===========================================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霎紫明嫣】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风月听画壁》作者:蔚锦绣 简介: 这是一篇金瓶梅似的古代风月故事,喜欢这一类古文的朋友可以来看一看啦,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一个穿越到古代的女人被一个渣男强势占有并发展成爱情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这里有艳情,也有风月,古人的世界有时候也充满了情调。请各位看官慢慢品尝。 第一章 听壁角   夜色朦胧着,北风呼呼的刮着街面上市集过后的碎屑,在无人街角狂飞乱舞的被卷向了不知名之处,一排排临街的屋子看上去挺周正的,高高的院墙,雪白的墙面,上头黑漆漆的屋檐。   不过这临河县城大多数赁着街面的房子都是一般摸样,内里头也不过都是一家一户做些小本生意的,从大街坊大户人家手里头赁下一间两间店面而已,做个小本的生意,并不多是富户。   咱要说的这个故事起头的地方县前街一带也是这么一处大致相似的去处,一溜排白垩墙阻隔的一层二层的屋子,前头是店面,入了夜都已经早早儿的关门歇业,后进住着人,房屋外头枝杈上难免挂了些衣裳裤衩的,夜里头跟旗帜一般被刮得东倒西晃。   也不知哪一间一般摸样的屋子,后头这会儿某处内室吱吱嘎嘎的传出异样声音,外头风大也没个旁人听到,走近了些便能听出那咿咿呀呀时而断续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女子发出的呻吟,若是这会儿谁听着了,必然是耳酣眼热的让人心跳。   画壁这会儿就只觉得从脚底到发丝都如同煮熟了的开水,蒸腾的利害。 偏偏她除了一动不动的听着,别无他法。   谁让她是寄人篱下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呢?   画壁觉得挺倒霉的,自己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好歹曾经也是朝九晚五的工薪层,这会儿入了一回潮流,赶着穿越大军而来,却是这般可怜见底的光景。 这叫画壁的身子主人父母早亡,跟着个落魄哥哥相依为命,早年画壁的兄长画虎还算是对妹妹挺好的,不过这年青人没什么本事,又大字不识,至多给人做个帮闲的,跑跑腿,打打杂,日子过一日没一顿的,这倒也罢了,画虎总算是没饿着过画壁。   不过这帮闲么,少不得去那烟花柳巷的去处替人厮混些活计,一来二去,跟一个叫胡桃儿的勾对上了眼,那胡桃儿出身讨人,年轻时也有几分姿色,不过这做妓的都是不长久生意,如今年岁长了些也就生意清淡了,妈妈不怎么看重,她倒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一行做不长久,便瞄准了寻个人做长久的一票。 偏这画虎就入了她的眼,要碰着那些浪里白条花丛里打滚出来的,大概也瞧不上胡桃儿,偏画虎身上不多余才,没多少机会上那种地方,胡桃儿又是有心勾搭,媚眼儿一抛,画虎就入了套,又被她一番好哥哥好人儿的哄着捧着,画虎便一门心思要把人赎走。   胡桃儿的妈妈原本也没打算再留个没多少油水的讨人,如今看还有人肯赎,倒也没狮子开口,只不过五两银子依旧让画虎费了老功夫,亏得胡桃儿自己还有些梯己,三平八凑的总算是成了事。   画虎本身长得委实并不出色,这边人娶到手到底是费了功夫弄上的,加上胡桃儿又惯会那些风月之事,把个画虎唬弄的是只怕要天上星星月亮也敢取来,成日心肝肉儿捧着,什么都听她的。 偏偏胡桃儿并不是个安分的,她看中画虎不过是瞧着此人长相老实,或者用画壁的话诚实的说是猥琐了些,个头不高,脾气有些懦弱,容易把持。   有了胡桃儿画虎倒不再成日没个定,寻了个挑货担子走街串巷的做个小本买卖,以图能养活娇妻,胡桃儿每日在家吃饱穿暖没什么事,丈夫又不在跟前,把个小姑子画壁当使唤丫头,便是有些不如意便非打即骂的,画壁一个小丫头哪敢声张,便是有委屈,到兄长跟前说了,画虎也至多劝一句,还被胡桃儿夹枪带棒的给数落的声息也无,一回两回之后,画壁再没了言语。 胡桃儿看画虎对自己作为屁都不敢放一个越发张致,嫌弃原来的屋子太偏僻,非让画虎到县前街这边来赁了这么一处两层楼面的居室,后头一进还有个天井,十分干净。   白日打发走画虎辛苦出去挣钱,自己这边描红画眉的,妖妖娆娆坐在屋子里卷着帘子嗑瓜子儿,行过往来的无不知道这一处有个风流婆娘,偏偏只画虎瞒得不晓。   画壁每日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人家小丫头还有个分担的,她这什么都要干,难免有些吃不消,气候渐冷下来,大冷天的洗衣做饭少不得挨了冻,偏胡桃儿不肯给人医治,拖了几日病得糊涂了,画虎总归是觉得自家妹子有些不忍心,偷偷请了个外头游街的走方郎中来看,郎中看着只说不好,无非瞧着小姑娘可怜给开了些药,画虎偷偷而去捉了药来给灌下去,也算是画壁命大,人倒是还真就挺了过来。 所谓挺过来其实不过是旧壳子换了个芯子,内里的早已经不是原装的了,不过这日子可没有因为换了人就不过了,而新的画壁依旧过的凄苦。   她自认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做不来那些穿越前辈开天辟地的大事,前世杀只鸡都没有过的,这边来这么些日子她也打听过,女人家真心没什么地位,尤其像她这种依赖于长兄的没出嫁的女孩,个头小,年轻,没个专长,跑出去压根养活不了自己,没有谁会雇佣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的,要是被人发现孤身一人,还会被人送去官府,这种事她在前几天见识过,逃荒来的女孩子下场不是一般的惨,好歹在这个屋子里她还能吃饭,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就是那胡桃儿实在待她苛刻,每日不管饱不说,还紧着法的剥削她的劳动力,嫂子支派小姑子只怕也是常情,左邻右舍便是知道也管不着。 她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忍,前世工作那么多年积累的经验也只有一个字忍,你改变不了世界,只有适应这个世界,忍耐是最好的办法,也许柳暗花明,也是可能的。   其他时候忍受些谩骂和身体疲累倒也尚可,只不过这一到夜里头画壁就有些难过,这胡桃儿真不愧是风月场中出来的,每夜歪缠着画虎胡天海地的,偏这屋子又没有很好的隔音,画壁便是夜夜被迫听那壁角的折磨。   有时候画壁觉得,她前一任之所以会没命,说不定是这壁角听多了羞死的。 画壁掩住耳朵,可胡桃儿浪叫的声音跟个魔音一般穿透过来,没奈何她索性放了手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里头做事的不嫌丢人,她这燥的慌算个什么事。   床板吱吱咯咯极有韵律的响了会儿,夹杂着男人粗嘎的喘息,断续了会儿便是一声短吼,耸动了半日的画虎跟个软泥一般摊在胡桃儿一对晃悠悠的奶儿中间,只觉得人间天堂不过如此,生生在那里头死了也甘愿。   胡桃儿拨拉胸前喘气如牛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道:“死人呐,快活够了还不下去!”   这会儿画虎如何愿意动弹,一手抓着眼前的绵软道:“好人儿我的祖宗,让我再待会儿,再会儿一定侍候你更舒服!” 胡桃儿踹过去娇嗔:“没本事的孬种货,老娘偏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软脚蟹的东西,滚边儿去!”   画虎讪笑道:“今儿个是短了些,外头走的实在累,让我歇会儿,一定行的。”   说罢又是一阵厮缠,将已经软下来的身下之物顶弄着胡桃儿的花心,口中胡乱道:“好乖乖儿,你摸摸,这会子就硬起来。” 第二章 听壁角2 胡桃儿左躲右闪的偏不让他如意,可一双腿却是夹紧了画虎的腰杆往自己身上压,一张描粉浓香的脸春情荡漾,眉目都溢出水来的娇喘:“死人!你轻些个,要弄死奴呀!”   被几番娇喘又弄出燥火来的画虎只觉得自己这会子雄心万丈的,随即目中赤红喘气如牛:“宝贝儿你下头绞杀的好生舒服,轻不得,再紧些好!”   又是一番韵律短长,只不过终究是疲累的很,画虎这火起得旺熄得也快,一刻功夫就再次偃旗息鼓了下去,偏那头胡桃儿还没出了火去,大是不耐烦,重重推了下死在身上的男人:“重死了,还不滚下去!”   画虎知道今晚上满足不了胡桃儿,心里头发虚,偏身上真是没什么力气了,有些讨好的讪笑一阵,陪着小心滚到一边道:“好娘子莫恼,昨儿个你不是说瞧上那东街的一根簪子么?回头卖给你好不好?” 胡桃儿冷冷一笑,翻了个身子不理他,画虎打叠百般小心小意哄着又是一番讨好,过了会儿那胡桃儿才松软了些道:“同你说件正经事,你依不依?”   这会儿画虎自然百般愿意,只要胡桃儿不生气就好,一叠声道:“娘子说什么自然是依的!”   胡桃儿扭过头瞧他嗤笑:“你们男人脱了裤子说的话儿有几分真的?鬼才信你真心依我呢!”   画虎大为着急,就差指天发誓:“天地良心,娘子你看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你说,上刀山下火海的但只一句话。”   胡桃儿咯咯一阵娇笑:“滚你的蛋,你有那等子本事?少他妈在那放屁,只问你一句,你要养着你妹子到什么时候?” 画虎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讷讷道:“怎么了。”   胡桃儿看他那样便有些气不匀的,伸出手指头戳他脑门儿道:“装什么二愣子,怎么,你还打算把那讨债的丫头养一辈子不成?”   画虎歪了脑袋也不躲:“哦,那什么,爹娘临走前嘱咐过,要我好生照顾妹子的。”   胡桃儿嗤了声:“就你老实,却是个没道理的,哪有哥哥养着妹妹一辈子的,就是你乐意,也不想想人家乐不乐意,那闺女哪个不是要嫁人的,你把拦着莫非还想她守着家里头一辈子不嫁人不成?如今她也越发大了,总这么留在家里头便是左邻右舍的也要说道,大姑娘不嫁人,莫非有什么古怪毛病,又或者倒是你我做长的不替她操心,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出去让人戳脊梁骨,你也不嫌燥的慌!” 画虎听了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我是忘了这茬,只不过这事,我也没什么主意,娘子莫非是有看中谁家了?”   胡桃儿要的就是他这话:“前日里遇着街口方婆子,你也知道她常是做那拉纤保媒的活计的,跟我说起咱家画壁,十七八的姑娘家年岁正好,赶巧她那里有户人家正寻这年岁的女孩子,那家门户大,家里头良田百顷,门面店户不下百十家的,就是膝下空虚,没个知冷知热的,她也是瞧咱们画壁模样还算周正,才特特先来问咱们家的,不然倒要便宜了别人家去。”   画虎问:“谁家啊?”   “你也认得的,张大户家,咱们县前街这一带的店铺不都是他手底下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胡桃儿兴奋道。 画虎颇有些难色:“这,可这张大户年岁可是有些大了呀。”张大户他自然是认得的,租凭这店面的时候打过些交道,县前街这片谁不知道是个有钱的人物,家有万贯家财,年纪却也有六旬出头,家中只一个厉害的主家婆,身边却是没什么清秀侍女,连个一儿半女也无,年中那母老虎得了急症去了,便没有了钳制,放出话要寻些年轻的跟前服侍,若是乐意进府,家里头的聘礼自然不会寒酸。   胡桃儿和方婆子在做讨人时就是认得的,有些交情,从她那里得知这事当下喜不自胜,跟着画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难免有些不乐意,到底没有迎来送往时那日子过得舒坦,正愁没处捞钱,这送上门的财神爷岂能放过。   画虎长得不怎么样,可也不知怎么的,这小姑子画壁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成日看着清秀可人的小姑子难免有些眼气,可不就是一朵开的正好的花朵儿,比起来自己可就……   现下有这么一出,倒是又能解决她手头的窘迫,又能把这个看着扎眼的推出去,两全其美的事,她自然十分积极。 听了胡桃儿的话画虎也难免心动,只不过到底是做哥哥的想把个年轻轻的妹子给个老头子去做使唤的姬妾,又有点不忍心:“这,要是画壁不乐意呢,她还那么小!”   胡桃儿可不高兴了:“呸,什么话,女孩子家家哪个嫁人不是父母长辈做主的,你家老子又不在,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做主谁做主?她还敢反了不成?再说了,年岁大些怎么了?年岁大知道疼人,没得跟着个像你这样的起早摸黑辛苦过日子,奴是没得法子,你妹子黄花大闺女出了门就是去做主子娘的,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不过不是傻子么?她会不乐意才怪呢!”   画虎自然说不过胡桃儿,一时默然,胡桃儿看他不说话,也知道他心里还有些犹豫,伸出白嫩嫩一双玉腿勾住了画虎的脖子,另一只脚就去摩挲男人身下之物,媚眼儿如丝娇声道:“我的好哥哥,奴家这也是为你为你们家考虑,你妹子年纪小不懂事,跟个年轻的可未必能把得住,要是跟个年纪大的少吃些苦头不好么?奴家一片心意,你不乐意就罢了,回头奴家再不管你家那点子破事。” 画虎耳朵里听着胡桃儿的娇嗔薄怒,偏偏身下最要紧的却被若轻若重的拨弄着顿时只觉得一腔血直冲脑门,呼吸顿时乱了,脑子也一团浆糊起来,扑将过来把个人压在身底下急吼吼的就要往那妙处捅进去,喘着气道:“好人儿,可要作死我了,快让我进去了罢,好奶奶,好菩萨,快些!”   胡桃儿咯咯一阵花枝乱颤,卖力的将自己往前送:“哥哥再用力些……你答应了奴家罢!”   画虎这时候哪里还能思考,只胡乱耸动着身子口中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再紧些……”   二人这么荒唐了大半夜,到二更天才终于彻底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日头升起了半晌,画虎才睁开眼,温柔乡里头又是一番厮磨,才万般不乐意的磨叽出来,披了件衣服下了炕。   推开门出了屋子,一股子冷风袭来,倒把他冻了个哆嗦,正缩头缩脑间,旁边人道:“哥起了?”   画虎见着是自己妹子,下意识应了声,随口道:“起那么早?再睡会。”   画壁温和的笑了下:“我烧了热水,哥赶紧洗把脸吧,灶头上烧着馒头,回头我给你取来。”   画虎哎了声,懵懵然往那头走,进了旁边的屋子里便见有一盆热水早摆在那,画壁随手递过来一张干布,又去一旁看烧在炉灶上的屉笼。   亏得她前世读书起就在外地,一个人生活惯了,倒也不是矫情的小姐,每个漂泊在外的人都有些自己安慰自己的乐子,她平日工作闲暇弄些简单开胃的东西犒劳下自己,不多花钱,也能得些乐趣。   如今虽然学习用柴火烧灶这种事不知挨了几顿打骂,好在她适应力强,到底是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出息的人物,总归是适应下来。 第三章 这边起了屉笼,打开上头的竹篾盖子,一股子热气蒸腾而起,香喷喷的馒头个顶个的看着就眼馋,画壁咽了口水,挑了两只最大的,又从旁边房梁上吊着的一个竹篮里取了一小碟子刚腌制的酱菜,一方腐乳儿,再一碗烂白粥,统共拢在一个方木盘子上,端到屋子正中的桌面上来,看坐在一旁的画虎:“哥哥吃吧。”   画虎昨夜里头干了大半晚上这会儿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那么一桌子脆嫩鲜黄的更是味蕾大动,早抓起木箸来狼吞虎咽一通吃,不多会儿就把一盘子上的东西都给消灭了个干净,抹了下嘴巴放下木箸,摸了摸肚皮。   一旁画壁道:“可饱了?不够灶里头还有。”   画虎摇摇头:“够了,余下的留着给你嫂子,她昨夜辛苦,只怕比我更饿。”   画壁默然不语,胡桃儿平日什么活也不干,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要说辛苦,委实是笑话,不过画壁知道画虎一向疼自己老婆,她便是不屑也没意思露在面上。 倒是画虎这会儿饱了才注意到画壁:“你吃了没?”   画壁点点头,她每日要刚在两个人起来前烧饭打水打扫,做不完的活,只趁着干活间隙填肚子。   画虎也不是不知道画壁辛苦,不过他在家里头没说话的份,只这会儿胡桃儿没起,左右瞧瞧,摸出银簪子来:“前些天去进的货,里头瞧着这个花纹挺好看的,成色虽然不足,到底比你头上木簪子好些,留着玩吧。”   画壁推脱了几下到底收了,不过并没带头上去,她身上除了头上有个桃木簪子外,还真没什么首饰,画虎虽然是挑货郎走街串巷买水粉胭脂的,却没有什么私房,画壁早年还有几样母亲留着的金银货,也早被胡桃儿搜刮到自己兜里去了,即便画壁如今有首饰,也是不敢带出来的。   不过那银簪子表面暗沉,便是一钱银子大概也不到分量,她收着也就是聊胜于无,却不过画虎做哥的情面罢了。 画虎看画壁把簪子往袖子里头藏好,并没插上,微微有些黯然,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妹妹在家里的艰难,不过胡桃儿是自己好不容易娶回来的,日后要给自家传宗接代生儿育女,他自然更看重些。   一时又想到昨夜里稀里糊涂答应下了那桩事,毕竟是自己亲妹子,想先说一说免得画壁没个准备,却又怎么也开不了这口,心中不是滋味,慌乱站起身:“你,好好儿的,哥出去了。”   跌撞着走了出去,都不敢去瞧画壁一眼,画壁在他身后目送,张张嘴,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夜里夫妻俩动静那么大,她怎么会没听到,胡桃儿为了钱要把她卖给个地主老财去,当然也知道这事必得要画虎同意,所以昨夜卖力侍候,男人头脑一热,自然什么都好说话。   只是画壁唯一的依靠只有画虎,如果画虎肯强硬些,总归还是有点希望的,画壁不奢望自己能过什么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勤奋做事总能养活自己,只要不贪心,日子过得不太差就好。   可唯一的亲人不够担当,她在这里又没足够的力量,以后的生活究竟会怎么样,此刻画壁也觉得迷茫和绝望。 不管你怎么绝望,日子总是要过的,画虎走出去没多久,隔壁胡桃儿的声音响起:“画壁,又死哪去了!”   画壁神色一凛,忙拉了拉衣角快步出了屋子转过来就进了胡桃儿那间卧室。   这屋子里外两间绝对是整个租赁下的两进房子里头最好的,坐北朝南,南窗根下一张大炕,旁边一张高几,供着个观音净瓶,擦了一支老梅,余下瑶琴茵裘,茜红的帐子,撒金缎面被子,剔红大橱八宝雕花妆奁,堆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平日画虎连个体面衣裳也没几样,倒是这屋子两箱子樟木包铜角的箱子里头压得满满都是四季衣裳。   画壁走进屋子也不得细瞧,劈头便被胡桃儿一阵好骂:“作死的小娼妇,大早上就知道偷懒耍滑,日后谁家要你这般懒惰没用的!”   画壁被她骂惯了,寻常大早上起来不练把嗓子倒是新鲜了,只当没听见垂着眼皮子过来,将手里的热水盆子放在脸盆架子上头,然后上前蹲下身侍候着胡桃儿缠脚穿鞋。 胡桃儿有一双三寸金莲,乃是打小缠上了的,只因为从小就是被妈妈买的,为迎合客人做迎来送往生意的女子多是这般缠了小脚,套在尖尖翘翘一双握在手里还有盈余的高帮子鞋里头,画壁看不要说走路,便是站着都是辛苦。   也难怪平日胡桃儿就几乎不下地的,照画壁看这缠小脚简直就是变态,那么一双畸形的脚能有什么美丽可言?   好在像她这样穷苦人家的因为考虑要做活计,少有缠足的,至于大户人家里头,画壁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画壁还是兴庆自己没那么倒霉催的有这样一双小脚。   拿长长的白布将脚裹严实了再穿上大红缎子面高帮云头绣鞋,才起身来替胡桃儿穿衣,鹦哥绿芍药花纹肚兜几乎兜不住她两只白花花的胸,外头罩上件中衣再一件绛红色高领敞领宽襟碎花袄儿,软黄棉裙子,白胖胳膊上一只金镯子,头上再戴上卧兔儿,一对黄铜鎏金满池娇分心,擦香抹粉了半日,衬着一张施粉涂朱的银盘脸,娇艳无比。   这胡桃儿算不多漂亮一个女人,只不过惯会打扮,又有常年做妓的风情,眉眼风骚,无怪画虎沾了身子便十分难离。 花了大半功夫打扮得满意了,胡桃儿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会儿,这才道:“今日去买两条河鲜来回头好让你哥哥尝尝鲜,顺便你去买几色花线头来,打几个络子来节下里好去买。”   画虎平日走街串巷跟小门小户里买些杂货都是从南边进的花色,不过偶尔也会拿家里做的小玩意出去埋淘些小钱,女人家在家里能赚钱的路子也就这么些,不是替人家浆洗衣服,就是在针线上头出些手艺,绣个帕子堆个纱花儿什么的,不过画壁可不会那些绣花的精细活,打络子这倒是前世有过一阵子迷恋中国结,尚能有些本事,通常她打的玩意纹路新奇,极吸引眼球,但凡弄出来便被抢购一空,便成了画虎一道特色产品。   胡桃儿知道画壁有这么个手艺便常要她做多些出来,不过画壁藏了个心眼,只偶尔想出个花色来,并不肯多显摆手艺,一样花色也能卖上一阵子,这生意想做长久,自然也不能一股脑都兜出去,且平日她也没多少功夫打,产量也有限,胡桃儿不可能让她只单单坐着打络子那么悠哉。   她也想指着自己到底还能替家里挣钱的份上,胡桃儿不至于把她过早推火坑里去。 只是昨夜里一番话,十两银子抵得上他们这样人家两三年的嚼用,只怕她那点手艺胡桃儿是不见得能看得上了,但这会儿画壁不敢多话,只讷讷应了,把手伸出来。   胡桃儿不耐烦的从兜里摸出一串铜钱,解开来摸出十几个来丢过去:“都是讨债的,什么都要老娘出钱!”   拿了钱画壁也不多听胡桃儿嘴碎埋怨,扭身出了屋子。   对于她来说,能够走出这个房子唯一的机会就是被放出去采买些东西,倒不见得能给自己省下几文钱,那胡桃儿对银钱极是抠紧,算得分明,少有能从她那刮下油水的事。 第四章 走出那四方院子外头就是街面,街道前头有一条河,两边来来往往俱是商户,这时节河面冻住了没有什么船只,要是开了春解冻了河面上还会有船只来往叫卖各种新鲜瓜果,大清早叫卖声余音袅绕的煞是热闹,这时候这些市井的叫卖声才能让画壁有一种真实感,还有鲜活感。   推开门走出去,吆喝声就越发的热闹,这一带都是做生意的,有买生布绸缎的,有买鲜花果蔬的,有买各色糕点的,有卖糖果栗子的,喷香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画壁深深吸了口气。   身子被人突然撞了一下,往前跌了一步还没细看,后头有人尖声叫着:“兔崽子你别跑!”   画壁听着耳熟下意识就一把拉住要从身旁跑过去的个小男孩:“蚕豆子,你又淘气了?”   被画壁抓住手的小男孩七八九岁大样子,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岁,闻言冲着画壁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要你管!” 说罢就要挣扎,画壁是认得这孩子的,他是隔壁家牛寡妇的独生儿子,牛寡妇在她家隔壁做豆腐生意,也是个苦命的人,打儿子蚕豆子出生丈夫就在戍边的地方病死了,自己靠着起早贪黑拉扯儿子到如今,只是蚕豆子很是淘气,这么大常不服管教,三天两头给她惹出些祸事来。   这牛寡妇待画壁倒是不错,瞧她平日常被胡桃儿欺负偶尔也会给说句公道,平日见着她出来常接济她些买剩下的豆浆,豆渣子,这黄豆都是地里种出来没什么污染也没什么添加,可是极有营养的。   蚕豆子这边挣扎,那边牛寡妇已经快追上来,手里头捏着一只布鞋劈头盖脑的骂着:“死兔崽子你站住,老娘看不打死你个小畜生!”   蚕豆子眼看要遭殃却不肯讨饶,张口回骂:“就是你不检点还不让人说,不要脸偷汉子我才不做龟儿子!” 那牛寡妇一张脸气的青白抄起布鞋劈头扔了过来,蚕豆子一个机灵闪过,却朝着画壁一巴掌推了过去,那画壁被这娘俩雷人又大嗓门的吵架惊了惊,手一松一时不及防就往后头栽去,蚕豆子早脱开身跑了个没影。   画壁被蚕豆子推得噔噔噔直往后头跌,身子猛撞在个硬邦邦物事上才好不容易止住了身形,刚要松口气不至于四仰八叉的摔得难看,身后不温不火一阵笑:“青天白日撞着个温香软玉在怀,倒是天大的运道!”   画壁一个激灵扭头,撞进一双深不可测的黝黑瞳仁里,呆了呆才发觉自己这是撞到了个人身上,忙不迭跳开去稳住了身子。道了声:“对不起。”   对方嗤得笑了声:“小娘子不必多礼,在下并不介意。” 画壁也不知对方是谁,只那笑意里的轻慢和随意却是听得出的,眼皮子微微一抬这才看清楚自己刚擦撞着的人,却是个年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个头高大挺拔,簪缨帽子,金玉栏杆的边圈,嵌着颗硕大的明珠,一对貂皮护耳,颀长腰身宝蓝的直裰,外头立领狐狸毛厚厚的一件莲青色缎子面的披风,越发衬托一张白玉脸潘安一般的容貌,张生一般的儒雅。   只不过一双过于浓黑的眼仁眉角飞扬,掩藏不住的意气和轻浮,画壁瞧着若不是气候不应景,对方手里头再握着个洒金川扇儿,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痞子博浪哥儿。   偏偏对方身上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大户人家出来的贵气,想来这位非富即贵的人物便是玩得起也敢玩的人物。   画壁却生出些凛然来,忙垂下眼皮子道了个万福的礼,也不管那礼节对还是不对:“这位大官人恕罪,小女子不是有意的。” 对方没说话这会儿那牛寡妇倒是已经跑了上来,一把拉住画壁连声道:“哎哟大妹子,我那小畜生可有伤着了你,这兔崽子回头看我不宰了他,你没事吧。”   画壁轻轻摇了摇头,牛寡妇挽住了她的胳膊挺亲热的道:“今儿个出来你那嫂子又指派你采买什么呢?走,大冬日的先去我那地方做会儿喝口热的罢,回头别冻着了。”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她便走,画壁正巴不得,也不去瞧刚才那人,低头被牛寡妇就这么拉走了。   离着牛寡妇的豆腐店也不远,二人进了屋子,牛寡妇让她在张小杌子上坐下,这才嘘口气:“天老爷不长眼,差点那可就撞着个阎王爷去了,得亏老娘眼睛尖手脚快,好家在。”   画壁知道牛寡妇刚才替自己解了围,心中有些好奇:“刚才什么人,很可怕么?” 牛寡妇一努嘴,去一旁舀了碗热气腾腾的豆花过来递给画壁,一边道:“可怕?可不是可怕,不要说这临河县,就是这整个同州府,大半生意都是这位楚大官人的,楚瑾瑜楚大官人,家中钱过百斗,烂米成仓的,便是州府官老爷也要礼让三分的爷,你说可怕不可怕吧!”   画壁来到这世道并不多久,对当地人情世故知道不多,听了话并不以为然的样子,牛寡妇却是知道里头厉害的,这楚瑾瑜说起来远近闻名的一个大大的财主,原本在当地一般老百姓便是无缘见着的,偏这临河县地处水陆便利之道,楚瑾瑜在当地有不少大的买卖,便是在那城东紫气街后头置了一整片的宅院,寻常在这县城倒有大半年盘桓着,就是本地的土财主张大户也是比不上他阔绰的。   牛寡妇知道的比旁人多一层,盖因为她家早死的男人在世时候有一次跟她说起过,这楚瑾瑜可不单单只是一个商人,也不知在京城里头有些什么来头的,他这个大头兵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在他戍边的地方营盘里有人是跟过楚瑾瑜的,不知这楚瑾瑜究竟什么勾当,居然还在边贸之地领过兵卒,在一回边贸被关外的马贼哄抢掠夺时,硬生生杀将进去夺回了自家货物,受过将军嘉奖,朝廷亦有封赏。   故而人头顶上有个皇商的头衔,那是到哪都能吃得开去的。 总之这位是个能耐人,因着听说在京城里也有依凭,本地官府也要卖几分颜面给他,故而此人在商道上做事并无顾忌,欺行霸市的手段,知道他的人多是怕他,此人生的有些风流浪荡,身边从来是不缺女人的,偏偏据说屋子里没有个正头娘子在,也没人替他约束一二,越发的没有顾忌,这临河县大半私窼子里的女儿家跟他都有些首尾,虽说没听到过他欺男霸女的事,不过牛寡妇还是怕画壁小小年纪吃了亏去,瞧见人撞着了楚瑾瑜,便赶紧过来解危。   画壁听了会儿八卦,将一碗热乎乎的豆浆灌下肚去,牛寡妇做的豆浆浓郁新鲜,里头撒了些冰糖,又好喝又热乎,周身顿时便热了几分,感激的起身把碗递还给牛寡妇:“多谢嫂子,这是五文钱,您收好。”   牛寡妇肉实的大巴掌一把推回去瞪大了双眼珠子:“跟嫂子客气什么,不过是卖剩下的,值当啥!还是快收着吧,你家那个能给你多少,回头还不够你买她要的。”   画壁浅浅一笑:“今儿个许是心情好,给了多的,不碍事。”   牛寡妇回头朝隔壁画壁家瞧了眼,那妖里妖气的女人成日就知道张开大腿的勾男人,能让她高兴的事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唯一的男人画虎又是个没担当的,可怜见底一个小丫头片子,摊上这一对兄嫂,真不知日后能如何? 第五章 牛寡妇心下恻隐,打量眼画壁,多水灵一丫头,前些年瞧着瘦弱不堪,也不知是不是大了,竟见天的好看起来,皮肤嫩得掐的出水来,一身素青的衣裳挡不住曲线玲珑的女儿体态,尤其是那双眼睛,汪汪然的,就像开春的水塘,清澈得能映出人来。   往日畏畏缩缩的不大肯与人说话,现下生了回病倒也明白些人情,吃她好处总会笑脸致谢,在家里头做事也勤快,要不然那胡桃儿也不会见天让她出来买这买那的。   虽不是天香国色的,叫人看着却是舒服,这副摸样要是有个好长辈,说一户好人家不难,可偏偏……   她利落的帮她把手里的五文铜钱塞回粗布的一只荷包里头,“有多了给自个攒些私房,别直剌剌的又交回去知道不?这也算是你的跑腿费,回头给自己弄个红头绳打扮打扮也好。”   瞧这一身素的,偏那个做嫂嫂的成日描眉画眼,穿金戴银,差别也太大了些。 画壁这回也不拒绝了,说实话她确实需要,再拒绝反而虚伪。   说了两三句话,牛寡妇忖着那楚瑾瑜必然已经不在,这才放了画壁出去,又嘱咐了句小心,瞧着画壁扭身跨出门槛去,瞅着人后背愣了会儿,喃喃道:“也不知那大官人怎么就三不着两的撞到这地界来了。”   被说道半日的楚瑾瑜这会儿却就在隔着不远的一处两层的小院子里,正推开临街的灯笼框的门窗往外头瞧,神态懒散的有些不经心。   这小楼独门独户的,和画壁家都是一色的外表,不过内里则更精致些,门面乌漆屏门进去是一个天井大小的院落,种了些花草,庭院边还有棵梅树,不是很久年份,倒也开了几株腊梅,粉青照壁里头进去,三间开倒坐客房正中间一处堂屋,一座屏风后便是一层楼梯,盘桓上去就是此刻人待着的屋子。   屋子里这会儿帘拢香霭,大理石的屏风后头明间里正中供着个观音像,剔红小几,博山香炉,黑漆镂金床上鲛绡锦帐,褥隐华被,很是有些奢华。   窗下一张鸳鸯榻,楚瑾瑜便在上头懒懒敞了衣裳,露着精壮胸膛,倒也丝毫不觉得窗户外吹过来的风的寒气。 须臾小麦色的胸脯上爬过来一只白嫩嫩的青葱玉手,一个衣衫半解云鬓堆丛,媚眼儿如丝的女人趴在他身上娇声道:“大官人瞧什么呢?外头冷,冻死奴家了。”   楚瑾瑜握住那在身上作怪的小手半是嘲弄半是调笑道:“怎么,爷刚还没暖和够你么?这就又想了?”   这院子却是一处私窼子,屋子主人一对母女,女儿叫郑湘玉,便是此女子,郑妈妈死了男人早,又没有什么余才,只早年学过些乐器,可如今也是唱不动的,又不乐意过苦日子,便只在这临街赁了间院子做起了皮肉生意。   郑湘玉长得倒也不俗,郑妈妈又想着生意好些少不得要一身本事,当初一点点钱都砸在女儿身上请了人吹拉弹唱都教了些,故而这母女生意却是不错的。   年前经人介绍,在一次本地人物聚会的酒席上竟让她们攀上了楚瑾瑜,郑湘玉是喜不自胜,这样的大财主若是能留住了日后吃穿不愁,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尽心伺候,送上门来的好事楚瑾瑜从来不会拒绝,他是个懂得享受的,却也十分的大方,被侍候的舒坦了出手阔绰得让郑湘玉母女越发拿出十二分力气侍奉,只求留住了这财神爷爷去。 画壁这回也不拒绝了,说实话她确实需要,再拒绝反而虚伪。   说了两三句话,牛寡妇忖着那楚瑾瑜必然已经不在,这才放了画壁出去,又嘱咐了句小心,瞧着画壁扭身跨出门槛去,瞅着人后背愣了会儿,喃喃道:“也不知那大官人怎么就三不着两的撞到这地界来了。”   被说道半日的楚瑾瑜这会儿却就在隔着不远的一处两层的小院子里,正推开临街的灯笼框的门窗往外头瞧,神态懒散的有些不经心。   这小楼独门独户的,和画壁家都是一色的外表,不过内里则更精致些,门面乌漆屏门进去是一个天井大小的院落,种了些花草,庭院边还有棵梅树,不是很久年份,倒也开了几株腊梅,粉青照壁里头进去,三间开倒坐客房正中间一处堂屋,一座屏风后便是一层楼梯,盘桓上去就是此刻人待着的屋子。   屋子里这会儿帘拢香霭,大理石的屏风后头明间里正中供着个观音像,剔红小几,博山香炉,黑漆镂金床上鲛绡锦帐,褥隐华被,很是有些奢华。   窗下一张鸳鸯榻,楚瑾瑜便在上头懒懒敞了衣裳,露着精壮胸膛,倒也丝毫不觉得窗户外吹过来的风的寒气 要知道这楚瑾瑜不单单阔绰,最要紧的是这位爷爷还长得十分的体面,郑湘玉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这般两下里都出头冒尖的大爷,越发心中留恋。   这郑湘玉也是明白事的,自打做了皮肉生意就知道要想这行当做长久,能勾得住客人的脚最是要紧,男人来她们这里就是寻乐子的,花壶配着花嘴儿,枕席上头要的就是个痛快舒服。   伺候的舒坦了什么都能得到手。   为这事,少不得她花大力气大本钱去求了惯会风月之事的妈妈调教了大半年,如今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侍弄楚瑾瑜,偏偏楚瑾瑜却也是风月场上的强人,胭脂堆里的大爷,在郑湘玉这颠鸾倒凤的十分痛快,二人在这事上倒是十分的契合。   也是如此,这几个月来楚瑾瑜常有到此停留,金银器物赏送了不少,郑湘玉在楚瑾瑜这才方堪堪得了男女之趣,更是殷勤,只不过今日瞧着人却有几分的心不在焉,郑湘玉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少年,岂有瞧不出的,却也知道楚大官人的规矩,不敢动问,只是作娇,见他依旧好声气,越发胆大了些,嗔笑了声:“爷坏死了,奴家是怕冻着了您您却这般消遣人家。” 刚刚一番云雨劲头还没过,郑湘玉一张白嫩嫩的脸蛋上犹自带着嫣然,浑身骨头发软,说话带了三分喘气,听得楚瑾瑜身子又有些燥热,猿臂一抻那郑湘玉就滚进了怀里被他狠狠亲了几口:“好甜一张嘴儿,怪不得惯会淌蜜水的。”   郑湘玉咯咯浪笑:“奴家上下两张嘴,爷说的是哪张?”   楚瑾瑜喜欢的就是郑湘玉这荤腥不忌的淫荡本事,要说什么样女人他没见过,自己那偌大一个家也不是没有女人的,偏那些个姬妾羞羞答答的于风情上都没郑湘玉大胆,常有放不开的地方,索性这女人什么都敢,便是一时入了眼去。   他对女人一向大方,得他意思的也都从来不敢反抗,不过都是些玩意,伺候的好他不会吝啬金钱,不过这会儿笑过了那目光却又越出了窗户去,凝眸一处眼神幽幽。   郑湘玉看他通常这平日早扑将过来这会儿却是没了下文,不由好奇也探了脖子出去看,外头人来人往的都是些商贩,与平日并无区别,正纳闷,却见着旁边牛寡妇那豆腐店门口帘子一挑出来个小小的青影。 十七八的摸样,只得一张侧脸,那人出来呵了口气,搓搓手,便又走动了几步,到一处卖河鲜的地方跟人说了会子话,那小贩便提溜起一挑草鱼过去,对方付了钱,提了鱼便走。   走到处买针头线脑的摊上,小贩殷勤介绍,那女子像是被说动了,轻轻浅浅笑将起来,这当口人正对这便的窗户口连郑湘玉都瞧了个正着,虽不是天香国色的脸,可奈何那眸子生的勾人,笑起来一对梨涡煞是生动。   堪堪笑靥如花一般,偏身上一丝装饰也无,当得上浅淡朦胧,却又清扬婉兮。   便是那郑湘玉瞧见也啧啧叹了声:“唷,这丫头倒是越长越出挑了。”   一旁的楚瑾瑜也不知瞧什么,这会儿却眉梢一挑:“唔,你认得她?”   郑湘玉嘻嘻一笑,扒着楚瑾瑜的胸口道:“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干系,她家嫂子也曾经是同行,如今却哄的一个男人裤裆底下脱不开身,也是本事。喏,就是前头走街串巷子买南货的货郎画虎。就是他家的妹子。”   “哦,”楚瑾瑜目光微闪,散漫的应了声。 郑湘玉一旁察言观色,突然笑开来:“说起来这丫头也有些倒霉,摊上个没担当的哥哥,父母又不在,也没个做主的,偏她那个嫂子唷,委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把个男人看得紧,一分银钱也不曾多给,连出去吃花酒的机会都没有,这且不说,好好儿一个大闺女见天给使唤的跟个小丫头似的,可怜见底那么个花容月貌的小人儿,什么粗活重活的都要做,年前累得生了场大病,都以为过不去了要,倒不知命大还是怎么的,竟活了过来,不过我瞧着活着不如死了干脆,这大概又被支派出来做什么了,还不知她家那个黑心嫂嫂回头要怎么算计这丫头呢,奴听说那女人跟街口那方婆子最近走的可近,爷你也知道,那方婆子可是个做贝戎儿行当里的老虔婆,漂亮姑娘到她手里头,岂能有好的?” 第六章 楚瑾瑜凝神的目光突然收回来似笑非笑瞧着郑湘玉:“爷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等子替人打抱不平的热心肠?”   郑湘玉一阵笑,葱绿的肚兜就耷拉着两条细细长长的丝线垂钓在细腻纤长的脖子上,松垮垮露出里头两堆白花花的雪堆儿来,随着她的笑颤巍巍的,看得男人瞳眸一阵挛缩,气息也粗了几分。   她腻过来同样似笑非笑着道:“奴的好爷爷,奴家哪有那等子打抱不平的本事,要也是爷才有这等子本事不是?公子可有想做一回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么?”   楚瑾瑜在那鲜活红润的一张小嘴上狠狠啜了口,方才道:“爷是活菩萨么?爷可是活阎王才是。”   郑湘玉花枝乱颤的笑,一双手益发不老实的往他肚腹下游去:“公子是活菩萨也罢活阎王也好,都是奴的活祖宗,这临河县哪个不知道您是比青天大老爷还有本事的?那下头大好一段姻缘正合该公子捡了便宜去呢,公子您说呢?”  楚瑾瑜被她一番撩拨越发意动,那目光却朝着下头掠了眼,勾着妇人在怀里刮剌:“爷怎么闻着就有股子醋味呢?”   几番手下去,郑湘玉便被弄的娇喘连连,贴上来:“我的好爷爷,奴家哪有这胆子吃您老人家的醋,只求着公子爷日后有了造化别忘了奴家就是,您老人家手里头漏些来,也够奴家过一世的了。”   楚瑾瑜被她奉承的十分得意,也知道被她勘破心意,倒也不多少赧色,只是不置可否道:“你小脑袋瓜子里有什么主意了不成?”   郑湘玉何其聪明,知道他这口气便是有了意动,忙直起身来道:“主意倒是有些,就是要看公子爷这是想要那雌儿一时呢,还是要跟她长久做个姻缘。”   楚瑾瑜神色不动:“一时如何?长久又如何?” 湘玉最是乖巧,忙道:“一时的话,按着大官人这财力,这样貌,使个人下去直接登门上户,一锭金子砸下去,不说那雌儿,就是她家那风流嫂子也肯张开两条大腿侍奉您老人家,买一送二,大官人岂有不快活的道理。”   郑湘玉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斜睨楚瑾瑜,后者倒也不生气,却将面前的人儿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掰开来置于自己身上,对着那处桃源一个大力便将自己的利器狠狠送进去,顿时堵的女人一阵娇呼告饶不已:“好爷爷好官人,轻些个呀,慢些慢些……奴家吃不消了。”   楚瑾瑜却毫不吝惜只将人双胯握住了往身上摁,目光深邃口中却是调笑:“有胆儿捉弄爷没胆儿担当嚒?看爷不教训教训你这张利嘴儿!”   郑湘玉酸痛之下浑身酥软,半个身子往后头仰过去越发将一对高耸送往了前头:“爷好生的没良心,奴家,奴家可是在替公子爷好生的考虑呢,爷都不明白奴家苦心!”   楚瑾瑜一翻身将人压下,捞起她两条腿架着一阵大力鞑伐,只把个女人干得神魂颠倒再没功夫辩解,浪叫之声一声高过一声去:“好强人,弄死了奴家了!” 郑湘玉只觉得今日这楚大官人兴致极好,刚才偃旗息鼓,这会儿却是又鏖战正酣,似他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提枪而上,却每一回都弄得她欲仙欲死,还真是这男女之事中少有的,只看他在自己身上不知疲累干了千下,她早已经半昏半死过去,才听得耳朵边人低吼了声,拔出利刃方肯泻出身来,伏在身上喘息暂歇。   这男人意志极强,便是翻云覆雨之时也从来头脑清醒,虽说她同他明白说过自己早喝了药,轻易绝不会怀孕,偏他依旧谨慎小心,从不在她身子里泄身。   郑湘玉从巅峰之上迷糊劲略略散去,心中不知哪处却生出些遗憾,只不过绝不敢轻易露出来,这等男人虽是难得,可越是难得也越是的小心翼翼伺候,得寸进尺的事,这会儿千万不敢想。   等过了会,楚瑾瑜翻过身又懒散的靠在床边,却又仿佛漫不经心道:“你只说了一半,那另一半呢?” 郑湘玉刚回过神来还以为楚瑾瑜本并不多在意,这会儿却又问上了心下一动,在榻上衣裳半解发簪横陈爬过来,取了丝帕一边小心翼翼替他擦拭身上污渍,一边道:“若是要长久的话,官人的银子倒要多备些的,那婆娘贪财,留着小姑子无非就是想买个好价钱,若是大官人有意思,奴家妈妈可替官人做个媒跑一回不难,只那婆娘答应了,官人置办些彩礼,正正经经把人抬走,弄回府里头去,官人想如何便如何,爱疼多久那就能多久。大官人以为呢?”   说罢只小心翼翼瞧着楚瑾瑜,后者既不说好也未说不好,沉默了会儿功夫,却道:“饿了,摆饭上来罢。”   瞧他发话,郑湘玉忙拉了拉床头边的一杆绳铃,叮铃铃几声外头伺候着的郑妈妈忙招呼个小顶老进来提了木桶在屏风后头灌满水,等二人进去洗漱又将前头拾掇干净,在炕床上头支起一张黑漆条炕几,上头一应罗列开四样小碟子白瓷盘子,精致银丝细菜,香芹鲟丝,鹅肝鸡脯,并一碟子麻椒盐炊细薄饼,用烧金翡翠瓯里头斟着桂花橄榄茶并一鸡囔瓶筛了滚热的烧酒。 等二人清洗干净换了衣裳出来,外头一切妥当,郑湘玉拉着楚瑾瑜上了炕床面对面坐着,拿纤纤素手捻起一张饼捡了那些菜蔬肉丝裹卷妥当,再沾了酥油蜜饯的酱汁,放入一张泥金小碟子里头亲手递过去:“爷尝尝,这可是奴家亲手做的孝敬爷爷的。”   楚瑾瑜懒懒张嘴,看郑湘玉拿象牙箸子夹着送到嘴边,一囫囵大半下去,才笑道:“不错,味道跟薰风楼的一般无二,你这手艺见长。”   郑湘玉被他戳破也不恼,只嗔道:“爷好生的没趣!”   二人又是一番调笑厮磨到午晌,楚瑾瑜才敛了衣袖起身欲走,瞧他再未提起话头郑湘玉只当他大概没把那小丫头真放在眼里,偏送到门口了人转过头来说了句:“我看你身上那香囊已带了多日,回头让妈妈叫货郎来挑个新鲜花样,也配你这身新衣服才是。” 郑湘玉为侍候楚瑾瑜可算是费心,知道楚瑾瑜出身不凡眼界高,每日便是起坐燕居都是要更替衣服,新衣裳裁制了不少,今日穿着一件白绫宽绸袄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段子比甲,大红宫锦宽澜裙子,身上那香囊却是前日楚瑾瑜刚送给她的弹墨绫子面的。   确是有些不配,但只因是楚瑾瑜送的,又说是京城里近日流行式样,上好的蜀锦缎子做里,再奢华不过,便是一只就值当五两银子,自然舍不得换下。   如今却被楚瑾瑜这么一说,郑湘玉何其机灵,哪有不知道他意思的,不由挑着手里头薄纱绢帕捂着嘴窃笑了声道:“还当爷正经吃素了,却原来还是个荤的。” 一语双关的荤话楚瑾瑜皮厚,丝毫不觉,只道:“但凡这等子风流之事,要的是个你情我愿的雅致,爷不爱干那强人所难的事,你且先把人叫来问问,急躁不得。”   “是是是,奴家晓得爷是个怜香惜玉的。”待送走了楚瑾瑜,外头候了多时的郑妈妈闪身进来,劈头就是问道:“我的儿,你究竟想什么主意,这大好的财主不自个留着,怎么还想着往外头送那!”   郑湘玉施施然坐下来拨弄跟前漆盘里的茶盅:“妈妈知晓什么,只凭女儿一个人,你当楚大官人是那么好勾住脚的么?妈妈岂有不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只等他厌弃了就走,不若咱们赶紧替他笼络个人去,只要得了好,还怕他不记着女儿不成?” 第七章 郑妈妈想着倒也是这个理,不过又有点担忧:“我说闺女,万一新人娶过门,媒人抛一边的,那咱可不就得不偿失了去?大官人要得了个新鲜的,再把你抛闪了脑后头去,咱两边可都捞不着好啊。”   郑湘玉咯咯一笑:“是这个理,所以就要妈妈劳神些,多去那边走动走动,瞧瞧那胡桃儿什么主意,我是不好去,那荡妇怕见着我没好气,毕竟同行是冤家嚒。”   要说原来一个是妈妈手底下讨人,一个自己开着私窼子,都是同一个生意场上的难免有些较劲,积过些口角,后来胡桃儿早早儿赎身,这恩怨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郑湘玉虽说有心拉个皮条,不过这事自己亲自出面有些丢份,倒是郑妈妈年岁大,去探问探问不要紧。   得了女儿吩咐郑妈妈便觑个空,提了个食篮踅到画虎家门前过来。 正准备敲门,迎面画壁正巧也走了过来,抬眼瞧见郑妈妈站在自家门口,略微一愣神,她来这也有几个月功夫,左邻右舍认识几张面孔,这郑妈妈她也是知道的,前头开私窼子的母女,平日却也只是认了张脸,从未见她同自己招呼过。   郑妈妈不妨头撞着正主,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这小丫头平日倒也没多在意,这会儿细看,不由心说怪道连大官人都有那意思,不说旁的,这雌儿长得皮肤白嫩,一身青灰色袍子越发衬着白玉的脸蛋欺霜胜雪般,乌溜溜一双眼,像是一汪宁静的水,纯净却又灵动,无论谁瞧着都有股子说不出的风流体态。   真不知这草窝里如何养出了只小凤凰。   “妈妈有事?”画壁看面前人不作声瞧自己,不由问道,郑妈妈自然不好说明,笑笑:“哟,多日不见壁丫头又长大了不少嚒,你这是出门买东西呢?”   画壁被她那莫名古怪眼神瞧着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皮囫囵应了声,看她站在自家门口也不走,只好上前一边推门一边道:“妈妈有事?”   “你家嫂子在么?”郑妈妈记着女儿要她办的正事,便问道。 “在。”一边说一边已经跨进了门槛,穿过小小天井进了正堂,却难得胡桃儿一身穿戴妥帖正坐在堂上,下首一张海棠春凳上陪坐着个婆子,青布褂裳,老鸨金镶边比甲,丝棉交织暗纹鸦青色宽斓裙,头顶绒面抹额扣着严丝合缝的一头圆髻。   郑妈妈认得是街口方婆子,此人三十上没了相公膝下无子,过不得日子便做那没本钱的买卖,拉纤保媒,接生看病,最擅长便是干那做牵头,马伯六的生意。   瞧着她在,郑妈妈心下一动,那边胡桃儿瞧着画壁进来像是不及防,随即骂道:“多早晚才来,上回那枣仁茶呢,怎么寻不见?”   画壁轻轻道:“昨日已经吃完了。”   胡桃儿柳眉倒竖:“你个偷懒吃闲饭的小蹄子,定然又是偷吃了去,回头跟你算账,磨蹭什么,还不快去买来!”   画壁看了眼方婆子,讷讷应了,扭身就走,那郑妈妈像是有些尴尬,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来冲着那胡桃儿笑笑:“大嫂子有客啊,那老婆子就不打搅了,这是咱们姑娘刚得了的新鲜瓜果,想着送几样给左邻右舍尝尝鲜,大嫂子吃吃看把。”   说罢放了篮子,急吼吼也扭头走了。 那方婆子瞧着眼里道:“那老虔婆来做什么?”   胡桃儿浑不在意道:“谁知道,大概又搭着个什么好货色来我这炫耀呢,切,谁稀罕,不过是张开大腿接客的婊子,能有几日张致,休要理她!”   扭扭捏捏着身段过去,探头出去看了看外头,把大门关了,这才又坐回来:“那小蹄子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继续说,你那边怎么说?可商议好了?大户可乐意?”   方婆子笑呵呵道:“我瞧你这个小姑子是个有福气的,长相出落去给谁家小门小户做正头娘子都够,也是张大爷赶上了,平白便宜他个老东西,有这么水灵灵的闺女,能不乐意么?”   胡桃儿撇撇嘴:“那倒是,当初他家那头母老虎在,可不把他憋屈的。”   方婆子笑道:“我的姑奶奶,你也是跟他老相识了,还用我老婆子多嘴?就是你家那口子什么意思?他舍得?别到时候闹出不好来。” 胡桃儿冷笑:“就那孬种,老娘又不是害他妹子,回头得了好处,少不得有他的份,敢说什么?”   方婆子知道如今画虎被胡桃儿拿捏得死死的,倒也不担心,今日来只是确认一二,左右看没人,又压低了声线道:“既然大嫂子都决定了那就好,不瞒你,大爷就在外头候着呢,只等我来摸摸你意思,你看……”   胡桃儿闻言不由喜上眉梢,笑道:“姥姥怎么不早说,大冬日平白让人外头冻着!”   方婆子一张老脸笑得褶皱如花:“哎哟我的大嫂子,这不也得瞧瞧清楚,一时半会也怕屋子里人多眼杂嚒。”   胡桃儿岂有不知道她那话里意思的,笑得分外狐媚:“那小蹄子被我打发去一时回不得,我家那个不到日头落是不会回来的,姥姥不用怕。”   方婆子瞧胡桃儿这比她还急切直白,心下暗道果然是个卖惯了的娼妇,便是做了人家媳妇也终究不是个安于室的,可叹画虎头顶绿云一片,她却也正是托赖这样的才有进账。   两下里相合,方婆子便起身来,按着胡桃儿的意思从侧后边柴门出去,探头探脑左右张望,在胡同口迎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钻进没人的巷子里,从上头引下个人来,鬼祟着又进了柴门。 这边自以为挺隐秘,却不知早有个有心人瞧了半日,将一应动静看在眼里,这边慌忙从巷子口转回身,往郑湘玉的小院子而来。   郑妈妈上了女儿的阁楼来,郑湘玉正嗑着瓜子依在床榻边,瞧妈妈慌慌张张上来道:“忙慌什么呢?”   郑妈妈道:“女儿呀,我刚才瞧见那张大户被方婆子引着进了胡桃儿家,鬼鬼祟祟的总不是啥好事。”   郑湘玉一听坐起身,道:“你可瞧清楚了?”   “自然,你让我去那家探探口风,我就在里头看到方婆子那老虔婆和那荡妇说话呢,画壁那个小丫头正好也进门去就被打发出去买茶了,我说这俩人在一处能有什么事,大白天的也不肯让人在,就留了心,果不然让我瞧见那个张大户被方婆子从偏角门给悄悄儿叫进去,你说大白天的,又是当家男人不在家,那屋子里干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郑湘玉听着嘲讽道:“妓就是妓,便是换了身皮还是婊子,也亏得有人敢娶她,老娘好歹还是正经开门做生意,她算什么,卖得还要遮羞布不成?就是个假仙!” 所谓同行是冤家,她一向不怎么瞧得上胡桃儿做派,却又羡慕她能脱了贱籍。   三教九流的,妓女不是良户,也做不长久,最后总都希望能脱身出来,不是去富家做小,便是嫁个寻常人家。   只是妓女难有好下场,总归被人诟病,像胡桃儿这样把自己男人压得死死的,极为难得,也确是让人羡慕。   郑妈妈一旁道:“那,咱还去问么?”   郑湘玉道:“方婆子最是干那替人说小的事,听说张大户新近死了婆娘,再没有能管着他的,如今就是匹没了笼头的野马,只怕是要到处偷腥的了,那胡桃儿同方婆子一处,还能什么事,定然是瞧上了自家小姑子,怕是要说给张大户,早年张大户就是她的客人,如今两个又干柴烈火,还能不烧到一处!”   郑妈妈道:“那咱们还忙活什么?她们是老相好,那小娼妇只怕不会肯让咱们占了便宜。”   郑湘玉摸摸自己青葱一般的手指头,慢慢道:“也不尽然,胡桃儿一向见钱眼开,妈妈过会儿再去探探口风,也别着急,大官人不是也没发话么,谁知道他对那丫头有没有真兴致,回头咱们倒是白忙一场!” 这边母女二人规划,那边胡桃儿的卧室中已经是糜烂一片。   张大户是个胖大身子的个头,身量不高,却有个如妇人十月怀胎般的肚腹,一脸横肉,偏却爱带着顶四方平定巾,穿着乡绅惯穿得葛金色长袍,因为早年也曾下过场,做过廪生,奈何这学识不够,却凭着家底丰厚,生意上越发的成功。   主家婆在世,管的严,女色上不尽心,只得吃穿上享用,吃了一身膘肉,这会儿那锦缎袍子被他撑得满满当当,两只胖大的手指头上一个个戴满了金玉翡翠的戒指。   这会儿一身袍子挂在身上,裤子褪在脚跟,露出两条毛茸茸大腿,站在床榻边上两手架着胡桃儿两条白胖的腿浑身的膘肉颤动不已,气喘如牛,一双眼赤红喷火:“个小荡妇,娼蹄子,便是缺了大爷干的,你个粉头儿好生叫爷浇灌浇灌才是!”   胡桃儿正求着人,这甜言蜜语最是她拿手的,身子被顶得晃荡不已,却还能记得上杆子好哄:“大爷轻些……奴家吃不得……快些,再快些……大爷好强人,好生厉害呀,奴家受不住了!” 第八章 张大户在胡桃儿一味厮缠里头感觉到一阵雄风威武,他平日家里有只母老虎,一向不得自由,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家中束缚,偏身上也有了春秋,只是前头看的紧如今越发想要自由自在的,又怕被人笑话,暗地里寻了胡僧讨了味番药,花了他百十两银钱。   如今却是头一回在胡桃儿这试用,胡桃儿什么人,往日也伺候过张大户,今日却觉得张大户十分的不一般,便是自己家那相公年岁小,却在这事上总不能如意,偏张大户胖大的腰身如同吃了大力丸一般生猛,捣弄得她分外舒服,那嘴里的捧场话更是如同不要钱一般蹦跶出来。   张大户被奉承心下如火,越发的卖力,只把身下的婆娘干得浪翻了白眼,这才粗吼着脱了力去,腰眼一麻,分外痛快。   胡桃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身上香汗淋漓,不过这会儿做苦力的画壁被她使唤出去了,方婆子也一时半会儿在外头给二人行方便,没人能侍候,胡桃儿也就只好自己爬起身来。   抖搂着薄薄一层纱衫,系上绛红色鸳鸯绣兜肚儿,手里拿着帕子抹了抹汗,一旁喘过气来的张大户挎着膀子捞着衣衫当蒲扇扇着风,一边随手又冷不丁抹了把她雪白凹凸的胸口:“小蹄子这些日子攒了许多的汁水,是不是想大爷想久了吧。”   胡桃儿轻轻一巴掌拍着他肥硕的大手嗔了眼:“大爷还不赶紧把裤腰带系上,回头家人来瞧见了看你哪跑去!” 张大户只觉得今日雄风不减,色字当头压根没上旁的心,浑不在意道:“老子在这临河县,怕过谁来着?不要说你家那只软脚蟹,要撞着大爷我,有他好瞧的。”   胡桃儿嘻嘻一笑:“大爷今日好生威风。”   张大户看她笑得妩媚生姿,心下痒痒一把将人搂入怀里胡乱摸起来:“这骚娘们一身痒痒骨头,惯会勾人!”   胡桃儿也不推搡,只在他怀中腻声道:“大爷今日记着奴家不过是一时痛快,回头要得了新鲜的,饮了甜水别就忘了掘井人才是呢。”   张大户在她身上正得趣,肥腻的大手到处乱摸着道:“忘了谁也忘不了你这骚货,再甜水也不及你下头的骚水腻,乖乖儿,瞧这又淌水了都!”一手探下去抹了满手的泥泞,举到胡桃儿面前得意洋洋的显摆。 胡桃儿娇喘着道:“大爷你坏死了!这般捉弄奴家!奴家这还有正事要同你说呢,你可是答应了奴的,奴家那小蹄子可是花容月貌,正当年少,她哥哥可十分舍不得,要不是瞧着奴同您情分,也是不肯的,奴家为您费了好大一番唇舌,这才应允了的,这礼金可不能少了这个数!”   伸出五个手指头来反复晃了晃,张大户正得趣也不同她计较:“好说好说,回头你我做了门亲,还能少了你的好么?”   胡桃儿心中窃喜,越发殷勤,一翻身坐在了张大户身上一叠声道:“我的好大爷,您可真是个大善人,奴家再伺候你一回罢。”    第九章 说罢二人又浪言浪语纠缠在了一处,那恣意笑声隐隐约约传出门户去,二人这般虽说胆大妄为,也是因为左邻右舍都是生意人这会儿都忙着招呼街上行人,说笑走动声音大,也没人太注意这边,再加上画虎每每走街串户要等夕阳落山才回的。   且方婆子又在门户前给二人看着,也是防画壁或旁的熟人过来串门子。 可是有道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妨那方婆子并不是个十分警醒的人物,在外头屋子里有些发冷,毕竟上了年岁骨头缝寒气重,百无聊赖的便去灶头上寻了一壶酒来烫了,又见厨房里画壁腌制的酱瓜和腌肉,欢喜万分,就着酒就吃了起来。   上头时不时闹出来动静只当没听到,这边三杯酒下肚便有了几分酒意,酒壶里却见底,一时不得痛快,便起身提着酒壶出去找地方打酒去了。   偏那画壁腿脚快,只怕胡桃儿得不着茶又要发作自己,这几个月一不如意她就是非打即骂的,也练就了一番利落的手脚,这边转过街去常买茶果的铺子里买了一两茶叶,称了些糖果,急急忙忙回转来,恰巧就和方婆子前后脚错了开来。   她这边进了屋子,先去厨房寻了盘子来放好糖果,用茶壶冲泡了一壶茶,托着一盘子东西就往胡桃儿这边屋子过来。 到门口却听到里头传出些暧昧动静,这些日子她听壁角听出茧来,岂有听不出里头在干什么,大白日宣淫,这女人还真是日日不做就不消停的。   问题是她也知道哥哥画虎这会儿不可能在家,便放慢脚步停在了窗户边,里头二人胡闹完一番话一字不落都被她听在了耳朵里。   手中的托盘歪了歪,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当里头再一次响起那不堪的声音时画壁默默转过身,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了厨房去。   又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棉衣,搓搓手,出了屋子来,回头望了眼时不时飘出动静的屋子,一扭头出了门。   她倒也并不是要逃跑,以她单薄的身子骨这大冬日跑出去无疑找死,但是如今她若是一味没有反抗却也跟落入火坑等死差不多去,如今唯一的依靠只有一个,她那个软弱的大哥。   无论再怎么无能的男人头顶戴了绿帽子总归是不会高兴的,画壁也只有想到把画虎找回来当场让他看到听到事实,也许才能改变命运。   她这边没头苍蝇一般街上到处找她哥哥,那边午后没多久功夫,楚瑾瑜却又悠悠哉哉踅到了郑湘玉这边来。 郑湘玉也很意外,通常楚瑾瑜在她这快活半日从来不过夜,只寻了舒坦便离开,大多数都要过几日才会再来,这不过半日就又过来却是少有的,不由欣喜万分迎上去娇嗔道:“唷,我的爷,这是刮哪门子邪风,您老今日好勤快的脚头。”   楚瑾瑜也不在意她的调侃,随意一撩袍子坐上暖炕,捉了把瓜子边磕边道:“怎么,不欢迎爷么?” 第十章   郑湘玉爬上炕依偎过来:“岂敢唷,我的公子爷,爷是大忙人,奴家虽巴不得您日日夜夜来,只怕爷心里头可不只单单奴家一个呢!”   楚瑾瑜摸了把送到面前的细皮嫩肉,浅笑道:“这么甜一张嘴,爷怎么会忘了!”   郑湘玉剥了个枣儿送进他嘴里:“我的爷只怕忘不了的是别人呢。”   楚瑾瑜倒也不否认,只顺势捞过她腰带上那只荷包来把玩:“怎地还是这一只,不是让你换一换的么?” 郑湘玉嗤一声笑:“公子爷什么时候倒成了急性子了?这巴巴的就让人换,也得等寻到人才是?只不过么,”她努努嘴:“奴家瞧着怕这事未必如意,寻不寻她哥哥,其实无甚必要了。”   她故作为难之色,楚瑾瑜顺着她话问道:“怎么?”   “奴家知道公子爷对那小雌儿有兴趣,只是刚才妈妈替奴打听了下,她家做主的是她嫂嫂,偏刚才街口的方婆子上门去,爷知道那方婆子是干什么的吧?”   楚瑾瑜岂有不知道这临河县一干人物的,闻言面色微沉:“莫非她已经下了手了?”   郑湘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这个奴家不清楚,不过公子爷知道妈妈在巷子口瞧见她把谁领进了那雌儿嫂嫂家去了么?”她也不等楚瑾瑜再问,直接回答道:“是张千张大爷呢,大白日的也没个男人在家,她倒是敢。”   楚瑾瑜闻言不作声,郑湘玉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不过他岂有不知道意思,那方婆子是干什么的,她领了人登堂入室,不说里头干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只张大户这个人物什么性子,就知道他必然也会对那雌儿动了心思。 他这边才只是个意头,那边人已经上了门去,张千又是个死了正头娘子的,如今门户无人做主,最是放浪形骸的当口,他有的是钱,也不愁弄不到像画壁这样的小家清白女子,且他又不可能娶回门去做正室,只付了些银两,这雌儿必然被她嫂嫂拱手送上门去。   他倒也不怕什么张大户,他若非要弄到画壁也不是没法子的事,只不过同样都是这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个没什么背景的雌儿闹出些不好听的来总归有些丢份,那画壁究竟没有分量值当他如此行事。   故而郑湘玉才会拿话试探,也是想看他究竟什么意思。   望他不作声,郑湘玉从桌子上拿了新鲜泡好了的盐笋红枣杏仁茶来捧到跟前,温言道:“不过是个年轻不当事的雌儿,也不当爷这么记挂,爷若是真舍不得,再去旁处寻一个就是了,公子爷要,十个八个的还怕弄不到手不曾?”   楚瑾瑜闻言淡淡一笑,搂过女人就着她手里的茶盅抿了一口:“嗯,这话说的倒也在理,玉儿想不到也是个贤惠的人!”   顺势啜了口她纤纤手指,被他一逗弄郑湘玉先就软了半边的身子骨,匍匐在他胸口扯着他的汗巾子眉目含情,楚瑾瑜一笑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目光幽然见深。 十一章 这边郑湘玉只当楚瑾瑜已经将主意抛闪一边,那头画壁还压根不知道究竟自己身后有那么些人打了主意,她那点脚程半日偌大个临河县城如何走得过来,只累得大冬日后背出了细细一层汗,也不过走了两三个街面而已。   画壁有些沮丧,默默走回县前街,三不着两的也不知怎么又走回到牛寡妇家豆腐店门口,这当口牛寡妇已经该收摊了,正在收拾,抬头瞧见画壁耷拉着脑袋在门口逡巡,忙招呼道:“哎哟大妹子,这会儿怎么还在外头瞎逛呢?瞧这小脸冻得,快进来暖和暖和。”   不由分说将人拉进屋子来,将一碗豆腐花端到她跟前:“快趁热喝了暖暖胃,女孩子家年纪轻轻可不能冻着,日后后悔都来不及!”   画壁颇为感激冲人笑了笑,她这从上午起就被胡桃儿支派出来做事,几乎就没功夫歇下来吃口热饭,后头胡桃儿只顾着自己快活压根就忘了她,她跑了这么半日也实在耗损多了精力,肚子早饿过了头,一碗香喷喷淋了麻油的豆腐花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顿时咕噜噜一阵叫唤。   她也顾不得客气埋头一阵吞咽,虽然比平日猛,在牛寡妇眼里却还是挺斯文秀气的,一边感叹可惜了这么个大好闺女偏命运不济,这要是自己的闺女可不得藏在家里头绝不敢让人瞧了去,就怕惹出什么祸来。   可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人,她也不好多置啄,那胡桃儿一张臭嘴真是荤素不忌的很,街坊邻居谁不厌弃。   收拾好了看她吃得差不多,便到一旁坐下问道:“怎么这会儿还在外头逛?你嫂子又让你出来买什么呢?”   画壁胃里头有了东西这会儿人也暖和了些,拿帕子抹了抹嘴角讷讷道:“我想寻我哥哥,只是不知道该哪里去找。”   牛寡妇好奇:“你哥不是出去做买卖了?你这会儿寻他做什么?”   画壁低了头,没好意思说,那种事还真是很难说出口。 这当口牛寡妇家唯一的独苗蚕豆子从外头回来,兜头嚷嚷着:“娘,我饿了!”   牛寡妇也顾不得画壁上去拽着蚕豆子上下看了眼:“小畜生还知道回来,这一身灰,又是去哪捣蛋了啊?昨儿个刚换了的衣裳,你倒是能糟践!”   蚕豆子扭扭身不耐烦道:“还不是那杀千刀的老虔婆子,自个吃了酒走路不稳当,还赖小爷撞她,我呸,那个老猪狗,敢骂小爷是小猢狲!”   牛寡妇又气又怒:“你个不省心的,满嘴胡忒什么,跟个老婆子也能闹,你这又跟谁家置气!”   蚕豆子道:“喏,就是那个做牵头的老狗肉方婆子呀,人五人六的,瞅着就气人!”   牛寡妇皱皱眉:“你跟她怎么会撞着?在哪碰上她的?”   蚕豆子那条跟蚕豆一般粗细的小浓眉一挑,朝画壁努努嘴:“喏,就是在画壁姐姐家门口呗,我瞧她拎着酒壶子正要往里头走呢!”   牛寡妇一愣,斜睨了眼画壁,看她低着头那一脸尴尬羞红的神色,不由有几分了然。    十二章 “可怜的孩子。”牛寡妇一时恻隐,朝门外画家那头望了眼,啐了口,露出几分蔑视,“不要脸的东西,糟践人!”一边放开蚕豆子道:“行了你,成日就知道外头疯,赶紧去洗洗过来吃饭!”   蚕豆子应了,却又从怀里掏出个油包来走到画壁面前道:“刚才在前门街口遇到虎子哥啦,他让我给你带的饼子,要不是那个老东西在门口,我就进你家去了,正好你在这,给你呗。”   画壁闻言一喜,忙抬头道:“你遇着我哥了?他在哪?我正找他呢,告诉我他在哪。”   蚕豆子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牛寡妇忙上前来捉住画壁的手道:“好妹子别急,你别急,婶子知道你急着找你哥,这样吧,我寻个闲人去跑个腿,给个十几文钱,这些帮闲的最会寻人了。”   画壁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收了手略带羞愧的望着牛寡妇:“那,有劳婶子了。”   牛寡妇瞧瞧跟前小媳妇一般的画壁,水灵灵一张脸娇俏可人,心下暗叹这副摸样只怕是个祸根,拍了拍她手背安抚,却拒绝了画壁递过来的铜钱,自己出去找人。   这边画壁热锅蚂蚁般寻她哥哥画虎,画虎却在隔着几个街的胡同口刚做完一户人家生意,磨了半日嘴皮子卖出去个胭脂盒子,收了铜板数了数,揣兜里重新挑起担子欲走,却瞧见跟前过来个人。   对方瞧见挑着货担子的他上前来恭敬客气的行了个礼,“可是货郎画虎大兄弟?”   画虎十分意外,瞧对方十五六年岁,身上穿着件天青色棉袄褂子,六合瓜皮帽带着暖耳,面容清秀,小厮儿打扮却十分有做派,不像是他这走街串巷能打交道的,心下惶恐,忙卸下担子拱手道:“小哥儿好,小的正是,不知您是?”   对方冲他莞尔一笑,依旧很是客气的道:“小的叫纳福,大哥称呼一声福哥儿便是,我家主子便是城南燕子胡同楚宅的楚大官人。” 画虎闻听是楚瑾瑜楚大官人家的,腿肚子一软便差点就要跪下,那可是久闻其名的人物,却不想自己一个小小人物能遇着楚宅的仆人,便是这样的人物对他来说,那也是个爷,忙忐忑道:“不敢当不敢当,福爷这是有什么吩咐!”   纳福笑道:“画大哥不必怕,小的是得了吩咐来请大哥的,只因我家主子在湘玉楼郑家奶奶那听说您的摊子里有些针脚不错的荷包,配着服色新鲜有趣,想在你这买几样玩玩,特遣小的来寻,大哥赶紧提了担子与我走一趟吧。”   湘玉楼便是郑湘玉那小宅子的名头,虽然不大,不过郑湘玉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个歌妓,且攀着楚瑾瑜之后身家看涨,画虎家就在附近,也是听说过的。   他有些纳罕自己这个散货摊子如何能入了人家法眼的,可又不敢多问,那纳福虽然看着客气,到底年轻气盛的,最后几句露出些张狂来,画虎只心中惴惴,挑着担子紧紧跟着前头纳福骑着的马就走。   不多时画虎便已经来到湘玉楼下,纳福下了马来将缰绳扔给从里头出来的一个顶老小伙计,这边领着画虎径直入了内里。 十三章   画虎头一回来这湘玉楼,却是早闻其名,私下里抬头左右瞧着,布局同他家类似,却是大了一进,里头的院子也更宽阔些,种了梅花海棠,十分雅致。   进了屋子里更是香气扑鼻,瑶琴插屏,幔帐重重,画虎越发紧张起来,那纳福却头也不回带着他直上了郑湘玉待客的屋子来,站在门下,却见一座透雕大花罩里头层层叠叠的幔帐,烟丝袅袅,人影憧憧,一阵咿咿呀呀弹唱之声传了出来,夹杂着莺声燕语的调笑,恣意狐媚。   画虎心中发痒,却不敢抬头,束手束脚站在内室门口,那纳福冲着里头一躬身道:“公子爷,画虎人带来了。”   里头顿时声音低了几分,好半晌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嗯。”   纳福不说话,束着手退了下去,留下画虎越发不安,却也不敢动。   门帘纱帐一挑,里头出来个人,身形高大,散漫着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堪堪松垮着身上锦袍,颇有几分狂狷之气,径直到外头一张红木独坐镶大理石圆景的太师椅上坐下,踢了踢脚冲他努嘴:“坐。”   那不高不低声音却把画虎弄得心头一颤,哪里敢坐,忙道:“不敢不敢,这位爷吩咐。”   里头咯咯咯一阵娇笑,郑湘玉挑了帘子也从里头走出来,半碍着身子偎在楚瑾瑜旁:“唷,爷您可别吓跑了奴家的生意,回头奴家的荷包没了着落可如何是好?”   郑湘玉原本还只当楚瑾瑜没接她话茬大概对那画壁也不过是一时动意,究竟没放在心上,可这会儿画虎却被他手底下人直接招呼到自己这里来,才知道这人哪里丢开手去,分明还记挂着呢。   从认识这位爷起也不见他如此为着个人这般有心过,心下不知怎么起了点酸楚,只脸面上可还得殷勤着,嬉笑过来说话。   这楚瑾瑜没开口,郑湘玉却知道他这是要自己中间撮合,嬉笑之后忙道:“画虎大兄弟,奴家这听人说你摊子上有南边来的好东西,心想着配配奴家新近裁剪的衣裳正好,这才同大官人说起,借着大官人的人手寻了你来,你不介意吧。 画虎哪里敢说介意,忙摇手摇头,郑湘玉又道:“我这屋子小,你货担子不好进,奴还是出去挑便是,赶巧大官人在这里,你同他说会儿话便是,奴家自己去挑挑,回头给你算钱。”   说罢却也不等那画虎答应,一甩手里头的帕子扭扭捏捏摇着水蛇腰便径直走了出去。   画虎被她丢在屋子里连话都还来不及说,偏那楚大官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哪里敢跟他搭茬,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放,只垂着头不敢抬。   那楚瑾瑜翘着二郎腿从一旁茶几上拿起个青花茶盅来揭开盖子吹了吹,冷眼打量下头局促的汉子,身上一件打了补丁的褂子畏首畏尾的摸样:“你这买卖做的进项如何?”    十四章 画虎颇有些受宠若惊,他长那么多年岁还从没跟什么大人物面对面说过话,这楚大官人他便是没见过,却也听说过是县城里头一等一的大户,平日哪想过有机会能见着,更不要说能说话了。   忙不迭答道:“嘿,还行,还行,是个不成器的买卖。”   楚瑾瑜在上头抿了口茶水,看了会儿画虎,心说这人还真有趣,这个长的不怎么样的人,偏偏有那样一个妹子,若不是因为那小雌儿,他还没那许多功夫跟这么个小人物盘桓。   也不知怎么的街头上被撞着一下子,撞出了些不一般的心思,温温软软的身子残留在怀抱里一点余香,像癔症似的就这么留在脑子里抹不开去了。   他楚瑾瑜也不是缺女人的,向来想什么要什么,自然有那么点意思就要行动上,也从没他弄不上手的。   偏偏这头却听说人差点就要被张大户得了去,那张大户什么人?长年商会头头脑脑酒桌饭局上也见过几次面,脑满肠肥一半老头儿,那雌儿要是落入人手里可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里去了。   不认得也罢了,可画壁那身子不知怎么在脑海里转着,他便动了些心思。 这会儿面对画虎他还算客气,只因为他算是惦记着人亲妹,“听湘玉说你家中还有一个妹子?”   画虎并不知道他心思,也不敢问,只知道老实回答:“是,同家里头那口子在一处住着。”   楚瑾瑜道:“你摊子上几样玩意是你妹子手艺?”   画虎还当又是郑湘玉说的,便道:“是,是些不入流的小手艺,上不得台面的,让爷见笑了。”   楚瑾瑜撇撇嘴,这画虎虽然长相平庸,这话说的倒是真的,若不是他有旁的意思,谁去惦记一个走货郎手里头那点子手艺。   正说话间外头郑湘玉又芊芊袅袅的走了进来,手里头捏着几样东西,笑眯眯摊放在楚瑾瑜跟前桌面上道:“爷替奴家瞧瞧,奴瞧着都挺好,也不知选哪一个好。”   楚瑾瑜看着面前放置着的三四样荷包,那荷包不过是用湖绸缎子做出来的样子,并不多稀奇,倒是下头缀着几个同心方胜颇有些意趣,式样十分新鲜,像他惯常走京城的也没见过上头花色。   目光一动,指着其中一件蓝地杂花格子锦纹的荷包,下头用褐金二色珠串串着一根宝蓝色同心方纹络子,下头同色流苏的坠子,十分素淡却又醒目:“这个配爷这一身倒是妥帖。”   楚瑾瑜今日穿了一件紫地蜀锦暗花对襟扭袍,粉底皂靴,配这么个荷包儿倒也应景,只郑湘玉嗔笑道:“爷好生逗趣,奴这是要替自己挑,怎么爷倒先挑上了?”   楚瑾瑜浑不在意的挑起来提溜在手里头,斜睨着一旁画虎:“这手艺,是你妹子的?”   画虎答道:“是是是,正是。”   楚瑾瑜眉梢一挑:“倒真是不多见的样式,爷买了,多少钱?”   画虎惶恐道:“这怎么敢,不瞒大官人,这一个荷包是破了相的,故而一直不曾卖出去,要不,大官人挑一个旁的罢。” 十五章 “旁的可有你妹子做的挂坠?”楚瑾瑜问道。   画虎摇摇头。   楚瑾瑜默然不语,一旁郑湘玉笑道:“哎哟大兄弟,你也是个蠢的,楚大官人瞧得上你这可是天大福分,你这一个既然不妥当,还不赶紧让你妹子再做一个来,若是得了好,金山银山的,还怕大官人没钱给么?”   画虎闻言愣了愣,随即拿眼去瞧那楚瑾瑜,后者却并不瞧他,一时他便有些犹豫。   能被楚大官人看上眼那确实是他荣幸,只不过画虎还有些恍惚,这么个大馅饼落下来颇有点砸晕了他的感觉,昏然有些不知所措。   郑湘玉心下鄙夷这画虎窝囊样子,却也少不得一旁加油添柴:“瞧你个傻愣子,还愣着做什么呢,回去赶紧让你妹子做一个出来,也亏得你我这就在左近,一会得了赶紧送来,别叫大官人好等呀!”   画虎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一边说着拔脚就要走,郑湘玉瞧了眼楚瑾瑜,后头加了句道:“回头让你家妹子送来便是,我这正好有几尺布头让她瞧瞧,给裁剪个花样出来做个小玩意也好。”   画虎想了想,应了,忙不迭下了楼去。   这边刚走出去郑湘玉的院子,正往自家门口赶,迎头碰着个闲汉林二,看着他便道:“虎子,你家妹子找你呢!”   林二正是牛寡妇费了俩铜板的大钱寻来找人的,画虎这头听了妹子找,正好他也要找妹子,便跟着林二就到了牛寡妇豆腐店门口。   画壁瞧见自己哥哥果然被找来了也十分高兴,这边拜别了牛寡妇便和画虎一起往家里走。   画虎倒还不忘了问她寻自己何事,画壁一时半会却不好把话说明白,一心想着让画壁自己看,只含糊的随后说了几句话,兄妹俩便回到自己家门来。   二人推门进了院子,画壁有些紧张,正琢磨着里头这会儿也不知什么动静,却不想迎面从里间就走出来穿戴整齐的胡桃儿。   原来画壁出去这么会儿功夫寻人,这边胡桃儿跟那张大户早已经颠鸾倒凤了半晌了,毕竟这偷情的事不敢太招摇,二人都不敢滞留太久,得了趣又商量好过几日张大户便过来接人,便分了手。   等兄妹俩回来,人早已经不在了。   画壁看胡桃儿一身整齐摸样,也知道人这会儿怕是早已经离开,这偷情的事没有当面戳穿再说也是枉然,心下遗憾也只能低了头不说话,倒是胡桃儿见二人这么一起进来劈头便又数落开画壁:“个死丫头片子,让你去买个茶叶这多会儿才回来,也不知又在外头偷懒呢,小小年纪就知道外头野,日后必是个牢头祸根贼淫妇!”   回头又数落画虎:“你还知道回来,这家里里外外只让我一个人操持,你倒在外头快活!”   画虎不敢接茬,只陪笑着道:“今日生意还好,多盘桓了会儿,瞧我这不是回来了嚒,我还,买了包你爱吃的老贵斋的酱鸭,你看看!” 十六章 胡桃儿瞥他一眼手里那油纸包,哼了声放下手上的碎花蓝布棉帘子,一扭身扭扭捏捏回转到厅堂里来,径直坐在堂上首,翘起二郎腿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一边骂道:“小蹄子还不赶紧去造饭,想饿死老娘啊!” 画壁低了头便要去厨房,被画虎拉住人一起走进暖呼呼的厅堂里头,嘿嘿笑了声放开手走进了,在娘子下手一张藤制小马扎上坐下,捞着她一只脚搁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拿捏,道:“哎,娘子啊,有件事同你商量。有位 大官人瞧上咱妹子手艺,想让妹子动手做几个小挂件,你看能不能让她去屋子里做了送过去,那边的大官人还等着要呢!” 胡杏儿闻言坐直了身子:“哦,哪个大官人?” “是楚大官人” “哪个楚大官人?” “哎呦,咱临河县还有哪个楚大官人哟,我的娘子。” 胡桃儿这回连脚也抽了回来道:“莫不是那燕子胡同有一片宅子的那位楚大官人?”楚瑾瑜的名头在临河县那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这边一条街的店面多半还都是他的铺子,另一半才是 张大户的。胡桃儿原本也是欢场中人物,哪会不知道他的名头。 这下子倒也意外:“你如何会碰到他?他岂能瞧上你的东西?” 画虎道:“是他家小厮儿寻到我的,原本是前头那郑家姑娘说要买我的荷包儿,把我叫去她那个院子里头,偏正好楚大官人在,就瞧中了妹妹手艺的那只荷包,可就是那只有破口,总不好卖给他, 他便说来叫妹妹再做一样给他,若是好,银钱不会亏待的。” 楚瑾瑜虽说在临河县恃强凌弱名声大,出手却也一向大方,既然亲口数量说了要买画虎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吝啬金钱。 胡桃儿柳眉一皱,瞪着画虎道:“没脸皮的东西,那贱人的窝,你也敢去,回头让她扒了你裤衩, 别指望老娘来赎你。” 画虎嘿嘿一笑:“我的祖宗,我哪敢唷,那不是大官人家小厮儿寻我去的吗,她也只是瞧上妹子的手艺,那瞧得上我。” 胡桃儿一脚过去:“去,谁信你,你们男人都是有提着裤衩没松紧的,没胆心里还不是想得慌,只怕瞧见人妖精模样骨头都酥了吧!” 画虎奶奶心肝的好一番哄,才把胡桃儿醋劲哄了下去,这才又道:“楚大官人只怕还等着,让妹子这做了赶紧送过去,毕竟是桩好买卖,且那郑家的还说有那好看花色的布料让妹子去挑几样做个小玩意来,我瞧着只怕她搂上了那位大官人,这正热炕头上呢,咱也能分些汤羹好处不是.” 胡桃儿冷笑:“老娘稀罕那小贱人的好处?不过是卖的,得意什么!” 画虎道:“话是如此,那楚大官人毕竟不好惹,他瞧上了妹子手艺,总不能让他白等吧,这位咱可惹不起!” 胡桃儿心下虽有些不高兴,可画虎说的倒也在理,有银子赚不要是傻瓜。也不敢招惹楚瑾瑜,看了眼画壁。没好气道:“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去做?也不知哪个丧门星,回头要是惹了麻烦,看我不扒了你皮。” 十七章 做荷包 画虎看胡桃儿这松了口,忙示意画壁赶紧下去动手:“大官人还等着,你尽快做个出来罢。”   画壁看了眼兄嫂,低低应了,扭身出了屋子到隔壁自己那一间,在笸箩里寻出打络子的线出来动起了手。   这活也不多费时辰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得了一个,吊在手上晃荡着看了下,从旁边一堆的荷包里挑出一个碎角料拼接而成的,拿彩线窜挂在了下头。   这东西并没多少贵重,却胜在花色十分独特,画壁到这个世界来有些时光,除了干活也就只有动些针线的机会,她本人又肯用心,毕竟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女人也就只这么些出路,她可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能耐,只求太太平平把日子过下去。   如今这针线活虽不是顶好,也能瞧得上,关键是有些巧思,这荷包不难做,碎布头不花本钱,偏让她拼出十分不同的花色,再配着青花篮色的络子,金色的流苏坠子,抢眼的很。   再普通不过的花色拼接出的成品颇有几分富贵堂皇的味道,难得却不谄媚,倒显高雅。   画壁刚剪开最后一截线头,外面画虎便已经走进来道:“可做得了?”   画壁起身:“好了,哥看可行?”说着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画虎不懂,只看了眼道:“妹妹做什么都是好看的,就是不知道那位大官人看不看得上,你赶紧过去吧,他已经招人过来催了!”   也不知那楚大官人如何着急,不过一会儿功夫,郑湘玉又遣了她妈妈过来接人,只说是不好让大官人等,画虎又怕失了这大主顾,亟不可待过来催促。   画壁有些意外:“我去?不是哥哥送过去便好?”   画虎瞥了眼外间胡桃儿处,小声道:“你过去说些好话,这位大官人是个大财主,若是瞧得上你的东西赏得铜子不会少,你留些自己吧,且妈妈说若是好,还想让你再挑些布料线去再做咱长久的生意呢,哥哥反正也不懂,你去看看能做成了也是桩好事。”   画壁想想倒也是,点头应了,跟着兄长走出门来,外头郑妈妈早等的不耐烦,拉着画壁道:“哎哟丫头,可算是得了,快跟我老婆子走吧,一会大官人等急了可不好。”   这边人出门,那头胡桃儿听到动静,对着掀帘子进屋的画虎道:“什么宝贝这般着急,你也不怕把你宝贝妹子推火坑里去,那小贱人的地方可不是好地方!”   画虎陪笑着哼唧了声,没开口。   胡桃儿靠着堂上唯一一张榆木圈椅翘着二郎腿却又道:“不过几个大钱的买卖,值当这般?哼,回头你可问仔细了,一个铜板都不许留!”   画壁这边跟随着郑妈妈一路过来,径直上了自家小院,一路碎碎叨叨的嘱咐:“大官人瞧得上你手艺,可是你造化,丫头可要仔细回话,休惹了大官人不快!”   画壁喏喏应了,心下却有些奇怪这么个小买卖用得着一而再的使唤人来特意取么?看郑妈妈如临大敌的谨慎样子,倒让她忘了外头飘着雪花的天如何冷,心下生出些许古怪。 十八章 见面 只是她也希望真能攀着个大主顾,胡桃儿贪婪,无非想拿她生钱,若是她的手艺真能有个长久买家,也许胡桃儿未必能舍得一次性卖了她去。   故而心下记着郑妈妈的嘱咐,也不敢随意搓手取暖,跟着郑妈妈进了院子来,便听到一阵调笑之声,夹杂着几分亵玩味道。   进了烧着火盆的里屋,画壁虽低着头,也能看到屋子里陈设比起自家,当然是奢华了许多,桌椅都是上好的榉木,墙边立着榉木黑漆嵌贝多宝格,列着些漂亮的陈设,隔断放着大花罩,垂着几层的幔帐,影影绰绰烛影摇动,一股子浓香扑鼻而来。   郑妈妈先对着坐在一张榉木束腰马蹄腿罗汉炕床上头歪缠在一起的男女道:“画壁丫头送东西过来了。”   郑湘玉趴伏着楚瑾瑜身上的身子坐起来:“哦,拿过来瞧瞧。”   画壁也不敢轻易抬头,忙把揣在怀里的东西递给郑妈妈,由着她拿了上去。   郑湘玉取了过来举高了瞧,又看那画壁,心说难怪会被人惦记,虽谈不上天香国色,不过倒是清凌凌一副小摸样,清水芙蓉一朵花骨朵,最勾男人心思。   又对着楚瑾瑜笑道:“爷瞧这小玩意,可有兴趣?”   楚瑾瑜目光微动,不置可否,郑湘玉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人,笑着起身:“爷怕是要细细看过,奴却十分喜欢这巧手,奴还有些好料子原本就想做些汗巾子荷包儿的,回头取了来,您先坐着,奴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管二人如何,自顾自摇着纤细腰肢便走,经过画壁处顿了下脚,意味深长的冲她一笑。   画壁却并没瞧见,只被丢在屋子里独自面对个陌生男人颇觉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却撞着一双乌黑幽深的眼直愣愣瞧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凛,低下头去。   恍惚记起来,上午自己撞着个人,不就是这位大爷?   却不想是他瞧上了自己的手艺。   又想到牛寡妇言语,只觉得这样的人物什么好东西得不到,却如何会想要自己这点不入流的小手艺。   那边楚瑾瑜不出声却一瞬不瞬瞧仔细着跟前小女人,局促手脚颇有些不安的摸样,垂着的头颅下一截雪白细腻的脖子欺霜胜雪的看得他一阵燥火,想她那十分陈旧宽大的棉布衣衫下如何条正盘顺的好身段。   这半晌沉默画壁越发觉得不妥当,跟前男人眼神太深加上传言令人不安,她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大官人可还满意这手艺?”   楚瑾瑜这才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画壁应了:“是。”   楚瑾瑜把玩手中的小玩意,这样的东西他京城里最好的店面能买得到几倍的好货,用料讲究用的珠串都是珍珠玛瑙,比起来这个实在太不入流,可难得的是这份巧思,有倒是心灵手巧,若不说那用料,这东西挂着竟然也不显的突兀,倒是合拍。   越发觉得眼前这雌儿有趣,生出逗弄心思,曼声道:“如何不抬头,爷又不会吃了你。” 十九章 拉皮条 这话说的有些轻佻,画壁不敢接,也不愿抬头再瞧见那双太过幽深的眼,却不想面前探过来一只洒金檀骨扇柄,抵着她下巴硬是将她脑袋抬了起来。   “好标致的小娘子,敢问芳龄几何呀?”话语促狭,十分随意。   画壁唬了一跳,退了几步避开,脸上顿时红晕一片,她这身子旁的没什么,却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原本外头天冷在入了屋子被火盆一熏,那细腻白嫩的脸蛋便粉嫩非常,这会儿羞红了脸,更是如同一枝桃花,偏偏就有种说不出的情态旖旎来。   瞧得楚瑾瑜越发心痒,这雌儿真是难得的宝贝,要说容貌,他府里府外的女人比她漂亮的多了去,偏那一动便是难掩的风情,娇羞可人,纯情中蔓出妩媚,并非刻意,惹人注目,却是不经意透出来的。   伸出长臂便将人捞在腰际:“站稳了可别摔着。”   画壁大骇,一把推开他手臂道:“大官人可瞧好了?若不喜欢,小女子便去换一个。”说罢抓过那荷包就要走。   楚瑾瑜面色一冷,素来还没有人这么不识抬举的,他这里只有自己看上了,没有旁人能拒绝的道理,一只手抓住了画壁的手腕就将人一拽,画壁哪有什么力气,一下子便被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画壁惊慌失措,这当口大概也有些捉摸出来正经,这哪里是看上了她的手艺,分明是骗自己过来的。   这地方原本就是个私窼妓院,那郑家母女就是个拉皮条的,如今她落到这里头,可有如何是好?   要不要叫?这个世界女人地位极低,便是她无辜的,这样子让人瞧见了没脸的也是她,楚瑾瑜这身份玩弄个女人就跟玩弄个物件一样,她却要付出声誉甚至性命的代价。   可她又怎么能甘心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男人欺负了去,这男人生性风流,牛寡妇的话她可是还记得,也不知为何瞧上自己,总归只是图个新鲜,玩弄过了自己的下场只怕比卖给张大户还要惨。   越想越害怕,越想也越难过,一双眼顿时含了泪花,那双眼雾里朦胧的如带露的鲜花,汪然盈盈,瞧在楚瑾瑜眼中却是一动,他虽是强横霸道的性子,却在女色上一贯顺风顺水,好皮囊加上好本事,没有哪个女人最后不是死活依着他的,女人嘛,哄一哄逗一逗也是风流韵事,他向来是不屑如那没情趣的莽夫一般失了风月趣味的。   手底下箍着腰虽隔着厚实布料也能感觉的到柔软的不可思议,这样不可方物的唐突了倒也鲁莽,便没有再威逼,只是顺手将人按在膝盖上,抓着她的小手,却摸着些许粗糙。   画壁想要挣扎奈何对方的力量压根不是她能撼动的,如坐针毡的在对方怀里正十分不得味,楚瑾瑜却若有所思的摩挲着她那双因为做事而有些裂口的手,道:“乖乖儿跟着爷,爷帮你摆脱你兄嫂,如何?” 二十章 虚与委蛇 画壁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是不肯说话,然楚瑾瑜这会儿捻着画壁并不算滑腻的手心里却泛起一丝旖旎,说话的口气便有了往日少有的合气:“跟着爷,便无有人敢欺负你,嗯?”   看她一味低下了头不说话,楚瑾瑜便又要动手,却不想听画壁开口道:“你真有这本事?”   一抬头那泪汪汪眼这会儿倒是越发清澈,如同含着一池碧水,他莞尔一笑,是个人都想过好日子,这雌儿总归不甘心被她兄嫂卖给个脑满肠肥的人物,两下里一比,又岂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只你肯乖乖的,爷自然能护得住你。”   画壁知道楚瑾瑜也许是有那个能耐对付胡桃儿这种人的,只不过楚瑾瑜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又岂会无缘无故替她出头,无非要她屈从罢了。   两下里取舍,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此刻她又不能跟他硬碰,眼皮子一耷拉:“公子若是能做到,小女子定然铭记在心。”   楚瑾瑜笑了笑,这小女人还挺懂的谈话的技巧,不谄媚也不肯露底,只怕要等他真做出些什么来方肯屈服。   这话里的意思他做生意的哪有听不出的,画壁那点小心思正经逃不过他眼睛,只不过风月之事要的就是个你情我愿的情趣,他楚瑾瑜并不介意为得到个女人青睐卖个好。   遂笑意盎然一张脸无比邪魅,凑近了她脸道:“回头你便知道爷做不做得到了,既如此,让爷先香一口。”   说罢便要过来亲他早觊觎多时的那张脸蛋,画壁骤然觉察到一股子气息浓烈的男人味道扑面而来,不由便是一偏头,想到这个男人不知道跟多少女人如此亲密过,更遑论就在刚才,还瞧见他同那郑湘玉那般毫不遮掩的歪缠一处,越发涌出一股子恶心来。   偏还是不得已被他一口亲在了脖子上,湿漉漉顿时令她胃里头翻涌,一张脸煞白了去。   瞧在楚瑾瑜眼中只以为到底是个雌儿,还不惯风月之事,怕是被自己吓着了,有心再逗,却怕还真吓住了小东西,呵呵一笑,外头踯躅多时的郑湘玉却又推门进来。   瞧见堂上场景,却见楚瑾瑜看着怀里的女人那笑容少有的明媚,不由愣了愣,方才道:“公子可挑好了?”   楚瑾瑜眉头不可见的皱了皱,但是那手却已经松开,画壁极快的从他怀里头站起来退了几步,楚瑾瑜方才道:“倒是个不错的玩意,去下头领一贯钱罢。”   画壁如蒙大赦,忙不迭转身便走。   郑湘玉瞧着人下去的背影扭过头来冲着楚瑾瑜笑嘻嘻道:“真不愧是大官人,如何三贞九烈的女子到大官人这可都是手到擒来呢。”   口中说着,心下却藏了些古怪,原本只当楚瑾瑜这就得了手去,可却又这么瞧着人离开,照着楚瑾瑜虎狼性子原该直接就上手的,哪有到口的肉却不吃的。   心中正琢磨,不妨楚瑾瑜一伸手便将人拉进怀里,并不在意她的调侃,低头笑道:“爷怎么闻着股子醋劲呢。” 二十一章 泄不得之欲 郑湘玉攀着他胸口娇笑:“奴家哪里敢,只盼着爷吃到嘴的好肉别忘了分些汤羹与奴家!”   楚瑾瑜手里捻着郑湘玉胸前柔软,目光越发深邃,眼前分明是刚才那一片青布棉袄下偶尔露出来的腻白,一缕缕皂角清香在鼻端挥之不去,刚下去的燥火腾得热烈。   一探手将面前薄薄一层纱衣用力撕扯开来,捏着对香柔绵软的玉兔儿发了狠的搓揉,郑湘玉不妨他这般突然发作,不由疼得娇呼一声。   却见楚瑾瑜越发急切,垂下头便啜吸了上来,不管不顾将她的亵裤褪下,撩开自己的袍子便顶弄了进来。   猛然将大力耸动起来,郑湘玉吃痛,不待如何却又被他几番攻伐弄得浑身疲软,哼哼唧唧的便开始叫唤起来,楚瑾瑜像是得了趣越发的大力,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丸子力度越发威猛,只把那郑湘玉弄得几次丢盔弃甲下身泥泞一片,好哥哥好爷爷的求了几回,却是不见他放过自己,到最后她昏沉沉几乎撅了过去,才听耳朵边一声低吼,楚瑾瑜拔出利器来泄了身去。   却又说画壁从郑湘玉处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到门口方才被一阵迎面而来的冷风刮得哆嗦了下,回头看了眼身后房屋,眼前却只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和那张邪魅的脸。   真正不知道她这是犯了谁的冲,那边有个要卖了她给个老头的长嫂,这边又有个强要玩弄她的男人。   她若是真能摆脱的了胡桃儿的算计,又如何能摆脱的了楚瑾瑜呢?   真正是没有一处活路。   甩甩头不去想,把那一吊钱揣进怀里,说起来这果然是个大财主,一个不值当的荷包加坠子不过是十个铜板的本钱,卖了一千钱,可真是够大方的。   只若这是她的卖身钱,却太过凄凉。   回到自家门口正赶上画虎迎出来,他在家中等得心急,只怕那大主顾看不上眼,眼瞅着画壁回来,也顾不得她神情古怪,只问道:“如何?大官人可中意?”   画壁看他一眼,心说中意的只怕不是她的手艺,却从怀里摸出那一吊钱来交给哥哥,也顾不得画虎倒吸一口凉气的啧啧惊叹,自回了屋去。   担惊受怕的过了两天,奇怪的是却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画壁缓过劲来觉得只怕是那位大官人不过一时新鲜,看到送到跟前的女人调戏个趣罢了,哪有那功夫真花心思对自己。   那边是没动静,可这边胡桃儿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虽然说画壁一个手艺卖出去那么多钱回来,可胡桃儿对那郑湘玉本能的排斥,十分不乐意做她家生意,又怕郑湘玉打上自己家主意,她可是同张大户说得好好儿的,从长远看,谁也比不上张大户的生意有赚头。   她也不是安于室的女人,画虎赚的辛苦钱压根不够她花销,如今靠着方婆子攀扯上张大户,那张大户有的是钱,往日有个在家的母夜叉,看守的紧,没法子也不敢去招惹,如今那婆娘去了,大户没了钳制,若是借着画壁日后常来常往,不愁银钱。 二十二章 撞破奸情 故而胡桃儿对这事十分的捉急,不过两三天便又私下里递信与方婆子让她传口信与张大户,生怕他忘了。   那方婆子也是挂心,若是两下里成了她这中介的钱也少不了,自然乐得跑腿,这边堵在张大户门户前逮着出去吃花酒的张大户把一张三寸舌一翻,当天张大户便就趁着酒兴过来。   这边胡桃儿得了消息一早便把画虎打发出去,等方婆子先登门,便又寻了借口将画壁打发出去买零嘴,只等屋子里没人好同张大户厮混。   画壁看到方婆子登门,便已经猜到只怕又是胡桃儿私底下要同张大户见面,这几日她留了个心眼,知道胡桃儿同张大户不会只贪图一日快乐,这边胡桃儿打发她出去买零嘴,那边她便拖了牛寡妇请个闲汉去寻她哥哥。   闲汉一时半会没寻着画虎。   这当口画虎正被一户宅院家出来的小丫头叫到角门,也不知是哪一家人,叫个小丫头出来挑脂粉,画扇儿,汗巾子,偏人又十分挑剔,在摊子上挑拣了半日。   好不容易做成了生意出来,迎面却被一个人拦着,画虎并不认得,只看对方五短身材,包头巾,短打棉袄,只对他道:“可是画虎兄弟?”   画虎点头,对方道:“吾乃贵家嫂子托了来寻你归家的。”   画虎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对方摇了摇头:“只说家中有事,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画虎也未多想,忙谢过对方,挑了担子匆忙往家赶,到自家门口推门,只看大门虚掩,也不见动静,进到院子里,静悄悄的并不见人。   他将担子放下,径直挑了帘子进屋,唤了声:“娘子。我回来了。”   这时候隔壁间王婆子手里提溜着个酒注子却正好前后脚出来,她原本替胡桃儿和张大户外头守着,百无聊赖便摸去厨房里寻好酒好肉,吃了几口之后出来,正瞧见院子里的摊子,不由面色一变,慌不迭往屋这头追了过来。   那边画虎已经进屋唤人不见回应,以为胡桃儿在里间便再往里走,一挑内室帘子:“娘子。”却愣在当场。   屋子里胡桃儿正同张大户快活着,刚刚入了巷,那张大户虽比画虎年老,但这男女之事老有老的能耐,画虎日头辛苦,床上难免不济,张大户日间养得肥头大耳,又因为没了拘束,常服食那胡僧药丸,干起来十分猛烈,只把胡桃儿弄得舒坦之极,分外解她近日不得劲的痒。   肉体交媾的噼啪之声夹杂着淫词艳语的荒唐声音毫无掩饰传出来,白花花的闪得画虎一时怔忡,胡桃儿晃着头浪叫,一偏头瞧见自家男人直愣愣看着自己,吓得一声惊叫,下体一缩,把个张大户绞得大吼一声,顿时支持不住泄了出来。   这边张大户光着腚子这才发现被画虎撞见,那泄了身的物事顿时缩出来抓过裤衩忙不迭套,那边胡桃儿也赶紧抓过一旁的衣衫遮挡住自己。   画虎这会儿直气得手脚哆嗦,指着床上狗男女口中一叠声道:“你,你,你做得好事!” 二十三章 劝说 胡桃儿这会儿缓过劲来,先是只觉理亏,爬下床来想去拉扯画虎:“大哥你听我说。”   画虎这会儿哪肯听一甩手:“你,你这贱人,还不快先把衣裳穿好。”   胡桃儿身上被扒得精光这会儿光着身子拉扯,画虎实在瞧不得又怕闹大了不好看,也不敢大声训斥。   胡桃儿忙将肚兜系好,衣裳披在身上又把亵裤穿了,一边却拿眼示意张大户。   那张大户这会儿也醒过神来,抓着衣裤就要走,那画虎拽住他衣裤道:“你别走。”   方婆子这当口已经走了进来,眼见情形知道败露,眼珠子一转,忙堆了笑过来抓过那画虎手臂笑道:“哎哟我的大兄弟,你这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拉拉扯扯回头看人笑话你。”   画虎一想,这在自己家里闹出这么难堪的事,动静大了让左邻右舍听到了可就真是大笑话了,便不由手劲一松,张大户脱出身来忙把那袍子穿上,这边方婆子已经拉着画虎笑呵呵出了内室到外边来,按坐在了圆桌旁膨牙鼓凳上。   一边殷勤的将手里的酒注子往桌子上酒盏里注满了,捧在手里递上:“我说大兄弟,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画虎正生气,可方婆子这番热情将酒盏只往他怀里送,却之不过只接过手中,也是心中郁闷,一口干了下去。   方婆子忙又接过来斟满,再次塞过去:“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养家糊口真不容易,一杯哪够,来来来。”   又是一杯下去,方婆子再满上:“大兄弟好酒量,再喝一杯来。”   三杯酒下肚,画虎肚腹中一股子热气直冲脑门,便有些昏昏沉沉起来,方婆子这才又道:“大兄弟别生气,听我婆子一句劝,这事是你家媳妇不对,不过都是一个地的人,闹开了总归难听,你看不如咱私底下把这事大事化小了如何?”   画虎晃了晃头:“妈妈这说的什么话,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你让我如何咽了这口气!”   方婆子道:“哎,大兄弟,那依你,又想怎么样呢?”   画虎大着舌头道:“我,我,我非要到衙门里讨个公道不可。”   “哎哟喂,大兄弟,你也好好想想,不说这事丢的是你的面子,你好意思闹出去?且张大爷是什么人,我老婆子可都是为你着想,你这点家当有多少本事跟张大爷斗的?岂不是自讨苦吃!”   画虎一拍桌子:“莫不成,还要我咽了这口气不成!”   方婆子忙按住了他晃晃悠悠的身子,道:“大兄弟别急别急,我这不也是为你想么,哪个男人吃得这亏,说出去不让人笑话?难道大兄弟还想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画虎不过一时血冲头,这会儿酒劲越发上头,只觉得昏得厉害,那火气便发不出来:“妈妈什么意思?”   方婆子笑道:“我这也是瞧多年情面上,说个两下里都好的法子,你看这么着,这事大家就放在肚子里烂了,你妹子马上就要跟着张大爷去享乐,不若大爷多出些银子,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你也歇歇手在家里享享清福,让大嫂子好好侍候你几日,大家两下里都好过,你看如何?” 二十四章 心窝一脚 画虎虽有些糊涂,但是也没那好哄,听着说到妹子,不由道:“谁说要卖妹子的,咱不卖,咱妹子清清白白一个大闺女,那是要正经嫁人的,这不行!”   方婆子哄道:“行行行,不卖不卖,大爷正经娶了你家妹子去家里这总行吧,你日后正经做咱张大爷的大舅子,这可是咱临河县天大的脸面呢。”   哪知画虎突然就犯了倔,一味道:“不行,画壁不嫁他,我,我要同那俩狗男女见官!”   说罢突然一翻手,将跟前的方婆子推开,对方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画虎也不理睬,猛然起身对着出了屋子来的张大户就扑了过去,揪住对方衣襟:“你,你个混帐东西,我要同你见官!”   张大户平日在临河县也是有些脸面的人物,跟胡桃儿厮混不过贪图这偷情的刺激,被刚才一吓一时没回过味来,只是这么会儿功夫反应过来,哪里肯受画虎一个小货郎的威胁,怒道:“放开!”   画虎这会儿却仗着酒劲一时气血上头,不管不顾撕扯着就要将他拉去见官,张大户哪里肯让他这么对待自己,情急下发了狠挣扎开,又提起一脚就朝着画虎踹了过去。   画虎不及防被当心窝子踹着,疼得撒开手跌了出去,噗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不作声趴在了地上。   方婆子吓了一跳,忙过去瞧他鼻息,见画虎面如金纸,只是呼吸尚在,道:“大爷这一脚,只怕要出人命官司。”   张大户也是情急之下,倒是不妨这般,皱了皱眉:“这,可如何是好?”   方婆子道:“好在无人瞧着,娘子赶紧同老身把人弄上床,只说犯了急症,大爷先走,休要让人瞧见。”   胡桃儿忙过来同方婆子抱得抱托的托,将画虎弄上床去,张大户整理衣衫便要离开,胡桃儿冷不丁跑出来抱住张大户大腿道:“我的好爷爷,奴家为着你落得如今局面,只求爷爷日后可不要忘了奴家,不然奴家可没了活路。”   张大户道:“你放心,爷爷不会亏待了你!”   胡桃儿这才放开手,看着张大户从角门悄悄儿出去,回转来见方婆子正替画虎掖好了被角,也不敢过去瞧,道:“他怎么样?”   方婆子瞧她一眼:“这会儿倒是还有口气,娘子打算如何?”   胡桃儿揪着帕子下意识抹抹嘴:“妈妈可有什么主意?”   方婆子笑笑:“娘子这是要做个贞洁烈妇呢,还是想要逍遥自在?”   胡桃儿瞧她:“怎么说?”   “你男人不过是个纸糊的总归没什么本事,你要守着他,便赶紧着人瞧瞧,也许还有的治,若不想守,那便就罢了,左右不过两三日功夫。”   胡桃儿捏紧了手里帕子:“可家里头还有个小的,我只怕她瞧出什么来,你没见她那双眼,惯不是个老实的。”   方婆子嗤笑了声:“说你有胆子却也是个没脚蟹的,她多大,又是个没嫁人的,你可是她正经嫂嫂,没了她大哥,她还不是拿捏在你手里?” 二十五章 谋划 胡桃儿心下一定,咬了咬牙:“不瞒你说,我也早厌烦他,只怕左邻右舍的闲话。”   方婆子冷冷一笑:“娘子做了婊子莫非还想立牌坊?如今便无人说你么?等你傍着张大爷去他家里,只把那小贱人卖了送了,这地方倒手出去,便再与此间人无来往,还怕人说什么是非不成?”   胡桃儿原本就有心思摆脱画虎,被方婆子一番话更是没了犹豫,点头道:“妈妈说的在理,只这几日还要妈妈替我左右则个,日后若是出息了,定少不了妈妈好处。”   方婆子笑道:“我老婆子旁的不求,又没个养老的,也不过只指望着几个棺材本,回头你休忘了便是。”   这二人说话间,画壁冲外头回转来,她在外头久候不到闲汉寻人回来,又怕久了不回,又要挨骂,便只得回转来家。   进了家门却见画虎的货摊放在院子里,不由惊喜,站在屋子外头唤了声:“哥哥?”   里头却是方婆子走出来,瞧着她笑眯眯道:“壁丫头可回来了?哎,正好,你嫂子同我腿脚都不济,还是你方便,赶紧出去找个郎中来罢,你哥哥心口疼犯了,你嫂子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画壁愣了下:“哥哥怎么了?”说着要进屋去看,方婆子忙拦着道:“别进去带了寒气,你且先去寻郎中,胡同口萱草堂离着近些,这心口疼的毛病我也常犯,就是他家瞧的。”   说罢掏出些碎银子交给画壁,催促她赶紧去请人来。   画壁也不好再坚持,忙转身又出了门去。   不多一会儿画壁便请了萱草堂家的郎中提着药箱子过来,这才进了屋,郎中给画虎切了脉,又看了面色,一旁的方婆子将一块崭新的碎银子递过去道:“劳烦大夫辛苦,你看这家都是女人,年纪轻轻不济事,这位可是家里头顶梁柱,诚赖大夫可给开个好方子出来。”   那大夫瞧了眼银子,同那方婆子目光一交,随即神色一动,将那银子揣进怀里,咽下口中原本要出口的诊断:“药再好,只怕也难医难治之症,药在下尽力开,好不好,只看他造化了。”   一旁胡桃儿捏着帕子便呜咽了起来,方婆子忙一旁好言好语的安慰,又指派画壁去端了茶点来谢大夫。   等画壁回来啦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收拾了药匣子告辞出来,画壁一路送出来,门口忍不住问道:“大夫,我家哥哥真个是治不得了么?”   那大夫看了眼画壁,神情晃过一缕怜悯,却道:“节哀吧。”摇摇头便告辞而去。   画壁送了郎中出来,回转了家中来,正想进屋去看一眼哥哥,又被方婆子拦阻在外头:“璧丫头赶紧去把药煎了来,我已经起了炉子了,可怜你家留着你嫂子同你,只怕做不妥当,你放心,我这里头帮衬着呢,你赶紧去吧。”   画壁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推搡出去,心里头着急,却也知道吃药要紧,只能赶紧去一旁煎药。 二十六章 诡辩 方婆子这边又转回屋子来,正瞧见胡桃儿从里头捏着帕子出来,问道:“如何?”   “郎中扎了一针倒是醒过来了,只是嚷嚷心口疼的利害,他妹妹呢?”   “让我打发去煎药了,一时半会进不来。”   胡桃儿疑惑道:“妈妈不是同我说要由着不管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让她找郎中,还让她煎药?”   方婆子嗤笑了声:“娘子这是等不及了?那也得一步步来,管叫你得偿所愿就是了。只如今,面子上功夫可不能不做,一会还得让小丫头来瞧瞧清楚,回头外面问起来,也能有个说法不是?”   胡桃儿道:“话是这么说,可你看他那样子,不言不语的,让那小贱人瞧见还不生疑虑?”   方婆子道:“所以趁着这会儿你赶紧同你那男人说些好听的,哄了他把今日的事隐瞒下去,后头你我才好行事。”   胡桃儿沉吟半会,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方婆子捅了捅她,冲她怒了努嘴。   胡桃儿这才又转回身去进了里屋,正瞧见画虎颇有些艰难的想要去够床头边的茶水。   她忙上去在粗瓷碗中倒了水,服侍着画虎喝了几口,又扶着他躺下,道:“官人可有觉得好些!”   画虎喘了口气,看着胡桃儿道:“你我也算是多年夫妻情分,不想你居然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我没有你这么个下贱的老婆,休要你假惺惺来!”   胡桃儿捏着手里的帕子,眼眶一红,那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官人如今只怕是奴家说什么都不信的了,可奴家又有什么法子,你一日日在外只知道辛苦,殊不知那张大户生的膀大腰圆的,又是个有财势的,奴家一个女人家连只蚂蚁都撵不死,如何能挣扎的过?”   画虎一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可知这里里外外一条街的屋子哪个不是那张大户家凭租的?谁不得瞧着他眼色行事?他若是用强的,你让奴家能如何?”   画虎将信将疑道:“莫非,你是被他逼迫的?”   胡桃儿扯着帕子一个劲抹泪,哭得是梨花带雨的:“要不然官人以为呢?奴家好歹是嫁了人的,也知道三贞九烈的妇德,可这世道偏容不得什么贞洁,官人自然不用怕,回头等好些了再花些银两寻一门好亲事就是了,奴家原本就是娼门里出来的,说什么官人也不会信,奴家等侍候你好些了,便等你写个休书就是了,左右不过是被人逼着回去糟践罢了,只求官人念在往日情分上,心里记着些便好。”   画虎被她这么一哭心里顿时软了下来,又听她这么一番话下来,更是心疼不已,想过来安抚又力气不济,只好道:“你休要再哭了,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你莫哭坏了身子。”   胡桃儿兀自哭道:“奴家命苦,左右便是个弃妇了,哭坏了身子又如何,也没人心疼的。”   画虎叹气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休你了,若是没有你,谁来照顾我呢。” 二十七章 欺瞒 胡桃儿这才止了哭,却依然道:“你休要唬我,你家不还有个能干的妹子么?回头你同她说我的不是,我在她跟前还有什么脸面?”   画虎忙道:“我怎么会同她说你的不是?你快别哭了,这么哭哭啼啼,让妹子瞧着反倒是要生疑了。”   胡桃儿这才笑道:“你说话算数?刚你妹子可还问起你这为何犯病呢。”   画虎拉着她手安抚道:“我不说你不说,谁同她说去?你放心,只要你安安心心同我这过日子,我总不会为难你,只那张大户你休要同他再来往,大不了咱们把这屋子还回去,再到别处寻个落脚的,他总不能再三纠缠,若是他还不肯罢休,我也不怕他,我就不信,他不怕官府!对了,还有那个方婆子,你以后少同她来往,名声不好。”   他虽然被胡桃儿说动了不计较,只是对那方婆子却有些膈应,这方婆子是做什么营生的他听过些,光瞧着那张尖耳猴腮的嘴脸就让人不舒服。   胡桃儿有些犹豫,道:“奴家只怕,他可是有钱有势的,便是官府也奈何不了,且妹子的事,原本也是同他说好了的。”   画虎咳嗽了几声道:“如今便是怎么样,也不能再把妹子送过去让他糟践,我虽没什么本事,不过我有个兄弟,早年落魄时我帮过他,如今在临县有些本事,我可以托他替我们左右,总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咱们去。”   胡桃儿拿着帕子抹眼,讷讷应了,帕子下一双眼珠子却咕噜噜转得厉害。   夫妻俩个说了会儿话之后,画壁也将药熬好了端了进来,这回门口方婆子没有阻拦,等画壁端着药汤进来,胡桃儿难得冲她笑了笑:“妹子辛苦了。”   画壁看了眼她略带红肿的眼皮,低下头,上前侍候画虎喝药,胡桃儿难得口气和蔼道:“你多多照看着,我去瞧瞧灶头上有什么吃的来。”   说着摇摆着身子走了出去,画壁扶着哥哥一口一口喝了药,看他面色依旧不好,问道:“哥哥好端端,怎么心口疼了?”   画虎抹抹嘴:“没啥,外头吃了些冷风罢。”   画壁看了眼槅门,试探得问:“可是嫂嫂做了什么嚒?”   画虎摇头道:“哎,别瞎想,没事,你嫂子实在担心我呢。”   胡桃儿会担心画虎,画壁很难相信,只是她对此不好置啄:“我方才瞧着家中有客人,好像是张大爷,哥哥瞧见了么?”   画虎皱皱眉:“休要提了,过几日等我养好了病,咱们搬出去寻别的落脚,你放心,不会再送你去侍候他的了。”   画壁识趣的没有再说,外头胡桃儿却趁着兄妹俩说话当口出来同方婆子说话,方婆子问道:“如何了?”   胡桃儿小声道:“这会儿倒是没事,只让我出来送妈妈,他的意思,想要搬出去呢,妈妈替我赶紧给他送一份口信去讨个主意来。”   “啊。”方婆子听了眼神一动,“娘子的意思老身明白,你且先别急,明日我就替你讨个回信来。”   说罢便走。 二十八章 毒杀 第二日,胡桃儿寻了个借口出门,在胡同口同方婆子碰面,方婆子往她手里塞了个纸包,同她道:“张大爷与老身这包东西,只说让你寻个机会放进他药食里头去,管保叫他立时三刻见着阎王。”   胡桃儿心下一凛,看着方婆子略带戾气的脸:“这,不会让人瞧出什么来吧,不是说再等两日,他自己也能过去了?”   方婆子道:“这种事,拖一日迟一日,就怕夜长梦多,娘子你也要想想,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若在这里拖久了,那边大官人可没功夫等,回头有了别的好,你可就哭都来不及!”   胡桃儿心中一紧,忙紧紧拽住了手里的纸包,慌乱告辞了方婆子又回转屋子来。   进房间就见画壁又端了一碗药进屋,忙几步上前伸手:“你去忙你的,这药我来喂你哥哥吃便是。”   画壁略有些犹豫,胡桃儿看她不松手,一双乌漆清亮的眼瞧着自己,没来由心中发虚,却板下脸道:“怎么,你怕我害你哥哥不成!”   床头画虎一见,忙道:“哎呀呀,妹子你让你嫂子来就是了,你去忙吧。”   画壁无法,只松了手,胡桃儿哼了声:“还不快去忙你的!你哥还饿着呢。也不知道事,都要我提醒!”   一边说,一边过来扶着画虎起身,笑道:“官人喝药吧。”   趁着扶画虎起来整理衣襟,她着急忙慌的将袖子里的药粉撒了进去,匆忙间撒落在外不少,却也顾不得许多。   端起药碗送到口边,画虎尝了口,有些犹豫:“这药可比昨日难吃些。”   胡桃儿心里头不安,却道:“偏你不爱吃才是吧,良药苦口,什么药能好吃的?快喝了去,回头凉了药性就不好了。”   难得胡桃儿这般口气,画虎心里倒也感动,毕竟是夫妻,那日虽然难堪,可人如今还肯好好儿同他过日子,有些毛病也就不计较了。   心下想着,那端着药碗的胡桃儿已经迫不及待将药倾往他口中灌了下去,这才撤下碗,退开几步。   画虎只觉得口中苦涩难当,又不及如此迅猛,不由咳嗽起来,难耐的道:“快,快,拿帕子……”一句话未完,只觉得肚腹中疼痛如搅,顿时汗如雨下:“哎哟,疼,怎么如此疼呀!”   一边喊一边朝胡桃儿看来,只瞧着妇人脸色慌乱,神情不安,“你,疼,救我!”   伸出手臂要去抓,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便朝着床头坠落下来,噗通滚在了床下。   画壁被打发到隔壁,却也听到动静,只觉得不好,忙过来,一掀开隔间的帘子就吓了一跳。   只见到兄长画虎团身在地上滚,一脸的血,脸色青紫,双目赤红,哀嚎不止,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画壁下意识喊道:“哥,你怎么了这是!”   画虎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浑身疼得连声都听不见,也不知朝着哪个方向胡乱抓了几下,整个人肌肉一紧,便栽倒在了地上。 二十九章 动静大了 画壁只看到画虎满脸狰狞的表情仿佛死不瞑目般瞪着这边,这场景她两辈子也没见过,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愣在那里,这时候就听到胡桃儿突然凄厉的尖叫:“当家的哇,你这是怎么了!”   胡桃儿哭得厉害,画壁怔怔的一时反应不过来,说来也巧,这当口,外头突然有人喊了声画虎兄弟,也不等回话便走了进来。   来人是隔壁邻居,附近人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也常有来往,这家女人屋子里也不知怎么寻不到梳头的,便想过来寻画虎家买上一个,她昨日也听到画虎病着没出摊,便顺路过来,大概听到动静,便径直进屋瞧,却不想屋子里一看吓了一跳。   那胡桃儿眼看有人来顿了下干脆扑到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骂又是哭,那隔壁的妇人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别的了,慌忙跑出去一路喊着:“来人呐,死人啦!”   她这么一喊可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等大伙进到屋子来,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有机灵的忙出去报官,也有去寻里正的,那动静就越发大了。   很快附近邻居都知晓这边货郎画虎暴毙,爱看热闹的习性到哪都一样,不少人撇了手里的事都过来瞧上一瞧。   牛寡妇一听这事心里也着急,她倒是更担忧画壁,那小丫头平日和和气气十分招人疼,从来也不嫌弃她个寡妇名声不好,得空还肯帮着搭把手,这当口乱成一团也不知怎么难受呢。   她忙打了个招呼,擦擦手便到画壁家来。   这时候已经围了不少人,就听到胡桃儿里头哭哭啼啼,一叠声都是骂:“我怎么那么命苦哇,你个杀千刀的怎么就抛闪了咱娘儿俩去了呢,我可怎么活哇!”   牛寡妇穿过指指点点的邻居挤上去,便瞧着里头情形,画壁涨红了一张小脸站在一旁,胡桃儿跌坐在画虎身边也不着急收拾画虎尸身,只一味嚎哭不已。   画壁心里是有疑虑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也没法子做什么,胡桃儿不管不顾的扑在画虎身边撒泼一般哭,画壁是做不出这么一副摸样来的。   正不自在,牛寡妇悄悄儿上来抓着她冰凉的手:“璧丫头,你没事吧。”   画壁瞧着她,眼眶一红,却只低了头没说话,牛寡妇瞧着那小摸样颇有些心疼,小小身子周身一派哀苦,远比那撒泼打诨的胡桃儿看着让人伤心,知道小丫头脸皮薄,心里定然十分难过,毕竟是唯一的亲人,画虎平日虽然有些怕老婆,可对唯一的妹子总算还能尽一份力,如今只剩下个刻薄的嫂子,日子只怕会更难。   安抚的拍拍她手背,这功夫外头官府已经来了个仵作团头并两个皂隶,里正方千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众人来到屋内,先将围观的都遣出去,这才仔细查看,只见画虎口唇发紫,一双赤红的眼珠子往外突着,不要说经验丰富的团头,几个皂隶也能看出来这里头不对之处,几个人互相看了眼,又去看身后方千,那方千抹了抹下巴一撇山羊胡,转身对着兀自哭哭啼啼的胡桃儿道:“你休要哭了,同我几个去衙门走一趟再说!” 三十章 拿人手软 胡桃儿慌不迭道:“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家死了人,老爷还要欺负咱几个娘们不成!”   方千素来知道这画虎的婆娘很是泼辣,道:“画虎家的你休要闹,也不瞧瞧你男人这摸样,不是暴病便是中毒,这里头分明有些问题,按理都要到衙门里问问清楚,你若没什么事,一会便放你出来,你急什么!”   胡桃儿原本并没想着这事闹到这么大,也是那隔壁的来的突然,原本想一会让方婆子登门帮忙,去寻她们早打点好了的人来,报个暴病而亡,早早收敛了尸体到城门外化人场化了尸身,便再没什么事了。   可方婆子还没来,官府的倒已经先到了,这会儿只有咬死了同她无关方才能过关去,顿时又哭道:“天嬷嬷这叫什么事,奴家如今天都塌了还能知道什么,官老爷还要为难奴家,这真是没天理了唷,当家的啊,你怎么就撇了我去了呀!”   方千头疼不已,道:“行了行了,你哭什么,我且先来问你,你家男人之前吃过什么?”   胡桃儿抹泪道:“还能有什么,奴家这几日在床前伺候着,就只能吃他妹子做的吃食,连药都是她熬了来的。”   方千皱了下眉,看了眼默然不作声的画壁,那胡桃儿心中有鬼,情急之下突然福至心灵,眼一瞪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当家的是吃了什么不妥当才不好的?哎哟喂,是你,都是你这个贱蹄子,一定是你害得,天呀作孽唷,我们可没亏待过你呀,你怎么能怎么狠毒哇,当家的你好命苦啊,你这都是为了谁啊!”   一旁牛寡妇有些看不过:“你乱说,画壁怎么会害她哥哥,你别血口喷人!”   胡桃儿呼天抢地的:“呸,谁知道人心隔肚皮的,就是她哥哥要把她嫁人,这几日没少同咱们摆脸色,我的天老爷呀,你一定要给奴家做主啊!”   方千几个被哭得十分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这也是官府的章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俩个都同咱走一趟就是了,有冤没冤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罢团头吩咐几个把画虎尸身收殓了,又催促两个女人同行,那胡桃儿哭得只倒气,磨磨蹭蹭站起身来,却是又身子一软,咕咚栽倒在地。   那方千看她晕了,一时也没法子用强,只好外头招呼几个邻居婆子将人抬上床,留下人照应,自己只带了画壁回衙。   牛寡妇一旁好言道:“里正大人,这丫头平日老实巴交的怎么会做歹事,你好歹照应些别让她遭罪呀。”   方千摆摆手:“我省得。不论怎么样,这尸格什么的,也都要去衙门填写,总要有人去的。”   按理这抛头露面的事就该出嫁妇人去办,再不济雇佣个脚夫闲汉外头帮衬,偏胡桃儿这边不理事,画虎死得又蹊跷,画壁说什么都要走这一趟。   牛寡妇也不好说什么。   画壁倒是心中没鬼,并不惧怕他人查,只是这死了人同官府衙门打交道却是从没有过的,就是现代,她一个老实做人的也很怵那些警察政府部门,放在古代,听说那地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看着带平顶截筒帽,一身青衣加绛红色罩甲的官府皂隶,心里就生出些寒意。 三十一章 锒铛入狱 她如今连唯一的亲人长辈都不在了,一个柔弱女子,若是进了府衙,还有活路么?   可是惧怕却不能改变现实,方千及团头几个虽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么横眉竖眼的凶,却也面目肃然,画壁不敢违抗,又没胡桃儿那撒泼耍赖的本事,只能恹恹的跟随在方千等人身后。   方千作为里长,这附近十几户人家的情况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一路行来,他偶尔看几眼不声不响跟着的画壁,低眉顺眼的穿着件宽大的青布棉袄,素色棉裤,并不多出色,却有股子沉静,比之她家里人,却是难得有些说不出的气质。   再瞧瞧前头一卷草席裹着的画虎,方千摸摸怀中,两个锃光瓦亮的十两雪花银,思量着,也不知这小女子日后是否会有造化。   等进了官衙办差之处,方千却也并不提画壁去审,只让她先去暂时羁押人犯的女牢里,咣当一声关了栅栏门,留下她孤零零在一处四四方方只留着头顶一缕光线的屋子。   画壁心中越发忐忑,她并没毒害画虎原本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冤假错案什么时代都不会少,何况是在古代,这会儿审都没审人就在牢房里了,家里好歹还有灶房柴火取暖的,这里却冷的让人骨头都要冻着了。   她望着头顶一线天窗,生出些绝望来。   画虎家这边热闹,不远处郑湘玉家的妈妈也听了消息,忙上了屋子来同歪在炕上的女儿嚼舌头:“儿啊,你可知画虎家今天出大事了?”   郑湘玉看她,郑妈妈忙把事说了一遍,道:“这会儿尸体跟那丫头都被押到府衙里去了呢,你看如何是好?”   郑湘玉听了眉梢动了下,偏又懒散道:“原先只当楚大官人对那雌儿有兴趣,可这些日子你看他都不来,只怕那小蹄子入不了他眼。”   楚瑾瑜几日都没消息,听说在州府他又梳笼了逸仙阁的一个头牌,这几日都宿在那里,听了这消息她更是心灰,只怕这大财主已经忘了她了。   她这番心思压根就是白搭,人什么美人见不着,那雌儿也就是清秀佳人罢了,只怕还入不了法眼。   正说话间,却听下头打杂的婆子兴匆匆上来报道:“姑娘,楚大官人身边的楚旺来了。”   母女俩个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郑妈妈先喜道:“你瞧,只怕大官人还记着你呢,这不就来了!”   楚旺是楚瑾瑜身边跟随的贴身四个小厮中一个,通常来临河县,楚瑾瑜要到郑家来,都是楚旺来打得前锋。   郑妈妈忙不迭对女儿又道:“你赶紧梳洗打扮起来,我去迎接人去,还得让人去买些瓜果呢。”   郑湘玉这会儿也不敢怠慢,紧着后头道:“妈妈别忘了买新鲜的,大官人嘴刁着呢,一般的可入不了口。”   “还用你说,我自然省得。”郑妈妈喜气洋洋的忙下去准备。   郑湘玉精心梳洗了一番,挽了个灵蛇髻,飞金巧贴,翠碧梅花钿,凤钗半斜颤巍巍叼着根银丝流苏,紫绛红缠枝莲花金线挑纱抹肚兜,披着织金闪罩纱罗薄衣,下身一条大红绫纹凤尾裙,长长披着披帛,耳朵上带着一对玉兔坠子,手中一对金纍丝八宝镯,胸口摇着宝玉玲珑挂牌,脚下一对红鸾凤嘴尖尖头的绣鞋走了出来。 三十二章 别有他意 等打扮妥当外头便听到动静,门帘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后头殷切跟着郑妈妈一叠声的问好,又招呼小丫头捧着个八角攒盒将一盆盆糖果糕点放置妥当,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郑湘玉远远瞧着楚瑾瑜,打量几眼神采飞扬的,便笑道:“爷这是得了什么好事,这般高兴,倒还记得上奴这来?”   楚瑾瑜一撩袍子在榻上坐下,伸手一揽,女人便如软烂的泥团歪进了他怀里,这般投怀送抱的卖好十分令他受用,亲了下她的红唇道:“只怕你惦记,怎么?不欢迎爷了么?”   郑湘玉笑道:“岂敢,公子爷不来,奴家可是望眼欲穿呢。”这话倒也不是奉承,自打接了楚瑾瑜的客,旁人自然是不敢再接的,即便楚瑾瑜不在,只要他没发话,郑家也不敢再去接旁的客,虽说是个卖的,只不过楚大官人包下的女人,借她十个胆,也不敢私底下再做他人生意。   听说上回有旁的私窼子清倌被他梳笼了,只不过趁着他去别的州县忙活,应了酒局,赶巧被他撞着,当夜私窼子便被砸了,人也被赶出了地界,旁的府也不敢收容,后来不知还有没有性命,便再没人提起。   郑湘玉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跟了楚瑾瑜不敢有别的想头,只是长日慢慢,楚瑾瑜不来,她便也时常想起。   楚瑾瑜听得高兴,这女人虽然不是天香国色的一等一货色,胜在识趣知情,故而他也并不吝啬,从怀里取出个丝帕包裹的东西来放置在桌面上,道:“瞧瞧可喜欢。”   郑湘玉打开来瞧,一对纯金缠丝嵌红蓝宝石的凤钗,一对金镶玉翡翠镯,都是上好的玉石,京城里最新的式样。   一看便是好东西,郑湘玉千恩万谢的收了,殷勤摘了个葡萄剥了皮亲手送到男人嘴里,陪着一堆的好话。   二人厮磨半晌,郑湘玉只当他兴致来,寻到她这无非为了寻欢,自然是曲意奉承,伸手探入怀中勾着他的汗巾子,眉目含春得道:“爷可想死了奴家了。”   寻常这功夫,楚瑾瑜早被摩出火来,可这会儿郑湘玉只觉得身下那物件硬邦邦的,可男人却并不着急,反倒是问道:“刚过来时,听妈妈说,那画壁家出了人命官司了?”   一听画壁这名字,郑湘玉欲火便歇了一半去,打量眼前男人,道:“公子爷这耳目倒是灵得很呢。”   楚瑾瑜并不在意她调侃,只道:“听得一些罢了,倒是听说那小女子被关在衙门大牢里?可惜了,好端端一个柔弱女子,如何经得住大牢里的苦头。”   郑湘玉原本几日不见楚瑾瑜,还只当他对画壁并没放在心里,却不想这边人刚进了大牢,这边便又见着人了。   细细思量,只觉得近日画虎那一家突然就出了人命官司的事,原本就十分蹊跷。   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可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笑道:“听大官人这意思,莫非还想着怜香惜玉不成?” 三十三章 说客 楚瑾瑜丝毫也不觉得脸红,只是淡淡一笑道:“同是女流,湘玉难道不觉得此女可怜么?”   郑湘玉打量半晌,方才道:“天下女人可怜的多,只怕却少有能入了公子爷法眼的,这才是真造化呢。”   楚瑾瑜但笑不语,郑湘玉却是个明白人,道:“公子爷既然这么说,可要湘玉替您跑一趟腿么?”   楚瑾瑜果然笑道:“爷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回头这跑腿的费用,委屈不了你。”   这边郑湘玉得了吩咐自然不敢怠慢,而大牢里画壁正惴惴不安的在里头发着抖,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过来,看女牢的婆子冷着声道:“有人看你!还不爬起来。”   画壁抬头看过去,只见婆子身后站着个人,头上还兜着风帽一时看不太清,对方朝婆子谢了几声又拿着一包荷包递过去,那婆子掂量了下冷声道:“快些说话。”便提溜着个锡酒壶晃晃悠悠走远了。   对方走近了栅栏打量了下四周,这才将身上的披风连同兜帽接下来,露出里头打扮精致的一张脸。   画壁瞧见郑湘玉熟悉的脸愣了下随即脸色一白,顿时想到了一张邪魅笑意的脸,以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   她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对方,郑湘玉也打量了半晌眼前女子,此时此刻被冻得脸皮子发青的画壁说不得有多少容貌惊人之处,只有那双宁静致远的眼有说不尽的蕴藉风流,雪白细腻的脖子在天窗仅有的光线下显得越发苍白,更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难怪招了人惦记,郑湘玉也不知心里头泛了什么滋味,酸涩苦甜的颇有些复杂,开口道:“画壁姑娘还好么?”   画壁也不好冷脸,只淡淡道:“还好,你有事?”   郑湘玉这会儿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有位爷托奴家给姑娘带句话,若是姑娘应承了,便可免了在这遭罪,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当初的条件?”   画壁这会儿懵懂中明白了几分过来,道:“你说的,是楚大官人么?”   郑湘玉笑了笑,这事不是明摆着么,难得楚瑾瑜肯跟个小女人如此费心,也不知该说她当初眼光太好,牵了这份冤孽。   画壁问了之后却是沉默,郑湘玉看她半天不说话,也不明白她心思,就道:“想必妹妹应该明白吧,楚大官人这是瞧上了你,他也是刚从外面来县城,才知道妹妹的事,便让奴来见你,可见是上了心的,妹妹只要答应了,这些罪便不用受了,只怕姐姐日后还要承托妹妹照顾呢。”   画壁听了她一嘴姐姐妹妹心里头不由生出厌恶来:“楚大官人莫非还能让我出牢房么?”   郑湘玉笑道:“妹妹不知道,不要说这临河县,便是州府大牢里,大官人要弄个人出入,还不是跟自家人办事一般方便?也是妹妹你年纪轻,要是早些应承了,也不用遭这份罪了。”   画壁也不知听不听的出郑湘玉话里半是炫耀半是威胁的意思,当初她急着摆脱楚瑾瑜不过是拿话敷衍,想来对方也是看得明白,所以并未强迫,只如今看她倒了霉,却又及时出现,不啻同她摆明了,她若听话,自然一切方便,她若不肯听从,只怕苦头吃得更多。 三十四章 发怒 这样的人,画壁只觉得比张大户更是可怕,她不想背着个恶名在牢里冤死,可想着外头的楚瑾瑜,心里却也是十分的畏惧。   可她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摆脱。   看她还是不说话,郑湘玉有些不耐烦:“妹妹莫非还想拿骄不成?要知道大官人瞧上了你是你福分,做女人可要懂的知足,你可知道这不要说临河县,便是通州府和京城,那有多少姑娘家巴巴的盼着大官人看上,如今他肯替你花些心思,你可要知足,回头惹恼了大官人,还不是你自己吃亏!”   这话不单单只是哄劝,多少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显见得若是画壁再不肯,只怕吃苦更多。   画壁原本便有些膈应,这会儿更是生出厌恶来,尽管她如今走投无路的样子,却也不稀罕什么大官人的青睐。   楚瑾瑜那样的人又会有多少好心,不过就是想弄一个女人玩玩,等她顺从了去,外头等候她的也就是个玩物的命运,和如今又有什么区别。   干脆还是不吭气,只当没有听见。   郑湘玉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话,只觉得这女人不过是个木头疙瘩,实在不识趣,也不知楚瑾瑜哪来那许多兴致,便道:“想来你还年轻不知轻重,我把话带到了你好好想想,明日我再来听你回话。”   重新披挂了出了牢房,回转家中来同楚瑾瑜回话,并未将自己后头那一半恩威并施的话提及,只说自己如何劝慰,画壁如何不出声,最后小心翼翼打量下楚瑾瑜的神色,试探着道:“奴家怕公子等急了,便同她说好好想想,明日再听回话。”   楚瑾瑜神情阴沉的听完,也不知想着什么,冷冷笑了下:“倒是个不识趣的,那便让她在里头再多清醒清醒罢。”   楚瑾瑜说这话有些冷,一旁听着的郑湘玉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偷偷瞧他脸色,只看阴沉的脸十分骇人。   不由得内里有些心虚,终究不明白这楚瑾瑜对画壁究竟怎么个想头,若是喜欢,他要的女人便是原来多少三贞九烈,凭着他性子,压倒了干了,提了裤子走,出了人命也是不在意的,可偏偏上一回到手的肉他都没动。   若是不喜欢,这么花了大心思,巴巴让她做说客,显见是动了心的,可画壁不肯屈从,却也难得看到楚瑾瑜如此发怒。   虽然这火气不是冲着她,可在牢房里她说的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带了几分意气,她是看画壁究竟是个有心气的,那样威胁的口气难免愿意屈服,而她要是不肯屈服……   心下惴惴,却不敢表露,随即堆上满脸笑意,亲手筛了一杯热乎乎的酒捧上去:“我的爷,为了个小蹄子值当如此动气么?吃奴家一杯酒吧。”   楚瑾瑜正因为画壁的态度十分的不开心,上一回便是如此,他好言好语,那丫头却跟他推诿,如今身陷囹圄,他便让人去传话,无非是要画壁明白,他有那个能力让她生,主她死,只要她识趣服个软,好好儿肯来伺候他,他从来不会亏待了他的女人。   可郑湘玉带回来的意思,那雌儿依旧不肯屈服,这可是打了他脸面,不过区区一个丫头片子,何敢如此不识抬举! 三十五章 邪火 没来由心里头的气越来越大,对着递到跟前来的酒盏突然失了兴致,一挥手将它拨开,咣当打翻在地将郑湘玉吓了一跳,却见他腾一下子站起来,面色阴沉:“爷还有事,你自己吃罢!”   随即喊道:“楚旺,楚旺!”   外头楚旺正同那郑湘玉身边的小丫头片子调笑,老远听着自家主子提了声量喊自己,不由先愣了下,慌不迭撇了小美人就跑,一路屁滚尿流上来推开门应道:“爷,有什么吩咐?”   “回府。”楚瑾瑜声气不顺的甩了袖子就走,撇在后头的楚旺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后头面色微微发白的郑湘玉,通常这会儿楚瑾瑜歇了脚,从来也不会半途离开的,今日巴巴赶了来怎么却又不留宿了?但也不敢多问,忙不迭追着主子脚步跟了上去。   不说楚瑾瑜这边的不痛快,又说那边画虎尸身同画壁被带走,胡桃儿不多会就醒了过来,却又是一番哭天抢地的嚎啕,左邻右舍知道她品性,但毕竟死了当家,只留下一个寡妇实在多有不便,便一起帮着丧葬事宜,准备麻衣带孝的物件。   同胡桃儿一说,难得平日吝啬的她这会儿倒也没多犹豫,拿了些碎银子拜托众人去扯了生眼布,棺材冥器,香烛纸钱等物件来,布置了灵堂,只等官府发下文牒来,好办一应丧仪。   尸身虽然还没交还,起了灵纸钱自然烧起来,对着个灵牌胡桃儿又是一番哭哭啼啼,左邻右舍无论有心没心也都劝了几句,这才都散了去。   带了孝的胡桃儿等众人都散去,便将手里纸钱一扔,下了楼来到后角门边,推了柴门左右张望,果然瞧见缩在一角的方婆子,忙将人招呼进屋子,有些埋怨道:“妈妈如何不早来,若非我机灵,如今只怕要到官府衙门去寻我了。”   方婆子蹲在火盆边烤了半晌才浑身暖过气来,叹道:“出门撞着丧门星,路上不知被哪个兔崽子撞了下,跌去我老婆子一颗大门牙,到药堂里看了大夫,这才迟了,不是让你早早收殓了人么,怎么闹了那么大动静。”   胡桃儿叹气道:“快别说了,你于我的药药性倒是大,原本还想泼那小贱蹄子身上些污秽,这才迟了几步收拾,哪想到就被隔壁来的撞着了,亏了我装疯卖傻的,如今官府把尸身和画壁那贱蹄子都带去问话,我这心里头虚的利害,妈妈你说不会露陷了吧。”   方婆子皱了下眉,却道:“你放心,张爷早去同几个要紧的都使了银子的,不过走个章程,想来明日就会发还了人的,只是如今左邻右舍都瞧着了,你一时便不能急着去张爷那,倒要做几日戏文给人瞧的。”   胡桃儿拉着方婆子手道:“我这里头辛苦,劳烦妈妈可一定要带信给张爷,千万别让他负心于我,抛闪了奴家。”   方婆子安抚道:“你放心罢,这几日我会替你跑腿,少不得让他悄悄儿过来,只到时候别少了我鞋脚钱便是。”    三十六章 亲自上阵 二人又商议了会儿,这才告辞了出来,方婆子揣着从胡桃儿那得了的腊肉瓜果儿,十分得意的从角门出了胡同。   不想身后却有个小脑袋张望了会儿,这才又哧溜下溜回去,往那牛寡妇的豆腐店而来,到了店门口瞧着自家娘,蚕豆子同她小声道:“我刚瞧见了方婆子从她家出来,鬼鬼祟祟的呢。”   牛寡妇哼了声:“她自来不是能守得住的,我就瞧着古古怪怪的不对劲,可怜画壁丫头还在衙门里受罪呢!”   想了想:“你盯着些,看她还有什么幺蛾子的。”   蚕豆子平日调皮捣蛋的没少被娘骂,难得这回娘亲没数落他反倒是让他盯梢,这事他十分喜欢做,当下应了,一下子又跑没了影。   却又说画壁这头,大冬日待在大牢里的确受罪,也不知哪里的风时不时就往门栏里头灌,耳朵边能听得到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在这个黑暗而寂静的大牢中格外的渗人。   画壁抱成团缩在角落里,依然不能让身子暖和起来,因着画虎的事她又错过了饭点,这会儿真的是又冷又饿的。   半夜里压根就没法子入睡。   也就这么昏昏沉沉的撑过了一夜,府衙里再没有任何人来问她一句话。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没有答应了楚瑾瑜之后的惩罚,却也越发的厌恶那个男人,只怕如今她就要一条小命报销在这大牢里,果然这世道凉薄的让人心酸。   等到天亮起来,日头穿过窗户好歹生出些热气的时候,画壁才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却又听到外头哗啦啦一声响:“哎,有人找!”   画壁本以为又是昨日的郑湘玉,打定主意不去搭理,却不想瞧着个高大的身影站定在牢房门前。   借着头顶那稀疏的日光,楚瑾瑜一多半的身子隐没在阴影之中,只有一张脸,在苍白的日光中显得格外立体。   即便画壁很是厌恶这个人,去也不得不承认楚瑾瑜这张脸实在不可多得,也难怪身边那么多女人捧着,有钱又长得体面,实在是这世界女人求不得的良人,为奴为妾的都愿意的很。   “好好儿的福不享,偏要在这里头受罪,也难为你这性子,怎生的这么不讨喜!”楚瑾瑜看了会儿画壁那狼狈哆嗦的样子,阴晴不定的神色里露出几分心疼,回头看了眼婆子,那婆子忙不迭将栅栏门打开来一叠声讨好:“公子爷您请,要奴才去取个凳子来不?”   楚瑾瑜冷淡得道:“不用了,外头守着吧。”   那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跟进来的小厮纳福赶紧扯了她往外走,一边挺好奇的瞥了眼灰不溜秋的画壁,十分意外,怎么公子爷就突然换了口味好上这么一口了。   画壁虽意外楚瑾瑜的出现,可看他在大牢里如此行事也知道他果然是有本事张狂的,遂只是低头不语。   楚瑾瑜站着她跟前只瞧见个后脑勺子,这小女人也是十分的没眼色,受了一晚上罪,偏还是这般不知道变通,却就是突然心里那团压了一晚上的火气见着人就消了不少,瞧着滚成一团的人儿偏还撑不住笑了,伸手就去捞她:“躲什么,还当爷瞧不见你不成!”   三十七章 服软 画壁冷不丁被人拎起来不由骇然,委实想不到就在这,他还能如此毛手毛脚的:“公子爷,您究竟想如何?”   楚瑾瑜吊着她胳膊拔她起身,看着她愤然的脸蛋苍白中就透着股子嫣然,细腻的肌肤在灰暗的色调里益发的白如莹玉,隐隐的红润像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得到的妩媚。   “爷想什么,你还不知道么?跟着我就那么难?莫非还比跟着张奉那个老土狗好?”   画壁咬了咬下唇,终道:“公子,奴好歹是好人家的闺女,不卖身的。您若是喜欢,多得是人乐意,何苦要我这么一个不识趣的丫头呢?”   楚瑾瑜大拇指抹着她细嫩的肌肤,滑润细腻,只痒到了心尖上:“你也知道你不识趣?怎么就不肯知趣些呢?”   他眸光一动,声音有些冷:“说罢,是想要乖乖儿的,想什么只管提,爷不会亏待了你,还是要爷用强的,回头你还是只能跟着爷,可就没那许多好处由着你了。”   画壁紧咬着唇瓣忍不住想落泪,可眼前男人冷硬的神情里她看不到丝毫怜惜,她知道这个男人给了两条路其实是殊途同归的,以他的本事,她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是躺下来任由他蹂躏亦或者如同卖笑的娼门一般,笑意相迎?   “若是奴家侍候公子一回,可否请公子还奴家哥哥一个公道?”   说话的时候画壁心里挺想哭的,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够反抗,那么干脆享受。   话糙理不糙,她无法享受楚瑾瑜加注在她身上的强迫,但是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而她并不想死,人活着不容易,既然她穿越了一回,总不能就这么平白被作死。   楚瑾瑜听她这么一句话,便知道这小女人终究还是识时务的,他就说这女人嘛,再生的反骨,也不至于愚蠢到家,他又不会亏待了人,不过是过不去心里那点坎。   到底是良家女子,他也不想逼人太甚,只心里头高兴,脸上难免露出得意来,勾手探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蛋:“你若乖乖跟着爷,自然你哥哥便是我的大舅子,爷自然会还他个公道的。”   画壁往后头躲了下,心说这一声大舅子还真容易,不知道全天下此人的大舅哥有多少呢,无非是口头上会哄人的话。   眼见楚瑾瑜因为自己的躲闪脸色又要不好,忙道:“公子是富贵人,小女子这会儿身上脏,只怕污了公子爷的手,还是等出了这地方再……”   话没说完,楚瑾瑜岂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朗声笑道:“个小蹄子还知道使心眼?爷还就喜欢你这小性子!”随即也不勉强,反正日后长久着呢:“好了,不逗你了,原本就没这些事,还不是你自己找的罪,如今也不能说出去就出去,免得让人闲话没什么王法,你且先再委屈些日子,不出明后日,必然让你平安出去。”   画壁不吭气,这种人口里居然会提什么王法,岂非可笑。 三十八章 讨好 楚瑾瑜只当她委屈,到底娇滴滴一个女人家在这种地方受罪,他瞧着那张冻得青白了的小脸也觉得心疼,只是人是他设计进来的,要出去总要有个名目,不然让官府脸面上也不太好看。   回头喊了声跟随来的小厮,纳福忙屁颠颠的跑过来,手里头还抱着一床棉被褥子什么的:“赶紧给你奶奶铺好了,外头吩咐过了没?”   纳福机灵道:“爷您放心,上下都打点妥当了,必然不会让奶奶受一丁点的罪!”   楚瑾瑜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纳福小身板活络着将床褥安置好,黑魆魆的地上原本只铺了层稻草褥子,这会儿上头放着厚实的毡垫,棉花褥子,上头是上好的锦缎面的被子,十分干净,外头看守的婆子还提了两个炭火盆子来安置在四角,牢房里顿时热乎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牢房已经同之前大不相同,纳福这才起身冲着画壁道:“这位奶奶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不?”   画壁心中颇有几分讥讽,牢房这种地方弄成这般摸样还就真只有楚瑾瑜有这本事,莫非还想这同她炫耀他有多大能耐不成,只不过她也确实冷的不行,人都已经豁出去了,矫情什么的也就没有必要。   点点头,神情冷淡道:“有劳,多谢。”   十分简洁的回答倒让纳福有些弄不清眼前这位底细,他跟楚瑾瑜身边几个小厮一样实在不明白公子爷究竟看上这个并不起眼的女人哪点,天下多少女人由着爷挑,到头来难得爷亲自过问的却只是这一个,不说意外吧,就这当口,聪明的多少该懂的撒撒娇,再要些什么,跟着爷的女人哪个不知道看爷的脸色,这会儿正宠着呢,不要白不要不是?   偏这位不知道是不懂持宠而娇呢,还是装傻,一张脸冷得跟什么是的,实在看不出多高兴。   大概在牢里头待着还真难让人高兴吧。   喏喏应了又去回禀楚瑾瑜:“公子爷,一切都妥当了您看?”   楚瑾瑜瞧了下,虽然不觉得满意,可这牢房里也就只能先委屈着了,便哄道:“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同看门的婆子说,实在不行就忍一忍,出来了爷再补偿你。”   画壁低低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公子爷。”只盼他赶紧离开,也省得看着心烦。   楚瑾瑜瞧她淡淡的,想大概总归是不痛快的,也确实委屈了,倒是没生气,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从里头出来。   眼看着人走不见人,画壁心里长出口气,一旁的看牢婆子如今自然也不敢再摆脸色,陪笑道:“奶奶这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呢,居然能被楚大官人瞧上了,日后造化大了。奶奶还需要什么不,老婆子腿脚灵便着,跑跑腿不碍事。”   这婆子前倨后恭的态度变化太明显,画壁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头还不知怎么看不上自己,那几声奶奶更是听得她难受之极:“什么奶奶,休要乱喊!”也懒得同她搭理,一股脑儿钻进棉被里头闷着头干脆闭了眼。  三十九章 出牢  婆子被甩了脸有些着恼,心说不过是个卖的婊子还真当自己有几分斤两了,只不过面上可不敢得罪,讪讪退了旁去。   走到外头去的楚瑾瑜倒是还挺得意,正赶着迎上来的小厮延平跑过来递上一贴拜匣,道:“爷,县太爷同周大爷请您去挽花楼吃花酒呢。”   楚瑾瑜这会儿心情甚好,接了匣子捞着里头的描金云龙边墨笺,却心不在焉吩咐:“纳福,你跟楚旺两个去雀金街粉厂胡同把那三进的院落置下来,再买些人进去把屋子打扫出来,整治干净了,爷过会儿去看。”   纳福在旁一惊,心说这可真是咄咄怪事,在临河县什么时候楚瑾瑜想过置办住处过,从来都是随意在哪个粉头院子里让人伺候的,要说楚瑾瑜也不是没有宅子,只不过他在京城和在州府都有大宅,却从来不在别处置办,一是用不着,二也是没这个念头。   顶顶要紧的是楚瑾瑜身份颇有些特殊,便是只有他几个贴身小厮儿最是明白,养在大宅里的姬妾不少,外头却是没有正经安排过谁的。   如今眼看着为了个还没到手的雌儿便要先将院落置办下来,显见得这即便不是正经要娶回家的,也最起码是要当个外室养着了,身份上自然与旁的不同,纳福心中暗暗称奇,口中却不敢怠慢,忙不迭应了下来。   楚瑾瑜却又道:“你瞧着,小奶奶可还高兴?”   这问却把他问着了,纳福可不敢扫兴,只道:“奶奶能跟着您,可是天大福分,怎么会不高兴呢?”   楚瑾瑜点头,露出几分得意:“也是,虽说是个倔强性子,可也实在有趣的紧,依着你家爷爷的能耐,必然不至于不乐意去。”   纳福不知他为何如此言语,心说这个还真没有看出来那女子有乐意的表情,只不过这种话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配合着说了会儿好话,这才簇拥着楚大官人拿着贴自去吃官府的花酒应酬去了。   这边又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牢房里头便有衙门的人来,同画壁说了一通话,大意便是画壁无辜,着准予回家。   画壁听不懂那些个拽词的意思,不过能离开冷冰冰的牢房总归是件好事,出了牢房倒也没见着什么别的人,她想问问画虎的尸身如何了,得到的答复却是人已经发送回了家中,这会儿家里头正操持法事呢,便又忙往家赶回去。   等她到县前街这边,豆腐店的牛寡妇便瞧见她,忙过来拉着她往自家店里头走:“哎哟喂丫头,你这是出来了不成?”   招呼她吃了碗热乎乎豆腐花,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又道:“那些个杀千刀的没一个好东西,正经恶人不惩治,偏对付咱们好人家闺女,还不如江湖上的好汉能耐呢。”   又瞧着画壁道:“璧丫头,你可知你家昨儿个发生什么了?”   画壁摇头,牛寡妇笑呵呵道:“这就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罢了,你家大哥的冤屈,官府管不得,自有人替你管了呢。”   画壁十分不明白,牛寡妇一屁股坐下来,这才将事情始末同她细说一遍。 四十章 异性兄弟 却说也是巧了,官府这边把画虎的尸身送回来,说的是仵作研查过,画虎只是暴病而亡,并无他人下毒嫌隙,只开了尸格,由家人收殓,这边送回来那边胡桃儿便让请来的和尚念经超度拜忏,摆了酒请了左邻右舍的来吃了酒席,请阴阳生选了日子,定了当日就起灵火化,骨头灰撒了,再设灵堂祭拜。   胡桃儿在邻居过来吊孝送葬时便是哭得十分厉害,只说当家去的艰难,抛闪她如何辛酸,偏左邻右舍都知道此女行事,心中蹊跷人死的奇怪,偏偏官府却没有明断,看得明白的又都不敢说。   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些纠葛,楚瑾瑜倒是真花了钱疏通,要让团头里长给定个毒杀的名头,可偏偏这边张大户也出了银子要大事化小,两边都不好得罪,县太爷干脆请了二人在酒席面上把这件事给抹平了。   明面上这件事便算是两边摆平了,胡桃儿看人送回来便觉得此事过了,心中得意,也不遮掩,等把灵堂布置好了也不肯去守灵,让方婆子将那张大户请过来就在屋子里胡天海地了起来。   这边二人做的野鸳鸯,下头晚饭时分却来了个人,四下里在县前街打听起画虎来。   来人只说是画虎在外结拜兄弟,前来拜会,却寻不到地址,一路打听过来,到了县前街这边走累了脚,看到牛寡妇家的豆腐店,干脆停下来歇歇脚,吃了碗豆花,顺道问起了画虎。   牛寡妇心下正奇怪画虎什么时候还有旁的亲戚,却听说是在外头结识的一个异性兄弟,便留心看了对方几眼,瞧着同画虎全然不同,是个齐整摸样的男子,因为长日挑担画虎原本不高的个头更是有些弯腰驼背,三十好几的人看上去倒有五十上头,难免猥琐了些,也难怪压制不住生性风流的胡桃儿。   眼前这位却长得高高大大,二十七八摸样,五官端正,只一双眼精光四射的,瞧着就很是精神,虽不是多风流的体态,却因着浓眉大眼,显出正气来。   也不知画虎哪里认识的这么一个人物,牛寡妇平日在市井混着也混出一双利眼,眼前这位想必是个烈性男儿,便又问了他姓名,对方自称展元风,同州固阳县于威镖局的趟子手,他早年父母双亡,靠在街上乞讨为生,当年流亡到临河县,只因为吃不饱饭长得十分瘦小,便被一同乞讨的同龄孩子欺负,那时候画虎家父母还在,日子过得还算好,画虎一日上街瞧着展元风被人殴打,瞧不过呵斥了人去,又与他买了一只大白馒头。   画虎和展元风年岁相当,他又是个记恩的,两下里倒是玩在一处,画虎常有接济,过了一年展元风是个有志向的,不愿意一辈子乞讨,想去学些腿脚功夫找个营生,画虎资助了些梯己送他上路,后来展元风学了些本事又赶上镖局招人,便去应聘,加上他身手不错,敢打敢拼的,如今也算是镖局里说得上名号的好手。    四十一章 说因由 牛寡妇早年跟随死鬼丈夫来这里安家也知道展元风此人,只是几年不见当年豆芽菜的小小人儿如今长得一表人才,感慨之余道:“哎哟大兄弟哟,你要是早些来,你画虎兄弟也不至于如此惨咯。”   展元风一听愣了下,这些年忙活打拼也是有些顾不上别的,到今年镖局换了个东家,是个谨慎小意的,接手的生意都是不大,虽然赚得少了些,但是没原先那么赶,再加上这几年他也攒了不些身家,便想着寻摸机会歇一歇,好歹寻个婆娘成家,又想到当年画虎情谊,便过来瞧瞧。   没想到乍然听着口气却是不好,忙问道:“我家哥哥怎么了?”   牛寡妇叹口气:“前些日子病了些时候,昨个儿突然就过去了,哎。”   展元风怔然:“不是有嫂嫂在,没有好好侍候么?”   牛寡妇鼻子里哼了哼,却也不想背后嚼舌头,那展元风听了消息心里着急,也没工夫再细问,紧赶着想上门去拜灵,却不想门口撞着对面来的蚕豆儿,蚕豆儿也没细瞧他,只冲着后头自个亲娘道:“娘,那方婆子领了个人偷偷进了画虎哥哥家后门呢,我瞧见了,是那个张大爷!门口就跟那女人对嘴呢!”   展元风闻言眉头一拢,低头去看蚕豆儿,蚕豆儿也才看到跟前个剽悍的汉子,下意识闭了嘴。   牛寡妇上来要拉过自己儿子,却不想先被展元风拉住手臂问道:“你刚才说谁进了门?”   蚕豆儿瞧着眼前人眼里头阴沉的戾气吓得不敢说话,还是牛寡妇眼瞅着不对,忙道:“展兄弟别同个娃娃置气,你要知道什么,我同你说就是了。”   展元风放开手,看着蚕豆儿一下子溜进牛寡妇怀抱,妇人好生哄了会儿自个儿子,把人推进内屋,这才回头把这几日画虎家的事说了一番,只不过她也不是很清楚画壁的遭遇,且左邻右舍对胡桃儿勾搭上张大户的事多有耳闻,都怀疑画虎死因,但官府已经定论,张大户又是个有财有势的,自然不敢多言。   牛寡妇也是多少瞧不过胡桃儿作为,又心疼画壁,自己又是个泼辣性子,便没太多顾忌,只是最后还是道:“这些事,大家伙心里头瞧着也没什么准,我也不过嚼嚼舌根子,只不过可怜他家妹子年纪轻轻的,还在那府衙里没出来呢,如今没了亲兄长,嫂嫂又是个刻薄的,倒是个可怜见底的孩子。”   展元风听明白意思,点点头,冲着妇人拱了拱手:“多谢大嫂子提点,在下知道分寸。”   说罢放下一叠铜钱,告辞了出来。   出了牛寡妇家,展元风径直就往画虎家中而来,到门口也不敲门,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就进了门去。   动静颇大,把院子里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灌黄汤的方婆子吓了一跳,猛得站了起来,她自打上回画虎因为她偷懒撞着了胡桃儿奸情的事,再不敢轻易离开去,只不过守在院子里招风到底冷得厉害,便干脆在廊下摆了个小桌子上头放些瓜果花生,就着黄汤吃吃喝喝的,倒也自在。    四十二章 闹大了 这会儿三分酒意上头,正暖和着,不想门外咣当一下被人踢开,正要呵斥,眼前一花,个高大的影子就矗立在跟前,却也压根没去瞧她,径直就要往屋子里头闯。   方婆子岂能让他进屋,忙上来阻拦:“哎哟我说你谁啊,好生没规矩,这可是私宅!”   展元风一甩膀子将她推搡开去,那方婆子猝不及防被摔了个狗啃泥,顿时半晌没声。   展元风却已经进了屋子,直往屋里头来,帘子一挑,便瞧见那胡桃儿正被张大户架着两条腿干得浪声淫语。   屋子里二人早干了许久,衣衫狼狈,发髻横陈,十分的扎眼。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上去一双蒲扇般大手揪住这一对奸夫淫妇便朝着两边一扯,先把个胡桃儿摔在一边,也没听她尖利的惨叫,揪住那一身肥肉的张大户已经将硕大的拳头砸了下去。   张大户犹自还在那逍遥之中,冷不防就被人兜头砸下,来不及惨叫,那雨点一般的拳头便越发密集,不要说他平日养尊处优,从来没动过一指头,展元风是个风里来雨里去走江湖的汉子,身子早被锻打得铁皮铜骨一般,便是上山打虎下海斗蛟都可,哪里吃得住他的拳头。   几下子已经没了声息。   那边牛寡妇只怕展元风去寻胡桃儿晦气会闹出什么来,后头也忙不迭跟来,只是她脚小跑不快,等她赶到只看到院子里歪着的方婆子。   附近街坊住在左近的也已经瞧着动静了,纷纷跑过来,大家伙往里头涌进来一看都傻了眼。   还是牛寡妇机灵,眼看展元风快把人打死了忙喊道:“大兄弟快住手,不值当为他把自己个也连累进班房呢!”   她这一喊把周围的喊回了神,有几个个头高壮的忙过来拉人,劝的劝,硬是把人给拉扯开来,又有人赶紧去瞧那张大户,显然打得狠了,却好在还有几分呼吸。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只怕是要养上好一阵才能恢复了。   再看一旁的胡桃儿,被展元风这么一摔大概撞着头,这会儿口中吐了白沫,只不过她开头正跟人风流呢,连身上衣服都没穿,光溜溜的给人瞧了个遍。   好容易缓过劲来醒了几分,一瞧这阵仗,羞愤难当,眼皮子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大家伙都知道胡桃儿同人勾搭成奸,只是谁也没瞧着,如今十几双眼瞧见了个清楚明白,再无有糊弄的。   展元风人是被拉开来,只是口中尚骂道:“贼作死的奸夫淫妇,今日不给哥哥寻一个公道老子就不姓展。”说罢又朝着街坊邻居拱了拱手:“各位父老在上,今日大家伙替某做个证,这一对奸夫淫妇被我当场捉奸,现下便去问县老爷讨个公道。”   虽然说世道有钱有权的更得志些,只这通奸的罪名却是十恶大罪,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连官府都要重判的,少不得男人流放女人沉塘,这也是许多地方的规矩。   张大户同胡桃儿有染,这事不闹开,也没人敢说什么,可如今被展元风这么不管不顾的撕掳开来,那么多人瞧着,这事可就大了。 四十三章 恶有恶报 大家伙互相看了看,原本也对这对狗男女十分看不上眼,只不过寻常人都明哲保身罢了,这当口谁也没说话,自然也没反对。   展元风看无人说话,便自己上前提溜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就往外头走,也不管二人身上没穿什么,到了外头看正抱着头呻吟不止的方婆子,却又上去一脚心窝子,把老婆子直接揣晕了过去。   又将人横架在双肩上,就这么抓着三个人就到了府衙前头。   瞧着这阵仗把皂隶也都吓了一跳,可又不敢阻拦凶神恶煞一般的展元风,到堂上只把三人一扔,就要县太爷给个公道。   临河县里的团头并一些小吏平日都少不了受过张大户银两,原本是应该替他周旋,问题在于展元风光天化日将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扔在府衙大院,引了多少人围观,事情无论如何遮掩不住,便是想周旋也无从周旋起。   毕竟只是个土财主,听到击鼓出来的县太爷瞅着下头这几个人有些犯愁,一旁一位养着八撇小胡子的师爷凑过来在他耳旁低声道:“太爷可别忘了,明年您任期可该到期了呢。”   县太爷悚然一惊,倒是记起来到明年他三年任期满,按制吏部每三年都要根据考评成绩决定黜陟,这当口可不能弄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县太爷在堂上拍了惊堂木,正襟危坐,问道:“下站何人,状告何事?”   展元风跪在堂下,声音不卑不亢:“相公爷容禀,在下展元风,本州固阳县人,于威镖局镖师,只因着来寻访异性兄长,却不想知晓兄长前日暴亡,风闻家长嫂不守妇道,与本县豪恶张奉通奸,与方婆子合谋,害了我家哥哥性命,二人在家中秽乱被我当场捉住,有邻作证,请大老爷明断。”   县太爷其实哪有不知道画虎死的蹊跷的事情,只因两个大主顾在里头左右拉锯,这事刚才摆平了下去,却不知今日又被闹了出来,如今二人偷情被抓,算是捉奸成双,当着那么多父老面,又瞧那展元风一身戾气,略一思量,当庭宣判了张大户胡桃儿鞭笞流刑,家产罚没,方婆子诱人作奸,杖责三十,三人收押在监,做了文书递送东平府等候最终判决。   又因为展元风虽为义气,却有咆哮公堂,私下殴人,被廷杖了二十。   下头瞧热闹的无不拍手称快,只当事三人苦不堪言,方婆子年岁不小,哪里经得住杖责,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过去了,那胡桃儿和张大户也被打了半死,等来年春府衙递来了判决,流徙发配,半道上都没撑住,一命呜呼。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只展元风虽被打了几下,只不过他皮糙肉厚的,也就是些皮肉伤,打完了照旧自己个回了画虎家中替长兄操持起丧葬事宜来。   左邻右舍看他是个烈性汉子,都十分敬佩,也乐意过来相助。   牛寡妇将这些事同画壁一一说了,又十分高兴道:“如今你哥哥尸骨灵堂自有那位展兄弟一应照料,你且放心回去,我看那位是个义士,想来你也有个能庇护的依靠。” 四十四章 初识 画壁听了只觉在牢中一日,外面却有千年之感,概叹之余,倒也兴庆画虎自己没什么本事,却也算是早年积德,替自己挣了个公道。   听牛寡妇这么说,却又道:“既是如此,我该深谢这位义士,只是,这人情上我不通,不知道该如何谢?”   牛寡妇笑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这人情世故你不懂也是正常,他也不会计较你这些,这会儿我也没什么事,陪你过去认认人就是了。”   画壁笑了笑,牛寡妇是个伶俐人,哪有不知道她的为难,到底自己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一个人回去应酬外姓男子,只怕惹了闲话。   有她肯陪着,彼此也能说的清楚。   二人相携便回到家中。   迎面就瞧着展元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牛寡妇同他这会儿也算是熟悉了,拉着画壁上前笑道:“大兄弟,这就是你家画虎兄弟留下的妹子,刚刚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听说你替她哥哥做的事,想来说声谢,又脸皮子薄,拉着我一起过来呢。”   展元风忙拱手唤了声牛嫂子,遂掠了眼画壁,高大的汉子在公堂上威风八面,这会儿却难得局促了起来,讷讷唤了声:“大妹子。”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画壁打量对方,看展元风长得虽不能说是十分抢眼的人物,却也相貌堂堂,几分局促反倒显得人忠厚老实,也难怪肯替自己兄长出头。   不好多打量,上来端正的福了福身子行了个大礼:“奴多谢展大哥大恩。”   展元风只见画壁纤巧柔软的身子在跟前拜福,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来,不由大囧,他这人惯常和粗人打交道,却并不擅长言辞,尤其是从来没同年轻的姑娘家说过话,平日和人走镖旁的人都得了空免不了去那勾栏里寻快活,他是从来不敢去的,便是有人拉着他去,也总是红了一张脸,在年轻女子面前说不了个完整囫囵话,不知被人笑话过多少回。   故而面对着画壁,顿时窘迫了起来,讷讷半日不知言语,倒是把一张古铜色的脸皮生生逼出一层薄粉色来。   牛寡妇在一旁瞧得有趣,心说此人倒是个忠厚人,再看看二人,心里生出些念头,忙道:“嗨哟我说,外头那么大的风,进屋子里说话吧。”   展元风恍然,忙掀起帘子引了二人进屋,屋子里倒是生了火盆,牛寡妇瞧着在正屋堂上摆放整齐的灵堂牌位,展元风正正经经一身孝服,显见是真把画虎当自家亲兄弟照应,只怕也不会亏待了画虎的妹妹。   画壁年岁不小了,又长得不难看,没了父母兄长,只一个人日后难免被人欺负了去,如今眼前这个倒是个依靠。   牛寡妇仗着年岁大又是嫁过人的,自然替面皮薄的画壁同展元风闲话了会儿,这才道:“大兄弟忙了半日,可有吃过饭?”   展元风道:“忙了这会儿功夫,倒是不曾。”   牛寡妇道:“这可不该,倒让大兄弟辛苦了,我这妹子别的没什么,做得一手好菜,如今也没什么可以感谢的,让她去替你操持个好酒好菜来吧。”   说罢推了推画壁:“赶紧去整治一桌酒菜来,这大冬日的饿着可没力气做事呢。” 四十五章 说合 画壁正觉尴尬,毕竟同个陌生男子说话不是很自在,闻言忙起身福了福就要下去,展元风涨红了脸道:“这怎么当得。”   牛寡妇拦着他道:“好兄弟你也别客气,既然你当画虎兄弟是自己一家子,他妹子承蒙你照应,也该有些表示,旁的她闺女家也拿不出手,这酒菜什么的也算是心意啦。”   展元风再不好说什么,瞧着画壁走出去的背影眼神微动。   一旁牛寡妇看在眼里笑了笑,也起身道:“大兄弟你先坐,我也去瞧瞧能不能搭把手。”   跟着画壁到了灶房里,一边帮着将灶头下的柴火点着了,放上锅子刷水烫锅,画壁一边淘米,又拿出腊肉,一些鸡蛋,腌制的鸡肉来,牛寡妇寻了些韭黄豆芽出来清洗,忙乎着边问道:“我说璧丫头你瞧着这个展兄弟如何?”   画壁闷头忙碌,边道:“不错吧。”   牛寡妇笑了笑:“我也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婶子替你打听了,他这些年在外头漂泊着也没个家室,却肯为画虎兄弟出头,显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看年岁虽然大了些,倒也合适,妹子你看呢?”   画壁切菜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牛寡妇,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她哪里能听不懂,这分明是要撮合她二人,这让画壁意外,也有几分哭笑不得,怎么这才见着一面,就有人要替她做媒了呢?   不过想想看也很在理,古代多少男女结合凭得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她没了双亲兄长,嫂嫂也被判了刑,连做主的人都没有,要论婚嫁,她自己却是不能做主的,这也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哀,万万没有她一个未嫁女能自己左右婚姻的道理。   那只有靠年长的人出面,说起来她以前看小说,什么女主带着人创业在外,搁着这时代至少她看来是不可能的,没有未嫁女抛头露面的道理,只怕她不出嫁,连官府到最后也是要出面的。   与其等那等贪慕钱财的媒婆牙人上门欺辱,倒是及时选一个合适的嫁了的好,也省得有那楚瑾瑜一类登徒子莫名其妙的算计。   想到楚瑾瑜,画壁没来由心里头一凛,却又想对方什么身份,只怕转过头来就抛闪了自己,等她嫁了人还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   越发想着该早早儿定了的好,只不过也不好不矜持一下,低着头细声细气道:“婶子不要捉弄我,我哪里是能配得上的。”   牛寡妇听着便觉得有门,忙道:“别说什么配不配的上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也就是个粗爷们,又什么配不得的?依着我看,这正经是桩好事,你也不小了,如今若是没个男人依凭,日后怕被人欺负了也没有人能帮衬,婶子是过来人,我看那大兄弟人是厚道的,有个男人在家,你也就不愁日子过不得。”   越说越觉得妥当,拍手道:“婶子看这是桩极好的事,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可得好好把握住,这话,我也是先要来问问你,你乐意了,我便去替你问问,两下里合一合,这样,他照顾你,旁人也没什么闲话好说,你看呢?” 四十六章 做媒 画壁原本也觉得这是如今她能够选择的最好出路,想想前头展元风看自己的神情和表现,只怕这个人品德上也是不错的选择,便红了脸不说话了。   牛寡妇岂能不懂她意思,笑道:“好妹子,这大好的事就包在你婶子身上了。”   牛寡妇这边同画壁探清楚意思,便从灶房里出来,又转回主屋堂上,看着展元风十分恭敬的在灵位前焚烧纸钱,越发觉得此人是个可以依靠的。   便上前道:“大兄弟辛苦了,要说合该让咱左邻右舍的帮衬,却要麻烦你这般忙碌。”   展元风拱拱手:“画虎大哥与我有再造之恩,大恩未曾报答,如今也只能做些微末之事,实在是心中有愧。”   牛寡妇胖胖的脸满是笑意:“要说展兄弟真想好好报答画虎兄弟,婶子这有个提议,不知道展兄弟可愿意。”   “婶子有话只说便是。”   “要说画虎兄弟有什么放不下的,便是只一个,他那妹子,你也瞧见了,如今他人不在了,家中也没有个能主事的长辈,偏那丫头年岁已经不小了,如今更是没了依靠,可怜一个大闺女,便是婶子夸赞,左邻右舍谁不知原来这家还都是画壁丫头里外操持着,实在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婆娘,要是展兄弟愿意,婶子可以替你们做个中人,也好了了画虎兄弟这桩心思。”   展元风听了表情有些呆滞,并未马上说什么话出来,牛寡妇打量他半晌:“怎么,大兄弟这看不上么?画壁丫头要说样貌,比不得天仙,却也清秀的很,且做得一手好菜,打了一手漂亮的络子,性子又和善,婶子可不是那没口说破天去的媒婆子,这么好的闺女可绝不是吹的呢。”   展元风仿佛才回过神来,一张古铜色的脸上居然红成了一片,忙不迭道:“婶子误会了,不是,不,我只是,是怕,我不过是个粗人,怕配不得画壁姑娘。”   牛寡妇看得有趣:“哈哈,你俩个说话口气倒是一模一样,要我说,这么好的姻缘,错过了可惜,你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岁又当,有什么配不配的?何必自苦?偏学那老酸秀才的酸臭脾气,婶子瞧不上!”   说罢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口,道:“你就给婶子一句实话,喜欢还是不喜欢,婶子就不爱那弯弯绕绕的肚肠,要是你真不乐意,婶子这就去回了,再不管这等子闲事。”   说罢要走,展元风顿时急了,一把拉住牛寡妇,又像烫了手,忙松开来讷讷道:“不,婶子别急,一切,婶子安排便是。”   牛寡妇顿时笑开了脸来,倒也不再调侃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展元风:“好了,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子薄,婶子也不多说,既然你们都乐意,这事,就包着婶子身上,不过婶子也要说明白,画壁家情况也就这般,只怕嫁妆是不多的,你也别嫌弃,回头对画壁不好,婶子可不会放过你。”   展元风总算是脸色恢复了几分,忙道:“婶子放心,我不是那等眼里只看钱的,只要画壁姑娘不嫌弃,我定然会对她好的。”   四十七章 交换信物     牛寡妇笑呵呵道:“这话,你可不用同我说,丫头,饭食可好了?还不拿进来唷。”   说这话,外头有些尴尬的画壁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个木盘子,里头放置了几样小菜。   一样酱汁烧茄,一样糟鱼,一样金银豆芽,一样烧鹅,并一个蛋羹,烫了一壶黄酒。   分列在桌子上排开,也不抬头,只蚊蝇般小声道:“请展大哥用。”   展元风更是有些手足无措,慌张的道:“多谢,多谢。”   牛寡妇瞧着二人这边客气,只怕要不是她在,更是尴尬,想想既然二人要说亲,只怕同一个屋檐下这当口反倒不便再住着,便道:“说起来如今正是画虎兄弟孝期,红白相冲,这喜事只能先拖一拖,反正也不着急,慢慢把六礼过了,画虎兄弟的大事,我同几个街坊置办就是了,展兄弟就旁搭个手吧。”   展元风点点头道:“就依着婶子说的办,我在附近平安客栈租了个住处,这边忙完,我便去固阳县先请人送庚帖过来。”   牛寡妇瞧展元风虽前头有些害羞,如今正经办事却是有条不紊,又十分知趣,更觉得配画壁真真好,也替画壁高兴的很。   展元风坐下吃了饭菜,也觉得画壁这一手很是合着脾胃,这些年他流浪在外,也早就想成一个家了,只是媒人来说的女子都嫌弃他成日刀口舔血的辛苦,又没什么余财,不肯守着家中,便一日日蹉跎下来。   如今吃着合口的饭菜,再瞧画壁半含羞却的站在一旁替他倒酒,十分贤惠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柔情来。   也是该成家立业过个安定日子了。   吃完了抹了抹嘴,从腰际牛皮鞘囊里拔出个小巧的刀具来,递给画壁:“我展元风是个粗人,承蒙不弃,愿意定下鸳盟,这东西不值当多少银钱,且同姑娘做个凭信,日后三媒六聘,一定来正经娶了姑娘过门。”   虽说展元风这样有些鲁莽,不过一来他是江湖上的豪爽做派,二来大家都是小门小户的普通人,也确实没必要故作清高的,画壁想了想,大大方方接过来,看了眼牛寡妇,从腰上解下系着的素色小荷包递过去:“奴家承蒙大哥看得上眼,别的无所求,只求大哥信守诺言。”   展元风瞧着那荷包儿算不得什么高档的物件,下头缀着的五色流苏却很新颖别致,想来是她亲手的手艺,忙欢欢喜喜接了下来,然后拱手告辞。    四十八章 风闻 二人这便在牛寡妇做媒下定了亲事,只是如今在热孝中,暂时只算是口头的约定。   不过那展元风也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虽避着嫌住到了外头,画虎的一应丧事都在左邻右舍帮助下完成,其中少不得他来出力出钱,浑然是自家人的做派。   因为怕人闲话,牛寡妇也同附近街坊把二人说亲的事说开来,便当人是画虎未来的妹夫,替大舅子照应忙碌,也是理所应当。   街坊早知道展元风是个不怕权贵的汉子,又是画虎异性兄弟,如今与画壁能合成一家也是门当户对的,自然都没什么好说的。   却不想这话传着传着,便传到了郑湘玉耳中,那日她奉楚瑾瑜之命去牢里传话,后头却没了下文,她一开始想楚大官人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主,正纳闷缘何后头也不见楚瑾瑜再吩咐她什么。   只不过那楚瑾瑜在她这也不过宿了一宿,第二日便没再登门,她托人打听,只说生意上的事,去了别县,再后来却又风闻他梳笼了同州府最大的逸仙楼的头牌林红衣。   只怕在她这已经厌倦了,不过她一个粉头,男人留不住脚,她也是没法子的。   只怕那小丫头片子也不过一时兴致,早被州府里那么多莺莺燕燕的攀扯住了。   听了郑妈妈传来画壁的闲话,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懒懒道:“她倒是个好命的。”   楚瑾瑜不来,她在屋中烦闷,索性同郑妈妈上街,这才同画虎送葬的队伍撞着了,才有听到那闲话,实在觉得没趣,便转过头往别处去。   三拐两拐的,却到了一处雀金街胡同口,正觉无聊欲回转,却瞧着楚瑾瑜身边的楚旺从里头骑着个小马儿过来。   忙喊住他:“唷,这不是旺哥儿么?你去哪?”   楚瑾瑜身边的四个贴身小厮都是九曲十二窍的心肠,瞧着是郑湘玉倒也十分客气上来打了千:“郑家姐姐好,您怎么来这了?”   郑湘玉笑了笑:“如何,你来得,我却来不得么?瞧你这贼头贼脑的样儿,你家爷莫非要在这金屋藏娇不成?”   楚旺呵呵一笑:“郑家姐姐说笑了,姐姐近日可还好,多少日没去瞧您,怪想着您呢!”   郑湘玉听了笑道:“你个小狗肉儿,一张嘴甜的跟抹蜜了,莫非又跟你主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般讨巧?”   楚旺忙不迭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小的哪里敢做亏心事?这还不多亏了您的大媒么?”   郑湘玉一愣:“什么大媒?”   “公子爷要小的在这买了间屋子,说过几日要来住的,让我先去把县前街那小娘们接过来呢,姐姐您有事自便,小的还得去接人呢。”   “等等。”郑湘玉喊住要走的楚旺,道:“你说的,可是县前街的画壁?”   “嗯哪,还能有谁呢?回头,姐姐还有一顿大媒酒呢说不定。”楚旺笑道。   郑湘玉面色微微一变,沉默了会道:“莫非旺哥儿还不知道画壁的事么?” 四十九章 恳请    画壁觉得这古人白事果然是大事,实在累人的很,若不是有热心的帮着,她只怕早散了架。   可算是一切都妥当了,念经的和尚道士也都给了孝敬送走,酒席撤去,只剩下日后的七七事宜,板指头算,竟然已经过了四十几日了。   送走街坊她一个人在这屋子里,难免觉得有些冷清,只是想想到底也没多少日子住着,等展元风来接她,这临河县便要成了她的过去。   她盘算了下画虎留下来的余财,只因为胡桃儿不会过日子,又要办丧事,画虎辛苦下来却并没有什么剩余,只有一些散碎的银两,胡桃儿的首饰她不愿意用,也不知多少是那张大户送的。   说起张大户,听说他那万贯家财后来没几日便被人侵吞了去,他也没什么家人,后事还是老奴几个草草收殓的。   人生在世,再多的钱财若是行之不当,也是守不住的。   正胡乱想着,盘算日后该如何,嫁了人也是要过日子去的,总也要些谋划,不过是平平淡淡就好。   却听外头有人敲门,忙出去开门,却见一个小厮儿打扮的门口冲她咧嘴:“可是画壁姐姐么?我家主子来请姐姐过府。”   画壁并不认得这小厮,闻言奇怪:“你是哪位?如何认得我?”   那小厮长得一副团团的脸蛋,笑起来十分福气,很机灵的就改了称呼道:“给姐姐见礼,是这样的,小的是奉了前头郑家湘玉姐姐和我家主子吩咐,来请姐姐替我家主子做东西的,还请姐姐方便同我一块过去,这工钱什么的,都好说。”   画壁一听是郑湘玉遣来的,脸色就不太好,想到个让她避之不及的人,越发不肯过去:“都快入夜了,我怕是不方便,劳烦小哥替我转告一声抱歉,还请她另请高明吧。”   那小厮顿时苦着张脸:“好姐姐您瞧着就是个善心的人呢,就帮帮忙吧,要不然回头惹了我家奶奶不高兴,我这条腿可就不保了。”   画壁被他磨得不行,看他这副摸样又觉得好笑:“多大事,怎么就能要了你的腿?我的手艺也不是十分的好,如何非要我去?要不然你让她去狮子街,那的物件都是一等一的好。”   小厮团子的脸皱成了个包子:“好姐姐你不知道,我家奶奶跟郑家的姐姐原是闺房里头的好姐妹,平日常有来往,只是如今主家有个厉害的婆婆,家里头规矩大,偏咱们奶奶身份上……就总讨不了好,日常请了郑姐姐去说说话解解闷,上回见着郑姐姐带了个花色新鲜的汗巾子,讨要过去自己系着,被咱们姑娘瞧见了下头缀着的方胜,十分喜欢,老太太最疼咱们姑娘,故而便要奶奶再做一个新的来给姑娘,难得我们老太太要奶奶做事,怎么也得做到,这才得了允许出来问郑姐姐,郑姐姐说是姐姐您做的,这就差小的来请姐姐过去现做一个来让奶奶带回去,姐姐您就行行好,让小的接您过去吧,小的知道您是九天活菩萨最又善心的了。” 五十章 羊入虎口 画壁被这小厮一通姐姐奶奶说的头晕,最后又被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你这嘴还真是,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我身上有孝,多有不便,我也不为难你,若非要,你就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现做一个与你,如何?”   小厮露出为难之色,道: “姐姐这么说,小的也不好为难,只不过这个小的也不好做主,要不小的去问个话来?”   画壁倒也不为难,点头看着他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等她关了门进屋不一会功夫,却又听外头敲门,出去开门,还是那圆脸的小厮,只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婆子,小厮朝着她鞠躬作揖道:“好姐姐,小的去问了我们奶奶,奶奶说了,要的是姐姐的手艺,可那料子却是得用她带来的,知道姐姐的顾虑,这边差遣了身边的婆子来陪着您一起过去,她就在郑姐姐院子里等您,路不远,也不用多少功夫来去,若是您肯,这工钱一定不会亏待了您,且日后少不得在别的太太奶奶家替您延揽更多的活计,总归不会亏待了您的。”   画壁听了心中一动,她虽算是和展元风有了约定,可毕竟口头的协议,也不知日后什么变化,加上她并不以为嫁了人就不用顾虑吃喝,二人都是要过日子的,摆在面前的无疑是个很有发展潜力的生意。   拒绝的话顿时说不出口,显然看出她的犹疑,那一直不作声的婆子走了上来,朝着她蹲了蹲身子:“这位姑娘,老身夫家姓崔,奉了家主人的命来接姑娘,只怕是顺一惹了您忌讳,只要您做出来的满意,不止奶奶,家里老太太,几位姑娘都是大方的人,且这事,我们奶奶还要多谢您的帮衬呢。”   画壁被二人这么轮番拿话说了再说,实在不好再坚持,她猜测,只怕这位奶奶大概跟郑湘玉一般,是个妾室,要讨家中正室和婆婆欢喜,自然是抓着机会不放。   她倒也不鄙视人,更不好拒绝到手的生意,更何况看婆子打扮,梳着个齐整的一窝丝,玄色额帕,交领青色棉袄藏青色对襟蜜色比甲,鸦青色一条棉裙,看上去十分体面。   应该是个大户人家来的,大概不至于有什么不妥,遂点点头,那小厮顺一喜出望外,笑着一叠声道:“多谢姐姐姐姐真是个好人,您好人一定有好报。”   画壁哂然,这也不知谁家调教出来的,端得是个伶俐得过了头的小童。   跟着崔家的和小厮便来到郑湘玉的院子,傍晚时分的这一栋小院子里不大的地方倒也布置的很是精巧,只天边这会儿的斜阳格外的红,晚霞如同烧了半边天,为整个小院子染上一层血一般的金红。   看得有些触目惊心,画壁闭了闭眼,随着二人进了郑湘玉的闺房。   瞧见画壁进来,郑湘玉极是热情的迎接了上来,拉着她手堆笑:“好妹子你这可算是肯来了,我还当请不动你大驾呢。”   画壁听她口气好似意有所指,只浅笑,将手抽出来道:“身上带着孝,只怕不方便罢了。” 五十一章 入迷 她并不是歧视谁,只不过对郑湘玉实在喜欢不起来,尤其看这会儿她脸上的笑,精致妆容下笑得十分完美,却也透着虚假。   她若不是被小厮顺一和崔家的磨了那半天,还真是不愿意再踏进这个地方。   这屋子比上回来又更精致了,添置了几样十分惹眼的漂亮家具,便是她不识货,也瞧得出那些描金剔红的可不是普通人家置办的上的,临窗一张八角嵌钿螺香几上一尊不大的博山香炉里燃着香,满室浓郁,比上回来还要浓烈得多。   她一向还是喜欢淡雅些的花香,这香气委实太浓了些,只这是人家屋子,不容她指手画脚的。   那郑湘玉似乎对画壁的冷淡不以为然,笑道:“似妹妹这般才貌双全的人物能来可是我这陋室的荣幸,哪有不方便的?我可是求不得呢?就怕妹妹瞧不上我这才是,你要是喜欢,只管常来,我们也能做个姐妹亲近亲近。”   画壁听得不入耳,遂道:“不知要我做什么络子,还请郑老板将料子取了来我也好动手。”   郑湘玉听她称呼自己,哪有不知道她不认同自己的意思,嘴角不可察的撇了下,笑容依旧:“急什么,妹子大老远走过来,这外头大风夹着雪点子的能不冷?先热乎热乎身子才是,喝口热茶暖暖赶紧!”   一边从正好外头托着大红漆面木盘子的顶老小丫头手中取了个青花瓷的茶碗,亲手交给画壁:“这是姜丝红枣茶,我那好姐妹屋子里给带来的好东西,用的是滇丝小金枣,泡着最是暖身的,你且先喝着,我去唤我那姐姐来。”   说罢也不管画壁拒绝,将茶碗塞进她手里,又甩了帕子顾自进了内室。   屋子里只剩了画壁一人,端着茶碗犹豫了下,还是坐下来等,既然都来了,也就顺其自然,那茶闻着甚香,红润剔透,卖相甚好,忍不住还是喝了一口,唇齿间倒有几分缠绵。   这郑湘玉手里倒是不乏好东西,只看这屋子布置,也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主。   若不是上一次同郑湘玉之间的交道令她印象不好,也得承认这女子惯能混迹世道,比她强多了。   等了许久,她手中的茶碗快见底,去也不见郑湘玉出来,画壁便有些坐不住了,屋子里生着炭火,比外头热了许多,她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额头便渗出汗来,没来由觉得心头燥热,越发待不下去,遂站起身。   正要往外走,郑湘玉却闪了出来:“妹妹这是要去哪?”   画壁脸颊发热:“这屋子热的过了,我还是出去的好。”   郑湘玉嘻嘻笑道:“妹妹觉得热,将衣裳脱了就是。”   画壁看她身后幔帐仿佛有人晃动,像魑魅魍魉,只觉得她的笑容透出古怪,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想着夺门而出,却猛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你!你下药了!”   郑湘玉但笑不语,画壁伸手撑住桌沿努力甩着头保持清醒:“为何?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郑湘玉手中帕子一甩:“哎哟我的好妹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姐姐怎么会害你?”一边伸手过来扶她:“我这可是在帮你呢,日后有了福气,可要记得谢谢我!” 五十二章 拉皮条的赏银 画壁想要去拂开她手,奈何浑身开始发软,只能由着她扶着自己:“我要谢你什么!”   “妹妹莫非忘记了你当初应承过什么?”郑湘玉弯下身子,替画壁理了理衣襟,却在她耳朵边轻声道:“妹子,姐姐给你个劝,跟男人可不能拧着来,何苦来哉呢?”   画壁想要去捉她衣角,郑湘玉已经滑开身去,画壁被她一带,差一点往前栽去,下一刻却被一搂,滚进了个怀抱,耳边戏谑:“好乖乖儿我的亲亲,如今可算是让爷逮着了,还想往哪跑?”   画壁听得这熟悉无比的声音无疑晴天霹雳一般当头而下,浑身一个哆嗦,偏偏身上软的使不出一份力气来,眼睁睁瞧着楚瑾瑜轻松将自己抱着站起身来,低头如同看一只落入网中的小兽,逗弄般点了点她的唇畔:“怎么这么瞧着爷?才几日不见,莫非就不认得了?”   画壁骇然无比的盯着眼前男人,她并不太了解眼前的男人,可也知道这个男人惹不得,尤其此刻,分明是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她却觉得在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里有着无边无际的冷漠,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楚瑾瑜看着却很是欢喜,因听到郑湘玉口中的消息而三尸神暴跳五陵气冲天的恶怒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怀里雌儿身上腻软,一张小脸七分凄惶三分凄然,素淡的丧服,鬓角边一朵小白花,越发衬托朝霞晚露一般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正是一副好样貌。   便是搂着她哄道:“怕什么?爷在这,谁也欺负不了你。”   自然也就只有他能欺负得了她。   画壁潸然欲泣的看着,口齿不清:“不,不要……求你……”   楚瑾瑜恍若未闻,弹了弹她薄嫩的脸蛋:“没事,不过是天竺国进来的秘药,不伤身的,过会儿有你快活的时候。”   说罢起身,看了眼郑湘玉,后者十分乖觉,忙上前去将屋子的门大开了去。   楚瑾瑜扯过身上披挂着的一张狐皮斗篷,将怀里的人儿裹紧了方才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郑湘玉错后几步跟着,到了外头却被顺一拦着去路,手里捧着个匣子递上去:“爷说今日多亏了您,这些事赏姑娘您的。”   郑湘玉收在手里掂量下,沉甸甸的,知道分量不轻必是金条,暗中翘了下唇,神色却有些黯淡:“那奴家便不打搅了,还请顺哥儿回头替奴跟爷常带声好。”   顺一陪笑着:“这是自然。”楚瑾瑜有了新欢,不定还有多少兴致在旧爱上,只不过这位是个识趣的,倒也常帮着爷做了不少事,要不是她,只怕爷还不知道那画壁敢私底下耍花腔,今日也不会这么快出手。   既然有功,他自然也不敢怠慢。   将手里的东西送出,便又忙不迭追着楚瑾瑜脚后跟出去,正瞧见楚瑾瑜这边抱着人上了准备好了在外头的马车。   上了车后敲了敲车壁,车子便稳稳当当往外头开去,走出院子侧门的胡同口,外头这会儿陆陆续续都是归家的人,街上行人接踵,十分热闹。 五十二章 狎昵 楚瑾瑜却无心听外面热闹,只把怀里的斗篷散开,露出画壁如桃花吐蕊般粉霞般的脸来,上下打量的欢喜,又见一截白馥馥的脖子下却被臃肿宽大的白麻布棉袍给遮挡着十分的煞风景,便不由分说将上头的盘扣一颗颗解开来,替她把棉袄褪了下去。   里头还有几层严实裹着身子,看得楚瑾瑜笑道:“真是个怕冷的,穿着这般厚实,倒要爷费一番功夫。”他素来看上眼的女人哪个不是喜好打扮的,最喜欢穿着曲线玲珑的样子勾人眼,偏这个妇人一身好皮囊却生生裹得跟个球一般。   他这里欢喜,画壁却差点就要厥过去,想要挣扎,浑身一丝丝力气也无,只眼睁睁看着楚瑾瑜将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剥落。   偏外头这会儿人声鼎沸,马车摇晃之间,只觉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眼前男人却丝毫也不忌讳,只一阵寒凉剐过肩头,已经只剩下一条小衣并脖子上一缕紫红肚兜。   她羞愤欲死,从头到脚一寸寸的肌肤就像是染了晶莹粉色,指头尖尖处皆是泛着粉色光泽,越发看在男人眼中是情难自已。   楚瑾瑜不由暗叹,也亏得他目光如炬,此等货色如同蒙尘明珠,剥开尘土之下当是如此尤物,合该是让自己得了去。   叭的亲了口怀里的人儿,吮吸掉顺着腮帮子滑落的一滴泪珠,哄道:“我的乖亲亲,哭什么,等你成了爷的人,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画壁不开口,只一味流泪,她知道今日落在这男人手里,是再没逃脱的理,她便是只能认命,可却又不肯再出声露怯。   偏她这倔强逃不开楚瑾瑜的眼,他知道这小女人脑袋后头是有些反骨的,只他楚瑾瑜素来是个要什么定要得到的,又一向自信天下还没什么他得不到的女人,有些脾气倒是个乐子,可要是破了他底线他也是绝不容许人反抗的。   他肖想这雌儿许久,却为了情趣不想轻易出手,只不过人把他的怜香惜玉当成心软,巴巴得了院子要来接人才知道这雌儿居然敢阴奉阳违。   画壁不知好歹,他便要让她明明白白知道一件事,她是他瞧上的女人,只有他才能是她的男人。   他伸手勾住画壁脖子上肚兜的细细长线,笑道:“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画壁闭着眼只当没听到,一双手死死握紧了指节发白,这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然而口气里的意味却让她从心里发憷。   楚瑾瑜眸色一沉,脸上的笑却越发浓郁,修长的手指隔着肚兜捏住了一只浑圆的玉兔,摩挲着上面的尖尖儿,声线越是低沉:“不肯叫,是想爷就在这要了你么?”   画壁悚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浓黑如墨的眼,里面翻滚的情欲令人心惊:“爷想你这身子可是好久了,不信你摸摸,这里头硬的慌。”   捉着她的小手就去触碰自己身下那钢铁一般胀大了的物件,画壁惊呼,如同触碰着一个怪物,刚呼出口的声音便被硬生生堵在嘴里头,楚瑾瑜吮着她鲜嫩的唇瓣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车壁上,拿身子抵着,一把扯下她最后一丝遮羞布,赶巧这会儿马车不小心振了下,那一对跳脱出来的雪白玉兔晃悠悠在男人眼前,引得对方瞳眸挛缩,双手抓住了便是一阵搓揉。 五十三章 猥亵 画壁本就被下了药,又在楚瑾瑜这般老手挑逗之下,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阵战栗,又是疼又是难受,偏跟前之人丝毫也不怜惜,心中终究害怕,终于出声道:“别,求你。”   楚瑾瑜似笑非笑:“别什么?求爷要了你么?”   画壁咬着下唇忍着不肯掉泪,只软了声线:“别在这,求您了。”心中恨极,却也明白形势比人强,这人无异于禽兽,若是不肯乖顺,只怕这个人真做得出不要脸的事。   楚瑾瑜此刻还真有立刻办了画壁的意思,不过眼看女人泪盈盈的摸样十分小意,他也舍不得委屈了,还真奇怪,他偏偏就对画壁的眼泪心软了,也知道画壁究竟是黄花大闺女,不是那等子卖笑的,脸皮子薄,显摆了威风大概真吓到了,真要弄的她要死要活,也是没趣的事。   强忍着心头欲火,又低头狠狠啜吸了一口眼前之物,十分恋恋不舍的直起身,把个人儿搂在怀里笑道:“乖乖的不好么,非要跟爷倔,回头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画壁默然,只求这位不要兽性大发不顾廉耻,别的只当他放屁。   楚瑾瑜却来了兴致,虽然没直接破了画壁身子,可人已经被剥了个精光,狐皮大裘里的身子香软莹白的,看得人眼热无比,却不肯亏待了自己,搂着人一边拿出车子里备下的酒壶斟了一杯,就着口喝了哺喂过去,吃着她香软的小舌咂咂有声:“瞧你这手凉得,喝一些酒暖暖。”   画壁心中厌恶,却不敢再轻易表露,只微微挣扎了下:“我,不会喝。”   楚瑾瑜笑道:“不会喝爷教你,喝些酒暖身,回头做起来也舒坦。”   这人真是三句不离淫邪之意,画壁深恨,却也奈何不得。   好在马车走得不久,便停了下来,外面的热闹声完全被一片寂静取代,车门敲了敲,从外打开:“公子爷,到了。”   楚瑾瑜再没逗弄她,只将她裹紧了下了马车,径直从跟前一片影壁转过,里头是一处院子,三进的院落并不多大,只是装点得十分精巧,院子里青石砖铺着的道旁种着些奇花异草,这会儿入冬,还有几株梅花在树梢上,飘得院落里暗香浮动。   一口大水缸里飘着几片浮萍,水莲的残叶,下头隐隐约约游动着几尾锦鲤,从廊檐下入了堂屋,里头有火盆炭炉,暖和的很。   堂屋入门几张红木独座,象牙嵌的茶几,剔红的桌凳,新鲜一株梅花插在玉瓶置着高几上,隔间有个落地的大花罩,垂着青金色闪缎的幔帐,没等画壁细看清楚,楚瑾瑜已经抱着她径直入了内室。   前头见过的崔家的正在屋子里一张榉木黑漆攒海棠花架子床前铺被,听到脚步声直起身,朝着楚瑾瑜顿了顿身子。   男人挥了下手让她退下,便抱着画壁直入床榻。   将人放在被褥上,抽走了身下狐裘抛在地上,四下里燃着炭炉也不觉得冷,腻白粉嫩的肌肤在光缎子面的被褥上益发妙体横陈,只把楚瑾瑜瞧得心头燥热,亟不可待的将身上的袍子剥脱下来,散着贴身已经便压了过来:“乖乖儿,可把爷爷想死了!” 五十四章 破身 这雌儿真正是个尤物的身子,平日里穿的宽大谁也瞧不得里头乾坤,如今细腰丰臀,两腿儿纤长,便是惯经了风月的楚瑾瑜也不得不承认,这身子,令人肖想的紧。   这会儿画壁许是认了命只眼角挂着泪,又怕闭了眼遭罪,只半闭半睁着,在楚瑾瑜看来媚态横陈,一头乌压压的青发被他解开头巾披散下来,如同水墨丹青,流泻在她身上及被褥上,如疏狂的笔墨,在腻白宣纸上走笔轻狂。   如今入了屋子楚瑾瑜再没什么顾忌,便是恣意在画壁身上上下其手,也是画壁身子是个妙的,伸手捏着那软乎乎之处搓揉,雪腻似的肌肤如同吸盘,让人心生留恋,便是阅人无数风月场里老手的楚瑾瑜也要感叹一声,这等美物,当是绝品。   又十分得意,这等绝色便只等他来采撷,旁人概不知晓。   举凡这男人无论如何风流,都有这些个毛病,风流是一回事,偏得意于做那第一个采花的,画壁如同深藏在巷子里无人知晓的甘露,这会儿在楚瑾瑜手中露出真容来,引得他无不得意。   便是使出十二分的手段来侍弄,必要让这妇人心悦诚服于自己方好。   他腾出一只手来解开她裤带子,将一条汗巾子拨到她肚腹上,看大红血点的汗巾衬着嫩白的肚子,好生醒目,圆润的肚脐下一片花丛,极是妙处。   画壁吃痛呜咽,抽动身子却是无力,楚瑾瑜同她一笑,大手向下,在她身上撩拨:“亲亲,今儿个管教你欲仙欲死了去。”   画壁只觉得浑身发烫,头脑却清楚无比,身下烫软,由着他亵玩逗弄,浑身战栗不止,拼着不肯去听那低沉的声音里无尽的下流话,却是抑制不住身子里一波又一波的潮涌。   楚瑾瑜看身下女人如一朵鲜花儿一层层绽放开,那秘药果然不凡,只不过它只引人情趣,画壁身上的酸软却是因为郑湘玉处贡献出来下在了茶钟里的竟日欢。   这不过是那粉坊里妈妈给不肯听话的讨人用的,楚瑾瑜知道画壁心中不肯,便是也懒得再同她周旋,今日定然得了她身子去,日后也就能安分老实了。   看她被自己弄得眼神迷乱,知道到了动情处,俯下身子在她耳朵边轻轻咬了口,感觉到底下人儿的颤抖,笑着道:“以后知道乖了?”下身一顶,破了她身子。   画壁只觉得下面撕裂一般剧痛没顶,尖锐的叫了一声,前身拱起,倒把个身前之物送入男人之口,香甜狎弄,咂咂有声:“亲亲这身子香甜的紧,爷欢喜的很呢!嗯……啊,夹得好舒坦!”说罢狠狠的便是一抽一松,直达花心。   画壁被他这一下顿时只觉得翻江倒海般的痛,耳朵边是那透着邪魅的声音森然崔嵬,魂飞魄散下顿时撅了过去,身下不由的一紧,绞得楚瑾瑜倒抽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子温润淋漓裹挟着进入之物生出无尽的舒适来。   果然是个少有的妙人儿,楚瑾瑜顾不得那下处献血洒染,只架起她两条雪白粉嫩的腿儿大力鞑伐起来,一进一出间玄妙无比,十分受用,只把他干得粗喘不已,好半晌一声低吼,泻出身来,却依然埋在那涵洞里舍不得拔出。 五十四章 得逞兽欲 干脆歇了趴在画壁香软的身上,喘息半日才回过味来,方见身下之人还未醒来,只一身雪缎子般的身上青青紫紫都是自家做下的印记。   不由心生怜爱,也不知这小女人身上有什么魔障在,偏爱得不得了,难得有那怜香惜玉的心思,抱起无知无觉的人,到了隔间,早有人在那里放了大木桶,准备下香汤,撒了鲜花。   挥手把在外头等候吩咐的婆子赶走,他抱着人进了桶子,也无平日的洁癖,亲手替画壁侍弄干净下身泥泞,又让小厮取了来膏药,他天赋异禀,胯下之物硕大刚猛,平素便是训练有素的粉头女子也吃不住他强来,这会儿画壁初次承受,早肿的厉害。   等一切妥帖了,他也不另行安置,直接搂着人上床榻,心中无比舒泰,拨弄怀里没醒的女人,心思散漫起来。   这女子同他平日见过的别有不同,倒是让他难得多费了许多心思,也破了许多例,如今想来倒也没有白费功夫,这样的人儿这样的身子销魂异常,只想到刚才那一番受用,这刚下去了的火便又生了出来。   叹了声:“好乖乖可真是能要爷的命。”画壁昏着哪里能搭理,可楚瑾瑜也不恼,偏那欲火越发旺盛,在画壁身后将她一条腿撩起来顺着后壁便又滑了进去,好在刚才涂了药膏,这会儿倒也顺滑,只他舍不得再伤了她身子,耐着性子慢悠悠往里头送。   又在画壁耳朵边抚弄轻语:“乖亲亲,看爷多疼你,嗯,果然是好妙处,日后跟着爷,有你日日舒服的,啊……”   画壁这会儿却有些缓过劲来,不想这当口身后那禽兽却还在身上肆虐,耳边淫词艳语的调戏,平白生出许多恨意来,药性又已经散去,画壁虽然还不能多动弹这力气却恢复了几分,身子被抱住了用不上,口却还松着,不由得一口对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一条胳膊就咬了下去。   楚瑾瑜闷哼了一声呼吸变得粗嘎,却带着笑道:“醒了?那正好,同爷一起快活!”   一翻手将画壁整个人翻过来对着自己,她那点子力气只不过在人胳膊上留下个白印罢了,皮糙肉厚的压根没多少伤害,倒是把楚瑾瑜压抑着的兽性唤醒,这边将她两条腿儿折过来抵着她圆润的胸口,自己将身下之物整根儿的塞了进去。   这一回画壁便是想晕也一时晕不得过去,身下撕裂般的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她不由得痛呼尖叫出来,发狠的捶打:“你放开,放开我。”   楚瑾瑜嘻嘻一笑:“不放,爷疼你呢,如何放得。”捉住她两条细细的胳膊只一只手便钳制住,压过头顶,另一只手恣意游走,“如此曼妙的身子,爷可要好好儿疼着,亲亲,疼的利害咬就是了,爷不怕疼!”   口中逗弄,身下不停,进出的越发迅猛,画壁如何是这没脸没皮的禽兽对手,被他折腾得又疼又累,汗水混合着泪水,在火辣辣的疼和男人无穷无尽的起伏中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就这么晕了醒,醒了楚瑾瑜还在她身上肆虐,楚瑾瑜贪恋画壁美妙的身子只觉长夜苦短,可对画壁来说这一夜却如同漫长的刑罚,无穷无尽。   楚瑾瑜也不知这身子何处吸引自己,便如上了瘾般引得他偃旗息鼓再战犹酣,如此食髓知味的美妙却是他未曾遇到过的,便是死在这具身子上仿佛也是甘愿。   就这么只做到鸡鸣五鼓时分,才搂着人沉沉睡去 五十七章 第二日 第二日醒过来,全身便如同碾压过般无一处不痛,身边早没了那畜生。   她愣愣的看着透过上好的天青色花鸟鱼虫幔帐射过来的一缕阳光,连眼泪也已经彻底的干涸。   一旁的帐子突然被人撩起来,以为早走了的楚瑾瑜站在床榻边瞧她:“醒了?”   画壁下意识缩了缩身,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不过却听他语气含笑:“睡了这大半日了,也该起来吃点东西,仔细一会儿胃疼。”   说罢,伸手要过来掀她被子,被她一把摁住:“你要干嘛?”   楚瑾瑜瞧着她一脸警醒的摸样颇觉好笑,伸手便摸了把脸蛋:“怎么,昨夜还不够么?放心,爷这会儿不会动你,不过你自个能起么?”   画壁这辈子加上辈子也没有遭受过这罪,一整个晚上她无论是醒着还是昏过去这个男人就没停止过在她身上肆虐,她觉得这个男人只怕是要把自己弄死了。   这会儿哪里肯让他碰自己,也不知这人回头又该兽性大发,毕竟她被子底下连一件衣服都没穿。   但是经过昨夜她已经很清楚楚瑾瑜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抗他只会得到更重的惩罚,只低声道:“我自己会起的。”   楚瑾瑜笑了下也不勉强,只当她脸皮子薄,依言退了几步,却在外头座椅上坐下来。   又有两个婆子将帐子用铜钩子挂起来,整个床便在人眼皮底下一览无余了。   画壁咬了咬下唇,只觉前头一双狼般的利眼直直盯着自己,昨夜那点记忆像是刀刻一般在脑海中无法挥去,画壁清楚的知道楚瑾瑜这是在用残忍的手段警告自己,不准反抗他。   他用一个晚上将自己美好的憧憬和希望彻底破灭,如今这头狠辣的狼盯着自己,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她如何。   她摩挲了下,试图从床边找到自己的衣服,可是床上除了被褥外什么也没有,倒是那两个婆子手里举着一叠干净漂亮的衣服来道:“请奶奶更衣。”   “奶奶!”她只觉刺耳,看着手里那锦缎的衣裳咬了下唇:“我的衣服呢?我要穿自己的。”   婆子瞧了眼又去看楚瑾瑜,男人歪着身子斜靠着椅子正品着茶:“你那几件破衣裳平白穿着磨皮肉,不要穿了。”   画壁心中揪起,却道:“我穿惯了,还是拿原先的来吧。”   楚瑾瑜远远的看了画壁半晌,直瞧得画壁心中发冷,才挥了挥手:“去把奶奶的旧衣服取来吧。”   那婆子得了吩咐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功夫又回转来,手里拿着叠放整齐了的画壁的衣物走了进来。   画壁接过衣物又看了眼两个婆子,对方似乎并未有退出去的意思,画壁无奈,只道:“劳烦将帐子放下来,我要穿衣服。”   那俩婆子又去看楚瑾瑜,后者道:“这俩个是来服侍你的,若是嫌弃她们手粗,让丫头们来便是。”   拍了下手,外头鱼贯而入四个年轻娇艳的丫头,个个穿着鲜亮缎子比甲,各色裙袄,头上梳着乌黑发髻,擦金带银的,看上去哪里像是侍候人的丫头,乍还以为是谁家出来的姑娘。 五十八章 婆子 四个娇俏的丫头齐刷刷进了门来冲着楚瑾瑜蹲身行礼,俏声呼了声爷。   楚瑾瑜随意挥手:“去伺候奶奶更衣去。”   四个丫头彼此看了眼,忸怩着过来,画壁看这四人身段苗条,衣着鲜亮,便是一脸的春情荡漾,一双眼只瞧着楚瑾瑜不放,看自己却是藏不住的鄙夷,心中厌恶,想这几个同楚瑾瑜必有些首尾,如今却让支配来侍候自己,这又算个什么事。   可也知道这里头只有男人能做主,软了声音求道:“公子,奴家不习惯有人服侍,还请让奴自己收拾了罢。”   楚瑾瑜岂有听不出她口气放软,知道她出身不高大概也没见过这阵仗,小妇人脸皮子薄,说起来也算是新妇,倒也不再坚持,站起身:“爷过会儿再来。”   一脚踏出去,身后呼啦跟随上四个丫头,那俩婆子也很识趣,将那幔帐又放下来,退到门口垂下头。   画壁这才长吁口气,忙抽出手来将衣物穿上,大概昨夜有人都清洗过,熨烫得十分帖服,贴身的里衣还透着皂角清香。   穿好了一脚迈出来,那其中一个婆子已经端着水放在屋中朱漆面盆架上:“奶奶请洗漱。”   画壁看她一眼,方清楚便是昨夜里来接她的那个婆子,对方似乎也知道她在瞧自己,很是知礼的蹲了蹲身子:“奴婢夫家姓崔,奶奶有什么要的尽管吩咐便是。”   画壁没出声,默默洗了把脸,擦干净手,这当口外头咿咿呀呀便响起了弹唱之声,夹杂着几声调笑。   崔家的顺着画壁视线往外看了眼,以为她有兴致,便道:“怕是公子爷在听曲,奶奶要是乐意,也过去听听解解闷。”   画壁露出几分厌恶,楚瑾瑜这男人委实是个种马,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寻欢作乐,昨夜折腾一晚,大早上便又开始,看那几个妖娆的丫头也知道平日做派,她可没有兴趣去看他四下里播种。   崔家的暗下里打量,只觉得画壁同以往楚瑾瑜上手的女人皆有不同,满脸的不甘愿,她是奶着楚瑾瑜大的,夫家是楚瑾瑜在同州大宅外管事,儿子便是跟着公子爷的小厮延平,早年在楚瑾瑜屋子里做管事婆子,颇得信任,早几日巴巴的让爷从同州挖过来说是伺候个新奶奶的,心里头正纳闷,哪个女子入了公子爷法眼,要知道她可是从小看着楚瑾瑜长大,最知道这位爷眼界心气高的很。   便是这份刻意将自己叫过来主持这三进院落的活,也是花了心思的,往日谁值当公子爷花这份心的?更不要说这人,还是昨夜里硬生生给骗了来的。   经过昨夜,她也知道画壁来历,只怕那边公子爷是难得动了心思,这边瞧着,妇人十分不情愿,不过也是情理,哪个好人家女孩这么不明不白就被人用了强,没有哭闹着要死要活,也算是她聪明,惹了爷不高兴,没有哪个女人能有好下场。   看她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来,崔家的也熄了撮合的心思,看爷的意思这会儿正新鲜呢,惹了不快倒是做下人的不是了。 五十九章 拉锯 这边画壁收拾好,却见楚瑾瑜又一步跨了进来,身上换了件家常藏蓝的贴身袍子,这么急巴巴的也是少见,崔家的低了头面上不露,只听他吩咐去外头厨房摆饭。   屋子里人退了干净,楚瑾瑜便再没顾忌,一撩袍子在临窗的炕上坐下,冲着画壁招招手:“过来。”   画壁犹豫,心中自然万分不乐意,昨夜的事她还没回过神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个恶魔,她要是有骨气就该自我了断了,可她实在不觉得值得为了这个男人把自己的命豁出去,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她是被逼的就站在她这边,就是闹出去了,只怕也不过是这个男人风流韵事里一桩过往罢了。   楚瑾瑜远远眯眼看着:“怎么,想要爷过来抱你?只要你受得住,你这身子,爷可是欢喜的紧!”   画壁一哆嗦,老老实实走到他跟前,被他打横搂着就放在了大腿上。   这时候外头崔家的领着那几个丫头又鱼贯着进来,却是看也不看二人,只将几样小菜放置在了炕床上楠木嵌瘿木束腰三弯腿的炕桌上。   画壁只觉尴尬,一张脸涨得通红,偏男人不肯放:“瞧瞧这菜色,可喜欢?吃些垫点肚子。”   桌子上放着熬得稀烂的薏仁红枣粥,香喷喷十色酱瓜,红色糟腐乳,春不老乳饼,一碗热气腾腾的酥酪。   看着远比画壁往日在家中用食丰盛,不过她这情形之下如何有胃口吃,只恹恹摇头:“我不饿。”   楚瑾瑜却不肯放她,拿了撒了乳糖的酥酪的瓷碗反倒她嘴边:“乖乖喝一口,这是关外的牛产的,进贡大内的好东西,你尝尝,可比豆花儿好喝。”   画壁闻着一股子腥气,比牛奶可差远了,只觉得胃肠一阵翻涌,忙推开:“不,我不要。”   随又道:“公子,可否让奴下来,奴自己会吃的。”   楚瑾瑜连番被拒,脸色有些沉了下来,那崔家的眼看着不好忙招呼几个丫头们退了出去,把门一关。   出了院子来,那几个丫头之中便有人嘟了嘟嘴:“拿腔作势的,也不知哪的贱蹄子,爬上爷的床便只知道张致,看回头爷不收拾她!”   另一个咯咯笑道:“爷收拾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你瞧着赶明儿就是个老实的。”   崔家的皱皱眉呵斥道:“都消停些,乱嚼舌根什么!没事可做了?”   屋子里楚瑾瑜放下手中的酥酪,捏着画壁下巴转过来,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跟着爷,委屈了你?”   画壁很是惧怕楚瑾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看得人心里发冷,下巴被捏的发疼,眼里不由得疼出泪花来:“公子,你既得了奴,便让奴归家去吧。”   楚瑾瑜笑得时候邪气的很,不笑的摸样却有些森然,挑着眉:“归家?这屋子便是你家,归哪去?你那没种的哥哥的破屋子么?”   画壁眼皮垂下,避开那双眼:“那是我的家。”   “呵呵,傻亲亲,你那嫂嫂在屋子里毒杀了你哥哥,出了人命的屋子算什么家?这不好么?知晓这是谁的院子?那姓张的置的,原本可打算给你嫂子藏娇用的,瞧瞧这用物,原可都该是你的,爷替你取了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六十章 拉锯2 那张大户也是倒霉,大把的钱什么女人不好弄,偏刮剌了胡桃儿这样的女人,大好的家业就这么没了主,平白便宜了他楚瑾瑜。   虽说他是因为画壁,只不过送上门的发财机会他也从来不客气,他在临河县原本不及张大户,如今这临河县可就没人比得上他了。   画壁方知这屋子来历,越发厌弃,只道:“奴家配不得这好屋子,且也名不正言不顺的,住着多有不便,还是家去的好。”   楚瑾瑜捏着她下巴的手一紧,冷笑了一声:“名不正言不顺?你是爷的女人,还要什么别的?爷说过,你乖乖的,爷亏待不了你,这偌大个院子你就是主子,怕什么?”   画壁垂眸不语,楚瑾瑜哪里容她这么三五回的反抗自己,捉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迫使她同自己对视:“想什么?想着怎么摆脱爷么?”   面对那双令人无所遁形的眼,画壁仿佛觉得自己任何的想法在这个男人眼里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不由的慌乱起来,却听他冷冷道:“你最好清楚,如今你是爷的女人,别给我想什么旁的!”   画壁心中发冷:“爷已经得了奴的身子,还想如何?”   楚瑾瑜笑了:“得了?这可是你欠着爷的,爷可没逼你,莫非你忘了在大牢里的诺言?公子我可从来没做过赔本的买卖,若非因为你,爷才懒得管你哥哥那档子破事,怎么,倒是爷委屈你了?”   画壁可没楚瑾瑜那等口才,说得倒像是真她欠了他的,只不过画壁也懒得同这种人争执,只求他尽了兴放了她就好。   “是奴家欠了公子爷的大恩,如今奴家也算是拿身子还了,说起来奴家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无论如何在这里多有不妥当,就请爷高抬贵手放了奴归家去吧。”   楚瑾瑜眼睛里聚集起了风暴,死死瞧着画壁:“你这般着急回去,可是惦记着谁?最好听明白了,爷可以让人替你哥哥消灾解难,也能让人转眼功夫在这地界消失,别以为爷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趁早收拾了,乖乖这待着!”   画壁被那森冷的眼神看得一阵发紧,昨夜一番手段让她明白这个人无所顾忌的手段,她若是硬碰,无意以卵击石。   楚瑾瑜话里的含义她不敢去想,却怕因为自己连累了别人,索性噗通一声跪倒在他跟前道:“公子爷息怒,奴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我终究是好人家的女儿,盖没有无凭无媒的住在旁人家里的道理,若是公子怜惜,还请放奴一码,归得家中去,不然,奴家便是死也难挣清白。”   楚瑾瑜很是不快,道:“你还想留着清白给谁?哼,清白,你有清白么如今?”看画壁煞白了的脸色又觉得话重了:“好了,难道爷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起来罢,地上凉,冻着爷倒心疼了。”   画壁低下头:“爷说的是,奴如今是爷的人,只实在住不惯这屋子,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奴家就只住得惯自家,不过奴家保证,只要是公子有要侍候的,只管叫人去传唤一声便是,奴家必不敢不来。” 六十一章 发邪火 楚瑾瑜一生顺风顺水的还没有跟谁那么耐性过,偏被画壁一而再的驳斥脸面,终究是没了好脸色:“你这是非要跟爷对着干是不是?”   画壁低头不语,楚瑾瑜看得心头火起,一把将炕桌上的吃食扫落地面,哗啦啦一片狼藉:“不识抬举的贱人,你当爷还就离不得你了不成?”   外头听着动静的崔家的推门进来:“哎,爷这是……”   楚瑾瑜豁然起身道:“人都死那去了?爷要听曲,还不赶紧给爷唱起来!”   斜睨一眼木头人般的画壁,越发赌气:“要滚赶紧滚,爷没功夫稀罕!”   崔家的也不知刚还好好儿的怎么这会儿就惹了那么大怒火,忙过来拉起画壁,就听楚瑾瑜又道:“回你那狗窝里好好想清楚了,爷的耐性有限!”   画壁老老实实行了个礼,也没答话,跟着崔家的就往外走,迎面四个刚出去了的丫头从门外鱼贯进来,一个个插花戴柳的,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大家交错而过,画壁能看到那几个丫头要么傲然的压根不看自己,要么鄙夷的瞟了眼,便都纷纷扑向了楚瑾瑜,一阵娇声呼唤:“公子爷!”   画壁不是没感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敌意,又见楚瑾瑜这么急巴巴将这些人叫进来委实好笑,莫非这是给自己下马威不成?她倒是巴不得早些儿离了这禽兽一般的男人。   楚瑾瑜眼见画壁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屋子,心中没来由一阵堵,就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女子,按着他往日脾气,这等子不识抬举的,不给些教训,也该让她吃些排头。   可就这么眼睁睁让人走了,实在也不是他往日作风。   “公子爷……”四个婢子见他沉着脸不作声,便有出声唤的,声音娇腻,更有个胆儿大的攀爬在他腿边,那手便不老实的顺着腿根往上。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纤纤玉手拨弄着他薄薄一件中衣在他敞开怀露出的胸襟上抚摸,燕声道:“公子爷您别生气,不过是个不上台面的贱蹄子,还以为自己个是什么东西呢!”   “就是,她哪知道爷的利害,爷干嘛理那等子小行货子,没得平添晦气!”   几个丫头你一嘴我一嘴的数落,把个楚瑾瑜心里憋屈着的火撩拨得噌一下上来,一巴掌照着最近爬在他胸口的丫头扇过去,顺带左右两下,把一群丫头一个不落的统统扇到地上,怒骂:“谁让你们排揎爷的女人的?没规矩的浪蹄子,滚!”   四个丫头都是教坊里调教好了被卖下来的,平日跟在楚瑾瑜身边倒也极是得宠,素来给惯得有些娇贵,哪里吃过这等挂落,捂着火辣辣的脸蛋想哭,却被楚瑾瑜抄起身边仅剩一只盛着牛乳的瓷碗恶狠狠摔下去:“还不滚!”   画壁并不知道里头闹腾的事,只一心随着崔家的走出屋子来,过了二门外院子,早有人套了辆青呢布小车在外头候着,崔家的扶着画壁上车,她的小儿延平守候在一旁,听他娘老子嘱咐:“好生送了奶奶回家去,路上仔细些。” 六十二章 终出狼穴 延平无有不应,崔家的想了想,又冲着车子里画壁道:“奶奶是个聪明的人,奴婢劝您一句,事已至此,奶奶何苦跟自己拧着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画壁并不是个喜欢迁怒的,只昨夜之事,崔家的也是其中推手,虽是做人奴才的奉命而已,可她这会儿也没法子给人好脸色,何况现在楚瑾瑜又不在跟前,她这满肚子怨怒真是无从发作:“这声奶奶当不起,快走吧。”   崔家的也知道她心中有气,不敢再说别的,退开几步看着马车离去。   顺一也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在旁边瞧着冷不丁道:“爷这也不知怎么就瞧上这位,还没郑家的好看呢,更别说红衣姑娘了,这脾气也臭,你说是吧。”   崔家的瞪了他一眼:“毛都还没长利落呢,你懂个屁!”又远远瞧着马车屁股,微微叹了声:“冤孽,指不定就是个讨债的!”   话音未落,里头已经唤道:“顺哥儿,赶紧的,爷里头发了火,正寻人!”   顺一挠挠头嘟囔:“爷今儿个邪火可真是旺!”脚下可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往里头走。   画壁坐着车不多久便回了县前街,她不肯走前头大路,只怕让人瞧见了说闲话,一晚上她个黄花大闺女出门不归,这闺誉可就彻底没了,只期望左邻右舍没人注意才好。   车子停在街口不远,她便下了车,不肯再让延平送她,延平话不多,又谨记着娘老子吩咐,没坚持,只瞧着画壁走远了,他再悄悄后头尾随,看着人归家才敢回转。   画壁并不知道后头跟着人,只心中发虚,避开人走了小路,偏还是在胡同口遇着牛寡妇,后者一瞧见她便上来拉住她道:“哎哟大妹子,你去哪了这是?我敲了你家门半日不看你开,还怕你出事了呢。”   画壁吓了一跳,不自然的笑了笑:“婶子玩笑,我能有什么事,出去买了些吃的罢了。”   她素来老实,牛寡妇又心大,倒也不疑有他,只道:“没事就好,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要有事,一定记得跟婶子说一声,你一个大闺女单独在家,也忒不让人放心了。”   画壁昨夜一晚上真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会儿听了这话心里头止不住涌上酸楚,却不敢落泪:“多谢婶子了。”   牛寡妇看她眼红,只当她心里难过画虎:“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嚒?再说了,便不是我,展兄弟还嘱咐过要多多照顾你呢。”   听她提及展元风,画壁心中越发难过,低头不语,牛寡妇以为她害羞,也不再捉弄她:“咱乡里乡亲没那么大规矩,大家伙都知道你俩的事,他多关心些也是应该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也是你福气,听婶子的话,这事,可不能光只会害羞!”   画壁心乱如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这是一桩好事,经过昨夜,不要说楚瑾瑜不可能让她去和别人,便是她自己,也很难再去想着清白嫁人了。   想到这她越发恨那楚瑾瑜,可人家势大家大,她想找他麻烦无疑蚍蜉撼树,念及此,她又觉得无比沮丧。 六十三章 关心的人 看她始终不出声,牛寡妇才察觉有异,拉过她手道:“大妹子你怎么了这是?哎,这手怎么这么凉?”   低头细看,惊道:“怎么脸色如此差?可是身子不适?”   画壁被楚瑾瑜折腾了一夜,又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身下肿痛,眼前更是晕乎乎的,脸色自然不好,牛寡妇想她一个人在家只怕是没好好照顾,早年又因为身子虚差点没命过,急道:“你这孩子身子不爽怎么不说呢?赶紧回去躺着,我去寻大夫。”   画壁唬了一跳,想到自己昨夜失身,旁人也许瞧不出,这大夫万一搭脉弄出什么来,她便是再没脸面,忙拉住牛寡妇哀求道:“婶子别去,我没什么,只昨夜来了小日子受了寒有些不舒服罢了,不用瞧大夫的,我睡一觉便好。”   牛寡妇拗不过,想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脸皮薄,这种女儿家私事不肯说也在理,便不再坚持,只热心陪着她回家中,扶着她躺下,看家中冷饭冷灶的心下恻隐,去烧了热水冲了红糖姜汁来让她喝了。   又道:“你这脸色吓人的紧,还是要吃些药的,做姑娘的小日子来疼的利害也常见,保仁堂的有个看妇科的大夫不错,我问他要些药来便是,不叫他看症也不要紧,药一定得吃。”   画壁拉着她哀哀道:“婶子别忙,我也知些药理,不过是活血通络的,您帮我买些活血的便是,不必费那功夫。”前头一心想回家倒也忘了件事,没记着讨要一碗避子汤,好在她小日子就在几日后,只是保险起见,又不好去问大夫要这种药剂,只不过她懂些药理,左右活血化瘀的药下去,定然是不利有孕的。   牛寡妇应了画壁的话,出了门来去买药,转过街口便撞着早等候在那的展元风:“婶子,怎么样?”   牛寡妇看是他,也不隐瞒,道:“赶巧遇着了,说是出去买些吃的。”   展元风略略放下心来,他也是个痴的,因为同画壁有了名分便记在了心里,又不好私底下去见面,便托牛寡妇看顾,这几日也不去镖局,只在外徘徊,想着寻一个落脚的住处,置办起来,也好等一年孝期出了,便将人迎娶回家。   又怕画壁身子虚,伤心过度,家里没有个照应使唤的,在画壁家外头来去几回,可就是不好意思敲门,索性让牛寡妇登门去瞧瞧,牛寡妇是个十分热心的,便大早就去敲门。   画壁不在家当然无法子应门,牛寡妇敲门半日不见人,心里也担心上了,出来跟展元风商量了,怕出什么意外,便再试着敲门,若是没人应,干脆把门弄开了再说。   赶巧画壁便回来了,拿话圆乎了过去。   “不过她面色不好,偏又不肯看大夫,我正要去给她抓些药去。”牛寡妇说罢就要走,展元风忙问:“可要紧?若是真病了由不得她不肯看,还是让大夫瞧瞧的好。”   牛寡妇笑了起来:“哎,这事,倒也不一定非要人瞧,你放心,婶子还能不照顾她嚒?可怜见底一个小丫头,老天爷再为难她,可真是天打雷劈了要。” 六十四章 难却之情   展元风搓搓手,嘿嘿一声道:“有劳婶子,既如此,有事再要劳烦婶子,我托了人牙子去买了个人来,婶子帮我过过眼,若是好,便替我送她家去,做个粗使丫头。”   牛寡妇一听笑得更甚,暗想画壁也算是苦尽甘来,展元风是个知道疼人的,索性道:“不如大兄弟同我一起去买了药来,再一起去看人,毕竟也不是婶子用,回头总要让画壁自己瞧过了满意才好。”   展元风一叠声说是,遂陪着牛寡妇去药堂抓了活血化瘀的药,又一同到人牙子那看了个十一二岁不大的丫头,先预付了些定金,带着人便往画壁家中来。   画壁在家中一个人对着清冷冷的一栋屋子倍感凄凉,人前不敢哭,这会儿坐在画虎灵堂前那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了,实在是满腹委屈无处申诉,又暗恨楚瑾瑜无耻,自己无能。   听得外头敲门,只抹了眼泪出来,待看是牛寡妇,虽实在不想面对,也不好拒绝人关心,让了她跟身后一个陌生小女孩子进了屋。   牛寡妇关心的问了几句她身子,把抓来的药递过去:“这药你可一定吃了,休要忘了。”   画壁谢过,将药收在桌子上,便要去烧了茶水招待客人,被牛寡妇拉着手道:“我还不知道你,跟婶子客气什么,身子不爽利就不要逞强,你看看这个丫头怎么样?婶子特意挑了个老实的,手大脚大的是个能吃苦干活的,你瞧着如果满意,回头我就让人把余下的钱给人牙子送去。”   画壁这才知道这人是来侍候自己的,不由道:“婶子玩笑了,我是什么人,哪还用得上别人侍候?这钱花的冤枉,您赶紧退回去吧。”   牛寡妇道:“你别急,这不是我买的,是展兄弟的意思,让我帮着瞧了下,照我看,他这个主意不错,你一个孤身姑娘家,单独住着多有不便,日后难免有人闲话,有这么一个人在边上帮你跑跑腿,有什么事你也不用自己个往外头去了,你瞧你这病歪歪的,有个人替你烧水造饭,岂不便宜?”   画壁听是展元风的,越发不能领受:“婶子好意我明白,可这么不明不白我岂能轻易受惠,展大哥对我的大恩我还没报答呢,如今岂好再受着,婶子替我回了吧,我也不是娇贵人家的,有什么做不得的事?我有一双手,总能养活自己,可要再养一个,只怕也养不起。”   牛寡妇道:“你这孩子,作甚如此倔强,展兄弟是好意,何况你们如今虽未成事,也是有名分的,他为你着想也是应该的,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要真报答,日后嫁过去,好好儿伺候他过日子就是最好的了,听婶子的话,这恩,你就受着,啊!”   画壁坚持摇头:“不,劳烦婶子替我回了吧。”   牛寡妇实在拗不过:“哎你真是!这坏人婶子可不乐意做,要不然你自个跟他说去,他就在外头候着呢!” 六十五章 豁出去 画壁果然起身,径直走了出去,牛寡妇在后头跺跺脚,她只当画壁脸皮子薄,没好意思去当面拒绝,可画壁却是因为大白日下,众目睽睽下反倒没什么好怕闲话的,她总归不能再欠着展元风的人情。   推开大门看看,果然瞧见展元风就在不远处一处茶酒坊临街桌面上坐了,瞧她出来,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画壁姑娘你身子好些了?”上来就问道。   画壁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手搭着凉棚抬头看,高大的展元风如同一尊铁塔,十分敦实厚重,面容方正,实在是个让人放心的人物。   她福了福身子:“多谢展大哥挂记,奴身子尚好。”   展元风讷讷了会儿,难得他平日也是个爽利的人,只不过在画壁跟前难得腼腆,还是画壁道:“牛婶子跟奴说了展大哥好意,这大恩心领了,只人还是请带回去吧,奴不过是个小门户家的人,用不上旁人伺候。”   展元风愣了下,却并未因为画壁可以冷淡的口气生气:“你不用担心,这人你用着,月钱我出。”   画壁摇了摇头:“这使不得,奴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岂能劳烦旁人。”   展元风默了下,看着画壁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若不愿意,就只当这个是我还画虎大哥的恩情就是了,画虎大哥与我有再生之恩,此生无以为报,还请姑娘不要阻了在下报恩。”   他顿了顿,又道:“我并无旁意,姑娘若是觉得唐突了,还请见谅。”   他这般说,画壁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拒绝,低着头不出声,就在这当口,有人远远唤了声:“壁姑娘。”   一抬头便见着顺一圆乎乎的脸堆着笑撒腿过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包扎的齐齐整整上头盖着个红纸:“壁姑娘。”她走到跟前笑呵呵将手里的东西递上:“这是我家主子特意吩咐小的去买了来孝敬您的,说多谢您昨日的手艺,合意斋的什锦果子糖和艾窝窝,您收好。”   画壁木木的看着面前的大红油纸,半晌不伸手,那顺一也不急,只依旧笑呵呵着道:“这是小的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了的,这艾窝窝得趁热吃,别等凉了就不好吃了呢。”   画壁终于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接过,那顺一又道:“我们主子说十分喜欢您的手艺,下回得空还请你过去。”说罢一弯腰,扭过头便一溜烟跑了。   画壁抱着手里的油纸渐渐手下收紧,丝毫没觉得里头透出来的热气有些烫手。   她匆忙福了福,扭头要走,“画壁姑娘。”被展元风喊住:“在下虽没什么本事,你若有事,定不推辞,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就是。”   画壁心下一热,走了几步,突然回转头来看了眼犹在原地站着的大个子,咬了咬下唇,道:“那丫头我留下了,多谢大哥。”   便就回转身,急急忙忙把门一关,外头的展元风仿佛回过神来,憨憨的笑开来双手交握着一拍,狠狠搓了下手,又忍不住再笑了开来。   屋里头画壁仿佛听到外面的笑声,又瞧着门内廊下站着看自己的牛寡妇,神情颇有几分揶揄,不由脸一红,背靠着柴门长长出了口气,半晌,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油纸包,遂将它丢弃在一旁。   外头的展元风站在门口许久,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 六十六章 盘生算计 啪,不远处却有人折了手中一把折扇,看得一旁的顺一十分抽抽的心痛,二十两纹银买下来的,京城水墨斋大家袁成让的春宫图洒金描骨扇,买都买不到的精品,就这么折了一副。   可他也知道这会儿不好出声,楚瑾瑜这大冬日的在街头角落里暗窥已实属罕见,偏那边那位也不知吃了哪的雄心豹子胆,偏还就敢在眼皮子底下弄出点事来。   上一回有个后巷院子里有一家的女儿得了爷的趣,偏又和打小青梅竹马的私底下有些首尾,让别的姐妹捅给爷知道,第二日那小白脸就被打断了腿送进了大牢,那粉头哭求,只不过一顿鞭子,再没人进她房里,被妈妈卖给下等妓院,不几日便出了花子过去了。   这还就只是爷平日玩弄的不上心的,只不喜欢被人带了绿帽子,如今顺一看公子爷待那位画壁十分不一般,瞧刚才情形却是绿云罩顶,也不知那一对男女能活过几日。   正胡思乱想,楚瑾瑜突然道:“佟掌柜和马掌柜的上日送来的账本可在?”   顺一冷不丁被问愣了下才想起来,这二人是临县固阳县两家生药铺和生丝铺子的掌柜,都是楚家产业,忙道:“在爷书房呢。”   楚瑾瑜一扭头上了自家马车,屁股后头丢了句:“让他两个来见我。”   展元风买的丫头叫小梅,家里儿女多,地少,不够嚼用,便卖了女儿,年岁不算大,长得也一般,心眼老实,却是个能干活的。   牛寡妇看人甚准,画壁有了这个丫头倒也能帮着扫地烧水,外头跑跑腿买些杂用。   而且不多话,只给一口饭吃便十分满意。   只是画壁虽然那一日被顺一那一下子火上了头,豁出去把楚瑾瑜抛闪一旁,反正想那男人不过图一时新鲜,跟前就是养得丫头也比她有风情的多,保不定几日便把她抛到脑后去了。   可她总是要过日子的,总不能真去做人家养在外头的情妇。   过了几日也不见楚瑾瑜找她,越发肯定那男人早忘了自己,便开始盘算着过日子了。   她手上有些画虎留下的积蓄,可当初胡桃儿花销大,真剩的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个月吃用,不想坐吃山空,总是要想法子挣钱的。   画壁也不想真等着展元风娶自己,就安心用他的钱。   原本打算把这处屋子退了,临街的店面房子其实压根用不着,当初不过是胡桃儿自己想着住在高档些的地界,开来窗户能瞧见外头热闹,这房租比别处胡同内的都要贵上几钱,实在是奢侈。   只是后来又一想,她能赚钱的法子不过是打络子弄些好看的小玩意,这种东西她又不好像哥哥画虎一样挑出去挨家挨户的兜售,只能在家门口弄个摊子,要是客人喜欢也能回屋子定做,这临街的店面还是需要保留着。   想到此又去寻了牛寡妇商量,她开着豆花店认得些主顾,请她帮着拉些客源,又让小梅看着出摊,小梅不会说话,但是忠厚实诚,只需要她把价格报出去,客人喜欢了就买,反正这玩意也就是几个铜板的价格,实在不值当谁来还价。 六十七章 闲话家常 临近年关,腊月过后,大多数人家都收了生意准备过年,画壁倒是不大不小赚了一笔,临过年的,谁家都难免准备些新衣裳体面的打扮一番,就是小门户家女儿也少不了添置些好看的物件,画壁手艺尚可,打出来的络子花色新颖,配色串珠都是独家所创,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成品也快,到二十八小年前,画壁收摊之后数了数,竟赚了有一吊钱。   画壁十分高兴,给了小梅十个铜子的红包,提前让她归家去和家人团聚,自己因为有孝在身,不好大肆庆贺,也还是买了几样平日不舍得买的糕点糖果,准备将屋子打扫一番,迎接新年。   这边刚准备收摊关门,牛寡妇遣了蚕豆子过来叫画壁过去说话,大节下的有家室的自然都忙着扫洒屋子祭祖迎新,牛寡妇孤儿寡母守着一份小豆腐店自然没什么热闹,干脆叫画壁一起凑个趣。   画壁关了自家门提着刚叫小梅买来的零嘴和蚕豆子一起到牛寡妇店门来,天空起了阴霾,天地飘起了一片雪花。   白茫茫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影,只孩子们在街角胡同口点着炮仗乌拉拉一阵哄闹,蚕豆子瞧着眼热,进了屋子便冲他娘嚷嚷:“娘,我去寻狗子玩!”   牛寡妇喊不住,只抓了一把瓜子糖果丢给他:“别乱跑,一会该吃饭了!”   蚕豆子没口应了,撒欢跑了。   画壁进屋,喊了声婶子,牛寡妇招招手:“快进来,这天气,真冷!快过来烤烤火。”   一边将前院店门关了,拉着画壁脱鞋上炕,拿过边上笸箩里一方鞋扇让画壁瞧:“大妹子瞧这花色可喜欢。”   画壁凑过去看,大红四季花缎子面,前头是鸳鸯戏水的云头绣花,点了点头:“挺好看的,婶子做了过年用么?”   牛寡妇嗔笑道:“到底是个没嫁人过的,等来年你出门子,这些鞋脚这会儿再不做起来,哪里还来得及,你每日也别只顾着做别人的,也替自己准备些个,大件的婶子替你绣,这小件的,还是你自己动手彩头好。”   画壁脸色微微一红,“婶子有心了。”   牛寡妇笑了笑,自打画壁家中没人,牛寡妇便热心做了她长辈,时不时提点些待嫁该准备的,像她这样的出身当然比不得规矩人家出阁那么多该准备的,不过女孩子准备些绣品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画壁常和牛寡妇相伴,倒也学了些绣活功夫,这会儿牛寡妇又拿出做提根儿的布料和彩色线来让画壁参考,选了绿色做锁线配着翠兰提根儿,照着牛寡妇意思,嫁人的用物,自然要喜庆些的色调好。   二人讨论了会儿,又拿起手中的活你一针我一线做起鞋子来,顺道唠起磕,牛寡妇道:“守岁你不嫌弃,就到我这来同婶子一起,也省得你那阴气重,夜里头不安静,你看呢?”   画壁低头穿针引线,随口应了声好,牛寡妇又道:“明儿个小年,也是画虎兄弟五七,席面就在婶子这办吧,你早收了摊一起用吧,回头让展兄弟一起,反正他在客栈里住着也怪冷清的,一个大男人,也没个知冷热的。” 六十八章 横插一杠的人 画壁知道牛寡妇这是替自己二人制造相处机会,毕竟都不是精贵的出身也没那么多禁忌,有旁人在,闲话也少些。   也亏得牛寡妇性格泼辣,不拘小节,画壁觉得这像是不太相熟的男女在长辈安排下的相亲约会,倒也不抵触,低头算是默认了。   二人又讨论了会儿针脚,正准备用饭,就听外头有人敲门:“婶子。”   牛寡妇听了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笑道:“多等一日也不得,真是个急性子。”   出去开了门,果然见是展元风,手里提着酒肉,一边跟着蚕豆子,蚕豆子年少失怙,最是仰慕年长男子,展元风这般长得高大,又有些手脚功夫,很是得他敬佩,瞧见人来,便也不出去捣蛋,跟在一旁。   牛寡妇迎了人进来,又冲着屋子里画壁道:“我去灶上看饭好了没,妹子同展兄弟说话罢。”   又揪着蚕豆子耳朵一起出了屋。   画壁同展元风也算是熟悉,沉默了下,就招呼:“大哥坐罢。”   展元风憨憨一笑,看画壁接过手中酒肉在堂屋中摆放起碗筷,素白的身子清冷窈窕,虽无言语,却觉心安,看她忙碌了会儿,不由道:“初一早上我陪你去福音寺上头注香罢。听说那香很是灵验,烧得了,来年兆头好。”   画壁倒是不怎么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不过并未反对,浅浅一笑:“好。”   恬淡云清的笑,展元风只觉如一注蜜,甜进心头。   牛寡妇很快回转,几个人一起摆放好饭菜,简单吃喝了会儿,展元风又同蚕豆子一起闹腾了半日,这才告辞出来。   牛寡妇让展元风送画壁归家,他自然无有不从。   二人并行,倒也没什么话说,只不过高大的展元风在起风一侧替画壁挡了风雪。   送到门口,展元风并未纠缠,很是有礼的告辞,画壁目送他离去,嘴角隐约含了一丝笑意。   身后却有人唤道:“奶奶。”   画壁一愣,回头,顺一圆乎乎的脸蛋裹在毛茸茸一个大风帽里头冲着她笑眯眯的,大概在风雪里站久了,脸蛋透着红,如同一个烂熟的苹果。   他仿佛没瞧着画壁瞬间沉下的脸色,只笑嘻嘻道:“奶奶,爷请您过去呢。”   画壁这些日子忙着做活计挣钱,加上牛寡妇的极力撮合,她的刻意遗忘,早把楚瑾瑜抛在脑后去了,却不想顺一的出现将一切不堪回首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她握着手里的提篮用力抓紧,浑身觉得寒冰彻骨的冷,硬着声:“他找我干什么?”   顺一瞟了眼跟前女人,也就是个清秀的摸样,怎么就让爷这般惦记,这位也是,口气这般不情愿,胆子也够大,做了爷的人,还敢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刚才的情形要是公子爷看着了,保不定又该发作。   总之主子不痛快,做奴才的跟着倒霉,也是这位入了爷的眼,少不得他该提点下的好:“爷刚从外头赶回来,就让小的来接您,可见爷心里记挂着奶奶,爷可是少有这么惦记人的,奶奶福气好。” 六十九章 亵弄之欢 这样的福气画壁压根没兴趣要:“我不去,你让寻别人就是了。”   顺一可真是头回见一个人敢这么驳楚瑾瑜面子的,不由道:“哎哟我的好奶奶,您可怜可怜小的,这事可由不得你我,您还是赶紧上车吧。”   画壁面色一白,知道拧不过,却咬着下唇不肯挪步,心里一寸寸的凉,顺一拢了拢风帽:“奶奶您请吧,回头爷亲自过来可就……”   终究画壁还是老实上了车,只不过心中真正不痛快:“别喊我奶奶。”   顺一没敢接茬,这声奶奶多少女人乐意听他叫,他还不乐意喊呢,这位还不待见,可见是个不识趣的主。   一路摇摇,车子进了胡同口,入了大门前的影壁,画壁从车上下来,还未站稳,就被人一个用力揽在怀里头,熟悉的轻狂调儿在耳朵边吹气:“我的亲亲,这几日可有乖乖儿等着爷呢?”   不用看,画壁也知道除了楚瑾瑜,没有谁这般不庄重的对待自己。   不等回答,她已经被人拦腰抱起,穿廊入室,直接就放在了外堂中间一张黑色条木长几上头。   一双手便沾着些凉意从棉袄下头探了进来,画壁咬着牙扭了扭身子:“别,大白日的,还有人呢。”   楚瑾瑜笑着舔了口粉嫩耳垂:“乖亲亲,哪里有人!”   画壁四下里看,屋子里早没了旁人,门户禁闭,只留了他同她二人。   楚瑾瑜趁她张望,手脚利落将她门襟纽襻解开来,褪了身上厚实的大棉袄,露出里头粗布薄衫来。   他最喜欢就是这雌儿一身的细皮嫩肉,掐得出水来一般,偏她却把大好的身子藏在丑大的衣襟里头不让人瞧。   倒也是便宜了他,三下五除二的剥了个痛快,画壁不妨他手如此快,心说不亏是个风月老手,也不知脱过多少回女人衣服,眼看身上一点贴身衣服都要被拉下,十分厌弃此人急色,又知道摆脱不得,忍不住道:“公子爷,去床上罢。”   楚瑾瑜幽深眸子看着她,笑道:“今儿个爷偏不去床上,也能让你欲仙欲死的快活。”   楚瑾瑜打小风月场上滚爬过来,手中的花样何其多,哪里是画壁这么个没经历过的雌儿能明白的,被他拉过两条腿盘在腰上,脸贴着脸,面对着面,将二人彼此看得一清二楚。   他显然是刚沐浴过,身上犹带着水汽,一头乌黑的发髻被放了下来垂在肩膀上,身上披着一件月牙白的锦袍,衬得里头精壮健硕的胸腹蜜光油然,身下那一处怒张而起,顶着个裤腰好大一片,显示着男人此刻高涨的情欲。   他拉过她小手覆盖在上头,替自己揉着:“亲亲替爷好好揉揉,回头让它再疼你。”   画壁烫了手般欲撤回来,一张脸蛋涨红得发紫,偏楚瑾瑜力气大得惊人,捉着她手不肯放,一双黑色的眸子里浓得溢出墨汁来一般,黑魆魆的渗人,气息喘的如牛一般。   “好舒坦,嗯……乖,可真是想死爷了,你说爷怎么就这么想你这个小行货子呢!”楚瑾瑜深深盯着面前女子,眸色晶亮,他也不知缘何就这么记挂这个小女人,想她那销魂蚀骨的身子,想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便如同此刻,偏每每动情时分,却又烟行媚视,看着身下就起了火。 七十章 缅铃 画壁倔强着性子偏就不肯就范,浑身绷得紧紧的青筋涨起,指节发白,死咬着唇,浑身却泛起一片嫣红,粉嫩霞光,看得楚瑾瑜眼热,下身反而被她这般用力紧紧绞住了滋蔓得说不出的蚀骨滋味来,闷哼了声再看身下,撇嘴一笑,既不识趣,不由的干脆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放开怀大力进出了起来。   这边折腾的画壁背后发疼,又被他捞着身子上了一旁的热炕上,推开炕桌,将她背对着自己趴着,从后头又进了来再干,只干了千下再换个姿势,满屋子乱走,偏就不上那床头上去,只把人干的双膝发软,浑身一阵阵的抽动,也不知泄了几回身去,昏沉沉半晕死过去。   这般做到三更火烛上,画壁又醒过来,已经被人清理过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软缎子的内衣亵裤,被男人抱在怀里头坐在了炕床上头。   面前放着一张黑漆嵌大理石的方形炕桌,上头摆着几样十分精致的小菜,水晶烧鹅,酱肘子,什锦如意菜,奶酥泡螺,衣梅果子,炒米茧儿,蒸酥果馅儿,一瓯子榛松栗子果仁粥,待她开眼,正瞧见崔家的领着几个丫头端着个玛瑙雕漆方盘上头小银钟及一壶银镶竹丝茶钟上来,一一摆放开,眼角也不打斜,又退了出去。   画壁只觉得浑身别扭,全不像楚瑾瑜这般习惯了被人瞧着浑不在意,虽说崔家的眼角都不斜,她却总感到羞耻,扭了几下挣扎不开,只听楚瑾瑜暗暗道:“亲亲这是还不够?要爷再疼你一回?”   画壁不动弹了,只看着崔家的领了人下去,那几个丫头却并不是往日见过的那几个,同样身着光鲜的缎子,满脸春色,倒是依旧个个风情。   “这几个刚买来的,你看喜欢不?”楚瑾瑜注意到她视线,顺着看过去:“那几个我瞧你不乐意见她们,便换了来,你若是喜欢了就让她们来伺候你。”   画壁皱皱眉,只觉得好笑,分明都是他的人,换来换去也不过是受用他,倒是能冠冕堂皇的寻理由,这些人眼睛里能有她才怪呢。   摇了摇头:“公子喜欢就好了,奴可不敢让人伺候。”   楚瑾瑜淡笑:“她们是我买来的,我让她们伺候就伺候,有什么不敢?”   画壁不作声,楚瑾瑜拿起身边的小银钟往跟前倒了一小杯:“刚筛了来的热乎乎的酒,吃了暖暖手脚。”   画壁推开手:“奴不会吃。”   楚瑾瑜呵呵一笑,“爷喂你吃。”一仰脖子往自己嘴里倒进,凑近了欲哺喂她,画壁一阵恶心涌上来,忙避开道:“爷,奴家不会吃酒,您自己吃便是。”   两只大手将她避开去的脑袋捧住了不能动弹,凑上来对紧了她嘴不由分说便将热乎乎的酒哺进来,又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吐,逼着她吞了下去。   一阵火辣辣之下,呛得画壁咳嗽不已,一双眼泛了红,把个楚瑾瑜看得只笑,伸手替她拍背:“乖乖儿,真个不会喝嚒。”   画壁被他三番四次用强实在耐不住,推开他手跌出去:“奴家该回去了。” 七十一章 耍脾气 却不想身子这么一歪,底下身体里发出一阵清脆铃响,那私处一阵酥麻,唬得她一愣,骇然望着楚瑾瑜,后者笑得恣意:“舒服不?这声虽比不得你那小嘴叫的动听,只你不肯叫,只得它替你叫唤了。”   画壁大骇:“你,你放了什么东西?”   楚瑾瑜好整以暇,把她又捞进怀里,夹了一筷子菜:“吃一口,再告诉你。”   画壁哪里有胃口吃,落在这变态手里被折磨也就罢了,身子还被人弄了什么怪东西,可偏她拧不过男人,只木木张口吞了,味同嚼蜡般吃下去。   楚瑾瑜满意的笑了下,从一旁拿过来一个小包袱,打开来满满一堆物件,她统一个不识,却听男人道:“这些个东西你别看小,可都是爷花了千金置的,回头一样样给你用了你就知道这妙处了。”   他取了个小如眼珠的银质小球,双珠相连,拿在手中摇动,发出清脆之声,听起来便如同刚才画壁身下传来一般无二,他把玩着,魅惑的眉眼露出张致笑意:“此乃缅铃,只怕你不知道,听说是缅地淫鸟取其精而成,只因声若娇娇,你也可叫它颤声娇,亲听着可像?把这东西放在你那妙处,若是平日声息还小些,若是你那花壶里汁水多,声更是好听的紧呢。”   画壁没想到这变态男人不仅玩弄她,还要在她身子里放这些淫器物件,真正是没想到能这般无耻,不由得脸色发白:“你,你把它取出来。”   楚瑾瑜瞧着她笑道:“这东西可是内府里传出来的好东西,平常人得不着的,上头抹了秘药,对女子身子好,爷疼你才给你用的,取出来岂不可惜。”   画壁哪里肯要这东西在体内:“不,你把它拿出来,奴不要,谁要给谁去,我不要!”   楚瑾瑜面色一沉:“你要爷给谁去?”   画壁瞪他:“公子爷有那么多人,哪个喜欢给哪个就是了,你把它拿出来,奴不管你给谁。”   楚瑾瑜听了脸色缓了缓,勾着她下巴刮了刮她鼻尖:“却原来是吃味了,爷这些宝贝可重来没轻易使过的,你是头一个,放心,你要是不乐意,爷就给你一个人使可好?”   画壁只觉得脑子胀痛,浑身不得劲,照着这个男人的意思,莫非还想没完没了的同她这样下去?不仅如此,他还想再同她用这些玩意不成?   画壁看着眼前那一包物件是一个劲的反胃,她虽是穿越来的,也并不忌讳性,只跟前这个男人让她十分厌恶,连带着他同她做的一切都让她反感,何况这个男人也不知跟多少女人有过关系,光这一点,她就受不了。   可她知道跟他硬顶没用,若不是她不肯出声,也就没身体里那恶心玩意,只得放软了身段哀求道:“公子爷,奴家用不惯这些,你取出来好不好?”   听她细声软语的哀求,一张小脸蛋可怜见底的摸样,楚瑾瑜心中软了软,到底正稀罕着,最受不得她这等口气,要是画壁前头肯早些放软了身段,他也不至于这么折腾她,让她知晓厉害。   遂道:“我的好乖乖,也不是非要用的,下一回爷让你出声就乖乖儿听话,爷就取出来,嗯?” 七十二章 兰汤鱼水戏 画壁这会儿无有不应,忙点了点头,楚瑾瑜看她乖巧,心下欢喜,虽知道这乖巧不过是表象,也还是慰怀,把她对着自己抱过来,让她躺下,将她两条腿儿掰开来跨坐下,看她一脸不乐意又不敢说,笑道:“帮你取出来就是了。”   脱了她亵裤,露出里头白馥馥的软肚子,下头一片草儿,遮掩着那密处,再向下,丰硕的两瓣,只因为他前头把持不住,这会儿花瓣儿红肿着,透着可怜劲,他伸手过去一碰,不由的花芯就是一缩。   楚瑾瑜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有些燥热,抬眼看,画壁早红了一片脸不敢看,这等子私密的地方被人瞧着偏她还不敢动弹,一副任人鱼肉的摸样,真正令人心中生出些蹂躏的虐感来。   楚瑾瑜强抑住心头燥火,伸出两只手指头往里头探,那花芯冷不丁被吓的一缩,一双小手盖着上头哀哀道:“公子,算了罢。”   画壁实在受不得这般被人狎弄,虽知道不得已,恨他在身子里弄这些玩意,可这会儿再让人这么进身子里取东西,更是羞涩难当,不若还是自己想法子取出来就是了。   楚瑾瑜哪里肯让她摆脱,眼睁睁看着那双含雾带雨的眼眸,泻下去的火再压抑不住,腾一下子又旺了,把个人儿翻身捉到自己身上来,急吼吼褪了裤子把身下利器掏出来,抵着她玉茎口子处一叠声哄:“亲亲,真是要人命的,只这么取好不尽兴,爷有个更好的法子替你取了好不好?乖乖的让爷进去,替你吸出来罢。”   画壁挣扎,可哪里有这欲望炽烈的男子劲头大,顶着下头就进去了,顿时一阵脆响,随着他的晃动缅铃在里头动弹的越发厉害,画壁只觉得肚腹酸胀的厉害,身下一阵阵垂坠,铃铛儿的声响顿时在屋子里回荡不已。   画壁羞愧难当,却被他捉着身子随着声息起伏,偏那男人还不满意,一边弄着她一对娇娇小乳一边催她:“爷想听你的声儿,亲亲,叫个声给爷听听。”   画壁不肯,楚瑾瑜有的是法子让她屈服:“若是不喊,这东西你就一直带着。”   画壁憋不住呻吟了声,惹得男人仿佛吃了强药,越发进出的厉害,歪缠着让她唤他名字,逼着她同身下铃铛一起出声。   折腾的画壁差点又晕了过去,男人才低吼了声,死死抵着她肿胀的花瓣里头倾吐了半晌,犹自搂着她香软的身子舍不得放:“亲亲这身子可真妙不可言。”   好半天,这才肯拔出那作孽的子孙根,随之画壁只觉得身下一热,紧跟着被他拽出了个龙眼般大的银质小球来。被他捏在手里笑着睨她:“亲亲的花汁可不少。”   画壁厌烦听他这没完没了的淫词,只肚子里涨满得难受,也不知这男人在她身体里灌了多少他那脏东西,便又想到这几日可不是什么安全日子,若是怀上了可真是天要塌了。   她挣扎着要起来,被楚瑾瑜一把按住了:“也不嫌累?做什么去?再躺会儿。”   画壁仰望着他,道:“身下难受,总要洗一洗。” 七十三章 兰汤鱼水戏2 楚瑾瑜不放手,只歪着身子靠在一旁,一手托着腮帮子,另一手将炕头边叠放齐整的一张秋香色穿枝花卉纹织金绸缎面被褥拉过来盖着身子:“急什么,香汤还没备呢。”一边高声让崔家的进来吩咐:“去准备香汤,我跟奶奶要沐浴。”   崔家的头也不抬的应了,画壁登时又脸红了大半,只不知道这婆子就在外头候着,那刚才一切岂不是都让人听了去?   楚瑾瑜仿佛没见着她那窘迫的神情,一手在她肚腹上流连问道:“你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画壁一惊,看他,楚瑾瑜垂着眼皮子望不见神色:“这几日别喝那滋阴的凉药了,若是有了身子,可就不利了,回头爷让人给你熬些暖身的药。”   一旁招呼人提了热汤进来的崔家的冷不丁眼皮子一抬,心说这可真是新鲜大发了了,平日这位爷就是府里头正经抬进屋子去的姬妾都没一个许有身子的,他偌大一份家业至今还没个正经继承的,引得屋里头大大小小谁心里头没点小九九,只盼着勾住了爷的脚,让他开口留个后。   只不过楚瑾瑜规矩大,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私底下有身子,便是也曾经有过一个自以为得宠的,不肯用爷给的避子汤,有了三个月身子,同爷一说,当夜就被硬生生灌了药下去,不仅去了胎,人也去了半条命,再不见爷去她屋子里半步。   也是因此,楚瑾瑜在这件事上越发警惕,不但每回有过房事都命人看着喝下药去,通常他自己在上头也是十分小心,再没出过什么人命官司。   如今倒好,念着人小日子同房,只怕就是为了要留下个种,也就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顶顶清楚,外头人以为爷风流浪荡,最是不羁,可事实上他在这事上是十分清醒的,分寸把握甚严,也就是画壁,崔家的在外头听着楚瑾瑜是头一回这么不节制。   这画壁倒是真有造化,不过几日,引得爷都有了留后的意思。心中一凛,倒要仔细侍奉,不论如何,这位在爷心里头是不一样的。   可这听在画壁心中却如同惊雷,炸的她浑身一颤,一把捉住楚瑾瑜不老实的手瞪大眼:“爷什么意思?”他拿她身子泄欲,还要她替他生孩子不成?   “怎么了?”楚瑾瑜斜睨她一眼:“不乐意替爷生养子嗣不成?”   画壁惊坐起身,顾不得一身酸软:“公子爷,奴是个不成器的小门小户人家,公子爷是个大人物,这子嗣之事必然是大事,怎么好轮得到奴家。”   楚瑾瑜笑道:“亲亲这是在提醒爷,早日把你抬进府去不成?”   画壁暗骂这人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过了,鬼才想进他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府呢,跟前三四个丫头就够人发腻的,谁知道他家里头还有多少女人。 七十四章 姻缘树 摇摇头:“公子误会了,画壁断然没这念头,只怕一时不小心有了身子,公子丢开手,奴家在家里,可就真没法子活了,要不然,公子于奴一碗避子汤吧,也断了这些事。”   隔间倒汤水的崔家的听得一咯噔,这位主子可真是够有胆的,当着爷面要断爷子嗣,这不是打脸么?   里头楚瑾瑜果然沉下脸来,阴沉沉的眸子看了画壁半晌,冷冷道:“你急着跟爷了断什么?你给爷记住,没有爷的话,你休想了断!”   一甩袖子从炕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摔门而出。   听着动静的崔家的赶紧从隔间屏风后头出来,看着炕上的画壁叹口气,劝道:“我的好奶奶,您这何苦又跟爷置气呢?爷难得给谁这般用心,您瞧瞧这些个吃食,可都是京城里急巴巴调运了过来的呢,老身可没看到他给谁这般花过心思,您可要惜福啊。”   画壁被楚瑾瑜强弄了这半日,心中憋闷委屈,听了这话更是火气:“谁家要这福气了?我可不稀罕。”   抓过衣服胡乱套了,下炕来差点腿软,更是恨得牙痒,也生气自己不争气,不敢反抗,避开崔家的伸出来扶的手,自己进了里间好一阵搓洗。   崔家的在外头无奈的摇摇头,这可真是好事多磨难,难得爷上心了,这头人家可真正是不乐意。   她也明白画壁顾虑,一个是没爹娘没依靠的孤女,一个是家大业大的大爷,正经人家好女孩谁乐意去给人做小,如今看着是爷正稀罕,可以色事人,色衰爱弛,自古名言,且画壁又不是惊天国色,这男人都是个图新鲜的,如今爷分明是强要了人,连个名分都没给,哪天丢开手去,好端端黄花大闺女可就真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叹口气,她收拾了残羹冷饭提了篮子出门,拐过弯到了隔壁厢房,果然见着楚瑾瑜正坐在堂上一个人喝闷酒呢。   倒是难得看着堂堂楚大官人憋屈至此。   走上前去给道了个万福,楚瑾瑜放下酒杯问道:“她在作甚?你怎不伺候着?”   崔家的心说还真是犯贱的事,平日一个两个倒贴着,公子给过谁好脸色,如今这个成日不给好脸色的,这位爷倒偏三两次的惦记着。   还怕人没伺候好么?   这男人果然是惯不得的。   “奶奶在沐汤,奴婢看菜都冷了,便撤下来先,一会过去伺候。”虽说心里头想着,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也不好说勘破人心思。   楚瑾瑜点点头:“冷菜冷饭吃着伤胃,让灶下再热些来给奶奶吃。”   崔家的再此感叹画壁造化好,一而再甩脸子,偏大官人还惦记着。   想来这位真上了心,只怕画壁日后造化不小,盘算着更该好生伺候,便道:“爷也莫生气,她一个正经人家姑娘家,莫不求着个正经的名分罢了,爷要是真舍不得,好生同她说就是,毕竟年岁还小,不懂事。”   楚瑾瑜道:“我何有不知的,只她这脾气……罢了,回头你得空,跟她多说说话,替我同她讲讲道理。” 七十五章 月老祠 崔家的忙应了下去办事,楚瑾瑜喝了一钟酒,身上热乎起来,那火气也就下去了大半,只觉得平白生的闷气委实可笑,又不是毛头小子,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个小雌儿给轻易撩拨了火气?   何苦跟个女子计较,崔家的说的在理,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且正是因为她看着与众不同,才上了心的,既然喜欢了,好好儿哄着,慢慢调教,等明白事了,也就知道他比旁人好得多了。   想到此,火气消了,便又念着画壁好,这雌儿身子的确让人食髓知味,便是一动念,想那香香软软的身子骨,多汁缠绵销魂处,便有多少英雄使气,也早丢去了爪哇国。   要不说自古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三分酒意上头,楚瑾瑜彻底抛闪了火气,收拾了身上衣衫,又换了一身,撩了袍子便又往画壁所在的屋子过来。   画壁正拼命搓洗身子,楚瑾瑜在她身上留下浑身印记,便是那处也不知留了多少脏东西在里头,只想到他跟不知多少女人都这么荒唐过,她便觉得浑身不得劲,非要搓下一层皮才好。   崔家的准备的香汤用的是城门外三里地清风山的泉水,撒了香精花露,这水汽透着一阵阵花香,正经平日她也是用不着的,这会儿只想着清洗干净身上留下的印记,却没在意旁的,却不想旁人眼里,氤氲水汽下,水波荡漾花瓣簇拥,一张花容月貌霞光斐然,青丝散漫,半掩婵娟,酥胸微露,如粉团儿滚在汤水上。   那旁人楚大官人原本就是个色中厉鬼,脂粉英雄,见此情形,哪里还能按奈得住,当下褪了披挂在肩膀上的袍子,贴身小衣散着,走到画壁身后,拿过一旁的香胰子道:“爷替你洗!”   画壁唬了一跳,哗啦啦一声水响,她猛一转身,瞪着楚瑾瑜:“你,你,你做什么来!”   楚瑾瑜嗤一声笑,干脆剥了身上最后一层,赤裸着一身精壮上身,十分得意:“你作甚,爷也就作甚,如何使不得?”   画壁虽同他颠鸾倒凤数次,可都是被逼着媾和,向来只半闭着眼承受,却从这般赤裸裸见着真章,只看男人如此无畏的在自己跟前裸着,下头怒张着一处,吓得一闭眼:“你休过来,我,奴一会儿就好。”   楚瑾瑜哪里会去听她,径直跨进了大桶子,哗啦啦只听得水花四溢,人已经逼近她身旁,伸手捞着光溜溜人儿笑道:“好什么好,这汤水正热,同爷一起多洗一会子。”   说罢,搂着她粉颈来亲了个嘴,笑道:“亲亲可知道,这兰汤云雨,便仿如鱼水交融,十分得趣,故而有鱼水之欢说法,爷今日便同你效仿一番。”   画壁实在无奈,心下厌恶也没力气推拒,只软软求道:“爷,奴吃不住,不要了吧。” 七十六章 祠堂生裂隙 偏这会儿男人淫心大动,便是天王老子也阻拦不住,画壁这副恹恹姿态益发引得他兴致盎然的,当下里乘兴将她抱起仰卧在浴板上,下身坠在水中,露出一对娇娇小乳,手里抹着香胰探她下处,就着水流入了进去,随着汤水之力缓急而动,汤水波动,那花瓣儿散落在她身上红白相应,煞是好看。   忍不住亲着她的身子道:“回头让崔家的给你擦上茉莉花蕊酥油粉,白腻腻香喷喷的,才真是古人云,秀色可餐便是。”   画壁这会儿没力气骂,只心中暗嘲,此人也不知哪里学了些四六不真的半吊子文才,却用在这等子荒唐地方,若让那读书人知晓,不骂他个斯文扫地才是真的。   偏此人还自以为有学问,糊弄她不识字么?   画壁被他压着非叫了几声爷,眼看着楚瑾瑜满脸陶醉的神态,撇开此人兽性不论,老天爷甚是待见他,这皮囊委实甚好,这会儿仰着脖子惊人的性感,显然十分享受,小声求道:“爷,晚了让奴归家去吧。”   楚瑾瑜醉眼朦胧的瞧着她,那晶亮的光芒在黝黑如墨的瞳仁里扎得她有些心惊,偏他像是极为快活得在她身上行云布雨,露出受用舒坦的神色来:“好。”   画壁有些不置信的:“真的让我走!”   楚瑾瑜半眯着眼,双臂支着肌肉贲突,水花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作响,在他身上抹着蜜色,听他嬉笑道:“乖乖让爷……嗯舒服了,今儿个就……让你回,快……夹紧些,啊……个小骚蹄子!”   男人同画壁在水桶里头战闹了半晌,泄出精来,这才擦抹干净身子,换了浴桶,穿了衣衫出来。   崔家的早已经在外头又把热乎乎的新鲜饭菜摆上来,画壁哪有心思吃,眼见天色甚晚了,便求道:“公子爷,奴该回了。”   楚瑾瑜今日弄了几回这妇人,正舒坦,也不计较她不识趣,只道:“你那破屋子能有甚好吃的?且把饭吃了再让人送你回去,不急这一时半会功夫。”   画壁哪有不急,可有不敢忤逆,只怕他又变了主意,忙坐下来老老实实闷头大吃,也是真饿了,将一碗榛松栗子果仁粥吃了个精光,看她欢喜,一旁楚瑾瑜又给夹了几筷子菜,都被她乖乖吃了干净。   便放下碗筷,巴巴看着,楚瑾瑜目光一动,知她急切归家,显见得十分不乐意在这里多待:“明日再让人来接你。”   画壁忙道:“明日小夜,是兄长五七,应了几位大婶叔伯要摆酒的。”   楚瑾瑜道:“那便后日,爷陪你守岁可好。”   画壁为难的摇摇头:“早应了牛大婶陪她一起守岁,平日她多有照顾与奴,不好失信的。”   楚瑾瑜看着她道:“你倒是比爷还忙。”   画壁干笑了声:“公子爷不用陪家人守岁过年的么?毕竟是一年中顶顶要紧的,只怕家里头人也要惦记。”   楚瑾瑜漫不经心道:“初一倒也要同府里几个一起用饭,又些席面年中少不得要走几家,只怕来年要到十五才能再来寻你,原本想着这几日陪你,倒是不巧。” 七十七章 分离 画壁巴不得这位永远抽不出空来,忙道:“不碍的,公子爷事要紧。”   楚瑾瑜淡笑:“你倒会说话了,临河县福音寺头柱香最是灵验,若是能许了愿上得香,来年运势便足,后日大早爷同你一起去上香罢。”   画壁心里一咯噔,摇头:“不用了,奴家一个小人物,不爱挤那热闹,再说那日守岁,过了半夜才能睡下,早上只怕起不得。”   楚瑾瑜凝睇瞧她,只看得她有些发凉,却坚持道:“真起不得,还是睡觉要紧。”   楚瑾瑜嗤笑了声,也不强求,伸手捏了捏她下巴:“好好儿待着等爷来,有事,可以来此寻崔妈妈,嗯?”   画壁垂下眼皮,避开那丰满锐利的眼神,轻声应了。   楚瑾瑜再没有纠缠,只让崔家的进来,送了画壁出去。   依旧是崔家的儿子延平打马车,临上车,崔家的忍不住还是劝了句:“容奴婢多张嘴,爷身边至今没个子嗣,奶奶若是肯,这可是旁人求不着的大好造化。女人家不过求个太平日子,有了子嗣傍生,日后的好日子必会长久着。”   画壁心说有了这种男人的后代不是太平是倒霉才是,不过同崔家的说只怕说不通,二者根本就是俩个世界。   故而她为作声,只进了车子,听外头一声:“奶奶走好。”车子动了,她才长长出了口气,这一日,到底是熬过去了。   第二日小年夜,她陪着牛寡妇一家还有几个左邻右舍家的年长叔伯婶子一起摆酒吃了饭,虽请了展元风在,也没说上什么私房话,第二日守岁,听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互相道了新年,她心中藏着事,终究没感到年味的热闹,早早儿归家睡了。   第二日大早,原本还欲赖床,却还是被人敲门叫起,小梅大早便来叫她,只说外头展元风等候多时,不好让人空等,只好起来梳洗了,同小梅一起出了屋子。   大街上人并没几个,满街青石板路上都是散落的爆竹烟花碎屑,展元风高高大大的身子在烟雾晨曦里挺立,见她二人出来,笑着迎上来道:“新年好。”   画壁被晨风吹得火烧火燎的烟火气熏了下眼,只觉得酸涩难当,揉了揉眼皮子:“展大哥新年好。”   展元风瞧她有些恹恹的,只当她夜里守岁没睡够:“这福音寺的头柱香很是吃香,只怕去晚了错过,等烧了香,再歇不迟。”   又吩咐小梅道:“去茶酒店要一碗热乎乎下了芝麻姜糖茶来,给你们姑娘喝了暖暖身子。”   小梅立时应了就去,端了碗茶汤来,画壁却不过,老实喝了下去。   喝了茶下去,倒也浑身激灵了下,醒过神来,展元风早雇了辆二人抬的青呢布小轿,让画壁和小梅进去坐了,自己则在后头跟着一路往福音寺而来。 七十八章 逸仙红衣 路上行人本不多,只到了福音寺附近,人却有了不少,显见得都是来烧头柱香的,展元风倒也没想着人这许多,不由有些懊恼,只人已经来了也不好回去,到了寺庙门口歇下轿子来,那门前已经有排着不少人了。   展元风大手挠头:“不曾想还是晚了,怪我。”   画壁本无意于此,便是笑道:“不过是个意头,也要个缘分的,强求不来。回吧。”   画壁软软的声音听在展元风耳朵里,便是再有不高兴,也早消除了去,只道:“只怕赶了这许多路,且先歇歇再走。”   画壁倒也不争辩,只一旁小梅道:“姑娘,展爷,我听人说这福音寺边上有个小月老祠,祠前有棵大树,若是初一去树梢上结了红绳,预百年好合呢,虽没烧着头柱香,这也不错,咱们过去试试吧。”   画壁脸色微红,这小丫头说话十分直白,也不知委婉为何,只当她同展元风铁板上钉钉的事,怂恿着让她去凑这劳什子热闹。   展元风清俊方正的一张脸却浮出些笑意:“左右无事,去看看也好。”   小梅年岁小,更是最喜欢玩,听了欢喜道:“姑娘去吧,咱们去吧。”   画壁拗不过,遂点了下头。   三人欢喜着要过去,前头烧香的人群却起了阵骚动,推攘着一时过不去,展元风仗着身形高大,护着两个女孩,一边捉着个匆忙从身旁挤过去的问道:“前头什么事这般热闹?”   那人道:“唉,今日有个大贵人在前头烧着了头柱香,想要广散缘法,让人在寺庙里头施粥呢,上好的粳米,平日可吃不着的。只得十缸子,晚了可吃不着了。”   展元风放开手,看着对方急吼吼往前,咂舌道:“好大的施主,也不知谁这般财大气粗的,拿上好粳米做布施。”寻常人家吃得都是粗粮,只那些富贵人家才吃得上粳米,便是这些人家出来布施,也只不过供些中等的米,家中自用的上等粳米是不会舍得拿出来布施的,只看这手笔,也知道是个十分心大的人物。   “这粳米粥最是养胃,平日也买不到多少,既然碰着了,我去替你弄一碗来。”展元风说罢,让小梅陪着画壁站在角落无人处,自己仗着功夫挤入了人群。   小梅陪着画壁说闲话:“凭展大哥本事,定然能争着一碗来的。也不知这粳米有多好吃。”小梅出身穷苦,便是日常能吃个饱都是极少的,更不要说这香喷喷的粳米粥了。   画壁没说话,这会儿她眼皮子直跳,也不知怎么回事,心中不安,若非展元风去的快,她倒是想让他别去凑那等子热闹。   “哎呀也不知哪个大财主那么好心,这得多少银钱呀。”   小梅还在叨叨,展元风已经手里头托着个碗,稳稳当当走过来:“快趁热喝了,香着呢。”   画壁看了眼雪白浓稠的粳米粥,里头还放了许多料,桂圆八宝的,若是十缸,只怕要好几十两银子,难怪引了那么多人骚动。 七十九章 盘算退路 她喝了几口,看小梅在一旁直咂嘴,便将剩下的递过去:“你也尝尝吧。”   主仆俩个喝了一碗下去,画壁倒没觉得如何,小梅是意犹未尽的叹:“好好吃。”   看二人用完,展元风这才护着往那一旁的月老祠过来,大概都去挤着施粥的地了,这会儿月老祠倒也没多少人,只一个摆摊的道士在一棵大树旁,跟前桌面上放着许多大红绸子,瞧着众人过来,大概已经料着是做什么的,只把那两头系着木坠子的红绸绳递过来:“两位施主是求姻缘美满么?只把这结了同心结往树梢头一抛,缠在一起便能心想事成。”   画壁同展元风互相看了眼,后者嘿嘿一笑,二人接过红绸子,展元风只说自己手笨,让画壁替他打了同心结,才接过来往树梢上一抛,画壁顺着看过去,一仰头,日头正破开云雾钻出来,刺啦啦的眼睛紧不住眯了下。   噶擦一声,画壁眼一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着面前落下一枝树杈来。   一时安静,半晌才听着小梅惊呼:“哎呀怎么树杈子断了,这,这可不吉利!”   展元风也皱了下眉,一旁的道士一个稽首:“无量天尊,天么么,这事,可真是没有过的。”看了眼展元风高大个头脸色不佳,忙道:“许是天干物燥,前几日又落了雪,压了几日,吃不住力才是,不如二位换一处抛了试试?”   说罢又递了根过来,画壁道:“算了,只不过是意外,不用了。”   终究只不过是个游戏,何必太当真。   展元风将手中红绸递过去:“你且替我结了,我再试试。”   画壁看他执意,张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默默打了个结给他,看他一伸手,那红绸绳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往那树上而去,只听又是一声,树梢晃动,却落了一地红绳。   那道士有些瞠目:“施主,您,您力气凭大了些。”   展元风浓眉颦紧,四下里望了望,却不由分说从那道士手里头夺过几扎红绸,接二连三便往那树上抛去,道士不及防,来不及骂,却见那大树晃了晃,整个往一旁歪了过来。   道士大惊,抱着头鼠窜:“壮士您别发火呀,这是姻缘树,您,您这使不得!”   展元风却不理他,突然扬声道:“何方好汉,何苦与某过不去?是英雄的,出来会一会。”   画壁回过神来,不由道:“展大哥,怎么了这是?”   展元风不去瞧那落了一地的红绸结,只头也不回道:“你俩个莫乱走,我去会会何方神圣,同我过不去!”   说罢一拔身形,便往那院子深处而去。   那可挂满了红绸的大树轰然倒下,横陈在了画壁同小梅二人前方。   小梅惊呼道:“出了什么事?哎呀这姻缘树怎么倒了呀!”   画壁也是愕然,只担忧的望了望前方展元风去处,虽不知究竟怎么一回事,只是他这般丢下她两个突然离去,留着满地的狼藉,孤零零两个女孩,惶然无助。 八十章 露风头 这当口那跑的没影了的道士突然又在一旁冒出头来,这月老祠不过一进院落大小,只同前头福音寺相邻,二者后院想通,原本就是一处产业。   道士张望了下,见二位女子,便大了胆子出来,掸了掸身上尘土:“两位施主受惊了吧,要不进屋里休息下,贫道给二位汤碗热茶来,大过节的,可别出什么事。”   画壁一个女人家也没别的法子,只道:“劳烦您去寻一寻同奴一起来的那位壮士,请他早些回来,莫要与人纠缠。”   道士一叠声答了,躬身作揖引了二人进了位于正面堂屋,画壁瞧着里头座椅陈设,倒也简单干净,只正面案上供着一个月老的木雕塑,没别的物事。   道士看二人坐了,又道:“这位姐儿同贫道一起去端茶,我这小祠堂也没什么人手,这会儿被前头大方丈请过去搭手了,老道士只怕这粗手冲撞了施主。”   画壁不好拒绝,尽管觉得只剩了一人十分别扭,今日未看黄历,委实不适出门。   瞧着小梅跟着那道士出屋,她坐了会儿也不见谁回转,抬头打量起月老雕塑,也不知何年月雕成的,上头漆面有些剥落,一张脸上近着看,颇有些斑驳,那笑容便显得十分古怪。   “看得这般仔细,只怕是一心求姻缘来的?”正看得入神,冷不丁身后冒出一句,生生把她通体的汗毛都惊落了下来。   骇然回头,只瞧着楚瑾瑜不知何时,立在门槛边上,身子歪斜的靠着门框,颇无正行,偏他生的体态风流,貌显俊俏,嘴角嚼着笑,却又生生几分邪气。   身上一件崭新的鹦哥绿茧绸芙蓉锦袍子,外头一片极精贵的姑绒披风斗篷,犀牛角带,玉环香囊,忠靖冠头顶,通体的奢华。   气象全新,只浑身那做派,却是丝毫没变,笑容不及深处,一双眼幽深透亮,看得画壁心中透冷。   “爷子当你真个忙不得空,却不想还有这功夫同旁人来这里耍乐子,亲亲,你让爷可真是,说什么好呢?”男人仿佛没瞧着画壁一脸惊恐,似笑非笑的道,身子动了下,几步走到她跟前,与她高下相对:“爷那碗粥,喝得可落胃?”   画壁怔怔仰望,呆道:“你,莫非又下药?”   楚瑾瑜满肚子脾气被画壁傻了般一句话,倒是逗乐了去,他早知道此女不肯安分守着自己,虽不快,倒也不急,从来他做事,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人总归是他的,这种事徐徐图之方好。   只不过他也气画壁偏生的不听话,他倒是舍了一屋子宅子里收用的女人不理,巴巴的要同她一起在新年这一天去求一株高香,画壁不仅驳了他脸面,还敢跟个野男人来月老祠求什么姻缘。   他的女人耍脾气可以,不可触及他底线,若叫这一对狗男女把劳什子姻缘线抛成了去,他楚大官人还混不混?   纵然是把那千百年的古树给锯了,也不能成全了这一对奸夫淫妇。 八十一章 遇友 伸手捏着画壁的下巴往上,迫使她仰着脖子被自己居高临下的瞧着:“我的亲亲,爷要弄你,如今还用得着药?”转过脸却又阴阴一笑:“莫非亲亲还念着那一日的滋味?也罢,便是没有那药,爷也能让亲亲快活自在,要不要试试?”   说罢,大手便肆无忌惮的从她脖子里头往衣襟里钻,捏住了那一只小兔儿尖尖处狎弄,画壁大惊往后躲,“别!”这男人真是敢,大白日的在祠堂里,他也没个顾忌。   楚瑾瑜素来行事大胆,无有顾忌,这会儿气还憋着,岂容画壁躲闪,一翻手便将人抄在怀里,另一只手拨开她鬓角小白花下的发丝,道:“躲什么,爷什么没碰过,跟这三贞九烈的作甚?”   画壁多少知道此人荤素不忌性子,不敢大挣扎,只道:“不是,到底在外头,让人瞧着不好。”   楚瑾瑜哼了声:“谁瞧得见?瞧见了又如何?不说这临河县,就是同州府上下,谁敢说爷的不是?”   画壁垂下眼皮:“自是没谁敢说您的不是,奴家却是说得的,还请公子爷给奴一个脸皮。”   楚瑾瑜笑了笑:“怕甚?有爷在呢,你放心,爷吩咐过,这会儿没人来打搅,来,让爷香个嘴先!”   低头就要亲过来,画壁心中记挂着离去未归的展元风,听他意思生怕那位惹了这个活阎王:“大官人,光天化日,还有这神仙瞧着呢,使不得。”   “神仙瞧着正好,让月老儿瞧清楚你是谁的人,别牵错了红线去。”不由分说,楚瑾瑜亲了亲她小嘴,刮着里头周遭弄了一边,才啧啧匝着嘴收了口:“好香甜的嘴儿。”   打横把人抱着,径直放在了月老祠前那张香案供桌上,上头抵着微笑俯视的木胎泥身,下头落了一地的香灰蜡烛,楚瑾瑜撩开袍子挤进她两条腿儿中间,拿着身子底下高高耸起的一处戳弄她的柔软,两只手捏着她的浑圆一番搓揉,口中道:“爷偏惦记你这身肉儿去,真正怪事,一日不见念的紧,好亲亲,让爷这会儿先进去暖暖。”   画壁几次三番被他强要,早知道此人兴致来了压根拒绝不了,但这样在个破祠堂里头便上,实在太不尊重人,不由心中泛酸,一抹眼泪挂在眼角,只不吭气。   楚瑾瑜最忌讳她女人这么一副深受委屈的摸样,他对她的好她不领情,三番四次跟他作对,给他绿帽子戴,他还未发火,她倒是先委屈上了。   他待她还不够好么?三下五除二剥了她身下那条蓝棉裙,哪个女人见他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只这一个,在他跟前总生怕不够寒碜的,送她什么好东西都不肯带,偏今日跟着个野男人出来,倒是肯打扮上了:“说你个小荡妇,还不肯认,孝期里还这般张致打扮出来到处勾搭,感情勾着爷一个不够你受的?贼小肉儿,今日叫你浪个够,看你还勾搭人不!” 八十二章 背后的阴谋 正要将身下怒龙往那处入,外头冷不防道:“姑娘!画壁姑娘!”   声音来的甚急,画壁猛然一睁眼,楚瑾瑜身子也是一顿,看着画壁目光一动,画壁仿若察觉他意图,突然伸手紧紧抱着楚瑾瑜不放,后者先是一愣,对这投怀送抱却又突然面露笑意,在胸口的脑袋边耳语:“怕人瞧见么?爷还不乐意瞧着人打搅乐子呢,去,替爷把人打发了。”   外头之人犹在喊,似乎在寻找,眼见他就要往这边过来,却又听着外头那看摊子的老道士道:“哎,这位壮士,你这是作甚,休要乱走!”   趁着外头纠缠,里面楚瑾瑜又道:“若你不乐意去打发他,爷让旁人去就是了,不过是个镖头,打发了也不是难事。”   “别。”画壁抓住楚瑾瑜手臂,哀求的望着他,只看他不为所动的神情,知道今日这事想要善了不容易,她若是不顺从,只怕此人又出什么不择手段的法子来。   展元风到底于她有恩,跟楚瑾瑜这种人绝不是对手,她实不忍他因为自己,惹上倒霉事。   “奴去说,你放开我先。”   楚瑾瑜松开手,画壁忙起身,整理了衣裳,理了理鬓角,看着还像个样,才往外头走。   推开门迎面便瞧着展元风正推开老道往正堂这过来,瞧见了她,忙上前道:“画壁姑娘。”   他搓了搓手:“刚遇着个江湖上朋友,追出去交手了几下,你久等了吧。”   画壁摇了摇头:“你可有伤着?”   展元风道:“无碍,只同他约了前头醉花楼吃酒,我先送你和小梅回去,便去赴约。”   画壁看了眼他身后站着一个人,五短身材,个头精瘦,飞云巾裹头,短打半旧不新的布棉袄,面像陌生,可那目光令她不由垂下头:“真个没事?”   展元风道:“没事,我这朋友素日是个好拳脚的,瞧我在此要同我切磋切磋,也不好拒绝,你放心,我有分寸。”   画壁见劝解无用,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觉得这事,跟楚瑾瑜脱不了干系,只这话她又不能跟展元风明说,而展元风看她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是自己刚才撇了他离开不高兴了,他这人江湖上走镖慷慨使气惯了,最是喜欢同人切磋,倒真一时间把人忘了一旁。   对方知道他脾气,引他出去三拳两脚,把他性子勾了起来,心下痒痒,倒还没忘了这头的画壁,虽并不觉得同人约斗有什么不妥,只是道:“这江湖上的事乃是常有,大家喂喂招,蔡兄功夫不错,这会儿不便,回头介绍你二人认识,如今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画壁无奈,这种事她一个女人家还真劝不了什么,只能道:“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些。”   展元风笑了下:“我皮糙肉厚的,不碍。”   画壁道:“既然如此,你自去忙便是,我要同小梅再这里坐会儿。”   “这如何使得?我岂能让你俩个女人家家的独在外头。”展元风急道。 八十三章 入套 画壁淡淡道:“有什么不妥的,你有你们男人的事,我也有女儿家的事要做,针线脑儿的家里头缺了些,回头要再买些,这些你也不方便陪着,还是忙你的去吧。”   展元风虽是个粗人,倒也察觉出画壁似有些不快,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捉急半晌,讷讷道:“那你自己小心些,晚间我去牛婶子那瞧你。”   画壁点了下头,展元风想再说些什么,奈何他在画壁这一向讷言,终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告辞而去。   画壁依在门槛边失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身后过来一双手,揽着她腰:“这般舍不得,要不爷替你把人叫回来?”   画壁抬眼看,那老道不知何时早又没了踪影,小梅始终不得见,她好端端的生活总因为身后的男人而不得平静,此刻听那慵懒轻佻的声音越发的愤恨,脑袋偏了偏:“大官人如意了,还想怎么样?”   这会儿楚瑾瑜晓得她心里不痛快,却也难得没发作了,十分得意的拉着她道:“这地方的姻缘树可不及福音寺里的得用,不过骗些没本事的,跟爷走,爷带你去旁边福音寺去瞧瞧正经灵验的去。”   说罢拉着画壁要走,画壁挣了挣,甩不开,道:“这会儿都是人,有什么可瞧的,我还有个小丫头,该来寻我了。”   楚瑾瑜嘻嘻一笑:“你那个蠢丫头一颗糖便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如此蠢笨的你也用得?回头再替你寻一个机灵的,走,爷可是赶了大早烧了头一炷香,寺庙的老秃儿得了爷一大缸子称施,爷要个清静要不着么?没哪个不张眼的敢来,别怕!”   说罢便硬拉着画壁手穿过祠堂同寺庙后头山门间一条穿堂夹墙,便进了寺庙后门院子。   院子里有个看门的知客僧,显见得早同楚瑾瑜认得,看他过来忙把门而打开来,楚瑾瑜扔了袋荷包过去,对方欢喜接着,手里直念佛,却是丝毫不介意他身边的画壁。   画壁却觉得那僧人贼溜溜一双眼时不时往她身上瞥过来,看他同男人一番交易,只怕平日没少来往,也不知他领了多少人来,这么个佛门净地实是藏污纳垢的,便十分憎恶。   楚瑾瑜却拉着她手从后院过来,七拐八弯也不知到了哪里,一处四合院子里,天井正中一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如同华盖,树下一口古井,画壁被拉着走到树影底下,楚瑾瑜拉过她手,将一缕五彩锦线放在她手心里,笑道:“乖乖,这里头姻缘独我俩个,做好了爷同你一起抛。”   画壁摊着手没反应,楚瑾瑜眉梢一挑:“怎么?同别的野男人肯做,便不肯与我做?”   画壁收回手,低头默不作声的编织了起来,楚瑾瑜一旁笑吟吟瞧着,透过树冠大过年的旭日暖洋洋洒下来一片斑驳,照在二人身上,斜斜在树冠下头投了两道并肩交股的人影儿来。 八十四章 仙人跳 画壁巴不得这位永远抽不出空来,忙道:“不碍的,公子爷事要紧。”   楚瑾瑜淡笑:“你倒会说话了,临河县福音寺头柱香最是灵验,若是能许了愿上得香,来年运势便足,后日大早爷同你一起去上香罢。”   画壁心里一咯噔,摇头:“不用了,奴家一个小人物,不爱挤那热闹,再说那日守岁,过了半夜才能睡下,早上只怕起不得。”   楚瑾瑜凝睇瞧她,只看得她有些发凉,却坚持道:“真起不得,还是睡觉要紧。”   楚瑾瑜嗤笑了声,也不强求,伸手捏了捏她下巴:“好好儿待着等爷来,有事,可以来此寻崔妈妈,嗯?”   画壁垂下眼皮,避开那丰满锐利的眼神,轻声应了。   楚瑾瑜再没有纠缠,只让崔家的进来,送了画壁出去。   依旧是崔家的儿子延平打马车,临上车,崔家的忍不住还是劝了句:“容奴婢多张嘴,爷身边至今没个子嗣,奶奶若是肯,这可是旁人求不着的大好造化。女人家不过求个太平日子,有了子嗣傍生,日后的好日子必会长久着。”   画壁心说有了这种男人的后代不是太平是倒霉才是,不过同崔家的说只怕说不通,二者根本就是俩个世界。   故而她为作声,只进了车子,听外头一声:“奶奶走好。”车子动了,她才长长出了口气,这一日,到底是熬过去了。   第二日小年夜,她陪着牛寡妇一家还有几个左邻右舍家的年长叔伯婶子一起摆酒吃了饭,虽请了展元风在,也没说上什么私房话,第二日守岁,听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互相道了新年,她心中藏着事,终究没感到年味的热闹,早早儿归家睡了。   第二日大早,原本还欲赖床,却还是被人敲门叫起,小梅大早便来叫她,只说外头展元风等候多时,不好让人空等,只好起来梳洗了,同小梅一起出了屋子。   大街上人并没几个,满街青石板路上都是散落的爆竹烟花碎屑,展元风高高大大的身子在烟雾晨曦里挺立,见她二人出来,笑着迎上来道:“新年好。”   画壁被晨风吹得火烧火燎的烟火气熏了下眼,只觉得酸涩难当,揉了揉眼皮子:“展大哥新年好。”   展元风瞧她有些恹恹的,只当她夜里守岁没睡够:“这福音寺的头柱香很是吃香,只怕去晚了错过,等烧了香,再歇不迟。”   又吩咐小梅道:“去茶酒店要一碗热乎乎下了芝麻姜糖茶来,给你们姑娘喝了暖暖身子。”   小梅立时应了就去,端了碗茶汤来,画壁却不过,老实喝了下去。   喝了茶下去,倒也浑身激灵了下,醒过神来,展元风早雇了辆二人抬的青呢布小轿,让画壁和小梅进去坐了,自己则在后头跟着一路往福音寺而来。 八十五章 做成了套 老远侍候着的小厮纳福偷着眼瞧了下,在墙头跟下缩回脑袋,暗自嘟囔了几句,没见过爷这么古怪,大过节下的,一屋子奶奶粉头巴巴望着爷,他倒好,一大早赶着来烧头一注香不说,拿上好的粳米做称施,哄了方丈把个偌大的后院给但僻处来,只不过为他单哄个没名分的带孝女。   他摸摸兜里头那一锭沉甸甸的荷包,却也不敢去打搅爷的好兴致。   “纳福!”这会儿却有人小声唤了,纳福回头看,却是楚旺一溜小跑过来,“你干嘛来?”   楚旺探头朝里瞧了瞧:“爷在里头呢?”   “自然,有事?”   “还不是那府台大人的帖,连着同逸仙阁红衣姑娘的拜帖儿一起送过来了,催着爷赶紧去呢。你赶紧进去催爷一声!”   纳福撇撇嘴:“爷在里头兴致好,要去你去,我可不敢扫了爷兴致。”   楚旺往里头瞄了眼,啧啧牙:“这可真奇了怪了,平日哪见过爷有这般兴趣的?大过年的也不去拜会府台,这娘们真那么好?我看比红衣姑娘那可差远了。”   纳福嘿嘿一声:“有种你去跟爷这么说?”   楚旺吐吐舌:“老子可还想多活几年。”   正说笑间,里头却听楚瑾瑜有些气急败坏的喊:“人呢,纳福!”   却说里面不一会儿功夫,画壁就编得了一条五彩丝带,打了个双结,楚瑾瑜见成了,拿过来又拉着画壁的手,兴致极高的道:“跟爷一起抛一个。”   就着她手往上一抛,丝带倒是挂在了树梢上,却不知那刮过来一阵邪风,那带子飘了几下,呼啦啦又从上头飘落了下来。   楚瑾瑜脸色微微一沉,头里看画壁跟展元风抛那玩意他还恼得不行,也确实私底下用了手段,坏了二人好事,便是这会儿非要同画壁一起抛这劳什子的姻缘线,自己个都觉得幼稚了些。   同这雌儿一处,有些事便不受控制,平日那点自以为傲的好忍性是一丝儿也没有,可这会不抛也就罢了,真轮着他两个,偏生也出这么幺蛾子的事。   心下便十分不快,又不好冲着画壁撒气,便出声喊人,纳福急慌慌从外头应了跑进来:“爷!”   楚瑾瑜瞥了眼,瞧见跟在后头的楚旺,先皱了下眉:“你跑来作甚?”   每年楚瑾瑜大多数日子因为生意大,甚少在通州府的大宅里头待着,但过年总少不得要回同州府里去应应景,且府台衙门并整个同州多少官员这些日子彼此都要做席面请酒,自然少不了他去应酬,原本今日他就该在同州,却因为舍不得画壁,留在了临河县不肯动身。   楚旺便被他差遣回去给府里几个奶奶们问好,如今瞧着他出现,少不得有这一问。   楚旺忙道:“爷,府衙樊大人来的帖子,送到府里头来了,府里的奶奶们可不敢做主,差小的来问一问您老意思。” 八十六章 寻不着门路 说罢,将一只黑漆雕通草忍冬纹的精致匣子递上来,盒面打开,里头大红缎锦里托着个粉金笺的帖子,散漫着股子淡淡幽香。   楚旺没说,自然是怕一旁画壁在,楚瑾瑜一瞧便知道这做的如此精巧的洒金拜帖出自谁手,鸳鸯楼的粉金笺的帖子,自然少不了鸳鸯楼妈妈的手笔。   平日这等子事他必然欣然而往,只今日他一门心思守在画壁这,哪有兴趣旁的,便有些不耐烦道:“问什么,放着,爷没空搭理。”   又去吩咐纳福:“去再取些这等丝线来。”   纳福同楚旺互相瞧了眼,又拿眼去瞧画壁,神情中多有几分恳求的意思,看着这小奶奶是爷这会儿心尖上的人物,又像是个好说话的,只怕如今主子也就肯听她的劝。   若她肯识时务,劝公子爷一句,到底是州府里的应酬,不去不好,但又怕她小门小户的气量小,勾着公子爷的裤头,哪有肯推出去给别人的。   画壁早瞧着两个小厮在那里冲她挤眉弄眼的表情,知道他们想让她劝说楚瑾瑜,又怕她舍不得,不由好笑,她巴不得这位爷永远别出现在跟前才好,便淡淡道:“公子爷有要紧的事,先去办吧。”   楚瑾瑜只怕她舍不得,女人多希望勾着男人不放,如今他又正稀罕着,便道:“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些席面,不去也罢。爷今日陪你,这线头咱重新抛过。”   画壁暗笑,这活阎王居然也如此迷信,只是道:“一些玩意罢了,何至于要紧的,今日大年节下,若是不去,怕名头不好。”   楚瑾瑜瞧了瞧她,笑道:“难为壁儿倒是个识大体的。”想想倒也没坚持,毕竟这边事了,他也确实要赶回去一趟,年里头还有许多事要办,今年在临河县,他已经盘桓多日了。   便搂着她哄道:“好亲亲,委屈你了,也确实有些要紧的事得赶回去办了,等过几日我接你去同州府看灯节。”   画壁不言,这男人倒是自我感觉甚好,只当她如今只能依仗于他,便也就没原先那般紧盯着,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遂又轻轻道:“公子走好。”   楚瑾瑜看她温言软语的小意顺从,心头刚刚那点不愉快也就抛闪了去,拉着画壁一起走出寺庙来,让纳福赶紧去套了辆车来,自己却并不要楚旺跟随,反而让两个小厮护送着将画壁先送回自己置办的那个宅院里,回头再让楚旺刚回同州府来回复。   眼看着画壁的马车离去,楚瑾瑜才恋恋不舍上了马。   马车行了不多远,画壁掀开帘子往外道:“停车。”一边欲从里头下来,唬得纳福在一旁忙道:“哎哟我的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吩咐,小的替您跑腿就是了。”   画壁淡淡道:“我自会回家,不用你们跟着。”   楚旺纳福面面相觑:“奶奶,爷吩咐了让小的们送您回去的。”   画壁看着他二人:“我说了我回自己的家,不用劳烦你们送。”   纳福急道:“奶奶,这可使不得,爷可是让咱们送您去院子的,您这,不是为难咱们么?” 八十七章 讹诈 画壁不答,这两个都是楚瑾瑜跟前得用的小厮,这面上功夫虽好,却也掩饰不住眼底的蔑视,只怕她在这二人眼里不过是他们主子的玩物罢了,她压根就不想搭理。   画壁拔脚要走,二人正要阻拦,却见不远处走过来个高大汉子,神色严峻,看到画壁,那紧绷着的脸皮方才一松,走到跟前来,一张古铜色的脸皮子很是愧疚:“画壁姑娘,我,嗨,是我糊涂了,怎么就能丢了你走呢。”   画壁也是意外,不想展元风又回转了来,看他一脸紧张,心中那点怨愤不由的消弭了许多,缓和了神色道:“展大哥有事,怎么好因为画壁耽误了,不碍的。”   展元风挠挠头:“嗨,我也是个粗人,外头漂泊惯了,做事难免鲁莽,你要有什么不痛快,下次直接说了便是,我一定改。”   画壁听他口气不由道:“你江湖上的事,我也不懂,要是说的不对,岂不是坏了展大哥您的大事。”   展元风呵呵一声:“我能有啥大事,如今你的事,才是大事呐。”   他这么一说,画壁不由也笑开来,二人刚才的不愉快早烟消云散了去,展元风这才左右瞧了瞧,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身后纳福两个:“咦,小梅呢,怎么不见她跟着你,让你一个人。”   画壁道:“许是瞧着什么乐子了,回头她会回去的,不着紧。”   展元风皱皱眉:“这小妮子做事不牢靠,回头要好生说说,亏得我来,不然你如何回家,我送你吧。”   说罢引着画壁就要走,身后楚旺纳福互相看了眼,欲上前阻拦,展元风瞧着二人神色问:“他二人是谁?”   画壁道:“是买我手艺的一个富贵人家的,遣了人来要接我去做手艺,只我说大节日的不开工,刚拒了。”   展元风半信半疑:“哦,大过节的,自然该歇几日的好。若想要,集市上买就是了。”   二人说着,便自顾自走了,俩小厮呆呆半晌,一个捅另一个:“哎,怎么不拦着些。”   另一个瞧他:“你干嘛不去。”   “我敢么我?那傻大个头,够你喝一壶的。”   纳福一摊手:“这下倒好,爷那,怎么交待?”本以为人识大体,倒没把拦着爷不放,没想到一转眼,这位姑奶奶就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回头让爷知晓了,还不知怎么火气,她倒真敢。   楚旺苦着脸:“你说呢,爷可是把人交给咱们的。”   “先回吧,问问延平他老娘去。”纳福拍拍楚旺肩膀,有气无力道。   话说楚瑾瑜跟前另有一个小厮延平老娘崔家的,早得了吩咐,知道今日楚瑾瑜是要把画壁接家来的,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儿铺床叠被,灶下备了丰盛席面,只等归来。   却不想守在大门口半日等来纳福同楚旺,瞅瞅二人身后,问道:“奶奶呢?”   两个小厮互相苦着脸看了眼,才把画壁跟人走了的事说了遍,道:“妈妈您瞧这,爷回头还等着我这赶回去回话呢,您说可咋办呢?” 八十八章 接人来 崔家的听了不由倒抽了口气,没见过画壁这么大胆子的女人,跟楚瑾瑜阴奉阳违到这等子地步,怕只怕她压根还不知道公子爷的手段。   楚旺跟她讨主意,她也十分头疼,都是跟着爷的人哪个瞧不出这画壁在爷心里头那地位是与众不同的,不然楚瑾瑜也不会这般费尽周折,可是爷把人交给他们照看,如今却在手里头丢了,回头爷知道了不定怎么发作。   看楚旺着急,崔家的摇摇头:“爷跟前不能没人照料,你赶紧追上去,这事瞒不住,同他回了,要如何,还得爷拿主意。”   几个人也知道没别的法子,只楚旺赶紧套了马,追着楚瑾瑜的后头赶往同州府城。   楚旺到位于新桥街逸仙阁时候,楚瑾瑜正在后花园歇山卷棚子里头樊大人开的席面上头同众人喝酒,酒过三巡,席上摆了双陆,猜枚斗酒,摸着骨牌,好不热闹,单楚瑾瑜一旁偎着楼中红牌,手里玩着玻璃盏,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楚旺从外头进来,只他是常跟着公子出来应酬的,底下人莫不认得,自然不敢拦着,到屋中来同从里头出来的老鸨儿撞了个正脸,老鸨笑道:“哎哟旺哥儿,你这着急忙慌的做什么要紧?想女人了不成?我老婆子别的供不上,这还是能随你挑的,着什么急!”   楚旺今日没心思同这老虔婆子斗嘴,只问道:“爷在里头?”   老鸨道:“新鲜,爷自然在里头,瞧你风风火火的,灶头下可留了份春露酒水,回头让晴儿替你房里头送份过去?”   晴儿是楚旺在逸仙阁的相好,每回楚瑾瑜来逸仙阁,少不得楚旺也要去下头跟晴儿闹上一通。   这会儿楚旺却是没心思风流,那边楚瑾瑜倒已经瞧见他露脸,同身边林红衣说了句,要起身,林红衣笑道:“我的爷,多大事,这会儿酒也没吃,怎么就撇了奴家,是奴家伺候不好么?”   林红衣虽名为红衣,却向来喜着白色,长得眉目清雅,体态楚楚,诗书琴棋,皆是精通,原本出身官家,只后来家中犯事,族人抄没,便落了风尘,故而眼界极高,寻常人要做她入幕之宾却是甚难,偏青眼于楚瑾瑜,只这一个肯屈尊让她放下架子侍候。   往常楚瑾瑜对林红衣倒也厚看,每月三十两银子包着,不让她接旁的客人,每他在同州府应酬,都是点她作陪,楚瑾瑜并不是多讲风雅的人物,偏红衣却曲意奉承,也是令旁人艳羡的。   不过这会儿楚瑾瑜心中却惦记着旁的,只胡乱哄道:“可人儿,乖,爷有事,你只玩去,多少算爷的。”   林红衣知道楚瑾瑜喜欢的就是她的小意温顺,只笑着将手中的一盏梅桂泼卤瓜仁茶递到他嘴边:“这可是爷说的,大家伙可都是瞧着的,回头要是输了,公子爷可不许耍赖呢。” 八十九章 接人来2 旁边一个年轻富贵哥儿摸样的笑道:“花魁娘娘,大节下的你偏说输,也不怕咱们大官人跟你急!”   楚瑾瑜就着她手喝了一口茶,顺势捏了捏她的脸蛋,在哄笑中起身走开,到楚旺跟前便急问道:“奶奶送家了?好不好?让崔家的照应着没?回头你再送些大毛料子过去,别冻着了人。”   楚旺心里头一咯噔,心说这还真惦记得紧,越发不安起来,口中讷讷,楚瑾瑜沉下脸:“什么事?病了?生气了?有屁就放,被猫叼了舌头不成?”   楚旺噗通一声跪下来:“爷,奶奶没事,只,她不曾去院子。”说罢就将人同展元风一起回县前街的事说了,道:“小的不敢瞒,打马就回来报信了。”   说完半晌没见动静,楚旺大胆子抬头,却见眼前一黑,一大脚丫子冲着他面门就踹过来,“没用的狗东西,爷养你干什么的!”   甩了袍子就走,把一干人等都晾在后头,大家伙还纳闷,互相瞧了眼:“哟,大官人这大过年的发什么邪火呢?”   那林红衣款款一笑,同周围几个圆场:“怕是府里头那几个闹上了,惹了大官人心烦,赶紧的赶紧,趁着大官人这没心思,该输的输,该赢的可别错过了。”   众人哄笑,楚瑾瑜在这帮子人里头素来最得女人缘,虽说是个本事,难免令人嫉妒,难得听说人后院起火,不以为然,倒是看热闹的多些,一番笑过,都没放在心上。   只林红衣把局面做平了,悄悄儿下来,着紧让妈妈遣了人把摊在地上装死的楚旺抬屋子里去,私底下吩咐老鸨:“妈妈得机会让晴儿打听打听,大官人缘何发作。”   她一直注意这头,听了一耳朵,什么奶奶,家去的,一向知道楚瑾瑜于女色上头很是随意,府里府外也不知养了多少女人,要想在这样的男人心里头存下个不同的地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说同州府发生的事,又表那画壁,和展元风二人归得家中来,在家门口遇着摸回家来的小梅,展元风沉下脸训斥她一番,只画壁知道这事是楚瑾瑜暗中算计,实在不是个小丫头的错,便说了几句好话,才将展元风的火气熄了。   训斥完了小梅,画壁看着光景,索性请了展元风进屋子,在临街的屋子敞开门说话,一来,毕竟这屋子大门开着谁都瞧得见,光明磊落的,二来,如今这街上左邻右舍都认得展元风,晓得他同画壁已经由牛寡妇做媒订了亲,加上展元风原本同画虎是兄弟,也算是一家人了,小门小户的又是生意人家,讲究没那么深,再加上还有小梅在一旁侍候着,不至于惹了不好听的。   画壁让小梅去泡了一壶擂茶来,知道展元风口味重,又拿了几样酱瓜花生,切了些卤味,一壶酒上来,这才问他道:“上午不是说要同谁切磋,真个不用去了么?”   展元风道:“原本到了楼下,却是不放心你,便让人送了口信与那人,约了日后再说。” 九十章 硬顶 画壁这会儿十分肯定,那支走了展元风的必然是楚瑾瑜的手段,心中对此人的作风心有余悸,只怕他日后定然还要纠缠,自己一个小人物,同他绝不是对手,要是日后他还使什么手段,她是防不胜防的。   心下盘算,只怕这里久留不得,抬头看看展元风,这个男人如今算得上是她唯一的希望,“展大哥,你过来年,可是要走了嚒?”   展元风被那双璧汪汪的眼瞧着,仿佛有不舍之意,脸色微红:“过了年是要回趟固阳县,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尽力将那里的事结了便回来。”   画壁道:“在那好好儿的,何必非要结了。”   展元风道:“总不好两头跑,且镖局的事刀口上舔血,终究不能长久,既要成家,还是寻一份稳当些的好。”   画壁望着展元风,这男人虽然有些粗疏,却是正经能想着过日子的,这种人同楚瑾瑜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遇上楚瑾瑜是她倒霉,遇上展元风,却是幸运。   “哪都好,也不必非要来这里寻,固阳县大一些,机会总多些,我如今在这里的生意都是些老客,倒是想寻些新客人呢。”   展元风品度这话,他也不是个傻的,道:“你想到固阳县去?”   画壁略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鲁莽了?”   展元风欣喜道:“这感情好,固阳县我熟,你若真乐意过去,也不是不可,只怕你不习惯。”   画壁笑了笑:“做生意,免不得要到处走,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不麻烦你就好。”   展元风呵呵一笑:“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感情好,等过了初三,便回去先替你寻一处房子,我有个兄弟,在府衙里当差,管的便是租赁之事,能寻到好的地段,等开了年再让他婆娘替你寻些客源来,常有些托镖局押送的人家是老客了,家里头正经娘子姑娘都爱买那些花样玩意。”   画壁笑道:“多谢大哥想得周到。”   展元风挠挠头,嘿嘿憨笑。   画壁又同他商议了一番,便定下来,等初三出了展元风先回固阳县一趟安排事宜,这边画壁收拾家当,等他寻好了房子安顿的,画壁便搬过去,虽然说两个未婚男女这样未免有些冒失,可画壁没那么保守,且一心摆脱楚瑾瑜纠缠,而展元风江湖上行走,也没有那许多顾忌,二人倒是商议的十分顺畅。   这边盘算妥帖,展元风一壶酒下肚,再盘桓不便,便告辞而去。   这头画壁也收拾了洗洗睡下了。许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难得睡了个安稳的觉。   虽然说画壁决定的有些突然,但是一旦拿定了主意,还是十分的坚决,她也怕夜长梦多的,不定那楚瑾瑜又什么时候冒出来为难她,早早儿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好。   想那楚瑾瑜只不过拿她当个玩物,新鲜劲头上自然稀罕,但是等玩弄够了,只怕丢在一旁想都想不起来,可她不能等那个时候再想出路,男人玩女人提了裤子什么都可以不管,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九十一章 倔强 只趁着这事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她先避开去,也许楚瑾瑜会发火,但只要过几日有了别的女人,他只怕很快就会忘了自己,她可不觉得自己一个孤女,能让人惦记多久。   第二日便起来收拾些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值得带走的,不过画虎一个牌位,加上些细软,胡桃儿的花花绿绿衣裳她一件也不想要,拾掇了她藏在柜子里的布料,给了小梅一匹棉布碎花的,又把剩下的统统送了邻居,又将几件较值钱的好衣裳裙子给牛寡妇,托她替自己去故衣行当里头当买了。   牛寡妇得了好大几尺大海青袄料,推拒不得,道:“你这孩子,日后成了家布料子还能嫌多的?怎么不自己留着,当嫁妆也好。”   画壁笑道:“我还有些自己留着,够用了的,这许多放着我也不会侍弄,回头倒要生虫了,平日我多受您和各位婶子照顾,不知该拿什么谢,只这些拿得出手些,婶子为我好,就收了吧,别叫我心里头过不去。”   牛寡妇却不过,只叹她实在心大,倒是个会做人的,也不好再提她一个孤女带着孝跟人离开说起来不好听,反倒是心疼她这般漂泊:“要婶子说,何必这么着急,左右他百日过了便要来提亲的,到时候你再过去也从容些。”   画壁道:“嫁鸡随鸡,既然展大哥在固阳县,我早些过去认识认识也好,左右我在这也没什么要紧事,倒是先定下来,能把我这手艺做起来,好过等嫁过去再寻思生意。”   大家都是小本生意过日子的,牛寡妇不觉得画壁为了做生意而决定搬迁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觉得画壁十分会过日子,展元风若是娶了她日后也是有了贤内助,便笑道:“你也是个有心气的,说得在理,只婶子倒是有些舍不得你,过去了安定下来,可要记得给婶子送个口信。”   画壁点头:“婶子的媒鞋还欠着呢,忘不了的。”   牛寡妇促狭:“还没嫁,倒是脸皮子厚实了!”   二人说笑会儿,分了手,画壁转回家中来,却见小梅站在门当口与人说话,走近了瞧,却心里头一跳,“小梅。”   小梅瞧见她,忙对来人道:“郑姑娘,我家姑娘回来了,您有事,同她说便是。”   郑湘玉笑看着画壁,道:“几日不见,你也比往日气派了,还有人替你瞧着门户了。”   画壁并不接话,只静静打量她几眼,家常挽着一窝丝杭州攒,珠花箍子,金纍丝发钗,白绫对襟袄儿,妆花眉子,红罗裙摆,外头披着件宝石蓝灰鼠毛边的斗篷,衬着面如银盘,绝色妖娆。   惯常她从自己这条街面走过,都是不拿眼皮子瞧她们的,这会儿却同自己笑吟吟说话,亲昵热情的样子,像是同她十分熟稔。   明明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跟那楚瑾瑜纠缠不清的,若非她拉皮条,自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九十二章 借酒浇愁 要是依着她脾气,当街撕了对方那张假笑的脸皮子才好,可现下说什么都是晚的,她一点也不想跟此人再有瓜葛,遂耷拉眼皮,直接从对方面前走过。   偏郑湘玉却并不肯放过她,只笑道:“妹妹如今眼瞅着发达了,莫非倒忘了饮水不忘掘井人这话了么?”   画壁眉头一皱,疑惑的望向她,实在不太明白此人意思。   郑湘玉却过来挽着她胳膊亲亲热热道:“你我如今也算是姐妹了,日后妹妹想必富贵日子长着呢,姐姐也没旁的意思,只求妹妹别忘了姐姐引荐之恩,多提携姐姐些就好。”   画壁脸色沉了下来,抽出胳膊冷冷看着对方:“你这话什么意思?谁同你姐姐妹妹的?休要胡说!”   郑湘玉倒也不以为然,依旧笑道:“好妹妹如今脸皮子还薄呢,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若不乐意我喊你妹妹,我喊你姐姐也成,只望姐姐记着我的好,莫忘了妹妹就好。”   画壁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对方鼻尖,想破口大骂,这事却是说不得的,脸皮子涨得通红,最后一甩手,扭头就走:“你休要胡说,我这不欢迎你,你不要再来了!”   看她砰一声关了门,郑湘玉面色一变,啐了口在地,暗骂道:“好娇态贼淫妇婊子,卖了还要立个牌坊,呸,装什么正经!”   郑妈妈从一边遁过来,看着门户道:“我说这小婊子是个过河拆桥的吧,如今倒好,弄了这条骚蹄子给大官人闻着膻,他还能记着你?”   郑湘玉一撇嘴:“不过是个刚开苞的蹄子,懂什么,日后吃了亏还不得巴巴记着我?回头等她吃了排头,定然就知道好歹了。不指望我,她还能指望谁?”   郑妈妈道:“可我怎么听旁边的说,这小婊子打算落跑呢?”   郑湘玉一惊,道:“怎么说?你听着什么了?”   郑妈妈眯着老眼:“你不是让我去打听打听附近有什么话么?这小妮子年初跟着那个姓展的一起去了趟庙里,回来就把屋子里外打扫了,把她那个淫妇嫂嫂的几件衣服布料都送了人,听那意思,大概是不打算住下去了。”   “那也说不得是大官人要把她接去养着,别瞧她长得一般,也不知怎么狐媚偏就入了他眼去了,这几日新鲜着,自然要拢在屋子里才好,要不是她并非是个卖的,只怕早包了圆了。”   郑妈妈摇摇头:“那小妮子也是个本事的,勾着大官人,这头还有个相好的,个顶个年轻气盛的,显见得也是个狐媚淫妇,大官人不在,只怕是闲不住寂寞,我打听了,都说是打算跟姓展的那个走了呢,这还在孝里头,就敢私奔,比她那嫂子还浪。”   郑湘玉面容一凝,目光闪烁了起来,心里头盘算半晌,道:“我的好妈妈,还不赶紧的,给大官人送口信去,这事可怠慢不得。”   “哟,我的活祖宗,这小婊子跑了,不是好事,回头大官人来,还不得寻你,留着她可是个祸害。” 九十三章 心疼 郑湘玉翻了个青白眼:“妈妈懂什么,这分明是两下里都好的事,你当她跑了,咱们明知道却不告诉大官人能有好?倒是如今,咱卖个好给大官人,大官人必然记着,且这事,大官人少不得发火,惹了他,你看着小蹄子还能猖狂不?到时候知道厉害了,咱们再去亲近亲近,她也就能记着咱的好了,还不得听我的话?”   郑妈妈一听也是在理,忙道:“那我这就跑一趟送个口信去。”   却又十分为难:“如今大官人也不知在何处落脚,我上哪里去报信。”   郑湘玉嗔道:“妈妈糊涂了,上一回那院子,不是大官人用来金屋藏娇的?如今这娇是不在,一屋子用的人可没少。”单说这一点,也知道楚瑾瑜待那小蹄子是不同的,还没怎么样呢,就给单独置了个院落,也不知画壁究竟有什么浪劲,得了楚瑾瑜这般照应。   郑妈妈也明白过来,便忙往那一处地去,不指望能遇着楚大官人,只需把消息报给他身边的人,只有人会去报给大官人耳目。   却不想郑妈妈进了院子,便在屋子里遇着喝茶端坐在堂上的楚瑾瑜,身上还带着股子风尘,慌不迭上前见毕礼数,说道:“大官人可有些日子没来,湘玉可念着您呐。只听说去了府城,不知竟在这里,还不曾给您拜岁呢。”   楚瑾瑜道:“恕罪恕罪,家里头有些事耽搁,误了妈妈和姐儿的年礼,回头补上。”一边说,一边看着跟前老婆子:“听你同家小厮说,有那画壁小蹄子的事?她如何了?”   郑妈妈不想楚瑾瑜一来便直截了当问画壁的事,抬眼看,却又瞧不出楚瑾瑜面上什么表情,只好将郑湘玉要她带的口信说了一通,再瞧上头,男人仿佛并无意外,只目光冷冷一闪,端茶之手放下道:“有劳妈妈专程跑腿,大过节的辛苦了,回头让顺一送您老回去。”   待送走了郑妈妈,楚瑾瑜方沉下脸来,跟着身边延平道:“去,寻蔡和来。”   延平一惊,却不敢多问,只忙出去,不多会儿功夫,领了一个汉子进屋,见着楚瑾瑜兜头便拜,口中道:“大官人这多晚,唤小的有什么吩咐?”   楚瑾瑜打量他上下,精瘦个头,目光闪烁,十分活络,便道:“我这有笔买卖须得烦你,依我不依?”   蔡和闻言忙纳头便拜:“楚爷爷待小的恩重如山,如有使用之处,万死不辞。”   楚瑾瑜点头,招手:“你且上来我吩咐你。”   遂在他耳朵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又撩起衣袍退下腰上袋子,倒出一摞碎银子,足有四五两:“这与你买些酒肉祭你五脏庙,事办成了,连同上一次让你引开那姓展的之事一起,少不得大赏。”   蔡和喜滋滋接过,忙揣进兜里,又拱手:“这如何使得,小的身受您老人家大恩还少?如何敢要您再破费。”   楚瑾瑜摆摆手,只道:“你若不领,我便也不用你了,把事办好了便是。”   蔡和没再推让,只讷讷称是,退了出去。   走到了外头来,掂量掂量手里银两,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计上心来。 九十四章 谈条件 这蔡和,在江湖上有个诨号“花中蛇”,为人放浪,专替人做没本买卖,探听消息,护送财务,在三山五巷里混迹,实是个鸡鸣狗盗之辈,家中正妻早亡,膝下空虚,也没再心思寻个正经娘子,在外头眠花宿柳的风流,只不过于武学上有些本事。   只因这一手功夫,同展元风打过几回交道,展元风有些武痴,同蔡和几番拳脚,便有了称兄道弟的交情,因此,楚瑾瑜方才让他在月老祠将展元风引了出去。   只不过后来展元风一心记挂画壁,不肯多做纠缠,如今他又得了楚瑾瑜吩咐,盘算了下,先去了展元风落脚的客栈一问,掌柜的告诉他人已经去了固阳县。   话说展元风同画壁说好了年初三一过,来接人到固阳县去,故初二那日他便先往县城跑了一趟,打算寻人帮忙,寻房子租赁下来,雇佣一个婆子打扫,以便能让画壁住上。   到那管官府租赁熟悉消息的小吏屋中,敲门无人,左右打听了,才知道人一家子去了乡下走亲戚了,要过几日才回转,便想着先自去寻访一处屋子定下来,日后让牙人把合同递给这位兄弟参详便是。   遂在酒坊打了一壶酒,系在腰下往县几条热闹街市而来,要寻一个住着幽静又能出门邻近中心街面的屋子却也不容易,他走街串巷半日,还寻不得一处,正烦恼间,身后便被人拍了一巴掌。   一回头,却是熟人:“蔡和兄弟!你怎在此?”   蔡和咧着一口大黄牙冲他笑道:“展兄这是又去哪里发财,前日说好了吃酒,如何不去,倒叫我好等!”   展元风颇有些歉意的拱拱手:“某家有事,累兄弟好等,罪过。”   蔡和一勾他脖子:“既知道罪过,补上便是,怎么样,一起吃酒去,再寻一处好好摔打一场?”   换了往日展元风自然乐意,只不过这会儿却没这心思,摇头:“不瞒兄弟,有要紧事体,改日再请大哥吃酒罢。”   蔡和哪里肯再放过他,勾着不肯松手:“你有什么要紧的?镖局还少了你不成?”   展元风被他缠不过,只得将打算略提了一提:“如今寻一处可心的房子委实难,真个是不得空。”   却不想那蔡和闻听哈哈一笑:“这等小事,你早同我说,有什么难的。”   展元风道:“蔡兄认得哪家中人么?”   “寻什么中人,倒便宜了那些贼囚根子,你同我来,我替你寻一个好的,管保叫日后小嫂嫂满意。”   说罢拉着展元风就走,展元风不疑有他,跟着蔡和一道,穿过几个街面,来到一处街后巷子来。   里头一处院落,隔着一片墙便是一整条街市口,西北面开着个角门,出去十分便利。 九十五章 屈意承欢 蔡和领着他上前敲门,里头不多会儿功夫出来一个三十四五的婆子,齐整摸样,玄青色棉褂子,看到是蔡和,遂笑:“蔡大爷多日不来,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   蔡和一拍身边展元风肩膀:“哪功夫许多废话,生意上门还不赶紧招待!”   那婆子打量几眼展元风,堆笑侧身让开门:“蔡爷的客,岂敢怠慢,快请!”   婆子前头带路,后头展元风二人入了门,便是一处不大天井,三进的院落,门脸两间,到底三层,四四方方的格局,正屋一间,两旁厢房,前头倒座间,天井院子里头种了棵石榴,如今没什么花果,只一片葱郁的叶子。   屋檐下接着个大石缸,里头养着几尾鱼,青石板的路,里外倒是齐整。   推开朱红格扇进了屋子,正堂供着一方牌匾,下头一张正座两边一对官帽椅,方桌上头放了些瓜果糕点,上首供着个水月观音善财童子像,袅袅燃着铜炉。   婆子招呼人坐下,蔡和冲着展元风道:“兄弟且慢坐,我同主人家去说话便回。”   展元风四下打量了倒有几分局促,拉住人暗道:“兄弟这是带我进了何人屋子?倒像是妇人园子,怕是不妥当吧?”   “嗨,有甚不妥的,你本要的不就是妇人住的宅子?莫非你还信不过兄弟我?”蔡和道,“你放心,我去去就来。”   展元风不便再说,只看着人转过了穿堂。   蔡和跟着婆子过了一处转角,进了旁边厢房,撩开外间的帐幔,脚刚踏进内室,里头兜头便扔过来一物,被蔡和灵活的偏头接在手里,只听里头人俏声骂道:“死人,天杀的混帐东西,你倒还敢进老娘的门!”   蔡和嘻嘻一笑,上前一把搂着跟前女子,用力箍着不让她动弹,一只手拿着被他接在手里的软缎子大红睡鞋忝着对方白乎乎一张银盘脸蛋道:“我的乖乖儿,我这不是来了?可有想爷?”   妇人挣扎未果,反到将一对高耸饱涨的胸脯益发坚挺,粉面含俏嗔道:“死贼囚根子,快放开老娘,我想你个屁!”   “你不想,我却是想的,爷是个屁,那也只香着臭着姑奶奶你。”一边说,一边将头趁势埋进近在咫尺的酥胸之中,深深嗅了:“好花花玉兔儿,真是香软。”   边说,边隔着薄薄一层衣襟咬了下去,一对牙在上头厮磨,咂咂有声,顿时湿了一片。   那妇人还要挣扎,只力道渐渐不足,目光迷离,不由自主捧着蔡和一颗头颅把丰满之处尽力往他口中送:“死人,上来便欺负奴家,嗯,还不快进来!”一条腿不由自主盘上了他的腰间。   蔡和逗弄出妇人浪劲,却拦着另一条盘上来的腿,眼中意犹未尽,“乖,一会儿给你,这会儿还有正事要办。”   妇人这会儿情致高涨,如何熄得火下去,道:“什么花花儿事要紧的。” 九十六章 共食 蔡和在妇人耳边低声将楚瑾瑜吩咐他的事说了一遍,又道:“人这会儿可就在外头,如今便要瞧你的了。若是办好了,咱们可就能做一对长久夫妻,好过成日这么偷偷摸摸的。”   妇人迷离的目光总算是恢复了些,这妇人姓薛,人称薛娘子,闺名元元,头里原本有个短命的丈夫,在街前卖染布度日,手艺算得上不错,攒了些银两,便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来。   只不过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便有无赖瞧上薛娘子姿色,将薛娘子痨病头的夫君混打了个半死,在床头上又盘桓几日便呜呼去了,过后便要抢人,偏遇着从花街柳巷里刚快活出来的蔡和,也是瞧着薛娘子貌美,一时意气,拳脚上来,倒把对方打跑了去,薛娘子感激蔡和救命之恩,请了家来摆酒,几杯酒下去,妇人同蔡和便眉来眼去,缠绵到了帐子里。   也是头前一个短命鬼丈夫在床底上头颇不如意,薛娘子早不称其意生了憎恶,如今没了夫君,便同蔡和好在了一处,只不过因为新寡,只怕被左邻右舍诟病,此事便只做私底下来往,不敢公开。   只是出了孝,二人便想在一处,只不过薛娘子夫家有个小叔子并一个三姑婆,十分着意她那点箱笼,不肯轻易放她出门,每来家讹诈,二人便一直不曾把这事说开。   每日隔三差五,蔡和便偷偷到她房中,同她二人颠鸾倒凤的快活,不过此事终不得长久,且薛元元生性淫浪,没男人的日子可心里头痒得慌。   蔡和也想早日娶了此妇人,不说这妇人在那等事上十分得趣,且屋子里有一车车的箱笼鞋脚,若娶家来,可是他一辈子都用不着愁了。   二人都有这心思,只是寻不到机会,三姑婆盯得紧,不肯放妇人离开,如今若是能得了楚瑾瑜手眼本事,他二人便不用再怕个老虔婆歪缠。   薛元元闻言一喜:“可是真的?那感情好,可你要如何,听你这意思,外头是个不好惹的,你我哪有这本事让他吃亏?”   蔡和嘿嘿一笑,拉过女人在耳朵边如此这般附言几句。   薛元元只听得眉开眼笑,促狭捶打了下:“死人,就你能耐!”   二人在里头说笑,外头展元风却有些坐立不安,打量着门户,却又觉得这地方离着进来的街面十分近,倒是个好地界。   只是不知道到底谁家门户。   正琢磨间,却见里头蔡和走了出来,身后却又跟着一个妇人。   胭脂色对襟袄,妆花眉子,麻花盘扣,紫遍地金比甲,石榴红裙,腰间系着条白绫汗巾,珍珠箍子,妇人头面,金灯笼色坠子,面如满月,眉宇间几丝媚态,眉目流转间,直剌剌瞧着自己。   展元风忙起身拱手,薛元元打量跟前这位汉子,不由暗赞一声,好个魁伟人物,旬日见着蔡和,比旁人多些力气,个头虽小,倒也是个人物,在床底上尤其雄风威武,可如今同展元风站在一处,却高低立显,差了一多半。 九十七章 晨起 心中感慨,立于当下,一双美目盯着只看不语,一旁蔡和知道这妇人性子,暗骂了声荡妇,却又道:“这一位姓薛,旁人唤她薛娘子便是,身后是她跟前侍奉的冯妈妈,这位是于威镖局的趟子手,展元风展大爷爷便是。”   薛元元这才盈盈下拜,同展元风二人互相见过。   一番礼数之后,分了主客坐下,冯妈妈领着个小丫头捧着个杨木剔红托盘,里头银镶雕漆茶钟,银杏叶茶钥,拿了三盏蜜饯金橙子泡茶来,妇人纤手捧着那帕子抹了盏边上的水渍,亲手递于展元风,道了万福,他忙用手接过。   蔡和这才又道:“今日不为别的,只我展兄弟要替人寻落脚之处,赶巧你不是托我替你寻个主顾,我便将展兄弟带来让他瞧瞧。”   薛元元看了眼展元风,却笑对蔡和道:“有劳蔡爷,我这里有一壶南酒,家中亲友刚送来送给蔡爷权当是个谢礼。”   蔡和并不推却,只同展元风笑道:“既然到了地头,没老子什么事,你同薛娘子自己商议便是,我自去取。”   展元风心说这留着二人孤男寡女仿佛不妥当,可蔡和热心带他来瞧房子又是好意,这当口提出不妥有失客套,遂也不好多言,看着蔡和大摇大摆出了屋子。   薛元元目送蔡和离开,才把目光收回来,打量展元风,轻笑:“展大爷一表人才,也不知,是如何瞧上奴家这一处屋子的?”   展元风瞧那目光冲自己有些热意,十分不自在,只把眼皮子垂下:“在下只为替旁人寻一处方便之处,夫人这屋子是要租赁?”   薛元元笑了笑:“此处原本是奴家那短命的丈夫留下产业,只因奴家一个妇道人家住在这临街的地方也没什么用处,想同妈妈一起去乡下老屋住着,便想着托人将这宅子脱手出去,这蔡爷怕是听岔了,我一个妇道人家,租赁屋子多有不便,这屋子只卖不租的。”   展元风瞧着这一进的院落不大,地段却是极好,同街面只隔了一堵墙,闹中取静,只画壁一个人住着有些大了,但是日后二人成了亲,这院子便甚为妥当。   便动了心思,问道:“不知,这卖是何价?”   薛元元细长的眉眼瞧着展元风,曼声道:“这附近租一进院子也要五十个大钱一月,我也不瞒展爷,需一百两纹银。”   展元风为难起来,虽说心里十分喜欢,只这价钱却委实太高,他平日进项并无存下多少,买下这座独门独户院落却是不够的。   薛元元察言观色,知道他心思,道:“展爷想必是嫌这价高了,须知我这屋子位置好,进出也便利,若不是因为家中没个顶门户的男人,也不会轻易卖了。”   随即想了想,又道:“奴看展爷是个利落的人,又是蔡爷托的人情,奴便再吃些亏,五十两,再不能低了。”   展元风听了心中一动,这价格委实便宜,他也不是不知道行情的,这价格便宜的有些蹊跷。 九十八章 旧人 半晌无语,薛元元仿佛知道他忌讳,却长叹了声出来,拿着帕子在眼皮子底下抹了:“奴家心急了,倒忘了展爷是个江湖里的老人,如何欺瞒的过,也罢,这屋子只怕是出不得手去,只当你我主顾无缘,这买卖取消了便是,不为难展爷了。”   此话说的展元风心下愧疚,毕竟是蔡和替他张罗,委实不该生疑,又听妇人说话中颇有些无奈,话中有话,遂问道:“惭愧,不瞒薛大娘,我这本十分中意此地,只怕贪了便宜委屈了你,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大家参详便是,某不是贪图那等便宜的人。”   薛元元不肯,经不住展元风再三说,只叹道:“展爷热心,奴也不好瞒着,这屋子是奴家短命夫君留下产业,他走之前留了些业障于我,只怕奴家日后一个妇道人家没个依凭,只奈何家中有个姑婆并一个小叔子,夫君在时,便多有周济,如今去了,他二人便只盯着这点产业,说奴家没侍候好夫君,要休离奴家出门,这些个产业都不得带走,奴家一个没脚蟹的妇人,又争持不过,只偷偷求着蔡爷帮着寻个公道人家把可以脱手的都脱手去,卖些银两在手,多了也不敢要,留些能勉强度日的就好,这才急着出手,也省得到时候到了那姐弟手中,怕是一分都剩不下来,如今展爷知晓了去,想必是不乐意再卖,奴家不强求。”   展元风听了道:“岂有这等恶人,你的家产如何他要霸占,让官府出面评理便是。”   薛元元苦着脸道:“展爷不知,他杨家虽不是什么官宦,只我那小叔子平日走鸡斗狗,与那县衙里太爷的小衙内交好,奴家是妇人,如何敢与官府中人作对。”   展元风脾气,最听不得什么仗势欺人的话,当下道:“薛娘子且放宽心,你这房子某要定了,管他什么小衙内大官人的,若是敢来纠缠,看是他脑袋硬,还是某拳头硬。”   薛元元听了大喜,又赶忙让丫头提了酒壶来,亲自擎着酒上去恭恭敬敬的递上:“若真如此,奴家先谢过展爷了。”   展元风这回没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吃了酒下肚,豪气一生,便道:“把文书拿来,我们签了,某就不信,正经的文书白纸黑字,谁还敢来胡闹。”   薛元元慌不迭让冯妈妈开箱取了来屋子房契,与那展元风,二人写了文书,交割了银两,展元风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两,薛元元也不介意,拿了他身上十五两的定金,只等把文书送到官府去,交割清楚。   事情一时毕了,薛元元又道:“如今虽然你我说定了,只府衙这几日不开工,要等初五才开,这里头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波折。”   展元风哂道:“怕什么,我有兄弟在衙门,专管着房契交割之事,等到日子一开衙,我便去办了。”   薛元元又是一阵谢,再满斟了酒劝饮,展元风酒意上来,倒把什么男女大防给忽略了,他原本也就是个粗人,并不十分在意这些。   酒酣耳热,与薛元元说得投契,却听院子里柴门被人擂得山响:“开门,快开门。” 九十九章 心有不忿 薛元元面色一变,慌张道:“这是我那小叔子,今日只怕又是赌场里手气不好来打秋风的,展爷快快避一避,莫让他瞧见了撒泼。”   展元风眉头一皱,他向来行事作风正派,从来不喜欢鸡鸣狗盗的事,这躲避的话便不爱听:“怕他什么,既是个泼皮,某倒要瞧瞧他有什么本事,欺负妇道人家。”   那边冯妈妈听了动静已经去开门,没没开一般,便被人咣当一脚踢开。   进来一个瘦巴巴的男子,站在院子里就嚷嚷:“叫了几声才来开门,老东西你耳聋了?嫂子大白日把门看得紧紧的,莫不是在里头偷汉子?”   薛元元不作声,展元风听得火气,站起身推开门喝道:“什么东西,敢这么同长嫂说话!”   院子里男子唬了一跳,他正是薛元元夫君胡侑之弟胡天,年岁十七,自小爹娘过世早,被哥哥同姐姐三姑婆养着颇多宠溺,正经事不成,倒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本事,仗着他哥勤勤恳恳养家那点银子成日外头闲晃,没一日消停。   胡侑过世之后,他同姐姐三姑婆每日除了到薛元元这里打秋风,便成日外头晃荡,年纪轻轻什么正经事不干,只最好一个赌。   今日在瓦子里赌了大半日,手气十分不好,把一身三五两银子同外套都给当了出去,便被人踢出了门,只能抱着拙劣的一壶黄汤,东倒西晃的骂人,正骂咧咧只怨天公没开眼,却在街口遇着个熟人,那人同他一般人物,都是附近闲晃的,看到他笑道:“你倒在这里吃狗粪,你家嫂嫂只怕攀着个高人要撇你一家子去了,也不怕到时候没人再顾着你。”   胡天一听这话,忙顾不得旁的,托那人去寻姐姐,自己个便先过来探看,一瞧屋门口果然立着一个大汉,顿时酒气上头,骂道:“个贼奸夫淫妇,光天化日淫邪,还敢出来,看爷爷不打你俩个!”   说罢那胡天便要扑将过来,展元风一侧身让过,拳头一晃道:“混帐东西,再满口喷粪,你爷爷认得你,爷爷这拳头可认不得你!”   胡天扑得猛了,前头没个阻拦的,一下子扑到地上半晌没起来,哼哼唧唧半天才起来,捂着胳膊叫道:“疼死爷了!”   这当口,薛元元从里头走出来,看着地上胡天,道:“小叔子这是做什么来?我这里待客,你闹腾什么。”   胡天指着她骂道:“你个养汉的荡妇,还敢说,我哥哥辛苦挣下的产业,岂是让你偷养汉子的,今日叫我捉着,一起去见官,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薛元元哭哭啼啼起来:“天么么,小叔子你何苦这么诬赖奴家,奴家正经跟这位爷谈生意,屋里头人都能作证,你休要扣这屎盆子。”   胡天骂道:“屁,你能做什么正经生意,你说。”   薛元元低头不语,胡天道:“说不出吧,做得是皮肉生意吧,你个婊子淫妇,今日岂能饶了你!”   展元风一旁听不过,上前一把捉住他衣襟:“休要胡忒,你嫂嫂卖了这房子与我,这里白纸黑字写的分明,再胡说,吃我拳头。”   胡天三角眼一瞪:“什么?卖房子?这屋子是我哥哥的产业,她凭什么卖,显见是你同她奸夫淫妇,倒把我们胡家的贴补你这个贼汉子。”   展元风听得越发怒火中烧:“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只当她说的不真,如今看果然是,你一个小叔子不敬嫂嫂,还在这里嘴巴不干净的,今日不教训教训你,某不姓展!”   说罢提起硕大的拳头来,那胡天瞪圆了眼道:“你什么东西,老子怕你?外头偷养的汉子倒替她出头,我才是胡家正头香主,这屋子是我们胡家的,你个强贼,是胡家哪根鸟捣的种!”   展元风大怒,一拳头砸下,只听得砰一声闷响,胡天本就是个酒色之徒,内里虚空,不过仗着些酒气罢了,展元风这边也是酒气上头,这拳头哪里有轻重,便是一条大虫也吃不住,何况胡天。   连个声都没出,一下子被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薛元元惊呼一声,这时候却听一旁哎呀一声,蔡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道,眼见展元风这拳头下去,人没了声息,忙过来捉住还要再提拳头的展元风道:“哎哎哎,兄弟息息火,这可打不得!”   展元风双目赤红,怒道:“此等猪狗不如的东西,打死了也罢。”   蔡和忙反手抱住他:“使不得使不得呀,兄弟。”   二人纠缠,薛元元俯下身去探胡天鼻息,惊呼道:“天老爷,他没气了。”   话音刚落,外头这时候一阵喧哗,院子右侧的柴门被人咣当一声弄开来,呼啦啦涌进来好几号人进来,为首一个婆子道:“我说这贱妇大白日的关了门有鬼,你等不信,看看这,分明就是勾着哪的野男人偷汉子呢,好没廉耻!”   进来见着屋子里情形,那婆子脸色一变,扑将过来抱住胡天,只看他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一张脸被打的血肉模糊,顿时哭天抢地起来:“我的天老爷哟,没天理了呀,欺负咱孤儿寡姐哟,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天哥儿啊,你可不能死哇,你死了姐姐可怎么办!”   来者正是薛元元原本夫家的老姑娘,只因小时候得了出过花子,家中长辈忙碌看不住,小孩子乱抓,一张脸落了几处疤,便一直都不曾嫁人,守着大小两个弟弟到大,年岁大了姑娘成了姑婆,族里排行行三,人都叫她三姑婆。   早些年眼看大弟贩布攒了不少家私,却被他屋子里那厉害婆娘薛娘子给把拦着不肯照应小弟长姐,便生了嫌隙,等大弟死了薛娘子更是一丝银钱也不漏,她想图妇人手中那些箱笼却也寻不着机会,今日得了人报信,只当薛元元又出什么幺蛾子,忙纠结了左邻右舍并族人来阻拦。   哪知道一进门便瞧见弟弟胡天被人打死了。   她这里嚎啕大哭,众人见出了人命,亦是慌乱起来,叫官府的叫官府,来抬人的抬人,一时间乱成一团。 一百章 出牢 这会儿功夫薛元元有些慌乱,只说把人骗进套中,让他同小叔子一家起争执,这本是一石二鸟的法子,只没想到展元风这拳头下去把人打死了,人命官司可不是好吃的,她慌忙偷偷在人群里头瞧蔡和,只看他也是面色不安。   便想着偷溜进屋子去,却被三姑婆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裙角:“你个杀千刀的贼淫妇,克杀了你家汉子,如今偷汉子养汉子还不够,还敢唆使人动人命,今日老婆子跟你没完。”又双手拍着地哭闹:“天老爷哟,大弟你走的怎么就那么早哇,抛下一家子,你瞧瞧你娶了个什么没廉耻的婆娘,你尸骨未寒就当着你坟头干这等子杀千刀的事,让一家子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哟,天老爷劈个雷弄死咱一家子算了,这没法子活了,杀人的不偿命,你开开眼吧!”   越哭越来劲,干脆撇了胡天尸身扑过来抓着薛元元,抓着妇人一头青丝死命拉扯:“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不要脸面我们杨家还要脸面,杨家瞎了狗眼娶了你个婊子进门,今日我活剐了你!”   薛元元被抓的生疼,尖叫挣扎,“你个老娼妇,胡扯什么狗屁,又不是我杀了你弟弟,只说别人,你穿寺庙养和尚的正经个屁!”十指对着那婆子就挠,那边左邻右舍瞧着不好,上前劝阻,一时间十分热闹。   却听外头喝道:“大白日的闹腾什么,官差来了!”   说话间,便有几个官差进了院子,小小一处四合院立刻满当当都是人,便有人上前三下两下扯开两个女子,却看二人早已经蓬头垢面的十分狼狈。   那三姑婆眼见官府里来了人,嚷嚷越发大声,指着里头男女道:“大爷来的正好,还不快把这一对狗男女锁了!他二人杀了我家弟弟,可要替老身做主哇!”   那保甲瞧了眼地上躺着的胡天,又瞧瞧展元风同那薛元元二人,招呼身后,便有人上来一条绳子拴住了,薛元元大呼冤枉,对方充耳不闻,只展元风这时候酒劲被一闹下去了许多,头脑清醒过来,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挣扎起来:“官爷,某不是有意的!”   那保甲冷笑了声:“有不有意,老子可说了不算,县太爷那分辨去吧。”   说罢拉着人就要走,那薛元元猛然朝着蔡和扑过去:“蔡爷蔡爷,救救奴家呀,奴家可是清白的呀。”   她只当把展元风弄下大牢,顺带解决了胡家麻烦,却不想这会儿惹火烧身,又不敢把私底下交易说出来,只巴巴瞧着蔡和救她。   蔡和这会儿也是猝不及防,只这会儿他也毫无办法,被薛元元这么一喊,倒将众人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忙推开人道:“哎呀大姐,小的可不是官家,可帮不了你,青天大老爷自有明断,不会冤枉人的。”   一边暗地里使眼色于妇人。三姑婆这会儿倒被提了醒,指着蔡和道:“这里头还有一个,统都是这婊子奸夫!”   蔡和哇哇叫道:“你个缺嘴婆子,胡忒什么!”   保甲一挥手不耐烦道:“吵嚷什么,大人自有明断!”   把个蔡和也一同锁了,一条绳子串着,把个胡天尸身也裹了,一同往衙门里送去。 一百零一章 寻觅 眼见得人都给锁拿走了,三姑婆抹了把脸,抬脚往屋子里走去,瞧着满满当当一屋子箱笼,十分欢喜。   左邻右舍眼看无事,俱都散开了去。   等这边人走了个精光,才见转角走出来个人,粉底皂靴,缠棕大帽,曳撒钩绦,一张博浪俊脸,正是楚瑾瑜。   瞧着被锁拿走的背影,楚瑾瑜才背着手乜了眼身后,吩咐跟在身后延平:“拿我的帖去寻周提刑,可别轻易把人治死了!”   延平应了声,却又问道:“那蔡和,爷打算如何处置?回头周老爷问起,小的也好交代。”   楚瑾瑜笑了下,道:“若非这事,还不知这小子傍着个这等淫妇,偏这大好家财,倒让他白捡个便宜。”遂又道:“同你周爷爷说,借地方安置几日,那小子若问起,只说你家公子爷忙,过几日去瞧他,让人好生照应着,别吃了皮肉苦头。”   延平垂手应了,匆忙下去办事。   楚瑾瑜方才伸手掸了掸身上瞧不见的尘土,瞥着刚才热闹非凡的屋子,眼见那三姑婆颠颠抱着些物件从里头出来,满脸喜气,不由脸上浮出几分冷笑来。   身后瞧着的纳福上来忝着脸:“爷,是不是该回了?”   楚瑾瑜转过脸来,拿手里的折扇敲了敲他脑袋瓜子,面上难得浮现几日不见的笑意:“你这猴儿竟日催促,慌什么?”却又笑嘻嘻坐上了车,一边吩咐另一个跟出来的顺一:“回去套辆马车,明日去府衙门口把你奶奶接来。”顿了顿,又道:“还是过几日,你去接来。”   顺一老实应了,瞧着里头爷闭了眼假寐,悄悄儿在外头捅了捅纳福,小声道:“兜这许多圈子,到头来还要接那位姑奶奶,多早晚费那功夫?”   纳福圆胖的脸鼓着腮帮子吐舌:“小声些,别姑奶奶的瞎叫唤,那位,如今是这个!”手指头指指心口:“爷心尖子,是你能议论的?回头跟楚旺一般下场。”   顺一摸摸自个心口,尤有余悸的叹:“都是那混帐展王八,惦记哪个不好,偏惦记爷的人,咱爷的女人是他能惦记着的?这回不死也得扒层皮,可怜咱旺哥儿了。”这会儿楚旺还养在府里头,心口疼呢。   感慨归感慨,心下越发警醒,那位画壁显见不是普通人物,只怕日后更要小心伺候。   画壁那还不知晓展元风发生的事,她一心只想同人早日离了这临河县是非之地,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早早儿将门户关了,只等初三过了,展元风来接她离开。   虽说已经说好了,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着郑湘玉关系,心中忐忑了起来,一夜睡得不甚安宁,临到黎明,方自觉疑神疑鬼的过了,自嘲楚瑾瑜也就是个商人大户,如何怕成了惊弓之鸟,解嘲之后,方才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被小梅着急忙慌摇醒了:“姑娘,牛婶子来寻你呢。” 一百零二章 挑唆 画壁糊里糊涂的:“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会儿寻我?”   “午时了。”小梅道。   画壁愣了下方才惊觉,早该过了展元风来接自己的时辰,如何睡过了头去,忙边急着起身着衣,边问道:“展大哥来过没?”   小梅摇了摇头,画壁手顿了下,一股子不安越发涌上心头。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小梅已经出去把牛寡妇带了进来,进屋子便瞧着一脸沉重,拉着画壁的手,颇有些为难:“大妹子……”   画壁瞧她脸色,心中发沉,强笑道:“婶子寻我什么事?”   牛寡妇犹豫了会儿,终道:“你别急,是,展兄弟,他,他被官府下了大牢了。”   画壁只觉头顶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她呆愣愣的回不过神来,耳朵边的声音仿佛变得遥远:“大妹子,璧丫头,你还好吧。”   好半天画壁仿佛回过神来,幽幽道:“这事,婶子如何知道的?”   “是展兄弟住着的客栈掌柜差人来送的口信,”牛寡妇有些怜悯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要说这女娃命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好,摊着个不着调的兄嫂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却又出了这等子意外。   像她们这样小老百姓,最怕同官府打交道,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无路莫进来,无论有没有犯了王法,进了牢房不死也得脱层皮,画壁又是个孤女,哪有什么路子。   更不要说钱了。   画壁望着牛寡妇,从那怜悯的目光里看得明白,这消息只怕是真的,展元风是个守信的汉子,若是没出了这等意外,绝无可能到这会儿还不来接自己。   怎么就突然下了大牢呢?她心里头一阵阵发凉:“婶子问过么?究竟为了什么要紧的惊动了官差?”   牛寡妇摇摇头:“掌柜的也只是替人跑腿,听说是他一位兄弟来替他到客栈收拾留在那的盘缠,掌柜的知道展兄弟的事,便差人给捎消息来了,我怕你着急,便替小二来跑这一趟。”   画壁茫然望着牛寡妇:“那位兄弟可还在?”   牛寡妇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画壁伸出冰凉的手,握着牛寡妇,哀哀求道:“劳烦婶子陪我走一趟,我想去问问掌柜的。”   牛寡妇可怜她命苦,忙不迭应了,留了小梅看紧门户,二人互相搀扶着急忙慌往客栈过来。   到了客栈里见着掌柜一问,掌柜只说头里有个自称展元风兄弟的人来替他收拾留在客栈里的盘缠包袱,手里拿着确是展元风的手书,只写了在固阳县得无妄之灾,身陷大牢,托人来取他衣物,要往大牢里头送。   牛寡妇听得连连跺脚:“哎哟喂,我说掌柜的,你没问问,我大兄弟为何就进去了?犯了什么事?”   掌柜摇头:“那来的人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又怕耽误了事,着急走人,说晚了,银子使少了,那皮肉之苦可要多吃的。” 一百零三章 这几日楚瑾瑜却又烦躁,虽说让人冷着画壁,只他这里又十分挂念,偏不肯轻易让那雌儿再以为他好说话,心里头火烧油浇般熬着,熬了三日,一大早起来,小厮延平送来官府提刑周大人一封文书。   这周提刑乃是他发小,家中本是乡绅富户,父亲却没到他成年便故去了,自小爱舞刀弄棒,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倒是爱横行霸道,走鸡斗狗,后来家中人替他武举里头卖了个名,楚瑾瑜又在京城里走了人情,卖了个提刑官名,发到固阳县来。   看了信楚瑾瑜这几日古怪焦躁的性子倒是平了些,招呼两个小厮跟随,一路到大牢过来。   牢头都是他熟悉的,自然不敢阻拦,眼见着他就到蔡和处,那蔡和被大牢关了几日,虽没动刑,可牢里头冷森森的早吓得什么似的,见着楚瑾瑜跟亲人一般扑过来一阵爹爹爷爷乱叫:“大官人救我!”   楚瑾瑜忙隔着栅栏扶住他:“唉,怪我这几日去外地,也不知兄弟为我的事这般委屈了,怪我怪我。”   蔡和忙道:“不碍事,替大官人办事本是该的,只求大官人替我通融一下,早日放我出去。”   楚瑾瑜却是叹口气道:“这原本不难,没想到却出了人命官司,我本只想着让那姓展的吃些苦头就是了,你如何将人害死了!”   蔡和忙道:“小的也不知,那人的拳头如此厉害,这事赖不得我,大官人可要救我。”   楚瑾瑜为难道:“我也知道你替我办事,能救你自然要救,我岂是那等过河拆桥的?只这人命官司上,却不是轻易能了的,按着规矩都是要上报朝廷,一命抵一命,便是不死也要判个流放,这事也不是这里的官爷能一手遮天,委实有些难了。”   蔡和急道:“这如何是好?大官人可一定要救我。”   楚瑾瑜道:“你休要急,也不是真没法子,说起来我在京城里也是有些门路,只不过京里头的人胃口大,没个千二百八银子可是求不到的。”   蔡和听了岂有不知道意思的,忙道:“有有有,大官人放心,只要能想法子放小人出去,不说千八百两的银子,万两也是行的。”   楚瑾瑜眉梢一挑:“噢,你这小子有这等子本事?可别唬弄我,这京城里的人可是见不着真金白银不吐口的。”   蔡和一咬牙,道:“大官人放心,也不瞒大官人,我这里同一个婆娘有些关系,就在那女牢里关着的薛娘子,她家男人早年置办下一些产业,不说别的,光是买布店面里每日进项,散钱也有两大簸箕,家中四季衣服妆花袍子起码也有四五箱子,珍珠箍子头面钗环更是没见着重复的,单说手头上现银,也该有千八百两之多,不要说还有几处房屋在手里,手底下还有使着两个丫鬟婆子,早日同我说好,此事了了,就嫁过来一起过日子,这一并钱财人物我通不要,大官人看着使用便是。” 一百零四章 楚瑾瑜笑了下:“蔡兄弟这话可说大了,那婆娘的东西岂能轻易给你?”   蔡和急道:“大官人放心,那妇人一同被拿了,只要大官人让官差同她吓唬几句,她莫不敢听的,只求大官人替小的二人留下些吃饭的,余的大官人都拿去便是,只求放了我等性命。”   楚瑾瑜翘着下巴思忖半晌,才道:“蔡兄弟小瞧我了,我又不是那等贪财的,只你既然说了,少不得我要尽力帮你就是,你同我这手书一封,回头我也好让人去同那妇人说道。”   蔡和只求活命,岂有不答应的,忙从狱卒手里拿过笔墨写下字据文书,送到楚瑾瑜手中:“求大官人一定要周旋则个,大恩没齿不忘。”   楚瑾瑜笑道:“客气了客气了,应该的不是?这事成不成还是两说,你且先别急着谢我。”   “大官人肯出手,必然是成的,小的信您。”   楚瑾瑜从大牢里头出来,正面迎着个身穿官袍的,年岁不大,长得油头粉面的。   冲着楚瑾瑜一拱手:“大哥瞧着像是发了财了?”   楚瑾瑜笑着将手里的文书字据扔给他:“回头同那妇人好生说说,若成了,二一添作五,你我一半一半。”   来者是楚瑾瑜发小周通便是,二人一个裤裆长大,便是有什么坏事都是一起做的。   周通拿着手里那纸嘿嘿笑道:“那妇人长得颇有些好皮肉,哥哥要不要享用享用,我看那蔡和就是个寸头,倒捡了大便宜。”   楚瑾瑜一心惦记画壁,如今天香国色都懒得搭理,摇头道:“你自个有兴趣用了便是,莫扯上我。”   周通笑道:“哥哥这几日倒活的跟和尚似的,多早晚没见着哥哥为了个妇人费那功夫,那里头一个,哥哥打算怎么收拾?”   楚瑾瑜阴阴道:“叫他惦记爷的女人,我有的是功夫慢慢收拾,这会儿没空。”   周通哪里不知道楚瑾瑜想法,遂道:“回头我这里一半给哥哥当贺礼便是,恭喜哥哥又得了个娇妻嫩妇。”   楚瑾瑜想到画壁一身细嫩皮肤,被他一句话撩拨出想头来,再忍不得周旋下去,慌忙同周通辞别了出去,吩咐延平:“去,套车去县前街把人接来。”   延平知道主子这是忍不住了,心里头嘟囔这才几日,倒是急的跟没吃过肉一般,却又赶紧答应了,颠颠跑着去套车,打马往画壁处去接人。   却说画壁这几日茶饭不思,想着展元风不知究竟怎么一档子事,奈何又没什么路子,托了左邻右舍,虽然大家都帮着打听了,便是想听的消息却总探听不到。   手上使出去的银子却哗哗的,又因为打算搬走了,手艺也不开张,进项俱无,眼瞅着画虎留下那点存项就快见底。   可钱却不能少花,她同小梅两个吃用,虽说打听不着什么,那些闲汉却又总过来讨问跑腿的嚼用,这些人走街串巷的,最是无赖,你若不给,日后只怕也混不下去。 一百零五章 小梅转过来回复画壁:“姑娘再别使钱了,都是些巷子里耗子,贪着咱的钱呢,多少日了,也没个正经消息,白费多少酒钱。”   画壁无声,她何尝不知道情形,只是有些不甘心,每每来一回都期盼有个消息,只恨她是个女子行动不便,偏只能依赖这些人,按理,再怎么样,也该有些消息的才对。   小梅又道:“姑娘咱今日晚间的吃什么?米缸已经空了,只灶上挂着两罐子酱瓜了。”   画壁叹了声,起来道:“我去趟牛婶子家,你把我那笸箩里的手艺拿出来吧。”若是真走不了,少不得还是得靠手艺养活自己。   小梅应了,画壁才整了整身上棉袄,推门出去。   虽然已经开春,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沉,从厚重阴霾努力挣扎出的几缕阳光照在身上还透着一丝寒洌,画壁抬手搭了个凉棚看向天边,只觉得那阳光格外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热气,反倒是身子骨里都透出点凉气。   她叹口气,穿越过来本是件离奇的事,奈何摊到这事就没遇到过什么好的。   过日子委实艰难了些。   垂头丧气到牛寡妇处,正在招呼客人,见着她来忙拉着她进屋子,打量她神色,这几日也知道她一直在打听,却每每失望,如今看来依旧没进展,十分同情:“好妹子这没消息只怕也是好的,总好过……”   她顿了顿,觉得还在大过节的日子里说那些话不吉利,忙道:“我看展兄弟是个吉人天相的,说不定今日就能有结果了,莫担心。”   画壁也不言语,如今她除了在家中等消息,没有别的法子,又没有个能说贴心话的,只牛寡妇平日多有照顾,到她这来,无非求个安慰。   牛寡妇拉着她坐下,替她冲了碗豆花,在一旁看她苍白的小脸,尖细的下巴,心下暗叹,犹豫了会儿终道:“妹子,婶子也不是怕说出来不吉利,只……还是要劝你一句,咱做女人的,命就是苦,得好好儿替自己打算,若真个不行,到底你未嫁,还是早作个旁的打算,也省得……”   说到后头没继续,只怕她自己也觉得这会儿说这些是在冷情,这一对还是她说合的,“都是婶子不吉利,偏替你说了这一门。”她自己是个寡妇,最知道这没有男人的日子,她好歹还有个蚕豆子的后做寄托,画壁连嫁都没嫁,要是左邻右舍知道传开了去,只怕她要再嫁都难,做望门寡可就真不如死了。   画壁苦笑,此事,又如何怪得了牛寡妇,刚要说些话劝慰牛寡妇,却听外头蚕豆子跑了进来,见着她就道:“画壁姐姐,外头有人找你呢!”   牛寡妇道:“莫非又那些个无赖?一群黄毛狗尾的贼囚根子,成日只知道欺负小丫头,看我不好生啐那帮兔崽子一顿!”   说罢就要起身,却听蚕豆子摇头:“是个小哥儿,穿得好摸样呢,后头还赶着个马车,好生体面。” 106章 说罢就要起身,却听蚕豆子摇头:“是个小哥儿,穿得好摸样呢,后头还赶着个马车,好生体面。”   牛寡妇狐疑的定下身,瞧了眼画壁,画壁也是一愣,心里头却又隐隐约约沉了沉,也没说什么,只起身道:“可有说了什么?”   蚕豆子摇头,却张嘴让她翘自己含着的一颗什锦糖:“只说是来接人的,给我一颗糖吃呢。”   牛寡妇骂道:“个小糊涂蛋子,旁人给你糖就吃,药不死你!”   又拉着画壁:“婶子陪你,谁知道哪个歹人。”   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拉着一起走出屋子,就见到外头豆腐店支起了的棚子外一辆并不多起眼的马车,上头一顶青呢布轿衣素色花纹垂顶的轿子,前头站着一个小厮儿打扮的人。   画壁一瞧那熟悉的圆乎乎脸蛋,正冲着这头笑,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顺一却已经走了上来,十分恭敬的朝她福了福身子:“画壁姐姐,主子让小的来接您府上去呢。”   他倒是乖觉,知道画壁并不乐意,必然是不想旁人知晓底细的,便当着牛寡妇面,说的口气客套又圆滑,牛寡妇听得好奇,看摸样来者分明是哪个体面人家的奴仆,却是不曾听画壁提起过有这么样一户熟人,只看画壁:“妹子,你这是同谁有约么?”   画壁岂能明白说出口,直到这时候,那被她刻意忽略了的感觉清晰浮现在心头,那男人只怕压根没有遗忘了她,反倒是还在惦记。   画壁咬着下唇不说话,一旁顺一却笑眯眯同牛寡妇道:“我家主子瞧上了画壁姐姐的手艺,差小的来接人上府里头做些小玩意呢,一应物件都备下了,只等姐姐去,报酬什么的,可比外头强,我家主子说了,只要姐姐令他满意,什么都好说。”说罢又去看画壁:“姐姐手艺好,小的看姐姐就是个伶俐的人,这机会可不多,姐姐您说是吧。”   画壁岂有不知道他话里头的意思,只听这话,她便也明白,展元风的事,恐怕同那男人真脱不了干系。   心中涌起百般复杂,既对那男人又惊又怕,又对展元风愧疚万分,可惜这大街上却是发作不得。   倒是一旁的牛寡妇听了,看画壁不吭气,以为她不乐意去,便劝道:“这位小哥说的在理,大妹子,你去一趟也好,总不能为了旁的事,什么都不做了,日子总是要过的。”   看画壁犹不吭气,拍拍她手背道:“婶子知道你有心,便是展兄弟知道了,也应该明白你苦心的,只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坐吃山空的总不是个法子,听嫂子的话,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回头展兄弟回来了,你也不得过日子?”   说罢又朝着顺一看了几眼,心说这小厮看着倒是合气,也不知谁家的,应该是个本分人家:“我这大妹子是个姑娘家家,害羞呢,劳烦小哥可要照应着些。免得她一时不懂规矩冲撞了你们奶奶姑娘。”   牛寡妇想当然儿,要画壁去做手艺必然是哪家后院的太太奶奶,旁的不怕,只怕画壁没见过世面冲撞了那些娇滴滴的女人。 107章 顺一连连应着,心说这还用得着她嘱咐,这位奶奶就是借他天大的胆,也不敢得罪了去,且不说她冲撞了谁,就是冲撞了爷,搁着旁人早没命了,就这位还不甘愿呢,别回头再顶撞了公子爷,吃排头的指不定哪个。   嘴却跟抹了蜜般:“大婶子您放心,这位姐姐手艺好咱主子欢喜着呢,回头小的可该奉承着讨赏的。”   把个牛寡妇说得点头连连,心说这倒是个机灵乖巧的,画壁去也不至于受欺负,更是催促画壁:“大妹子快去吧。”   画壁道:“等我回一趟,家伙事还在屋子里呢。”   纳福嘿嘿一声:“姐姐您不用担心,主子那什么都备下了,什么绫罗绸缎的都是上好的线头布匹,只单等您人过去就是了。”   牛寡妇也倒:“妹子怕小梅一个人在不顶事吧,没事,回头我去看看,就你那点家伙事,还真别带去了,人家未必缺这个。”   画壁终究是不甘不愿被赶上了车,纳福在外头把车帘放下,也不给画壁同牛寡妇再说话的机会,打马就走。慌得牛寡妇后头跺跺脚:“这贼小子,毛手毛脚的慌张啥,哎,都还没问是哪一家的呢。”   却见马车已经走远了。   画壁在车子里沉默许久,看着车内,虽说这车子外头看十分朴素,然则内里瞧,铺着上好的茜红毡条,炕几,一旁还有一个小木柜子,统都是用上好的榆木嵌着钿螺同象牙,角落里头烧着无烟碳,小铜炉里烧着水,十分暖和。   隔着车外头纳福小心翼翼问:“奶奶,小柜子里头有些糕点,一旁的水是今早上打的山泉,小的不便进来伺候,委屈奶奶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画壁沉默,纳福越是恭顺,越让她腻味,都是惺惺作态,不过都是为了他家主子逼良为娼,可纳福话里藏话,她知道展元风的命只怕是掌握在那个男人手里,她就是满肚子怨气也发作不得。   纳福半晌没听到动静,心里头忐忑,瞧了眼侧边的漏窗,里头人影一动不动的,问道:“奶奶可要什么?”   画壁眼看着马车这么一路往城外走终道:“这是往哪去?”   纳福轻舒了口气,打点谨慎道:“爷吩咐,接您去同州。”   画壁在里头捏着手又一阵沉默,纳福忙道:“爷说,您在这县城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值钱的东西也都花得差不多了,何苦在那屋子里吃苦,州府里有爷的大宅子,里头住着宽敞也舒坦些。”   画壁凄凉一笑,她在那里巴巴到处散钱,却原来都落了此人算计,只怕他早都瞧着眼里,只单等她走投无路,身无分文,才出手逼着她就范,她如今人财两空,还不只能由着那人摆弄。   越想越是害怕,突然喊了声:“停车。”   吓得前头赶车的纳福勒紧了车缰绳忙不迭下来,道:“奶奶这是要什么?”   “回去,放我回去,我不是你们奶奶,放我回家。” 108章 纳福心说这奶奶可真是够可以的,这地步了还倔着呢,真让她走了他也不用活着回去了,忙拦着笑道:“奶奶,奶奶,您别急,这都走了大半会了,立马就到了,您要是不去,小的是贱命不要紧,可有旁人的命您舍得么?”   画壁一屁股坐下,失魂落魄的望着前头,那眼神里头的绝望看得纳福小心肝一阵颤,也不敢再说什么,忙继续回转身去赶车了。   一路上画壁也没再给纳福出什么幺蛾子,楚家的马车都是膘肥体壮的马拉着,脚程稳实,走的四平八稳的快,临河县离州府并不多远,傍晚时分便进了州府地界的城门,从西城门进了同州,又赶了一个时辰马车,掌灯前在西城清平街楚家大宅门前驻下马来,却并不从前头八字影壁进去,走西北角门一片临着后街的僻静处,早有崔家的在那候着,上来指挥几个健壮小厮把轿子给抬了进去。   纳福则屁颠颠赶紧去前头回话了。   走了一会儿功夫落轿,崔家的小心翼翼揭开帘子来对里头的画壁道:“奶奶,奴婢扶您出来。”   画壁孤零零坐在里头没动,那崔家的也十分有耐心的不催,到底画壁没憋住还是跨了出来,抬头看着陌生的环境,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入眼一片花园,远处勾着亭台馆阁的,十分深远,只附近便有假山流水,小桥亭台,只是那东面一片堆着砖瓦木石的,看上去十分凌乱。   崔家的在后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忙道:“奶奶,那原本不是咱们府里头的,爷刚吩咐了把它买下来,看了黄历,只等二月初一动土,跟这边打通了连成一片,日后这一处便都是奶奶您的院子了。”   要说这画壁真是造化,这般花心思在她伺候这位主子这么些年可是头一份,抬都抬进来了,又怕搁着后院里头闹心,只单独辟出个地儿来安置,这里头就一条小径通着前头,独门独户,既清静又自在,真真费了心思的。   看跟前这位还是一般摸样,板着脸哪里有丝毫高兴样子,只怕一会儿见着人又该气着了,也不知两个人什么冤孽,只劝道:“奶奶,奴婢伺候爷也有半辈子,头回见着他这般费了心思的,这是奶奶的造化,即便您再不乐意,如今都这般地步了,您又何必再倔着呢?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个呀。”   一边说一边打量,看画壁一副油盐不进的摸样,暗暗着急:“我的好奶奶,奴婢是爷指派了伺候您的,日后好坏都仰仗着您的造化,不指望您还能指望别人么?奴婢真是为您好,咱们爷的脾气您只怕是还不知道厉害的,从没有人敢忤逆了有好下场,您若不想让旁的人因着您丢了性命,就服个软吧。”   这话到底说中画壁软肋,偏着头来:“展大哥真的是你们公子爷使的手段?他究竟如何了?他在哪?好不好?”   崔家的被她这么一番问问得心里咯噔了下,心说感情还真只惦记着那一个,这摸样要是让爷一会儿瞧见了还得了,遂道:“我的奶奶哟,您可别再问了,只一条,一会见着爷,说些个软话哄着,等爷开心了,那位才有条活路,死活都在您手里攥着呢,您可仔细了。” 画壁被她说的心下惴惴,这么多天来算是正经听到展元风确切的消息,尽管还是那么模棱两可的话,再清楚不过一个意思,展元风因她受罪,如今一条命就看她肯不肯从了。   看她安静下来崔家的也不再费舌,这会儿功夫就已经过了弯弯绕绕一排的穿山游廊,过了个坐北朝南的门楼子,及一个粉青小照壁,到了一处连着卷棚的屋子前。   进了屋子里也不走正堂,直接进了侧边倒座的厢房,这三间的楼房前后卷棚屋子一共六七间,虽然不大,但是雕梁画栋的也十分精致,窗户上用得都是西洋来的玻璃,进了里头更是十分,朱红槅扇,里头墙壁上剔红嵌百宝葫芦的挂瓶,鸡翅木嵌百鸟花纹玫瑰椅,一对核桃木的坐墩,红木弥勒榻,一座半人高的彩色镶嵌瓷板酸枝木的座屏,分外醒目。   只上头的画儿看得人便有几分不自在,竟是那男女厮缠的春色图谱,也不知从哪个工匠手里头做的,竟这般大咧咧陈设在屋子里供人看着,画壁一见上头那栩栩如生的画面便觉得耳目发热,冷不丁避开眼去,却听后头那熟悉的,博浪声音带着几分热切几分冷嘲:“怎么,还要爷过来请你不成?”   身后崔家的忙使了个眼色,在她背后推了一把,画壁不及防往前跌脚,便过了座屏,只瞧见后头一张鸡翅木束腰马蹄腿拐子纹嵌理石长椅上歪歪斜斜坐着个高大的身影,正冲她不冷不热的笑。   画壁每回见着楚瑾瑜,惊惧多过紧张,几番交道下来,深知此人虎狼之性,自己三番四次下来,终究还是到了人手里。   对着那双乌黑不见底的眼珠子,她不敢看,扶着一旁柜子缩着身子站着。   楚瑾瑜大马金刀斜着身子跨坐,身上还带着些许刚沐浴出来的水汽,雪白的贴身软缎子亵衣松垮垮盖着那副十分健壮的身板,早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打熬就了一副常人比不得的好身板,在画壁眼里却如同洪水猛兽。   瞧着画壁那一脸见着鬼的表情,楚瑾瑜满肚子火气蹭蹭往上窜,对着她道:“嫌爷长的磕碜人?”   看画壁犹自不动窝,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懒得跟这榆木疙瘩般雌儿周旋下去,站起身来,敞着衣怀三步两步就到画壁跟前,一把捉住她便拖上了那张大长椅上来,欺身压了上去:“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今儿个不让你知道些厉害,再让你跟爷狂!”   一双大手扯开她身上碍着眼的青布大棉袄,他有那么多好料子漂亮裙子供她,偏这就是不识抬举,日日这么一件丑陋的袄子,好好儿一副莹白的皮肉条儿,被她藏得见不得人。   画壁在楚瑾瑜这般虎狼之势下哪有回手余地,只被他一只手捉住两条胳膊三两下就将外头衣服剥了个干净,只剩下里头一抹胭脂红的抹肚,下头隐隐约约遮着那一处花穴外稀稀疏疏的草丛,那幽深之处,正是他醉生梦死之所。 109章   楚瑾瑜只觉得眼前一热,这小娘们一身雪花玉肤在烛火之下如同素辉流泻,含羞露怯的抹了层嫣红,粉霞一般夺目。   颤巍巍一对尖尖嫩乳如同绽放着的小花,可口香甜。   一张小脸梨花带雨的瞧着自己,看得他一肚子火气悠忽变成了一肚子燥火,本还想着让这雌儿再吃些口头吓唬吓唬的,如今也没心思玩旁的,扯了自己的裤头将身下那一处狰狞抵着她下头戳了戳,笑道:“这么几日爷放你外头野着,小嘴儿可有想爷?”   画壁被他这么扣着浑身几近赤裸的对着个虎狼男人,耳朵里听着那不堪入目的下流话,尽管内心早已经做了准备还是觉得难以忍受的羞辱,她咬了咬下唇,吞下到喉咙口的求饶,只还算没忘了之前崔家的苦口婆心的劝告:“公子已经得了我,求你放过展大哥。”   外头一墙之隔守着伺候的崔家的一跌脚,心说这奶奶可真是够能耐,这当口跟爷提旁的男人,也不怕被爷活剐了去。   暗暗祷告,公子爷别一气之下闹得不可收拾。主子那没边没际的脾气,他可是敢在边关跟那些蛮夷砍脑袋也要把被夺了去的边货生生抢回来的主。   楚瑾瑜不听则已,一听两眼冒火,怒极反笑:“为着个野男人敢跟爷叫板,长能耐了?行,要爷放了你那野男人是吧,贼淫妇,求爷爷便是,求爷上了你,伺候爷下面那小爷舒坦了,爷说不定就大方一回,成全你这对奸夫淫妇去。”   他阴沉着一张俊脸,大力气将跟前两条白嫩嫩的腿儿硬是掰着开来,将一片粉嘟嘟光景大好的穴儿横陈在了跟前,却无一丝怜惜,把那下身怒龙对着嫩处厮磨,却是不紧不慢的,森森儿笑:“你要做那卖的,爷可成全你,养着汉子可没那么容易,几日没个侍弄的,骚穴儿痒了是吧?求爷啊,求啊,求爷进去给你,不就是养个汉么,看爷比你那野汉子强多少倍去。”   画壁浑身发冷,这般被人毫无尊严的玩弄着下身言语侮辱,她几乎要撅过去,只是心里头还倔强的撑着一根弦,生生不肯晕过去。   她知道今日她是躲不过一场肆虐,只是尽管她做好了恳求的准备,在这样一个情形下,她却又怎么也再吐不出一个求字,她再卑微,也无法求一个男人侮辱自己来换得他的施舍,她知道自己没能够做到一个纯粹的古代女子,那一点点最后的自尊或者说是自私,让她死死咬住了不吐口,只能紧紧的咬着下唇脸色惨白的看着男人。   这当口外间崔家的实在听不下去,只怕真弄出好歹来,也顾不得挨着爷挂落,慌忙转过来,口中急道:“爷,奶奶小,还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却见着里头这尴尬情形,顿时老脸一红,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在原地踯躅,讷讷道:“爷……”   楚瑾瑜头也不回,只死盯着身下倔强女子:“求不求?!”     画壁泪盈于睫,嘴唇被咬得发白了,一点点挪出来,抖着唇瓣从牙缝里蹦出:“放了他。”却是一个求字没出口。   这回连崔家的都觉得画壁不可理喻,委实太不懂得服软了,那边楚瑾瑜一腔欲火刹那退了个干净,一双眼变得冰冷,看着她道:“这么不乐意求爷?那你来做什么?真当爷是个活菩萨?”   画壁被他松开手立刻便团成了一团,惶惶然看着他道:“他本与我无关,不过受我牵累,只你肯放了他,再来折辱我不迟。”   楚瑾瑜不听则已,一听气了个倒仰,几番心思在人眼里便成了折辱,他堂堂楚大官人何曾吃过这等编排,突然从椅上站起身,从旁拿过挂在墙壁上一条马鞭子,朝着画壁不管不顾就要抽过来,被崔家的一把抱住了苦苦劝:“我的爷,您息熄火,奶奶不懂事,奴婢好生劝,奶奶身子弱可吃不住这马鞭子下去哇。”   楚瑾瑜赤红一双眼瞧过去,看画壁惊惧万分的眼神,白生生的身子团成了一团,瑟瑟抖着十分的可怜,那鞭子无论如何却挥不下去,可心里头那股子火气却又堵着没路出,瞧她怕则怕亦,偏偏就死盯着自己没一点求饶的意思,狠狠一鞭子朝着旁甩去,把旁边一张鸡翅木马蹄腿罗锅帐束腰条桌上摆着的一应瓷碗瓢盆统统扫落在地:“滚!”   画壁一个骨碌从长椅上翻下来,哆哆嗦嗦的抱紧了自己企图遮掩身上,偏她被楚瑾瑜扒了个实在,雪白赤裸的,哪里能遮挡的住,楚瑾瑜看得气急,他这么心疼挂念的这副身子,偏这一个却是犹恐被他如何,他这是犯贱到何等地步,偏对这么个下贱东西念念不忘。   对着崔家的骂道:“还等什么,既然她不乐意伺候,那就让她出去跪着,什么时候跪到爷高兴了再说!”   崔家的忙上去把一旁被楚瑾瑜扯落了的大棉袄给画壁遮挡上,看楚瑾瑜没有阻拦,心下暗道,便是如今气歪了鼻子,只怕这位犹舍不得真让画壁吃苦头,还真是冤孽,遂小声劝画壁:“我的好奶奶,你就服个软话不行?偏要吃苦头作甚!”   画壁不吭气,自己个把一旁的裤子套上了,裹着棉袄就往外头走。   看得崔家的只没脾气,怎么偏就生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回头瞧着眼楚瑾瑜,那巴巴一双眼还盯着人后背不肯放,忙也顾不得去请示,直接从旁取了件金丝雀裘的大氅来奔出去,这大氅还是年前楚瑾瑜特意让走京城送孝敬银子的大管事特特带了来,替画壁备下了的,只因为上头用金丝缠着孔雀鸟毛根下的绒毛儿搓的线绞成了股,一针针织就,阳光底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轻飘飘不过二三两重,却值千两,也不过有价无市,包裹在身上确是极耐寒,最合时下春寒时用。   取到手来本就打算同画壁一起时送她披着,衬着那张白嫩嫩脸蛋香腮雪肤必然极美,偏画壁那时候背着楚瑾瑜已经同展元风商议走人,这大裘便没寻着机会送出去,崔家的是知道楚瑾瑜心思的,想外头这么冷,爷一时气不过怒着,回头指不定心疼,可不能真让人冻着。 110章   追到外头便只见画壁已经老老实实跪在了廊下,身上只裹着件来时的青布棉袄,袖笼上带着孝布,细腻的小脸一时冻得有些青白,看得心疼,忙上去抖开了大裘把人裹住了叹道:“我的奶奶哟,你这是何苦,跟爷置气吃亏的不是自己?”   画壁闻着一股子胭脂香气,便有些不自在,挣扎了下欲推开身上的大裘:“我小门户人家,可用不得这贵重的。”   “奶奶,身子是您自个的,作弄坏了,值当么?”崔家的到底是干力气活的,没让她挣扎脱,“这倒春寒的日子,冻坏了再延医吃药,还不得费银两?”   画壁这才没挣扎,崔家的看她老实了,才又道:“我的奶奶,说句不中听的,你如今可还有两条路走?左右得跟着爷,何苦跟爷硬顶?奴婢看爷从没这么在意个人过,奶奶可要惜福啊?男人的宠爱可是奶奶在府里头立身之本,这府里头旁的人求都求不到呢。”   画壁岂有不知道这理的,只不过她心里始终不曾把自己当成楚瑾瑜的人,是被逼着无奈屈服下来而已,如今这屈服的根由不曾化解,又如何肯轻易讨饶?   画壁也知道,服软容易,可当着楚瑾瑜这么折辱,她还是没能放得下尊严,这些话,她也不想同个婆子解释,只道:“妈妈若是真肯帮我,替我进去瞧瞧,你们公子爷答应了没就好。”   面对画壁的油盐不进,崔家的实在没法,只得站起身来:“奶奶往里头跪些,省得吃了风,奴婢去劝劝爷。”   无奈撇了画壁,进了屋子去,待她跨进了里屋,便瞧见楚瑾瑜一人独坐在刚才的长椅上,浑然不看一地的狼藉,只巴巴盯着椅背后头那一盏卷草如意纹的明窗。   隔着窗户外便是廊道,顺着他目光便能瞧见外头伶仃跪着的身影,崔家的头回见着自家公子爷那眼神里掠过的无奈和落寂,心说这年头真是咄咄怪事,上赶着的女人爷偏不要,这一个都把人气成了这样了,还恋恋不舍呢。   有心劝道:“爷,这饭菜都撒了,奴婢收拾了让人再给您热一份吧,都一天了您也没进米水呢。”   楚瑾瑜充耳不闻,只一味望着外头,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崔家的知道他脾气,遂小心翼翼上来,默默先收拾了家伙事去,却见楚瑾瑜一把推开那扇槅窗,冲着外头唤:“延平,纳福,死了没!”   早听着动静的俩个小厮屁股尿流爬进来,连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外头守着,哪个敢随意进来,替爷打一顿再说!”   延平纳福面面相觑,心说这会儿哪有什么人敢擅自进来,却看一旁的崔家的冲两个挤眉弄眼的,遂半是明白半是糊涂的应了,才退了出去。   到外头二人瞧了眼跪在那里的画壁,一个同另一个说了,延平便出院子去同守在院子口的顺一递话,这边纳福挪着个屁股墩往外头,好巧不巧站在那当风处,替画壁算是勉强挡着些风寒。   这边崔家的已经收拾妥当了,刚要退出去,被楚瑾瑜叫住了:“去,替爷筛一缸子酒来。”   崔家的心话自打撞着画壁大概没遇着过的新鲜事少不了,何尝见爷喝闷酒的,只他没算计人吃亏便阿弥陀佛了,却也当着楚瑾瑜极其不虞的脸色不敢说什么,出去准备酒水热菜。   不多一会儿便整治出两个热菜银芽豆苗,臊子韭芽,糟鹅肝,并一壶烧酒同一瓯子热乎乎姜汤上来,端进来摆放上,楚瑾瑜瞧也不瞧那热乎乎饭菜,却径直拎着那勾头团靶的鸡嗉壶捧着个青瓷珐琅小银钟,就站着窗口上倒了一钟,恶狠狠的往嘴里头灌了。   看他这股子狠劲,崔家的龇了龇牙:“爷,要不,扶奶奶进来,好好儿说话,到底是个小门小户进来的,总慢慢教着好。”   楚瑾瑜一回头:“爷的话是放屁的?今儿个不做下规矩来,倒惯得这小贱妇不知道爷的规矩了!”遂又大声道:“看谁再替人说话,当爷是个好性子的,一个两个爷头顶上撒泼!知道错了跟爷说,看爷整治不了你!”   外头无人敢应,画壁只当没听着,里头崔家的听了暗暗摇头,这规矩,做给谁瞧呢?   这院子里头僵持着,院子外却接着一路灯火过来几个人,守候在外头的顺一打眼瞧过来为首一个,二十上下年岁,头上珠花箍子,满池娇分心旁带着赖鼠卧兔儿,蝉鬓压鬟,桃红色潞绸对襟袄儿,软黄缎裙,一路岫云点画逶迤而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婆子也是缎子面袍儿比甲,小心打着灯笼。   顺一眼尖,早早儿认出人来,忙上前几步迎了笑着打千:“孟奶奶万福,大晚间您怎么出来溜达了?”   这孟奶奶闺名虫娘,是上年头刚被楚瑾瑜从临近州县带回家来的,只说是去应酬时哪个生意场上老板孝敬的,来家便十分得宠,就是楚瑾瑜身边几个小厮也是客气的很。   孟虫娘捂着嘴笑起来,她生的极艳,一双眼睛细长如柳,笑起来风情万种的,“哎哟顺哥儿你这话说的,奶奶我倒像是个野猫儿,大晚上出来溜达。”   顺一嘿嘿一笑:“奶奶说笑了,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编排您呐。”   孟虫娘捻着着手中的绢帕似笑非笑瞧他:“我纵然不是头猫,你家爷爷可是,怎么听说今儿个晚上他这偷着腥呢,我就想来瞅瞅,哪个花容月貌天香国色的腥鱼儿,引了咱们爷的口味。”   说罢,甩了帕子要往里头走,顺一忙跨步拦住,笑道:“好奶奶您可别,爷刚吩咐过,今儿个谁都不许进这院子。”   孟虫娘脚步一顿:“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家新奶奶不成?” 顺一嘿嘿一笑,却是不答,孟虫娘进了楚府一向受宠,头回被小厮盯着,那笑脸就淡了下来:“顺哥儿倒是有趣了,莫非你家爷今日宠着的不能见人不成?我又不想如何,只不过既然来了新姐妹,少不得要进去招呼声,这你也要拦着?”   顺一不动窝,只道:“奶奶恕罪,奶奶要进去,可得爷爷吩咐才行,小的可不敢违拗。”   孟虫娘索性变了脸色,她早些年在祖籍在清平乡里头,自幼生的有些颜色,因为家里头不宽裕,被老子娘买给州县里大户魏姓员外家,跟着一班小的习学弹唱,描眉画眼做张做势的,到十五岁光景便已经被调教得描鸾绣凤品竹弹丝,十分的伶俐。   只是后来在酒桌上楚瑾瑜同这魏员外二人打赌,被输给了楚大官人,她后来跟了楚瑾瑜,因为惯会些手段争宠,在楚府里头也算是得势的,往日要风得风时这些个奴才哪个不是低头哈腰的十分奉承,这般甩脸子如何吃得,正要发作,一旁的婆子扯扯她衣角,低声道:“奶奶咱还是早些回吧。”   这些个都是楚瑾瑜跟前得用的小厮,在外头可都是要叫一声小爷的,孟虫娘不知道,她们都是下头侍候的却最清楚,这些人可得罪不起。   孟虫娘不肯听,只道:“知道爷这会儿正快活,奴也不去讨什么嫌弃,只平日回来都要听会子南戏的,我这把几个丫头带过来了,回头让你新奶奶也挑几段听听,还是爷走之前吩咐过的,让教她们几个唱几段新曲子呢。”   顺一心说这当口爷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新曲,摇摇头:“好奶奶您就别为难小的,今儿个爷吩咐过,谁要放旁人进院子,可是要打折腿的,小儿可不敢不听。”   孟虫娘咬着下唇十分不快,便见里头走出来崔家的,看了眼众人,只道:“顺一你进院子,爷吩咐这多早晚的,该落锁了。”   说罢扭了头径直走了,把个孟虫娘气了个倒仰,心中暗骂个老咬虫拿腔作势,仗着奶过楚爷的情分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只今日却被他指使在这里头用,更是好奇,却又不得入内,心里头猫抓似的,却被一旁婆子扯着一步三回头的回自己屋子去了。   不说这妇人回去如何拿剪子撒泼泄怒,院子里这会儿各处点了灯,风吹的越发紧了,到底还在年初,日头一落,风一起,便是前头有纳福在遮着,身上有大裘,画壁依然瑟瑟抖了起来,膝盖抵着冰凉的木地板已经麻木了,只咬着牙还支撑着。   屋子里楚瑾瑜灌下去两壶南酒,热乎乎下去却被窗户外风吹得一肚子冰凉,想他堂堂大官人这辈子没什么为难的,如今却被一个小雌儿弄得上不得下不得,偏画壁跟他倔着,他便是连台阶也没得,下人跟前这做规矩的话又放了出去,这时候看着外头那小身板心疼,收回的话可真是没脸了,便实在说不出口。 无比纠结之下,楚大官人便只借酒浇愁,不多会儿功夫那酒壶又见底,便道:“去,再拿酒。”   崔家的只怕他再喝下去不好,便道:“爷,热得酒都给爷喝了,没了。”   楚瑾瑜可不好糊弄:“放屁,前头刚得了两坛子竹叶青,都给爷抬过来!”   “哎呀爷,那都是新酒还没放过的,少不得醒一醒才好入胃,再说您这都一日没进食了,空腹喝酒伤身呢,吃些菜再喝吧。”   楚瑾瑜赤红着一双眼,冷冷瞧过来:“要你个老姑婆多嘴多舌的?叫你取就取来,莫非你也要同爷顶?”   崔家的可不敢,知道挪不过,只好出去吩咐人抬了一坛子竹叶青来,私下里偷偷用花蜜勾兑了,这才抬了进来。   楚瑾瑜也不用他们倒酒,直接提了在窗户根下,一口在内,半口倒在了外头这么倾倒着喝,好在他这会儿有了八分酒意,倒没尝出来这酒味淡了。   可崔家的看得却心急,楚瑾瑜身子倒也结实,只是早年外头走南闯北,同人生意往来,这吃酒的事多了,难免伤了胃,闹了几回胃病,如今发达了也知道养着,才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可这会儿如此灌下去,只怕又该不痛快了。   思来想去,心念一动,悄悄儿出了屋子。   不多一会儿功夫,延平托着个盘子过来,赔笑着道:“奶奶,这是姜汤,热乎乎的,您老喝一些暖暖身子?”   画壁嘴唇儿冻的有些发紫,只看他一眼,却没开口,延平倒也不在意她那不爱搭理的眼神,忝着笑脸把那雕漆杨木盘子往旁一放,捧着黑乎乎一碗汤递上去:“奶奶,这是崔妈妈特意给您热的,您喝口,这又没坏了爷规矩,放心罢。”   那碗凑近了一股子辛辣味冲着鼻端,画壁下意识一躲,却听延平哎呀一声那碗没端平,汤药溅洒了出来,慌得延平手忙脚乱的去挡,画壁瞧他仿佛一只猢狲般手里头拿不稳东西,只看那碗差不多就要泼在身上,便是本能的支起膝盖要躲,只一双腿跪的十分麻木,身子不听使唤的往旁边就栽了过去。   延平同纳福一个两个哇呀呀一声惊呼:“奶奶!”忙去搀扶,这会儿延平也顾不得手里头药碗了,一扔了旁去,手还没触及人呢,屋子里楚瑾瑜已经一脚踢开帘子来:“怎么了?”   只瞧见纳福同延平一左一右搀扶着画壁,软软的闭着眼像没什么生气,一张小脸白的顿时把楚瑾瑜肚子里乌七八糟一肚子火气给抛闪到爪哇国去,抢上前几步一把抄起人道:“这是怎么了?”   崔家的在一旁忙走上来,细细瞧了眼,道:“只怕外头风寒,奶奶身子骨哪经得住,冻着了。”   楚瑾瑜这会儿也有些不伶俐,只问道:“怎就病了,那要如何?”   崔家的心说这可真是关心则乱,要不是她机灵,指不定真就病得厉害了。还不是自己个心疼。   “爷抱着奶奶进屋吧,奴婢去请了大夫来。” 111章 楚瑾瑜八分酒意去了五分,道:“取我的腰牌,去城南胡太医来,旁人的医术不够好。”   胡太医是京城里御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专治妇科,十分精到,一般富贵人家都常求他看症,只他的诊金也是一等一的。   崔家的忙指派延平纳福两个套马去请人,自己随着楚瑾瑜把画壁弄回屋子来,屋子里点起了熏笼,把窗户纱屉都拢上,看楚瑾瑜把人放在鸡翅木六柱架子床上,拿锦被密密盖了。   怕惊动了二人,只瞧瞧后头收拾起一桌子家伙事先退了下去。   楚瑾瑜勾着还剩下的三分酒意打量画壁,巴掌大小脸被风冻得脸颊腮红透青,本是个生涩的脸蛋,却因为一双眼点缀的十分有生气,便是那眼神,惹人心痒,便是那脾气能把人气出好歹来,也不知道这小身板怎就如此倔强。   他贪恋这身子不单单是因着画壁有一副绝佳的皮肉,尤其那花穴儿,销魂之处,想起来便浑身动火,只那小性子跟石头一般硬,楚瑾瑜思及此却是又爱又恨,手指头在那凉凉小脸上头刮剌,叹道:“怎就生得这副脾气,好好儿跟着爷过,不好么?”   他知道之所以喜欢这女子,身子固然要紧,这脾气也把他的脾性激惹了出来,便是想要这小雌儿心身俱服,想她能承欢身下共赴于飞,便再旁的欢喜也及不上。   两个去请胡太医的小厮知道这事如今顶顶要紧,丝毫不敢怠慢,快马加鞭把人请进府来,隔着帐幔好生扶了脉息,又看了面色,问起了病因,这根由自然不好说,崔家的只说是奶奶贪凉开了窗户受了风,胡太医捋着胡子一番说道,“贵府奶奶这是根底原本羸弱,五脏不归经络,风邪入体,半夜只怕要烧上来,列位也不用急,若能发散出来倒是好事,只怕积蓄体内反倒是邪入五脏不好医治,我这里开一剂生汗发表的,等奶奶醒了再行几贴温补,休要再入了风寒,好生将养,不可仗着年轻再受风,否则日后,便是与生养也是不好的。”   楚瑾瑜一听忙道:“有劳先生了,家下妇这身子骨还要请先生仔细调理,万不能落下什么病根,但凡需要,只管开出来便是。”   胡太医常在宫内外富贵人家走动,最能看眼色,只看楚大官人这般紧张便知道眼前妇人怕是这位大官人心尖人物,否则也不会如此紧张此妇人生养之事,怕只怕少不得是日后楚府里头的当家奶奶,自然乐意殷勤看顾,遂点点头:“老夫自当尽力。”   楚瑾瑜忙让人取了五十两诊金来,并几匹尺头,几盒子鲜果点心,送与太医,胡太医看装在红色缎子黑漆匣子里光灿灿银子并一应上好南京贡缎,心中咂舌,只听说这位楚大官人家中金山银山,最是散漫金钱,今日才见着真章,遂更是小意侍奉,打量几眼楚瑾瑜,道:“大官人如此客气,倒让老夫愧不敢当,为医者当不讳言,还请大官人莫要责怪。” 楚瑾瑜摆摆手,胡太医又道:“我看大官人中庭灰暗,面色青白,承将廉泉以下经络发暗,只怕是胃经有损,老夫替你号一号脉如何?”   一旁的崔家的听了忙道:“真正是个老太医,说的不错,我们爷今日空着肚子吃了许多酒,往日也有胃病,还请先生给看一看可又犯了?”   胡太医摇摇头:“吃酒最忌空腹,大官人如何不知?”   楚瑾瑜也觉腹中冷热交替,胃脘绞杀的生疼,只不过起先被画壁突然晕倒吓着了也就一时没注意,如今被一提起倒又清楚起来,眉头皱了皱眉,却有些不在意,本想着拒绝,崔家的上前拉着他坐下,“爷记挂奶奶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可别让奶奶回头心疼了不是?”   一边同他使起眼色,楚瑾瑜是个极聪明的,被她一说倒是明白了几分,半推半就的坐下来,伸出胳膊来让胡太医搭脉。   崔家的倒也没再说什么,只一旁胡太医结束了诊治道:“大官人这会儿只怕是胃中积滞,这几日万万不可再饮酒,便是吃些清淡的最好,我这有几颗药丸子,若是疼的厉害,吃些缓解。”   楚瑾瑜谢过胡太医,招呼小厮儿抬着礼将人送了出去。   崔家的这才走到床边,坐在外头小杌子上,看着画壁,推着她肩头笑了笑:“奶奶醒了?”   画壁早醒了过来,她不过是身子麻了没能站稳,也确实头晕了下,偏被两个小厮儿大惊小怪一阵咋呼,被楚瑾瑜抱起来时她都没来得及反应。   后头楚瑾瑜守着她身边她又不耐烦应付,索性闭了眼装晕,跪了这么会儿功夫她也确实是身上吃不消了,她可不愿意再花费精气神去应付楚瑾瑜。   好在楚瑾瑜到底没畜生到家,看她昏着还真没怎么动手动脚,只不过她这副摸样瞒不过一直旁观的崔家的,这会儿戳破了画壁脸皮子薄,陡然生出薄薄一片红晕来。   崔家的点破了画壁也没再继续,遂笑了笑道:“奶奶如今可别再同爷置气,倒让两个人都受罪何苦来哉,奴婢去热碗粥来,热热的下肚了再吃药方不伤身子,等会儿爷归来你就是不肯理他,也别再拿话刺他,可怜他如今也算是碰着个冤家了。”   说罢下去,同正进来的楚瑾瑜两下里照了面,她努努嘴小声道:“奶奶醒了,只不说话嘞。”   楚瑾瑜点头,当步迈进,瞧着画壁背着身子朝里躺着,也撩了袍子在床边沿坐了下来。   画壁只觉身后气息加重,不由脊背一紧,闭了眼权当不见,被楚瑾瑜掰着身子过来瞧见了,倒先笑了:“还同爷置气呢?也就你,这小脾气闹得,你去问问,满天下谁这么给爷甩脸子过,还不知足么?”   画壁听了气不打一处,此人同身边人都是一个德行,只怕当她不过耍耍脾气,到底还是要服软的,如今再不好,倒是她的不是了。 可说到底,楚瑾瑜钳制着展元风的性命在手,逼得她也不得不服软,如今跪也跪了,这身子实在不堪用,倔强苦了的是自己身体只怕也求不到好处,便也学乖了,睁开眼瞧着楚瑾瑜,声音软软的甚是无力:“爷是个强人,要什么不难?奴哪里敢不从的,只是求爷一件事。”   楚瑾瑜听她这温软的声音那心还真跟化了一般,又怕她再跟自己倔,倒是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了,如今她肯服软,自然无有不从的,“你说,亲亲的话,爷心都肯掏给你,有什么求不得的。”   画壁不理此人不正经的摸样,只道:“奴家到底是良人,求爷莫拿那些粉头的做派捉弄奴家。若依得,奴家跟你,若不依,你自去寻那些粉头去。”   楚瑾瑜呵呵一笑,捏了捏她鼻梁:“就你正经,这里头花花乐事,爷平日还不乐意伺候别人呢,行行行,不弄就不弄,爷只进你那花壶里头快活,好不好?”   画壁对那淫话只做未听,又道:“还一件,奴家是清白身子跟了爷,从来也未和旁人瓜葛,爷别再牵扯旁人,这一件,你依我不依?”   画壁想躲,只生生忍住,一双眼仔细看着楚瑾瑜,男人笑道:“这般瞧着爷,是不信爷呢,还是想爷了?”   楚瑾瑜瞧这小娘们被自己逗弄的脸皮子微红,别有一番情趣摸样,心里那团被压下去的燥火便又生了出来,早忘了身上不适,勾着一条腿上床,在画壁身边躺了,一只手从被子底下探进去,熟门熟路撩开只一件薄薄亵衣的布条,勾开了汗巾子,探到那处他朝思暮想的蜜穴,想手里头密密一片下的软肉,便觉身下刚硬,声音染了情欲:“好人儿我的亲亲,爷什么都答应你,你拿什么谢爷呢?”   画壁脸皮子绯红,有心躲开,被人压得死死的,私密之处被人弄着,十分的不舒坦,只又不敢反抗,怕眼前人又变了主意,只好软软得求道:“奴家还病着呢,怕过了病气给你不好。”   楚瑾瑜手下快活,嗤笑了声:“我的儿,生了回病,倒知道跟爷玩心眼了。”   那手指在下头亵玩:“你放心,爷身子壮实着,过不得,再说,若真过了也好,爷正心疼亲亲这病呢。”   画壁想阻止,哪里制得住来了兴致的虎狼,眼见他索性掀开被子钻进来,三下五除二剥了自己身下干净,把她侧翻了过去背对着自己,捧起一条腿便要进来,不由道:“刚不是说你胃疼?还是吃些东西吧。”   楚瑾瑜道:“爷这不是就来吃了,亲亲下头最是美味,得治百病。”话音刚落,便顺着缝隙一下子顶了进来,把个刚厥过去的画壁疼的差点又闭过气去,脸色顿时白了。   楚瑾瑜瞧不见,却知道她必然是疼的,自己那物天赋异禀,久经历练的粉头都要疼上一疼,不说这不过承欢一两次的雌儿,只不过画壁那一处实在是个绝妙的,弄了几回依旧紧致若处子,又实在是勾得他每一次都急吼吼若毛头小子一般。 进了来只觉得那处被包裹的严实,仿若千百张小嘴儿吸的舒坦,本想着怜香惜玉的忍上一忍,待她适应一番,却到底忍不住:“亲亲……忍一忍,这事……只多做几回……嗯,便得趣了,好人儿,爷可想死这滋味了。”   便大力抽动起来,侧躺着又觉得不得劲,一把掀开棉被来把她褪了一半的裤腿扒了扔一旁,架着她两条白生生小腿在肩膀上便压下来,温软湿滑的令他淫心荡漾,一边肉儿亲亲的哄,下头却一阵紧过一阵的用力。   他俩这里弄上,外间脚步声轻轻响起,到隔间处又退了出去,外头送了胡太医回来的延平瞧着神神秘秘脸色退出来的老子娘,不由道:“娘,怎么?”   崔家的做了个噤声的,示意一旁小厮都随自己下去,一边吩咐灶头上把今日熬煮了几回的粥再温着,药汤也都放在药罐子里头隔着热水温着,又赶紧吩咐烧水,几个小厮都是伶俐的,便知道里头公子爷这是快活上了。   一时半会只怕找不到他们头上,纷纷嬉笑着自己下去寻个自在处歇下,只留着崔家的亲自在廊下听候吩咐。 听里头动静一阵大过一阵,只手合十道了声佛,只盼着主子爷同画壁这之后鸳鸯和睦,莫再生出什么闲话来。   画壁被他弄得半死,到后头如同脱了力的娃娃,被恣意折腾,偏男人好几日不曾快活,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身上衣衫尽褪,纵然男人应了她不弄那些古怪花色,只凭着人贪狼之性,也让画壁吃不消去。   汗津津也不知多久,方才听楚瑾瑜在她私处死死顶住了低吼,抱着她半日不曾动弹。   快活够了才被放开来,抬起头来瞧了瞧,拉过被他扔在一旁的汗巾子替她抹了抹头脸的汗,笑道:“你这身子,爷哪日死在上头只怕也未必。”   画壁没力气回嘴,只暗暗冷笑,若真能让这色中恶鬼勾了命,也算是她本事,却见楚瑾瑜光着身子下了地,又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吓得她忙抱紧了光溜溜身子缩成团:“你作甚?!”   楚瑾瑜笑:“亲亲你这身子哪一处爷没瞧着过?遮什么?做一身的汗,若不及早擦洗干净,回头又病了爷可该心疼呢!”   画壁暗暗嗤笑,鬼也是他仙也是他,精虫上脑怎么就不见他怜惜,说白了自己不过是此人泄欲的工具,难得他还肯亲力亲为擦洗工具。   “奴家自己来就是,岂敢劳爷大驾。”说一回言不由衷的奉承话是说,两回也是说,只要不跟自己较劲,要她言不由衷也不难。   楚瑾瑜刚泄了欲火此刻心情甚好,“亲亲这会儿还有力?”   画壁脸色姹紫嫣红的,却不肯再辩,挣扎欲从他怀里头爬起来,楚瑾瑜知她性子倔强,只得道:“好好好,真正你是爷祖宗,多少人求爷动手还求不上呢,偏你脾气古怪,我让崔家的来扶你,你一个人可真没这力气,听话。” 一边搂着她坐上床,看她急急在身上套衣服,一边出去唤了崔家的进来助她沐浴更衣,画壁看他又跟着自己往后头浴房来,不由急道:“有妈妈在,爷出去吧,奴家不惯有人看着。”   楚瑾瑜摇摇头:“爷去更衣,过会儿再来。”   看到楚瑾瑜离开,画壁才长出了口气,一旁崔家的看着不由劝道:“我的奶奶,你何苦把爷往外推,爷难得这么紧着人的。”   画壁总对这几个楚瑾瑜身边伺候的喜欢不起来,也不解释,只扶着她胳膊迈着酸胀无比的腿往木桶里挪,脱了衣服进去,滚热的水令她一个激灵,不由得喟叹了一声。   崔家的看她一声青青紫紫的,显见得被疼爱的狠,又道:“爷是真心疼奶奶的,这香汤里头放了藩国来进贡的精油,最是养肤的,回头还吩咐奴婢备了宫里头贵人常用的香膏子,五十两银子一指甲盖那么点点的,褪青去紫效用极好,这屋子里可是都没有那个奶奶用得上呢。”   画壁终于睁开眼看了婆子眼,冷淡道:“我倒该谢谢你家爷这般弄伤我咯?”   崔家的哑然,她也知道爷在对待画壁之事上颇多不妥,便是个良家女子这么被逼着没名没分的进屋子来便是太过委屈,如今除了依仗男人疼宠再没别的出路,故而她才屡屡劝着,可这男人的宠爱能有多少时日,哪一日没了这份独宠,便是这不尴不尬的身份便是要了命的。 寻常人家女儿岂有愿意这样的,画壁会想要跟着个清白的人一处说起来也是情理之中,偏主子爷是个狠的,硬生生拆散了逼得人就范,要哪个女子能愿意呢?   可是主子爷也是有为难之处的,这些事做奴才的又不好随意跟人说,就是如今这位奶奶得宠,她也是不敢编排的,得楚瑾瑜自己愿意说才是,可照她看,就是明白说了这位奶奶倔强性子,只怕也是听不进的。   只好又劝:“奴婢知道奶奶怕什么,只如今已经如此,奶奶为日后计,留着爷多盘桓日子,等有了身子留了种,真要是爷不疼人了,日后也有个依靠不是?可不能这会儿就把人往外头赶那。奶奶,奴婢可是为您想,这府里府外,多少狐媚子盯着呢,可不能便宜了旁人去。”   画壁哂笑:“我倒希望哪个有本事,早早儿把他弄走了才好,也省得我闹心。”   崔家的一惊,张望了下门口:“我的好奶奶,可千万别再说这些话,让爷听着了又该发火。”也不知这位什么心思,哪有人把男人往外头推的。   画壁只觉得私处肿痛的厉害,水里头泡着越发难忍,里头一股股往外头淌着刚才楚瑾瑜弄进去的脏东西,尽管很想离开,却又只能忍着,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楚瑾瑜派来的,与其说伺候不如说监视,只怕她想要一碗避孕的绝无可能,只好用这法子多少能起些作用。 一边身上不适,一边听崔家的又提及男人,这会儿她心里连吃他肉的心思都有,冷笑了声道:“最好他发火,永远不要搭理我才好。”   如今只有等他厌弃了自己,才有可能摆脱了这个男人,想她原本可以有的美好生活就是因为他变得如此不堪,她又岂能平心静气下来。   崔家的听得心惊肉跳,只当这位服软了,没想到压根不是,就这摸样,日后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却听外头声响,楚瑾瑜又回转来,隔着外头道:“奶奶还没净了身?早些出来,水凉了仔细冻着。” 112章   二人皆是一惊,崔家的忙上前用大细布裹了画壁扶着她出来,替她擦干净身子,服侍她穿好贴身的里衣。   楚瑾瑜早把她来时的一应破布都给扔了去,将早已经准备下来的三綾布里衣并一应衣服首饰,原本画壁并不欲光着身子让人服侍穿衣,可惜这会儿她连抬个手臂都无力气,也就只好配合着把衣衫穿了,外头罩了一件葡萄青底家常潞绸对襟袄儿,玉兰花镶边的门襟,湖绿色四季团花喜相逢织金的裙子,一头秀发湿漉漉披着,转过屏风来。   外头楚瑾瑜也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家常袍子紫团花领曳撒,腰带未系,散着胸膛,露出精干一对琵琶骨,同样散着一头乌发,颇几分博浪,眼见得画壁过来,眸色幽幽闪着光儿,一把搂过了人欢喜道:“我的肉儿这身打扮才衬呢。平日倒把通一身好皮肉给埋淘了。”不亏他特意从上贡到京城贵人里的缎子面里特特挑出来的花色让人做了的,只怕也只有画壁一身娇皮嫩肉的白,能把这雪缎青中带紫的衣衫衬出嫩生生的晃了眼的白来。   画壁看他又要亲过来,也不顾及屋子里还有旁人,道:“爷,这身衣裳还是艳了些,奴还在孝期里头,怕不好。”   楚瑾瑜揽着她坐下来,道:“爷看这身挺素淡的,没什么不妥,你放心,知道大舅哥还没过百日,让人备的衣裳都是素淡的,不会招人闲话的。”   一边吩咐崔家的上桌布菜,崔家的早早儿就备着了,不大一会儿功夫,一瓯子炖得稀烂的投了松仁栗子梅桂红枣的白糖粥儿,一碗淋了麻油香喷喷的十香瓜茄,一碗馄饨鸡子,一碗奶罐酥酪伴乳鸽,一应粗糙的巴子肉雪柳银芽都撤了去,只怕两个主子饿的狠了,吃了闹肚儿疼。   楚瑾瑜拉着画壁在炕上肩并着肩股叠着股,亲手替她舀了碗粥:“这是崔妈妈的拿手手艺,你先吃着,本想着同你一起尝尝京城瓜棚里新鲜下的果蔬,可惜这当口胡太医不让,且先吃这些垫垫肚子,明儿个再吃新鲜的。”   画壁也实在饿了,没工夫矫情,接过来三吞两咽的吃了个干净,一旁楚瑾瑜看她吃得香甜,倒是十分欢喜,把乳鸽子肉夹了块放她碗里:“别只顾吃那粥儿,鸽子肉最补,也吃一些,听宫里头贵人最喜欢这道菜的。”   画壁对这古怪膻味甜腻的肉食实在无法接受,只摇头:“吃不下了。” 楚瑾瑜也不勉强,就着饭菜也用了一碗粥下去,才让人把席面撤了,小厮同崔家的端了银盆上来伺候二人洗漱抹嘴,这才又各自端了一碗汤药上来:“两位主子,太医吩咐过吃了饭过一炷香用药,这药已经热了两三回了。”   楚瑾瑜倒是不在意,端起其中一只青花瓷碗来几口就吞了下去,画壁却对着那碗十分犹豫,她穿过来唯一不怎么能接受的就是这药效慢吞吞的中草药,苦得要死,却又药效不快。   “给一碗姜汤就好,这药不吃了。”画壁推开道。   一旁的楚瑾瑜看着画壁一脸嫌弃皱巴巴的小脸便十分得趣:“怎的同小孩子般厌憎吃药,乖,吃了药病好的利索,回头落了病根不好。”   画壁摇头:“不过是些风寒,苦巴巴的不吃了,回头就好。”   楚瑾瑜哈哈一笑,大手罩着药碗抓过来,把人就揽在大腿上坐定了:“道你是个倔强性子,敢跟爷顶,却原来怕这药汤,你若不吃药也成,这烧一时半会退不得,回头爷有个旁的法子治它如何?”   画壁看他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没好话,不接茬要走,楚瑾瑜哪里肯放过她,手臂箍得用力,在她耳朵边戏谑:“老人说出些汗便好,回头爷再跟你到床上头去鏖战个一回两回如何?”   画壁听他不着调的浪语羞红脸颊,狠狠瞪了眼过去,抓过药碗咕咚几声就吞了个干净,小鼻子小脸却被苦的皱成了一团,把个楚瑾瑜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看着的崔家的瞠目结舌,多久没见着主子这般毫无心机的笑脸儿了,生意场上养就了一副笑里藏刀的假脸儿,便是在屋子里也少有真心实意的笑过,却不想跟这妇人面前能如此开怀。   再看妇人,气呼呼眼里头藏着讥讽,分明没多在意,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这可真真是一场冤孽!   待收拾下去,这么一番折腾天色也不早,楚瑾瑜也不去旁处歇息,只歪缠着在这一处给画壁安排的院落里头就寝,画壁只怕他晚上又不管不顾缠上来,不过也是她多虑,究竟楚瑾瑜并不是胡天胡地不知节制的,况且他正稀罕着画壁,知道这会儿她身子是再承受不了,自己也真没那精力,只是常日并不喜欢这般纠缠一个女子,偏到画壁这,跟要不够似的,便是不做,只要搂着人在怀里,也是好的,便到帐子里只动了会手脚,搂着她温软的身子很快会周公去了。   倒是画壁十分不习惯同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处,要不是如今受了教训,晓得忍字头上一把刀,方才同楚瑾瑜睡在一处,盯着张十分耐看的好脸皮,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穿越一回,莫名其妙就成了往日人人喊打的小三,这都什么倒霉事。   要是手头有把刀,她也许能捅下去,可惜人被抱着连动都难,莫说以她对男人了解,只怕梦里头这人也不好惹,杀人的心有胆子却无,何况她还指望这人放展元风一条命。   如今只一个法子,同他虚与委蛇着,等日后得了消息,展元风没事了,她再想法子谋旁的出路。   她可不信这么一个男人能在她身上留恋多少日子,这府里头庭院深深也不知养了他多少女人,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待他哪日开始松懈了,她要好好寻个法子从这里头走出去,当初若不是贪恋平凡日子也不会陷入胡桃儿的圈套,更不会被这个男人圈禁了,如今她也算是学会了些糊口的本事,不怕走出去养活不了自己一张口。   打定了主意身子到底累了,昏沉沉才勉强入睡过去。   次日日头高升了,屋里头也没个动静,打外头进来的顺一看着廊下守了一夜的崔家的,悄悄儿问:“还没起呢?”   崔家的摇头:“昨儿个闹一晚,睡得迟,这会儿也不敢进去叫人,你打哪来?手里头什么物事?”   顺一扬了扬手里拜匣:“大早上周爷就差人送来了的,说二月二龙抬头,在逸仙阁摆酒呢,这都不早了,爷再不准备可要晚了。”   正说着,里头动静响:“谁外头侍候?”   崔家的忙应了声,让顺一在外头候着,自己转进了屋子去,见楚瑾瑜正撩开帐子起身,忙上去帮衬,楚瑾瑜嘘了声:“莫吵着奶奶。”   轻手轻脚趿了睡鞋下床来,崔家的小心服侍着替他披挂上袍子,低声道:“顺哥儿在外头拿了周爷的帖来呢,爷今日的衣衫奴婢都已经熨烫好了,在外间挂着。”   楚瑾瑜点头,走到外间来,由着崔家的服侍自己穿戴,一边道:“回头奶奶醒了,你陪她说说话,免得她一个人不自在,休同她说爷去了哪,只说晚间再来陪她,若是闷了,去院子里走动走动,要是乐意,也可去前头转转,只不好离身,莫让人冲撞了。”   崔家的点头,知道他宠,不知他如今真把里头那个宠上天了,这还巴巴让她带话,只怕她不知道,这般要紧吩咐,也是怕前头那些个女人们冲撞了,还没有哪个奶奶值当他这么费心思着想的。   也不知这造化是好是坏,又听那位吩咐:“你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回头让人牙子外头卖两个小的来侍候奶奶。你去挑,要干净懂事的。”   崔家的咧咧嘴,这怕是又担心府里头旁的侍候的不用心,一一点头答应了,将一应香囊荷包玉坠子在腰际系了,给他梳了头,带上网巾,外覆软巾垂带,紫色团花领金莲寳相花纹曳撒,粉底皂靴,手里洒金十二骨扇,上了外头高头大马,直往逸仙阁而来。   目送着楚瑾瑜出了门,崔家的便又回转来进屋子去瞧,却见不知何时画壁已经醒了来坐起身,忙过去侍候:“哎,奶奶这是多早晚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子。还早呢。”   画壁看了看身旁,崔家的忙道:“爷一早去前头巡店了,留了话晚晌就回。”楚瑾瑜吩咐过不好透露他去处,只怕这位听了不快,虽说依着他脾气用不着跟谁解释,偏对画壁,楚瑾瑜患得患失,倒比平日多了份谨慎。 画壁瞧她一眼,她早习惯了侍候胡桃儿向来起得早,外头有了动静她便已经醒了,只不乐意同男人一早上就对上,混做未醒,楚瑾瑜大早上去被人叫去吃花酒也听了一耳朵,再三觉得此人同他周围厮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崔家的替他掩饰,她也不戳破,只心里头鄙夷。   掀开衣被就要下来。   崔家的看她要下床,忙蹲下身替她穿上脚踏上的绣花软鞋,又忙碌着端了水进来,侍候画壁洗漱,画壁并不习惯让人服侍,却又对这屋子里一应用物不熟悉,只由着崔家的上下忙碌,等崔家的要给她勻面涂抹胭脂,这才道:“不抹这些,擦些香膏子就行。”   崔家的瞧瞧她一张不用粉也莹白粉嫩的脸蛋,道:“奶奶底子好,不用也罢了,只这些个玫瑰膏子鹅蛋粉都是南边苏州脂砚堂的,京城里的贵人都爱用的很,出去也体面,配着这身缎子裙袄也好看呢。”随口又加了句:“这些可都是爷忒忒让人京城里问内监贿了银子留下来的,外头买不着呢。府里可就奶奶您是头一份能用的。”   画壁皱了皱眉,也不知这些在一个个青白玉瓷小盒子中盛放的红红白白的玩意里头加了什么,外头包装的物件倒是十分精美,味道却香浓的厉害,再听崔家的说是楚瑾瑜弄来的,心生厌恶,遂摇头:“我不爱抹这些玩意,拿开去。”   崔家的瞧她脸色不佳,心道这奶奶脾气古怪,哪个女人不爱抹香擦粉的,这些个上贡的此地便是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要不是爷有那门路,才得了这么二十两银子一盒子的物件,通这么几样东西就花了百十两,都给这屋子放着了,平日最得宠的也没得着过,要是让前头几个晓得了还不闹翻天?这位倒是一脸嫌弃。   到底是小门户出身的,不识货,可如今爷正稀罕,崔家的也不敢驳她话,只把东西收了,挑了些香膏子给她抹了脸,梳了头,连刨花头油都不肯用,折腾了半日,只肯挽了个家常的头,才又问道:“奶奶可要先用些粥?奴婢去给您拿。”   “爷可有说过我能出门么?”画壁问道。   崔家的愣了下,小心翼翼打量画壁脸色:“奶奶这是想去哪?”   画壁道:“妈妈可知道我展大哥究竟在哪,我想去见他一面。”   崔家的嘴角一抽,这爷前脚走,人后脚就要去见情夫,昨夜里都是白搭的么?   为难的看着画壁:“奶奶,这……爷没吩咐过,只说让奶奶闷了,可有到前头花园走动走动,开了春院子里花开了不少呢。”   画壁默然,她也猜到楚瑾瑜怕是不会让她轻易见着展元风,只心里还想试一试,如今听崔家的这话,难免失望,如今她落入这一处牢笼,也不知什么日子才能见着外面的世界,唯一牵挂便是展元风,倒不是她有多少属意展元风,只是只觉得展元风也是倒霉,人好好儿过他的日子,只因为自己把他拉下了水,才会无辜被楚瑾瑜当成眼中钉。 说到底,还是她种下的因,只为了能摆脱困境,自私的想要抓着一个救命稻草,如今既然成不了,她也不能做那卸磨杀驴的事。   她抬头看跟前婆子:“你们主子昨夜答应过了,你也听着的对不对?他说过会放了人的,他不会骗我吧。”   崔家的心说这她可真没法子保证,爷的事,也不是她个下人能琢磨的,口中却道:“哎哟我的奶奶,既然爷都说了,您也就放心吧,爷还能骗您不成。”   画壁心说这可难说,又不是没骗过,站起身道:“既如此,我要去见人有何不可?”   崔家的为难:“这,奴婢也做不得主啊。”   画壁一早上跟这婆子周旋穿衣打扮十分不耐,崔家的费尽心思要把她弄得跟个邀宠弄爱的女人一般,罗唣半日只怕她离了楚瑾瑜就活不了,她早不耐烦听,如今正经问事又这般搪塞,遂站起身:“你既做不得主,让人传话给你主子去,就说我要去见人,这总可以了吧。”   崔家的额头抹汗,十分为难,画壁看她这般摸样,干脆自己站起身来要去推门,崔家的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正着急间外头顺一隔着门帘在廊下道:“奶奶,爷让人传话来,说下午让小的赶车送奶奶去见奶奶想见的人呐。”   画壁一听,手臂挑开了门口的帘子就走了出去,瞧着屋檐下直挺挺站立着的顺一问道:“他真这么说?”   顺一被突然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一抬眼便瞧着一个素净窈窕的身影站在那,乌黑的云鬓边只插了一圈白色茉莉,虽没经什么仪式,卯发式还是换成了妇人头,下头一截粉腻腻的光洁颈项,藕荷色缎子面比甲湖绿色裙,一个人水嫩嫩如同一截鲜嫩的水莲,只把顺一瞧得心里头打了个突,几时这雌儿竟是如此绝色。   那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直直盯着自己,直仿佛瞧进心里头去,虽已不是个雏,还是脸盘子一红,忙低下头去,忍着噗通乱跳的心慌道:“回奶奶话,爷一早出门前就让小的留了话的,只说奶奶若是要见人,便递话给奶奶,要奶奶休要着急。”   画壁仔细盯着顺一看了半晌,只把人看得不自在,才道:“那多谢小哥了。”   顺一忙不迭打千:“不敢不敢,小的只凭奶奶吩咐。”却见画壁已经转回了屋子去。   倒是崔家的上来瞪了他一眼:“兔崽子,这话真个是爷吩咐的?”   顺一忙道:“我有这胆子,敢编排爷的话?”   崔家的一巴掌招呼过来:“贼小油嘴,早怎么不同我说,倒让我在奶奶跟前没法子回话。”   顺一一摊手:“爷说了要是奶奶不问起,就不必回了,若是奶奶执意问,才好递话,我这可是按着爷说了的做的,一丝儿都不敢错。”   崔家的哑然,也不知主子爷这打得又是什么主意。 113章 这会儿楚瑾瑜却正在逸仙阁里头,上午骑了马过来,早有那顶老圆社出来候着,接到人便直往那最上座的厢房里头引,到里头见屋子里早已经麝香玛瑙,鼎炉焚炭,美酒羔羊,妖姬婀娜的。   瞧着他进屋,一屋子人便都起哄,这里头有平日同楚瑾瑜走的近的兄弟,有在府衙门里的管事衙差,千户巡检,有在街巷里打秋风的闲汉,都仰仗着楚瑾瑜手头银子过活,少不得依他马首是瞻。   也有那几个出身好的,周提刑便是其中一个,每每众人一处玩耍,同楚瑾瑜最是那走鸡斗马滚浪胭脂的同道中人,只管着州府里刑狱之事,掌人生死,人最惧怕,作奸犯科常有孝敬,也是个肥缺。   今日楚瑾瑜来见他,自然也有要紧之事,只事还来不及说,便被众人哄闹着先下去几杯酒:“听闻大官人为了金屋藏娇,甚是费了番功夫,如今得偿所愿,昨夜怕是洞房花烛春宵无数,哥哥瞧着,果然是滋养的好一张粉面,我等哪个比得上大官人有这等艳福,当先浮一大白!”   楚瑾瑜昨夜确是偿了心愿,这会儿正高兴,来者不拒,好说一声,便下去两三杯,这才坐了上座。   周提刑周通在他身边搂住个逸仙阁的美人,同他笑道:“哥哥如今得了个新人,虽说可喜可贺,如今这里头却有个旧人委实可怜,你顾着家里头生意,也别忘了外头等着你嗷嗷待哺的人才是。”   楚瑾瑜啐了口:“你个老油嘴,什么话说的,让人笑话!”   周通嘿嘿一声:“人只做你这一桩买卖,不是嗷嗷待哺是什么?若你真要撇开手了,可要早早儿说,别误了人青春。”   楚瑾瑜知道他指谁,却也只是淡笑不语,正说着翠帘一响,林红衣从里头走出来,挽着家常一窝丝的杭州攒,只斜斜擦了根碧玉簪,白绫泥金色竖领妆花眉子中间立着三颗金纽扣,月华白的通袖袍儿,外头披着一件水田衣,只腰间垂着一条红娟汗巾,随她走动飘飘荡荡,只做袅娜。   她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目光,偏她目不斜视,只径直走到楚瑾瑜跟前,手里白绢团扇掩着半张脸,眼睑下略微发红,道了万福:“爷来了,多少日不见了。”   一旁周通哄道:“瞧瞧瞧瞧,这通一屋子人都不待见,只一个人来便眼里心里只这一个,哥哥还不肯说不是你一个人的?”   楚瑾瑜也不理众人调笑,只淡笑着招呼林红衣坐下身边,却并不如往日般搂着调笑,道:“如何看着憔悴了?”   林红衣几日不见楚瑾瑜来,心中十分挂念,她一向心高气傲,旁人瞧不太上,只因为有一个楚瑾瑜,妈妈也不敢逼着她接别的生意,只是数日不见人来,难免妈妈要在耳朵边念叨,她也怕长日下去,没了这个依凭,便将梯己拿出来求上了常来的周通。   周通倒也识趣,在楚瑾瑜跟前少不得好话,只不过楚大官人并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如今看他脸色淡淡,心里头难免凉了几分,只听他又关怀自己,还是生出些许高兴,道:“大官人不来,孤枕冷被,尺素难书,官人笑话了。”   她这话,文雅不失胆大,难免有些自荐枕席的孤勇,平日却是她不会做的,只这些日子冷被衾寒的怕了,又听说他屋子里抬进了个人,便是着急了,失了平日的矜持。   楚瑾瑜今日却对她不甚有那兴趣,笑道:“我若不来,你自寻旁人也好,若是不识,我替你做个中人,南来北往的大人物,随你挑便是。” 一听这话,林红衣面色一白,心便凉了半截去。   妈妈都说这男人朝秦暮楚十分不可靠,偏她不肯信,如今看楚瑾瑜这话,竟然是要她另寻他人,一丝丝留恋也无,让人心寒。   偏偏楚瑾瑜这张脸长得让人又爱又恨,端详着便发作不得,暗地里咬着牙,要笑不笑道:“爷这是薄情寡性的要抛闪了奴家唷?回头得空,奴家倒要好生瞧一瞧爷新近得了的这心头肉,看究竟是怎生的天香国色,越过了奴家去。”   楚瑾瑜被她提及了画壁,不由又想起昨夜缠绵,想那性子委实说不上好,长相比眼前这个也比不得去,偏他怎么就心上记挂着脱不得去,也是一桩怪事。   遂摇了摇头,笑道:“她面皮儿薄,怕不经事,日后再说吧。”   瞧他那笑摸样,林红衣心下一沉再沉,不知究竟什么样女子,能让心狠手辣的楚大官人露出这般宠溺表情来,手里头捏着的丝绢帕子便绞成了条。   却也知道不能同楚瑾瑜这混闹,倒让旁人看了笑话,遂道:“公子来,奴家给您磕瓜子儿。”   一边说,一边拿着一旁瓜子细细磕了起来,一边将里头白肉用干净的手剔了出来放在泥金小碟里头。   楚瑾瑜却也并不多搭理,只同一旁的周通道:“那人在里头可老实?”   周通知道他问得是谁,道:“哥哥吩咐过,只留着性命,旁的无碍,这几日也动了些刑,不过此人倒是条汉子,错杀了人的罪名他倒是认了,只无论怎么打,也不求饶。正要来问问哥,打算如何处置?”   楚瑾瑜阴沉着脸道:“倒是块硬骨头。”   周通凑近了过来笑眯眯道:“那要不,直接送些药进去……”他做了个抹杀脖子的动作,“弟弟打听过,此人不过是个武夫,平日也没什么家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苦主。”   楚瑾瑜微微摇头:“昨日那雌儿同我说了,认了那小子是娘家人,杀不得。”   周通正往口中送酒,一听此话一口喷了出来,统往怀里头女人酥胸里头去了,“哎哟我的乖乖,哥你真成了大善人了不成?”   楚瑾瑜横他一眼,笑得阴阴的:“你哥我,是那活王八不成?”   “爷,你捉弄人家嘞!”周通怀里女子娇嗔的握着粉拳捶打,周通一把捞着香了个嘴儿,笑道:“爷怎么会捉弄你,爷只会弄你!”伸出舌头在袒露着跟前的一对湿漉漉高耸间舔了下,叹道:“好酒!”   这才又对楚瑾瑜道:“哥究竟什么意思?给兄弟一个明示,也好办事不是?”   楚瑾瑜冲他勾勾手,看周通把耳朵凑过来,便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周通听得眯了眯眼,遂笑起来:“我的哥,果然是惹不得的阎王爷。”   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能让哥哥你如此费心,小弟越发的好奇,什么时候让大家伙见见小嫂子呗,大家伙可念叨多时了。” 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能让哥哥你如此费心,小弟越发的好奇,什么时候让大家伙见见小嫂子呗,大家伙可念叨多时了。”   一旁乖巧剥着瓜子的林红衣状似不经意,却也竖起了耳朵来,却听楚瑾瑜手中折扇轻摇,人往后一靠:“开了春等日头暖和了,叫几个唱的去家聚一聚,再让她出来,如今还是冷了些。”   周通听得只笑:“我的乖乖,哥也会这般疼人。”   楚瑾瑜压根不在乎对方揶揄,十分愉快的受着:“爷什么时候不疼人了?”   不说这边众人调笑,却又说那边画壁得了顺一传话,便有些坐立不安,午饭也只胡乱用了,只等过了午晌,等的心焦,才听外头传话,说已经套好了马车。   崔家的还要替她打扮,被画壁拒了,只披了那件雀裘,从角门上了马车,出门的动静不小,上马车前便听到一旁环佩叮当,俩三个婆子丫头簇拥着一个妖艳女子过来,同画壁这边几个人打了声招呼:“我当什么要紧的,这般热闹,这位妹妹面生,可是新来的姐妹?”   崔家的在一旁扶着画壁,顺一牵着马头,瞧见来人,都行了个礼:“孟奶奶。”   一边婆子低声在画壁耳朵边道:“这位是府里孟奶奶,行六,住前头玉娇楼。”   孟虫娘已经走到跟前来,一双狭长妙目盯着画壁看了半晌,只觉跟前女子并无特别之处,只怕也不过是楚瑾瑜浮浪性子犯了,不知哪里弄来的新鲜货色,便笑了下,伸手过来欲拉着画壁:“是七妹妹么?昨日便想过来招呼,却一直不得空,今日倒是巧了。”   画壁听这六七八的数字便十分膈应,偏如今她也是这其中一个,对楚瑾瑜风流种马的行径更是厌恶了几分,何况她压根就没打算跟谁姐妹共夫,又记挂着要去见展元风一面,谁知道日后这还能不能再见,便也不去理睬对方伸过来的手,裹紧了身上的雀裘,反身就上了车,崔家的忙紧随其后。   “走吧。”在里头她冷淡的说了一声,顺一忙跳上车辕,缰绳一抖,打马而去,把个孟虫娘撇在门口,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那脸上红的绿的十分热闹,一旁屋子里的丫头袖儿道:“哪来的小娼妇,没得张狂,连奶奶好脸色都不给,不就仗着爷几分宠么!”   孟虫娘回头瞪她一眼,一巴掌甩过去,叱道:“汗邪了你个小娼妇,爷的人也是你编排的!仔细爷回来抽你,我也护不得你!”   袖儿被打的趔趄下,脸皮子被尖尖指甲刮了些油皮,又不敢发作。   旁边几个俱都噤声不语。   孟虫娘望着远去的马车指甲掐着手心也不觉,那件雀裘她可是认得的,京城内造的上品,几个月前上京给贵人贺寿的管事带回来,只这一件,抖开来五光十色,看得人目眩神移,当时爷把一屋子京城运来的好东西给各房的挑,独留了几样在手,这便是其中之一,原本只当他要孝敬哪位官太太去,却不想是拿来送给个新来的。   “走,四姐姐那不是三缺一么!搁着吃什么冷风。” 114章 画壁不知门里的事,坐着车赶了一炷香功夫,到外边大街上来,只从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出去,到转角停了下来。   画壁挑开门帘,往外头看,只见着前头空旷一片,侧前方一座高大牌楼,下头三步以内两座石狮子,旁开左右大道,这会儿并无行人。   她瞧着眼熟,倒像是衙门办事的地方,便问道:“怎么停了?”   顺一下了马车,在外头道:“前头便是府衙办差之处,左边往里就是咱州府的牢门,一会奶奶要瞧的人就会从里头出来。”   画壁恍然,到底还是被弄进大牢里去了的,只不过如今楚瑾瑜已经答应放人出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看着前头,不多会儿功夫,果然见长长的胡同口远远走来一人,行走的十分缓慢,姿势颇有些艰难。   画壁眼中一热,待要推开车门出去,崔家的一把拉住了她,顺一在外头十分恭敬道:“奶奶容禀,爷吩咐过,如今奶奶瞧人出来,便是爷说话算数,日后有什么话,托赖小的传话就是,奶奶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画壁如何听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便是楚瑾瑜今日要她明明白白看到他的手段,顺者昌逆者亡,只看顺一将话恰到好处的带到,自己的那点心思男人只怕是一清二楚。   画壁知道这会儿如何也反抗不得,她若不答应,转过脸人就能再进大牢去,只能扒着马车上小小漏窗往外,看着展元风缓缓走过来,又从跟前朝着另一头而去。   大半月不见人,展元风那壮硕身子如今竟是消瘦了大半,整个人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像是乞丐窝里头出来的,只一双眼还有些精气神,身上一件袄子到处翻着破口,露出里面黑魆魆的棉花来。   他拖着一条胳膊腿十分不利索的走着,春寒料峭的,展元风倒也不觉着冷,只这么多日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吃鞭子比吃饭还频繁,便是一条腿,还被牢房里头争强斗狠的一群人打折了。   要论平日,他岂会如此不堪,牢里头的饭菜不是馊了的,便是啃不动的窝窝头,连盐也不搁,把个八尺汉子硬生生磨得浑身无力,真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牢里头也无药,只得他自己接驳了骨头,却是不甚对付。   牢里头有个刁滑的老囚瞧他这副摸样,他看着事多了,私底下问他,“你这汉子,看着也是个人物,如何只被牢卒等人欺负,莫非是在外头和谁结了怨?”   展元风原本不信,他向来做事光明磊落,不妨小人,那老囚听了摇头,嘲他:“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囚根儿,难怪被人弄进这里头来,须知道官府这张嘴,从来只进不出,没些银两,如何花这力气折腾你?你一没过堂,二没判刑,如何三番四次打你,却也不问缘由?如今你家人却连面都不露,只怕外头压根不晓得你入了这地狱里来,小子哎,如今我看你,是凶多吉少咯!”   展元风犹自不信,可三番四次下来,不由得他不起疑,牢里头这许多人也不见折磨旁的,只他一个,几乎被打脱了皮。   可他想了许久,也琢磨不出来究竟得罪了哪一个,那老囚儿便问起他如何进了牢房来,展元风便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通,老囚哈哈一笑,道:“若说这不是有人给你使了套,老头儿把自个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展元风虽说不肯信,只看老囚信誓旦旦的摸样,却也说不出话来,老囚看他这副摸样只摇头叹气:“好好儿一条英雄汉,只怕今日要交待在这里。”   展元风自己也十分绝望,怕是再见不到外头日头,旁的他并没什么记挂的,只一个人,画壁那小小身影时刻在脑海里浮现。   他一生孤苦,也没旁的牵挂,只画壁乃是他未过门的,如今却只怕还不知他下落,也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子了。   同老囚说起,那老头儿也只叹气:“咱婆娘去的早,不然可是苦了她,你那个也别惦记了,好在她还没嫁了你,女人嘛,甭指望她替你守着,过一阵子就该忘了,自过她的日子去了。”   展元风听着默然,他舍不得画壁,只是也没什么法子,暗恨那使了手段的,心道若是能出了这牢房,定要讨回个公道。   虽是这般琢磨,只不过多少也知道凶多吉少,只怕是没希望出去,一日拖过一日,腿上的伤化脓溃烂,意志也日渐消沉,却不想过了几日,某日关押他的牢门被人打开来,牢卒冲他喝道:“兀你个厮,可以出去了。”   他还不信,愣愣看了对方半晌,牢头看他发愣,冲他踢了踢脚:“呆愣个什么劲,还不给老子滚出去,想死在这么?”   一旁的老囚忙过来说了几句好话,扶着展元风起来,悄声道:“赶紧走吧,你这是造化来了,能出去,可别忘了牢里头的情分。”   说罢将他一推,展元风呆愣愣的就被推搡了出来,外头一阵刺眼的阳光,惹得他拿手搭起个凉棚遮掩了半日,才算是缓过劲来,浑身骨头缝里的寒气随着牢房外的日光渐渐缓过劲来,可怜一条铁打骨熬的汉子,这会儿身子如同纸鸢一般,瘦骨伶仃的,再没当日精气神。   只还记得心中记挂,拖着腿往前走了许久,同画壁坐着的马车擦肩而过,压根不曾抬眼看过去,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一路上琢磨了半晌,原本想先去寻画壁,却又怕身上这般狼狈,吓着了画壁,打算回家中先打理一番,再做定夺。   只因腿伤不便,走了大半日才到固阳县家中,却不想那一处简陋住处已经被翻得一片狼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   问左右,邻居只说是官府来人查案,衙役官差如狼似虎的翻检,自然也没人敢上去质问。   展元风气苦,可如今身上不便,他也没精气神再去同官府周旋,只胡乱裹了在炕头上歇息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倒是先记起一件事,往咸鱼胡同而来。 此地住着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平屋草房,十分简便,到里头一间上去敲门,一个精瘦汉子,身量不高,扎着方士巾,藏蓝色短褂,裤腿上扎着缠腿应门出来上下打量:“你寻谁?”   展元风冲他抱拳:“在下展元风,刚从牢里头出来,里面的甘爷托某带话,阁下可是花九?”   花九点头:“正是在下。”又打量了几眼展元风,咧嘴笑了下:“原来是甘爷的朋友,他在里头可还好?”   却原来那甘爷姓甘名一舟,早年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一个人物,为人任侠使气,倒是进班房的常客,展元风在做趟子手时也听过此人,附近十里八乡也是称得上名号的人物,不知却在牢房里认得。   甘一舟两年前救下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知晓她是因被村中恶霸抢占,逼死了父母兄弟,便将那恶霸一夜捅了性命,被官府缉拿,判了个秋后问斩,同展元风在牢里几日也有了些交情,曾说过若是他有机会出来,方便的话,替他往花九处递个口信,展元风虽心里头惦记着事,却也没忘了这老囚托付。   花九倒也不嫌弃展元风这会儿狼狈摸样,同他寒暄几句,颇有几分惺惺之意,见他身上伤痕累累,忙将他让进了屋子,好说歹说,置了桌酒菜,又让人去请了大夫替他看这腿伤。   展元风虽不愿意随便受人恩惠,只如今身上不便,又身无分文,少不得总要弄些盘缠,才好出门。   大恩不言谢,展元风没罗唣,只受了一吊钱,拱手作别,花九意欲挽留,问他欲往何方,展元风只说要先去于威镖局,他在镖局做事,打算先同镖局东家先预支些工钱再说。   却不想到门口,那看门的瞧着他便急急要将门关了,展元风上去道:“是我,如何不认得了?”   看门的镖师在里头不肯让他进门,只道:“展爷,你如今可是背了官司,东家说了,咱镖局可用不得有案底的,没得让人说闲话,况你几日都不来做事,镖局也养不得闲人,您请另寻高就吧。”   把个展元风气不打一处来,这新东家自来胆子小,做事只求太平,却不想这般没有担待,他欲上去说理,那看门的将他一推:“去去去,休要再来纠缠。”   展元风几日牢狱之灾,身上没个好皮肉,腿脚不便,八尺汉子如今迎风可倒,竟是一丝平日本事都使不出来,便是这老货也能欺负,被对方推了差点跌倒,噔噔噔倒退几步,花九在一旁一把扶住,瞪圆了眼冲那镖师骂道:“好你个鸟人,欺负大爷兄弟,爷要你好看!”   捋着袖子要上去开架,被展元风一把拉住,摇头:“罢了。”   花九是个暴烈性子,道:“展兄是怕他不成?休要怕,老子不信,爷这拳头还打不怕他几个鸟人。”   展元风扯着他袖子摇了摇头,要说他自己也不是绵柔性子,依着平日脾性,只怕也早老拳上去,先打个痛快,只不过吃了一场官司,如今展元风也是有些怕,只怕再弄出好歹又再进班房,旁的不要紧,他还记挂着画壁,就怕不能见面。 且他对这镖局的活计也早厌烦,新东家做事缩手缩脚,为人又非常吝啬,克扣工钱,他便也早打算辞了。   同花九离开镖局,花九犹在叨叨:“兄弟怕什么,只几个拳头,不怕他不老实。”   展元风同他千万谢过,却也并不多解释,只告辞了要去寻画壁,花九看他着急,倒也不再坚持,只劝道:“兄弟身上大小伤不下百出,何必急着一时,不若兄弟我替你走一趟便是。”   展元风苦笑了下,花九看劝不过,也不多言:“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来寻,你同甘爷是朋友,也是我花九的朋友,休要同我客气。”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彼此别过,展元风拿着钱雇了辆骡车,奔县前街而来。   瞧见牛寡妇家豆腐店,心里头担忧,怕画壁这么久不见他不知做什么想,便辞了赶车的,下来,上去招呼:“婶子。”   牛寡妇正忙着,应声抬头唬了一跳,“哎哟喂,这不是展兄弟么?你这是,这是打哪来?怎么这般摸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这是?!”   一叠声问了,展元风却不知从何说起,讷讷道:“婶子,画壁,画壁她,可好?”   牛寡妇一愣,环顾了下四周客人,拉着展元风到一旁无人之处,道:“大兄弟你出了什么事,如何这么久没个消息来,不知道让人担心的么?”   展元风十分歉疚:“都是我的不是,让婶子和画壁替我担心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看他着急,牛寡妇犹豫了下,把展元风看得心中一惊:“莫非她也出了什么事?”   牛寡妇颇有些不忍,拉着展元风胳膊:“大兄弟你别急,瞧你这样子,多少日没好好吃了,进屋来先坐一坐,婶子给你冲碗豆花。”   这会儿的展元风哪里有心思吃喝,反手捉着牛寡妇手腕连声道:“婶子你休要瞒我,画壁若是有什么事,不可同我说?”   牛寡妇吃痛,却也不好叫唤,忙道:“大兄弟,你别急,妹子她没事,没事,唉,你要是能早些来,也不至于如此。”   展元风听的越发不安,也顾不得身上不适,道:“婶子何出此言,画壁究竟如何?也罢,我自己去瞧瞧罢。”   牛寡妇忙不迭拦着,道:“哎大兄弟,你别去了,画壁妹子不在。”   牛寡妇瞧那双疲惫的眼长叹了声:“妹子到处打听你消息,也不知你究竟去了哪,这日子眼见着过不得,有大户来求她手艺,接了她家去,这些日子都不曾回来呢。”   展元风脸色灰暗,颓然道:“是我的不是,累她辛苦,不知,她在哪一家做事?”   牛寡妇神情闪烁,摇头:“此事,我也不甚清楚,她们大户人家的,只怕也不乐意到处宣扬。” 115章 展元风点头:“也是……也不知,她究竟生我的气不曾?”   看他垂头丧气,牛寡妇也是可怜他,劝道:“瞧你这样子,回头妹子瞧着了也是担忧,依着婶子看,要紧打理下齐整了摸样,回头让妹子也好放心。”   展元风听着也是在理,便拱手道:“有劳婶子提点,在下这便去收拾一番。”   一旁却有人嗤笑了一声:“我道是个聪明人,却原来是个蠢的,还惦记着,却不知人早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展元风一看,是个婆子,坐在外边一张方桌上,正朝着二人这边笑。   他虽不认得,牛寡妇却知道是隔壁郑湘玉家娘,不由脸色一变:“你个老货好好吃你的豆花,多什么嘴!”   郑婆子也不恼,只抽出帕子抹抹嘴,不紧不慢道:“婶子开店,还不许人说话不成?”   牛寡妇道:“你老人家积点口德,又不是什么好营生,没事在这里坐着不嫌燥的慌。”   郑婆子哼了声:“我家好赖,做的是开门的明面生意,有什么好燥的,比起那暗地里做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的,那才该燥的慌呢。”   牛寡妇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扯了肩头的抹布掸过去:“去去去,咱这庙小,你个老东西外头嚼舌头根去,这容不得你。”   郑婆子站起身,却看向展元风:“展爷,老身也是瞧着你好大个英雄人物,这般下场可怜见底的,早早儿忘了画壁,过你太太平平的日子吧,瞧这身晦气的。”   说罢就走,展元风哪里肯让她就这么走,就要追去,牛寡妇忙不迭想去拉他:“大兄弟,那老婆子满口喷粪,就是个老粉头,你别听她胡忒。”   展元风犹豫了下,店内门板后头拱出个脑袋瓜子,蚕豆子顶着个瓢儿头瞧着他亲娘:“娘,干啥不告诉展大哥,画壁姐姐攀着高枝儿去了,不要他了呢。”   牛寡妇脸色一变,斥道:“混帐瓢儿,胡忒什么,你画壁姐姐是这么个人么?都是一群嘴秃噜的,没事闲磕牙,乱说!你可不许给老娘出去乱嚼舌根,听到没!”   蚕豆子撇撇嘴:“这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说呢,这么久都没见画壁姐姐回来,那楚家的倒来了人往画壁姐姐屋里头去,搬了画虎哥的灵位,人都说她给大官人去做了小,还是假的么?”   牛寡妇噎了噎,却又横眉竖眼瞪着自家儿子,抡起她肉实的巴掌道:“贼小王八蛋,就你话多,毛都没全呢,说什么屁话,再乱说,看我不打死你!”   一旁瞧着脸色巨变的展元风,这才想起忘了人还在一旁,那巴掌便落不下去,讷讷瞧着展元风:“嘿,大兄弟,这孩子,呵呵,贼小子乱说话呢,呵呵。”   展元风道:“婶子,画壁究竟怎么了,你休要瞒我。”   牛寡妇哪里敢说,这些日子以来,左邻右舍风言风语,只因为画壁走了之后再没回来,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不着家过了几夜,那还能有什么好话?   都说她小姑娘家受不住连日打击,跟着人跑了,她为此和人吵了几回,可人见不着,这话可压根消停不了。 且不说之后,却又有一辆体面的马车到画壁家,大白日的,里头一个体面婆子同俩小厮上门,把画虎的灵位并一些要紧物事都取走了,把个小丫头小梅给打发回家,只因为有里长衙差压阵,谁也不敢说什么,倒是之后闲话越发多起来,自然是画壁又被哪家大户人看上了,这世道,富贵人家瞧着哪家姑娘直接上门讨要,也不是新鲜事。   牛寡妇怕展元风伤心,不敢明说,可如今要瞒着,也已经是没可能了。   她这里犹豫,展元风却急了,撇了她径直追着郑婆子去,等牛寡妇回过神来,只剩下跺脚份,长叹一声:“作孽哟!”收拾了摊子,只回家不提。   展元风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追上郑婆子,也顾不得旁的,只问道:“你老刚才说的话,可是知道画壁如今在哪里?”   郑婆子停下脚来,打量几眼汉子,心说倒也是个八尺汉子,只可惜是个憨的,偏生同那楚大官人争一个女人。   也不知那画壁怎么造化,就入了二人眼去,自家闺女那点小心思,又何尝没那么点酸的。   可她母女都是靠着人大官人吃饭的,大官人一锭金元宝,母女俩还不得小意奉承,照着做。   遂笑了笑:“展爷也是咱这叫得上名号的,我老婆子岂敢瞒着,也是看你好不容易捡着命,何苦再陷落进去,还是早早儿寻个旁的老实闺女娶来家侍候,莫再惦记那小雌儿了。”   展元风哪里肯让她这糊弄过去,扯着她衣袖:“妈妈把话说清楚。”   郑婆子笑:“我的爷,我一个老婆子大街上你同我拉扯,也不怕人笑话,真要知道,同老身到家去再说便是。”   展元风也不拘旁的,如今只求早些知道画壁下落,随着郑婆子就到了郑湘玉的小楼来。   郑婆子领着人上到楼上,同自己女儿招呼了声,便下去了,留着郑湘玉同这汉子说话,郑湘玉早听闻此人,如今见着少不得左右打量,虽几日牢狱,瘦脱了形,可架子尚在,也是条铮铮汉子,铁皮铜骨,身形健硕,也不知道画壁个小雌儿什么造化,一个两个的,都这般惦记。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捻着帕子目光闪烁道:“展爷何必再问,如今你好歹出了那牢笼,正经早日寻个良家女子安分过日子,我那妹子同你没什么缘分,不如就这么好聚好散了呗。”   展元风这时候也没在意屋子里香浓味儿,他也不是傻瓜,哪能听不出这母女三两次话里话外那点子意思,沉下脸道:“休要再罗唣,画壁究竟在哪?可是同我坐牢有什么干系?”   郑湘玉咯咯咯一笑,慵懒卧在一旁靠枕上,睨着汉子,倒也不再瞒,把个画壁同楚瑾瑜二人早在画虎出事前认得了,楚瑾瑜如何要她跟着自己,画壁如何同他交易删删减减的说了。 这会儿楚瑾瑜却正在逸仙阁里头,上午骑了马过来,早有那顶老圆社出来候着,接到人便直往那最上座的厢房里头引,到里头见屋子里早已经麝香玛瑙,鼎炉焚炭,美酒羔羊,妖姬婀娜的。   瞧着他进屋,一屋子人便都起哄,这里头有平日同楚瑾瑜走的近的兄弟,有在府衙门里的管事衙差,千户巡检,有在街巷里打秋风的闲汉,都仰仗着楚瑾瑜手头银子过活,少不得依他马首是瞻。   也有那几个出身好的,周提刑便是其中一个,每每众人一处玩耍,同楚瑾瑜最是那走鸡斗马滚浪胭脂的同道中人,只管着州府里刑狱之事,掌人生死,人最惧怕,作奸犯科常有孝敬,也是个肥缺。   今日楚瑾瑜来见他,自然也有要紧之事,只事还来不及说,便被众人哄闹着先下去几杯酒:“听闻大官人为了金屋藏娇,甚是费了番功夫,如今得偿所愿,昨夜怕是洞房花烛春宵无数,哥哥瞧着,果然是滋养的好一张粉面,我等哪个比得上大官人有这等艳福,当先浮一大白!”   楚瑾瑜昨夜确是偿了心愿,这会儿正高兴,来者不拒,好说一声,便下去两三杯,这才坐了上座。 周提刑周通在他身边搂住个逸仙阁的美人,同他笑道:“哥哥如今得了个新人,虽说可喜可贺,如今这里头却有个旧人委实可怜,你顾着家里头生意,也别忘了外头等着你嗷嗷待哺的人才是。”   楚瑾瑜啐了口:“你个老油嘴,什么话说的,让人笑话!”   周通嘿嘿一声:“人只做你这一桩买卖,不是嗷嗷待哺是什么?若你真要撇开手了,可要早早儿说,别误了人青春。”   楚瑾瑜知道他指谁,却也只是淡笑不语,正说着翠帘一响,林红衣从里头走出来,挽着家常一窝丝的杭州攒,只斜斜擦了根碧玉簪,白绫泥金色竖领妆花眉子中间立着三颗金纽扣,月华白的通袖袍儿,外头披着一件水田衣,只腰间垂着一条红娟汗巾,随她走动飘飘荡荡,只做袅娜。   她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目光,偏她目不斜视,只径直走到楚瑾瑜跟前,手里白绢团扇掩着半张脸,眼睑下略微发红,道了万福:“爷来了,多少日不见了。”   一旁周通哄道:“瞧瞧瞧瞧,这通一屋子人都不待见,只一个人来便眼里心里只这一个,哥哥还不肯说不是你一个人的?”   楚瑾瑜也不理众人调笑,只淡笑着招呼林红衣坐下身边,却并不如往日般搂着调笑,道:“如何看着憔悴了?”   林红衣几日不见楚瑾瑜来,心中十分挂念,她一向心高气傲,旁人瞧不太上,只因为有一个楚瑾瑜,妈妈也不敢逼着她接别的生意,只是数日不见人来,难免妈妈要在耳朵边念叨,她也怕长日下去,没了这个依凭,便将梯己拿出来求上了常来的周通。   周通倒也识趣,在楚瑾瑜跟前少不得好话,只不过楚大官人并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如今看他脸色淡淡,心里头难免凉了几分,只听他又关怀自己,还是生出些许高兴,道:“大官人不来,孤枕冷被,尺素难书,官人笑话了。”   她这话,文雅不失胆大,难免有些自荐枕席的孤勇,平日却是她不会做的,只这些日子冷被衾寒的怕了,又听说他屋子里抬进了个人,便是着急了,失了平日的矜持。   楚瑾瑜今日却对她不甚有那兴趣,笑道:“我若不来,你自寻旁人也 随即才道:“说起来,我那妹子也是不该,她早同大官人有约,便不该再生旁的心思,偏还要使些小性子捉弄人,如今惹恼了大官人,还害得展爷受了这无妄之灾,委实委屈了。”   展元风听了脸色发白,半信不信:“胡说,画壁不是这样的人。”   郑湘玉道:“有道是女人爱俏,男人爱娇,展爷虽是个威风人物,奈何这手头本事却是差些,如今画壁妹子依靠着大人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如今也该知道哪个好,哪里还能记着你,我只叹,她早不肯听劝,弄出个定亲的事来,好不好,带累了展爷,只替你这冤呢,唉。”   展元风如今心头如同砸了一击狠锤,浑身的伤痛还不及心上头那一刀划拉的疼,有心不信,可这粉头婆娘虽然瞧不上,刚才蚕豆子的话还在心头萦绕,再念及牛寡妇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什么不信的。   就在这时候,郑婆子手中拿着个帖子进来:“我的儿,可巧了,楚大官人差人送了张帖子来,说今日做东,请几位衙门里的熟客到家拜酒,要几个唱的去陪,让咱也赶紧梳妆打扮起来,过会儿就来接人呢。”   郑湘玉听了闭了闭眼,虽说她是早有准备,这事也是早安排好了的,可是临了却生出几分凄凉来。   倒不是为着跟前这一个傻憨子,只如今楚瑾瑜要她出面,无非是要她应酬酒局,今日会让她登门入室,却只因为要编排眼前这一个呆傻汉子罢了,她心心念念想着有朝一日登了楚府的大门去,却并不料着只为了旁的女人做个嫁衣罢了。 116章 楚瑾瑜要算计展元风,无非是因为展元风碍着他眼,说到底便不过是为着个画壁,那样一个雌儿,能得了楚大官人青眼,她却要做那昨日黄花,叫她如何甘心。   只不过楚瑾瑜吩咐的,她也不敢不做,“这可巧了,展爷,你若是还不肯信,要不奴家正好要去楚府,若见着画壁妹子,她若还肯,奴便带个她信物与你瞧瞧如何?”   展元风回过神来,道:“用不着,你若有本事,把我带进去一趟便好。”   郑湘玉暗暗出口气,什么都让大官人料着,真正那个男人才是个可怕的,口中却道:“这怕不妥,万一让人瞧着,奴家可不好交代。”   展元风道:“你若肯,展某欠姑娘一条命,日后必报,如若不肯,展某只有法子自己去寻。”   郑湘玉才道:“罢了罢了,奴家也是瞧你是个痴情汉子,便挡这一个风险,委屈展爷扮作奴家后头的轿夫,只你这脚伤,可要忍一忍的好。”   展元风冷着脸道:“这不劳姑娘操心。”   郑湘玉一行的轿子到楚府,已经是近午,轿子在西北边的角门进去,停在二门口,外头来的轿夫伙计自然是不能跟着进去了的,被安置在了西侧轿厅旁的小偏房内,只有人管带。   郑湘玉则跟着出来迎接的小厮和婆子穿廊过户,也不知走了几进,方才进了一处院子。   暗暗咂舌,知道楚府奢侈,却不知这门户不亚于那达官贵人,这几重几进的院落,凿山引水,穿廊过户,多少处院子,说不尽的豪奢,今日方才见着些真章,可她却只是过客,倒是画壁那小门小户里一只草鸡,如今成了只野凤凰。 这院子就是楚瑾瑜安置画壁的院落,从前头月洞门进去,过了三间敞厅,后头还有一进花园,此刻架了卷棚围了绣帐围屏,倒成了一处现成的大院子,摆放上酒桌,旁边初春桃李,落了一地缤纷,煞是热闹。   早已经有客上座,郑湘玉俱都是认得,也曾在应酬局面上见过,楚瑾瑜常来常往几位官府里当差的酒肉朋友,提刑官周通便是一个,几个唱的坐在一旁弹丝弄管,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应着春日景致。   道了万福入座,一人笑道:“美人都来了,今日寿星老却是不来,什么道理?”一边劝着郑湘玉饮酒,一边踹了脚旁小厮:“还不赶紧催催”   那位郑湘玉也是认得,本州关抄老爹家公子哥儿柳轼,楚瑾瑜好酒好肉管带着许多官差老爷并一家子老少,从京城内府拿着丝绸生意同柳家这一起做东平府的丝绸专营,赚的盆满钵满的。   说的是在这边招呼客人的小厮楚旺,这厮好不容易养好了胸口的伤,听问,忙赔笑道:“爷爷您慢用,小的这就去叫咱们爷。”   一闪腰便往里头溜进去,一旁的周通笑着捧着手里的酒道:“好兄弟,你不知哥哥他如今正受用着一个妇人,每日刮剌着舍不得提他裤头,你我这般早来,说不定正搅了他好事,回头他可不饶你。”   那柳轼听了哈哈笑道:“果真如此?我道楚大爷冷落了美人,何时这般无趣了?怪道可怜见底的。 周通斜睨一眼他:“只怕不是哥惦记,倒是你惦记着美人才是呢。”   柳轼嘿嘿一笑,也不否认,这些人混在一处,彼此享用瞧上眼的粉头也不是一回两回,只不过这郑湘玉是在楚瑾瑜包下了的,没他发话,自然也不敢轻易动了。   却听那头小路上一声朗笑:“谁惦记美人呢?”说话间楚瑾瑜高大的身影分花拂柳从后头穿了过来。   早春扶柳,吹起一片片柳絮,落了几点缤纷粉嫩桃花,他容长月白曳撒,头戴紫金冠子,越发衬得一张皮囊博浪风流,在坐众女子瞧着无不侧目,便有几分痴意。   柳轼哈哈一笑,道:“哥来,可把这一屋子表子们的眼珠子都夺了去,哥评评理,只好事都让你占着了,吃肉喝汤,也给弟兄们分些不?”   楚瑾瑜走到跟前,一撩袍子坐下:“子章瞧着哪个美人,只管要便是,你我兄弟客气什么?”   柳轼眼一亮,勾着一旁郑湘玉香肩:“哥说话当真?”   楚瑾瑜瞧了眼郑湘玉,刚楚旺跑过来同他报信,他自然知道郑湘玉已经按着吩咐把人给引进了府来,倒也满意,遂笑了笑:“你在我这,何曾客气过?只不过这男女之事,怜香惜玉最是情趣,倒要你情我愿最好。” 一句话,便将郑湘玉让了出去,倒也不忘了替她留了个提点的情分,瞧着这面上,柳轼也不至于随意轻便了。   柳轼敛了手中洒金檀香骨扇,桃花眼笑的十分猥琐:“我的好哥哥,听闻府上入了个色丝子女,把拦着哥的鞋脚裤头,今日来,让弟弟们开开眼罢,什么国色天香,倒叫哥哥如今这般大方?”   楚瑾瑜被他搔到痒处,自然十分的痛快,笑得眉眼俱是得意:“见笑见笑,小家子妇人罢了。”   要说这几日他算是过得平生最痛快舒畅,也是不为过的,在画壁的身子上他得了往日不曾得到的痛快,竟是一日舍不得离了妇人的身子去了。   要说画壁也不是多么倾城的绝色,只楚瑾瑜每回见着画壁,瞧她那副小摸样,便欢喜的什么似的,搂在怀里温香软玉的受用,别看她一脸的不甘愿,等入了身子里去,软瘫下去,春水一般化开来,任他搓揉,这滋味,说不得的销魂。   刚才还真让这几个狐朋狗友说着了,他还就在里头快活不乐意起来招呼,虽说知道今日还有正事办,可画壁的身子也真是让他贪恋,大早上起来便瞧着白腻腻一团卷缩在他怀里头,昨夜被他要的狠了,这会儿自然是睡得香甜,一张含羞水凝的银盘脸蛋掐得出水般,下头一席肚兜儿,夜里头被他搓揉一团也不知又被这小妮子从哪里翻出来,完了事后,却非要穿上,要依着他,什么都不穿多少便利,可画壁小性子也是倔的,身子动不得偏还就钻来钻去的非要找着穿上身,倒把他燥火又给蹭了上来。   倒了,还是他舍不得被他弄的哭成了泪花的小人儿,寻出来给她穿上,多早晚他伺候过女人穿衣,脱衣的倒是多些,搂着软软一团睡下,便是无比香甜一觉日头高起。   这会儿歇了几个时辰,正是龙精虎猛,眼前又一片大好华容,只看他怀中女子云鬓横陈,银盘小脸,熏香暖被下玲珑透骨的香肌霜华霞雾,不由得淫心辄起,也不唤她醒来,只把雌儿调转了身子正面朝着自己,静悄悄的褪了她下身亵裤,将她两条腿儿分开来,借着天光大亮细细品看。   得了这妇人只知道她身下那一处十分曼妙,他自小在男女之事上天赋异禀,便也常拿那些个禁书来看,凡女子也分三六九等,却不只指一张脸皮,实是那下头花房才是要紧,有些女子虽长得花容月貌,偏是个石女,床上无趣,也有那花壶蕴含天地之气,狭长深旷,入得里去,销魂难忘。   只不过这等女子可遇不可求,这些年来楚瑾瑜也不过听书上一说,只没想到眼前这小女子生的清秀,下头那一处却更是要命,早想哪一日正经看个分明,偏画壁害羞的紧,被他如何折腾都不肯让他点灯,如今趁着睡着了,楚瑾瑜兴致上来,便悄悄儿举了她两条腿看。   果然是绝好之处,细细一条缝隙下蚌肉粉嫩如珠贝,里头一处珍珠润湿小巧,深处涵洞,掩在密密一片下,惹得他忍不住凑近了品评,咂吸得啧啧有声。 同画壁小意哄了半晌,这才迈步走了出去,剩下里面崔家的替她梳洗,拿出楚瑾瑜特特打造了送来的新头面,上头满池娇分心,金玉嵌宝飞鱼点翠,两根西番莲梢簪,全新的里外衣裳裙裾都是前几日让裁缝上门来裁制好了的春衫,俱都是京里头最时兴的花色,只摆在那里,便如五颜六色花开富贵,十分惹眼。   待要拿起梳篦来替她挽个繁复的发式,画壁便道:“休要繁琐的,弄个家常的便是,那衣裳不要,取件颜色素淡的来。”   崔家的劝道:“好奶奶,今日是爷生辰,几位贵客来府上替爷做寿的,好赖给爷在外头人跟前一份体面,让爷高兴高兴,这大喜的日子,就别同他拧了来。”   画壁心说要她给他体面,有谁给她面子,要她床上侍候高兴了还不够,还要出去替他卖笑,她也是够犯贱的。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崔家的瞧她默不作声摸样,只当她默许了,赶紧手脚麻利替她梳好头,只怕她又犯小性子,也不敢弄个太复杂的,还就怕了这位姑奶奶那摸不透的性子。   又叫来俩个小丫头,一起服侍了画壁穿好春衫,都是按着画壁喜好,花色漂亮,整体颜色确实水合蜜色,并不是很招摇。   打扮妥帖了,前头顺一又来催促,便开了门,跟着顺一往院子里走。 原本直接走前厅穿过便是,也不知顺一如何,偏就引着人从一侧穿廊绕过抄手游廊往后头去,一边还不忘了解释:“奶奶小心脚下头,只因着前头要围起来屏障,这边正厅后头的大门就被堵着了,只好走这边绕一绕。”   画壁并不以为然,心思也不在这上头,身子绵软,又并不乐意,只顾垂着头走,没注意到一旁廊道的墙壁漏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前头楚瑾瑜正同在做几人说笑,一旁几个弹唱的小儿吹箫弹筝,热闹着,便听到站着门口的小厮楚旺不轻不重一声:“爷,奶奶过来了。”   楚瑾瑜听着便起身来,上去接了画壁,搂在身边十分得意的过来。引得众人皆探长了脖子望过去,这里头周通是顶一个好奇,他同楚瑾瑜最亲近,也知道他为了得这么个女人用了多少手段,便早好奇,什么样女子值当楚大官人这么费神。   第二一个柳轼,虽怀里早把郑湘玉揽着,他贪慕楚瑾瑜手里女人不是一二日,如今看楚瑾瑜十分大方的推让,也好奇,什么女子让楚瑾瑜就舍去了一个大美人不要了。   郑湘玉也已经乖巧的陪在柳轼怀里,她知道楚瑾瑜决定了她的归宿她是不可反抗的,看楚瑾瑜一听到人来,屁股粘不住的起身去接人,心下暗嘲,什么新鲜的美人,值当男人这般着紧。   一双眼盯着画壁脸上目光一动,这还是当初那个棉衣麻布的青涩小丫头么?  只看她高挽三髻式,髻根出一片玉叶做底,金灿灿嵌宝玉点翠的头面,两旁一对白玉簪,略施粉黛,泥金色竖领妆花眉子,身上藕荷色窄袖袄儿下身水色十幅长裙,羊皮金边银线绣芍药宽澜花纹,胸襟前一对金玉坠领璎珞,腰间系着禁步杂佩,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目光如水,逶迤婉娈。   郑湘玉捏着手中大红绢帕绞成了一团,心中涌起无尽酸涩之意。   周通先就笑道:“哥哥得了个如此美人,又逢着做寿,天下好事都让哥哥占了,吃弟弟们一杯酒!”   又打量着画壁,目光十分深意:“小嫂嫂长得果然周正标致,难怪我家哥哥如此用心,弟弟在这里也敬嫂嫂一杯,祝二位比翼双飞,天作之合。”   柳轼也道:“哎,急什么,还没听哥替咱们引荐小嫂嫂呢,这般好摸样的,难怪哥舍不得让见,如今好不容易见着,总不能连话都不说罢。”   楚瑾瑜笑道:“你几个猴儿吃你们的便是,何来这般话多,你小嫂嫂面皮子薄,休要惹了她不痛快。”   柳轼道:“冤枉嘞,没见着哥这么疼人的,好赖吃一杯酒的交情总要的,小嫂嫂您说呢!”   眼瞅着柳轼凑的十分近来瞧,楚瑾瑜微微眉一皱,把人往自己怀里护紧了,一只手拿了折扇柄砸了下对方额头:“边去,看吓着你嫂嫂。”   柳轼等几个何曾见过楚瑾瑜这般护犊子的,更是起哄:“干了干了,今日就喝一杯交杯酒才好。”   说着便有人斟了满满一缸子酒来递到二人面前,画壁闻着酒味便秀眉紧锁,略微后退了一步,楚瑾瑜笑着把酒缸子接在手里道:“行了你几个猴儿,休要闹腾你嫂嫂,她吃不得酒,我替她干了就是。”   柳轼道:“这如何使得?交杯酒只一个人吃,可不吉利,美人儿你说是吧。”   怀里郑湘玉看着被楚瑾瑜护得严实的画壁,脸上堆笑道:“柳爷说的是,只大官人同画壁姐姐乃天作之合,今日又是大官人寿日,这酒总是要喝的,图个彩头也好。”   楚瑾瑜被众人闹得没法,看怀里画壁垂着头抿唇不语,知道她不耐烦这应酬,平日他身边女人替他招呼客人原本再正常不过,逢年过节遇着红白喜事的,二门内外,少不得这番应酬,且得了画壁,他自然也想出来显摆显摆,可是正经闹起来,却又突然舍不得,看到几个兄弟那双贼兮兮眼滴溜溜瞧着画壁不放,没来由心里有些不痛快。   可这事,却也推托不过,遂道:“行了行了,都是些唯恐不乱的崽子,就你们能闹腾。”又在画壁耳朵边小声道:“乖,只喝一口便是,这是去年新酿的米酒,兑了蜜水,不醉人的,些许喝一口,便回屋去就是了,可好?”   画壁只求早早儿摆脱这些人去,便也没说话,楚瑾瑜看她给自己面子,笑起来,同她将手臂交错而过,各自饮了,画壁只眯了一小口,便呛咳起来。 117章   楚瑾瑜瞧着心疼,拍着她后背道:“罢了,她喝不得酒,赶紧扶奶奶下去吧。” 郑湘玉不耐烦应酬,推了他身子只说去净手,柳轼得了趣也就没歪缠,自管自歪歪斜斜回前头院子里吃酒去了。   郑湘玉却还记着那被她诈进了府里头来的展元风,也不知道那憨直的汉如今是怎么个光景,她只知道今日楚瑾瑜要弄人进来必然是为了算计,却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个法子。   遂避开来人溜到前进的院子去,在西边侧角门却不见人,寻摸着往回走,猛然在拐角撞着失魂落魄般的展元风来。   却原来展元风在侧厅只看人不注意,便溜进后院去,想要寻着画壁,三混两摸着,也不知给他撞到何处,只是为了避开路上遇着的婆子丫鬟们,混摸到后院子来,听到前头咿咿呀呀的管弦之声,便寻摸了过去,却见前头一行人过来,忙躲在一旁。   却是画壁被顺一引着往院子里走,展元风瞧着盛装打扮的画壁与往日不同的摸样,心中便如针锥刺了一般,再看那一旁的顺一,可不正是那一日,在画壁家门口撞着的那个送糖果的小厮?   原来真的二人早有瓜葛,要不然如何一个小厮特特送了糖果来,郑湘玉说的不假,倒是画壁瞒得他好苦。   展元风心中百味陈杂,一口腥甜之气在喉头翻涌,眼睁睁瞧着画壁进了前头院子,再看她被男人亲密搂着怀里,与众人调笑,再看不下去,浑浑噩噩退了出去。   也不知再往何处,只在空旷的院子里瞎走,也亏得这一路无人瞧着,偌大一个汉子鬼魂也似的走着,把个撞见的郑湘玉唬了一跳。   抹着胸口娇声道:“哎哟我的天,展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展元风看了她一眼,不作声。   郑湘玉打量跟前汉子白着的脸,心说楚瑾瑜这招釜底抽薪倒是真狠,这做王八的滋味可不好受,偏又是个憨直的人物。露出几分同情:“展爷可是瞧着了?奴家没诳你吧,唉,要说我这位妹子,也是个没法子,要不是她哥哥去得早,丢下个没依靠的,也不至于如今……倒拖累大哥哥你,平白做了这没本钱的买卖,一身家累进去也就罢了,生生没了大好的名声,唉!”   三言两语说得展元风心头火起,双拳捏着嘎嘣作响,郑湘玉撇眼瞧着,又添了把火:“如今她俩个倒在里头快活了,只你前程名声都无,日后只看他人笑,无妄你是个英雄!”   砰一声,展元风把老拳砸在身旁假山上,恨声道:“气杀人了,不行,我要同她说个明白,如何就这么糊弄我!”   郑湘玉忙道:“哎,可别,我瞧她这会儿正在后头厢房呢,有些头疼脑热的,男人疼她,满屋子里都是人守着,你去不是自寻死路,何必呢!”   展元风哪里肯听,紧紧拽着拳头便朝郑湘玉所说的方向过去了。   郑湘玉砸吧砸吧眼皮子,猫着身子往后头一躲,进了假山后头绕回了院子。   这头展元风怒火冲天,直挺挺往后院而来,守在院子前的纳福眼见一膀大汉子黑沉沉的脸色过来,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哎哟喂这黑面神不是该在西苑那头,爷还张罗着人等着逮他呢,怎么却往这边来了? 忙要上去阻拦,“哎,你进不得!”被展元风一巴掌扇过去,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便见他一脚踹了门进去了。   纳福吐出满口污泥,也顾不得身上狼狈,连滚带爬就往西苑跑。   展元风走进院子来,那边吹拉弹唱的正热闹,也没人注意到这边,展元风并不在意那头,径直往厢房而来。   守在廊下的婆子崔家的眼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黑脸汉子,不由唬了一跳,虽不认得,这后院也不是个陌生汉子该来的,忙上去道:“哎,这位爷,这可是后院,您要听曲可在前头呢。”   展元风瞪她一眼:“画壁可在里头?你让她出来我有话说。”   崔家的心中一突,知道来者不善:“哎,这位爷,我们奶奶正不舒服呢,好不容易睡着了,您要有话,不如前厅坐一坐等等,奴婢给您沏茶去?”   展元风道:“不必,你喊她出来就是。我在这等她。”   崔家的心中叫苦,这哪里来的瘟神,爷又不在,若是让他冲撞了里头,她可吃不了兜着走:“嗨,这位爷,再怎么说这里头都是女眷,您老这……好歹等奴婢进去让奶奶换了身见人的衣服再来不是?”   展元风眼睛一突:“兀你个老货,再罗唣,爷爷给你一记老拳吃吃!”   崔家的叫苦不迭,却也再拖延不住,忙哈腰点头:“大爷您别生气别生气,奴婢这就进去唤,这就去!” 一步三回头的挑了帘子进屋,在外头屋子内团团转得跟陀螺似的,探头看,展元风跟个煞神一般杵在门口,她便是想溜出去也寻不到缝隙,这可如何是好。   里间画壁被灌了下了药的茶昏沉沉却也被惊动了,迷糊着道:“谁啊?怎么了?”   崔家的忙进去,看画壁正欲从那张榉木黑漆攒海棠花拔步床上慢悠悠爬起来,忙不迭过去按着道:“哎哟我的奶奶您怎么起来了?这还早呢,您再歇会?”   画壁捧着晕乎乎的脑袋,有些奇怪只一杯酒,如何越发头昏,道:“外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人?”   “没呢,大概是前院那边的客吵着您了吧,奴婢去把门窗关了,您再睡会,爷过来说还要闹一会呢。”   画壁对楚瑾瑜今日来的这些个客人十分没有好感,吃下去的茶汤里药又重,索性又再躺下闭上了眼去。   崔家的看把画壁安抚下去,舒口气却又开始屋子里团团转起来。   外头展元风等得不耐烦,他一条腿还使不上力,站着吃力得很,却又不肯示弱出来,站了这许久,一阵疼上来,遂走到那婆子进去的屋子门前捶道:“画壁,画壁你出来。”   只听厢房西侧墙垣一处圆月门口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为首楚瑾瑜一瞧这情形面色顿时沉下来:“好大胆的贼子,到爷的院子后头来撒野,给我拿了!”   呼啦啦就涌上去一群膀大腰圆的家奴,展元风眼见来者不善,退后几步马步一扎,警惕的瞧着众人,楚瑾瑜站在外围一使眼色,几个家奴便扑了上去,顿时打成一片。 家奴仗着人多,手中棍棒齐上,展元风原本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这会儿他身上旧伤未愈,腿脚并不灵活,只堪堪和这些人打成个平手,身上还是挨了几下子棍棒。   他,一旁楚瑾瑜看得不耐烦,只怕这动静大了将画壁惊扰到,眼一眯,瞅着个空挡,撩起长袍一脚,下头雪白扎着裤腿的褂子腿儿一顿,足尖勾着一块石子儿,朝着正背对着自己的展元风后背一处空挡一弹脚,石子儿破空呼啸,狠狠打在他伤着的后腿窝处,只看他膝盖窝一软,噗通栽倒在地上。   几个家奴趁势蜂拥而上,将展元风死死压在地上。   展元风刚要怒骂,一团臭布团儿就塞进他嘴巴里死死压住了舌头根,顿时发不出声来。   楚瑾瑜松开袍裾一脚,掸了掸身上不可见的尘土,慢悠悠背着手走到地上男人跟前,俯下身同他对视了会儿,毫不在意对方那双冒火的眸子,笑了笑:“跟爷争女人?也不瞧瞧身上几斤几两的,姓展的,今儿个,你服不服?”   展元风被压在地上滚了一脸泥,犹自瞪着一双眼恨恨看着头顶男人,楚瑾瑜眯着眼伸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搜,在怀里头摸出一个素白的荷包来,瞧了眼那目光越发森冷,揪在手里冷笑声道:“下烂三的破烂玩意,凭你也配惦记爷的人!”抬头看了眼手下家奴,只听咔嚓一声,展元风一条腿硬生生被折断了。   展元风低吼了声,扭曲了一张脸挣扎起来,却被压得死死的,楚瑾瑜扭着他发凑近了他耳朵边道:“爷今儿个就是废了你,这同州府,也没人敢说个屁,不过瞧你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行,不是想知道那娘们心里头还有没有你么,就让你死个明白!”   站起身来,吩咐将展元风捆得结结实实的,又把嘴压紧了,抬到屋子里安置在橱柜里头,关上门,一干人等都被楚瑾瑜赶出了屋子远远的守在外头。  楚瑾瑜将手里的荷包放进自己怀里,这才走进里屋,将床架子上的帐幔挂起,伸手揭开被子,看睡得迷迷糊糊的画壁,咧嘴一笑,倾下身来抱起了人哄道:“乖亲亲,醒醒!”   看她迷糊,从袖子里取出块香包来,递到她鼻子底下让她熏了熏,一个喷嚏过后,画壁方才仿佛醒了过来,朦胧着眼瞧他:“干什么?”   楚瑾瑜爱煞她这么一副迷糊摸样,被窝里头暖和着身子热突突的捂得雪白丰腻的肌肤,只勾着一件薄薄的酱色蝴蝶牡丹花裹肚,如何掩得住里头春情,下身水绿色潞绸裤儿,露出一截嫩藕般腿肚,不由得心里头火起。   将她打横抱着怀里,一边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一边低头咬住她脖子上的系带扯了,那一片裹肚便滑落在地面上。   画壁猛然被他扯落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才猛然醒觉,忙不迭双后抱住胸口急道:“你干什么?带我去哪?” 楚瑾瑜低头看着她双臂间一对高耸,呵呵一笑,走到外间窗户根下头那张硕大的红木黑漆螳螂腿大理石屏风靠背罗汉榻上,上头铺着石榴色毡垫几对锁子锦靠枕,一张小炕桌被他推到一旁,便大马金刀坐定了下来。   正前方对着一张榉木瓜棱腿圆角柜,突兀的立在那里,画壁还没来得及瞧清楚,便被楚瑾瑜转过脸来,分开了双腿跨坐在他身上,背对着柜子,正对着罗汉榻后那一对红色冰裂灯笼纹槅扇。   外面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来,楚瑾瑜借着那光线可以清清楚楚看着眼前被他拢着跪在他两条腿上的妇人曼妙身姿,而后面却只能瞧着一片轮廓。   画壁因着跪在榻上,比男人高了一个头,楚瑾瑜这会儿仰头一声不发的瞧着她,那双幽幽的眼如同窥视着的狼,偏她身上寸缕未着,十分尴尬,不由越发抱紧了自己上身想往后头躲。   楚瑾瑜哪里肯让她动弹,束着她的腰背,腾出一只手来将她胳膊往后头一掰,用另一只手一一捉住她纤细的手腕交错在后,迫着她纤毫毕现展露在他跟前。   一口啜着她的一只乳尖儿,咂咂有声:“我的亲乖乖,爷顶爱,这椒乳,这身子,只恨不得吞了去。”   一边说,一边捞过榻上条褥来将二人下身遮掩住,一双手便老实不客气的钻进来,在她下身处剥开蚌肉一阵搓弄。   “画壁宝贝儿,你这下头真紧,爷一只手指头都吃不下呢。”他继续逗弄着,将手在里头进出,啧啧有声,弄了会儿,看她出了水,方才撤去手,忙不迭将自己裤头拉下,放出隐忍多时的那活儿,顺着那条缝隙便滑进去,好长叹道:“我的乖乖这里头最是舒坦,爷就爱亲亲这花嘴儿,吃得爷好舒坦,啊……宝贝儿,乖,喊一声来听听!”  画壁睡得半晌被他这般亵弄,一时好生不适,也不知这位何时何地怎么好精神,什么时候都能跟她做,楚瑾瑜在那里一脸舒坦她可只觉得身下疼的厉害,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肯答应他,这人不知又要怎么折腾她,只软软求道:“爷,轻一些个,疼。”   她这细细软软的哀求仿佛刺激了楚瑾瑜一般,越发粗喘了起来,知她吃不住力,将她朝里横放在榻上一侧身压了上来,举起条腿从后头进去,一边调笑:“好好好,爷轻些个,慢慢弄,管叫你舒服了好不好!”   画壁闭起了眼只把头埋在罗汉榻那竖起的云板同扶手间,不去听他一句句淫话儿,只求这发情了的家伙快些结束便好,偏这会儿楚瑾瑜跟吃了药一般十分的威猛,搂着她进进出出九浅一深,手在她身上游走,非要撩拨她出声来,只要她出了声却又同吃了猛药更是弄的起劲,这般折腾了足足个把时辰,又将她弄得晕死了过去,才听他低吼了身,在里头泄了出来。 118章 做完了楚瑾瑜也不叫人,只取过袍袖里头一方汗巾子来,替她擦干净下身,将身上用被褥裹着了又打横抱起来下了榻,将她放回床榻上,盖好了锦被,点起博山炉里安神香,这才散漫着袍子,慢悠悠出得内屋来。   大咧咧在一张安置在厅上的官帽椅上坐下来,才道:“来人。”   等外头小厮几个听着吩咐跑进来,将那张圆角柜的柜门打开来,赫然便是被捆绑一团塞在里头的展元风一动不动的。   楚瑾瑜低头端着手里粉彩冰梅纹茶盏,自在的吹了吹茶汤,也不抬头,只道:“可瞧清楚了?如今也该死得瞑目了吧?”   展元风一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死死看着眼前之人,楚瑾瑜倒也不惧,散着身上刚才的袍子,连带也不曾系上,露出里头精壮修长的胸膛,上头还淌着几许汗珠儿,在一旁窗户外头斜照进来的夕阳如真如幻的霞光里,分外博浪。   楚瑾瑜挥了挥手:“爷这屋子,珍玩珠宝,都是名贵的物件,你这贼子居然敢闯空门图谋横财,休要怪爷不客气,来呀,带他去见官,只说爷屋子里丢了好些个宝贝,要周爷几个替爷好生查问查问!”   “是,爷!”众人架着那展元风就往外拖,只到外头早有纳福同周提刑等几个在府衙办事的说了,周通几个吃饱喝足,在府里头快活半日,自然要替楚瑾瑜办事,赶紧把官差叫过来押着人就去了大牢。  到里头不由分说就先给他夹了棍子,打了板子,可怜一大好汉子被折断了腿又一番折磨,早不成了人样。   当夜里周通便让人写下了供状,强按了展元风手印,供认了固阳县人展元风入室行窃,与主家碰上却又强行劫掠,定了罪名,却又在第二日,楚瑾瑜让人送了封书信,并一封五十两雪花银来,第二日,这供状上头却又多了一条人命,乃是楚府家丁奴才,只说是他入室行窃,又同主人纠缠,拼杀之间伤了人命。   这边尸格文书一应手续俱全,很快填好了文书,便送到了东平府去。   楚瑾瑜又让身边小厮楚旺带着一封书信并一箱南酒,一箱绫罗,一箱银锭,拿了内官的牙牌进了府尹处,很快定了展元风秋后问斩,却不想,原本这事就这么着了,展元风只怕也要冤死在里头,可巧正好东平府这新任的府尹并非楚瑾瑜手里那个内官公公做下的人情,楚瑾瑜在京城里这位靠山,内宫监的依仗在他这并不好使,只不过瞧着另外几样孝敬份上,事是定下了,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展元风的死罪被免了,却是定了一个流徙千里刺配充军的刑罚。   这里头的根由,咱们日后再说,只这件事做下,虽然没弄死展元风,楚瑾瑜也算了了心腹大患,打听了人被直接送上了路,便把这事抛闪脑后,只吩咐将此事在院子里瞒得铁桶一般不叫画壁知道。   至此越发爱在画壁处歪缠着,大半个月下来,竟是勾着脚不去旁处,这就又引出了后头一桩事来。 这一日春末,已经是万花盛开,柳絮常飞的日子,天气也日渐暖和了起来,大清早楚瑾瑜醒过来,瞅了眼怀里画壁,乖巧安静的摸样,便是心头一暖,也不知怎么的,日日在这一处歇脚,却没一日厌烦,反倒是每日清晨能瞧见这小雌儿乖乖在自己臂弯里头醒过来,便有说不出的顺畅。   在房事上他一向霸道,却也并非没什么节制,只是画壁身子让他贪恋的很,倒是乐意日日在她身上歪缠,便是画壁小日子来了,也并没想过去旁人处,只搂着人入睡,倒也不觉得不妥当。   只不过两三日不得进她身子去,难免燥火积存,他打小熬得一副好身板,也是因为性子倔强,家中祖上留下些余才,他便不肯只坐吃山空,凭着本事挣下这偌大家业,也是想让祖宗瞧他不是仗着祖上基业混吃等死的纨绔。   早年挣家业,难免要风里来雨里去,若没个好身板,自然是撑不下去,也是他命里运数,遇着个游方的道士,当年不过瞧他落魄在街头,身上流脓,散漫了些余才,却也是他家当时还在世的老太太信道,这才对道士多有客气,不想那道士治好了病,不肯欠他恩情,倒把身上那唯一的功夫本事不藏私的统统教给了他,打磨得他一身的好功夫好体魄,也让他走南闯北贩运货物从来没得什么大病。   体魄好难免精力旺盛,少不得寻常玩个把女人泻火,只是如今守在房里不出火,这大清早起来难免满身力气没处使。   又怕吵着画壁,便悄悄儿披了衣裳起身,到外头打了套拳,出了身汗,到后边来换洗了身,前头小厮纳福手里头举着个帖子便进来回禀:“爷,逸仙阁的老鸨儿送了张帖子来,说今晚上柳爷在里头置办了酒席请爷,周爷几个一同过去喝酒呢。” 楚瑾瑜在画壁处也勾了多少日子,确好几日没出去应酬,这在往日是没有的事,想来那老鸨也是着急,只怕他丢开手去,又不敢擅自做主,让他梳笼了的人去接旁的客人,故而这边瞅着日子下帖来了。   楚瑾瑜岂有不知道意思的,接着帖子在手里估摸了会儿,虽然如今他着紧一个画壁,外头那些风流帐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不过这几日没出过门,手里拿着帖,倒也心思活络起来,知道这柳轼是个会玩的,只怕有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拒了几次帖,总不好再推拒。   便道:“替爷备马,递话出去一会儿就去。”   看着纳福跑出去传话,他才又转回屋子来,看画壁犹自沉睡,不由好笑,这小雌儿除了有些拧脾气,身子倒也好养,从不跟他要什么金银首饰的,对吃穿也不上心,倒是只一样,最爱日高而眠。   也是每日被他折腾的狠了,这几日小日子在,偏又因着宫寒,早些年在那狠心的嫂子手底下没少挨冻,落了病根,闹肚子疼的厉害,什么好吃好玩的放在眼前都不爱搭理,人也恹恹的,只看得他心疼,这女儿家的事,偏他也没法子解决,老太医虽开了方子调理,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成了的。 想到此,又觉得舍不得丢了人出去,怕一会儿醒了又闹疼,要不是他亲自瞧着逼着,定然是不肯好好儿吃饭的,便招呼来回报的纳福:“去同逸仙阁跑一趟,就说爷这会子没空,下回再去。”  纳福十分不以为然,这爷想必是又因为屋子里的小奶奶改了主意,一回两回新鲜,三回四回可就习以为常了,忙应了声,跑出去送信了。 这当口崔家的已经取了他的袍子并香包玉佩出来要替他戴上,楚瑾瑜摆摆手:“放回去罢,爷不出去了。”   瞧着她手中荷包,却又突然问道:“奶奶这几日可有动针线过?”   崔家的不知他为何问,只摇摇头,自打冬日来,画壁窝着被褥里,什么事都是懒懒的,哪里有兴致动什么针线。   楚瑾瑜想了想,道:“回头弄些五色线头珍珠扣子并好布料到屋里给奶奶挑着看看,成日没什么事闷着也不好。我那有几个荷包脱了线头,让你奶奶替我规整规整。”   崔家的想着这是贪奶奶手艺,也是新鲜了,旁的奶奶扒着爷少不得要做些鞋脚,期勾住爷的脚去,这里头反过来,倒要爷明着暗着求奶奶手艺,忙应了。   楚瑾瑜这才回转里屋来,看画壁还没醒,打量天色不早,睡得久了回头就该闹胃疼,索性上了炕,一叠声哄道:“乖乖,亲亲,不早了,该起了,喝些粥再睡。”   画壁睡得正香,闻听男人叫唤睡梦里只念着那梦魇般的声音,十分的不耐烦,皱着秀眉只不肯搭理,嘴中嘟囔,翻了个身子要再睡。   楚瑾瑜哪里肯让她躲开,倒是瞧粉嘟嘟嘴儿心念一动,压下去的燥火便噌一下子就上来了,捧着小脸就亲了个嘴:“我的亲亲,再不起,爷这就办了你,可想死爷了。”  画壁被一惊,猛地睁开眼就瞧着男人在阳光透过豆青色鲛绡纱帐朦胧的俊脸分外魅惑,气息熏人,那是她十分熟悉的,男人情欲旺盛时的味道。 她猛得拢了被子裹紧身子,“爷,奴身子还没干净呢。”   楚瑾瑜呵呵一笑,一只大手伸进被子里,捉着她一只小手出来,往自己裤裆里头放:“爷知道,替爷出出火气,乖嗯!”   画壁哪晓得这男人便是自己身子不方便也不肯放过自己,涨红了小脸不肯就范,二人在被子里头扯起了官司,楚瑾瑜被逗弄起兴致,索性脱了鞋上床来,甩开被子将二人裹在一处,搂着她不肯放手:“这几日爷都没个泻火处,亲最乖巧,替爷弄会子罢,可憋死爷了。”   画壁心说这男人精虫上脑什么时候都能犯癔症,要是想痛快,他这府里头多少女人排队等着供他享乐,有必要在她这歪缠?   偏不肯理,楚瑾瑜看她执拗,却越发蹬鼻子上脸,看她不肯替自己解决了痛快,便伸手探进她温软身子里头来:“个小肉儿,那让爷摸摸身子罢,爷就爱你这一身的皮肉。” 画壁扭着身子避他:“爷,奴家身子不利索,爷真想要,寻旁人去就是了。”   楚瑾瑜手一顿,脸色沉下来:“说什么话呢这是?”   画壁瞧他不高兴,只怕他又脾气上来自个倒霉,忙软了声音哀求道:“爷,奴家身子真不得劲,疼,求爷放过奴家吧。”   楚瑾瑜瞧她脸色微白,眼中泪花儿翻动,便又心疼上来,舍不得再捉弄她:“好了,不动你便是,这小身板,怎么就又疼了?让胡太医来给你瞧瞧?”   画壁摇摇头:“就是老毛病,莫麻烦太医了。”   楚瑾瑜道:“什么麻烦,爷这百十两银子可不是白出的,要调养不好你身子,爷砸了他家铺子去!”   画壁垂下脸:“奴没什么毛病,有什么值当他看的,不看也罢。”   楚瑾瑜拍了拍她屁股:“亲亲身子调养好了,替爷生个种,爷也老大不小,是该有个后了,回头也有人孝顺你。”   画壁强压着心中不忿,如今她已经成了这男人禁脔,此人还不肯放过自己,还想自己替他生孩子,简直疯狂,有大把女人乐意替他生孩子,偏自己是绝不肯的,那些药,一多半被她吐出去了,只是也不敢全不入口,身子不好,日后想离开也难,这也是矛盾的事,十分令她苦恼。 119章 楚瑾瑜看她半晌不出声,低头瞧她:“想什么呢?嗯?不乐意生?”   画壁一惊,眼皮子抬起来望着那双幽深的眼睛:“没,只怕奴家没这福气。”   楚瑾瑜笑了下:“福气是爷给的,爷说有就有!”   正说话间,外头崔家的敲了敲门,进来:“爷,纳福递话说,周爷和柳爷领着几个姑娘来府里了,这会儿在前头大厅坐着呢,非要爷出去见。”   楚瑾瑜听了不由笑骂道:“这几个猴儿,就知道来撒泼!”遂起身,“替爷取了衣服来。”   一边转头问画壁:“这几个过来无非吃吃酒玩闹一会儿,你要不一起过去,只怕他们回头又该闹着要见你。”   画壁最厌恶同楚瑾瑜那帮子狗肉朋友见面,都是些一丘之貉,摇头:“奴肚子疼,不去了。”   楚瑾瑜倒也不勉强:“回头先喝碗红枣南瓜小米粥,我让人在灶下热着呢,太医说那东西暖肚子。”   这才穿戴了衣裳,走出门去。   崔家的在外头送了人回来,楚瑾瑜还不忘再吩咐她仔细伺候着,回头看画壁这,待着床头满脸的寡淡,想说这真是剃头摊子一头热,看爷是心心念念的,这头却是个冷灶。 心里虽想,却也不敢真说,只上去侍候着人起床梳洗,一边把楚瑾瑜临走吩咐的话说了:“这会儿天气好,奶奶要不要就给爷做个荷包什么的,爷怕是对奶奶的手艺欢喜的很。”   当初楚瑾瑜就是因为一个荷包儿勾了画壁上手,画壁对此事深恶痛绝,哪里愿意给这男人再去做什么手艺,也知道崔家的不过是想劝她多在楚瑾瑜身上花些精力,奈何她无日不盼着楚瑾瑜早早儿在她这失了兴趣,也好还她个自由。 便懒懒的不接话,崔家的看她压根不当回事,暗叹这位真正古怪性子,也只好道:“爷前些日子说,让您挑两个喜欢的丫头放房里,今儿个人牙子会来,您要不要回头去瞧瞧?”   画壁道:“我这已经有两个,何用再挑?”   崔家的笑道:“这是爷疼您,别的屋子里可没这份,爷说如今这两个有些蠢笨,怕您使得不顺手,让再挑两个用着呢。”   画壁一撇嘴,心说这风流男人挑丫头凭的勤快,指不定是给自己挑屋里人,她也听说过那些大户人家奶奶姨奶奶屋里的丫头通常都是给主子爷备着做通房用的,楚瑾瑜嫌她身边的人蠢笨,大概是嫌人不够看才对。   只怕是这些日子对着她,也总算是有些厌烦了,想起偷腥了,又怕抹不开面子去。   不由好笑,男人做这事什么时候需要遮掩了?倒是冠冕堂皇的紧。   可怜楚大官人如今在画壁眼中就是个霸王强盗,倒把他那点难得的好心给想歪了去。 只不过画壁既然这么想,倒也觉得是件好事,若是真个对她起了嫌隙,等弄上她身边的丫头,她也就有了理由脱身,不啻是她的福音。   得亏这男人是个喜新厌旧的主,便笑了笑道:“这感情好,回头麻烦妈妈招待人去花厅,那儿宽敞些。”   崔家的对画壁突然表现出来的高昂兴致十分不解,可也不好多问,只当她总是想着爷对她的好来,忙应了。   一边将一瓯子粥,并一些酱瓜香菜清口的食拿来,都是画壁爱吃的口味,通常楚瑾瑜在谁屋子里,本是照着他口味上的,全是些大鱼大肉,珍奇瓜果,如今也是反过来,吃饭用物都是紧着画壁的喜好来,倒是楚瑾瑜自己的习惯都撇在一边。   画壁身子倒是真有些不舒服,只用了些许,便让人撤了去,看外头日头好,崔家的劝道:“奶奶要不要出去走动下,前头正待客,那人牙子也不会赶着来,日头倒是正好,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   画壁是有些胃中涨满,点头,由着婆子给她换了一身新作了的夏衫,走出了门去。   这院子虽然并不大,只后头靠着山,休了卷棚,一共三进的院落,门脸三间,后头有个小花园,遍种着些奇花异草,这会儿正如火如荼的开着各色的花卉,浓密树影下牡丹芍药花香阵阵,绕山环水,一潭池塘飘着片片菡萏。 虽说楚瑾瑜是个豪强恶霸,这古人的园子却也处处透着山水田园的雅致。   崔家的陪着画壁走到一处靠着假山的凉亭歇下脚,道:“奶奶坐着无趣,要不要奴婢弄些茶果来。”   画壁无可无不可的,崔家的便让个小丫头在外头守着,自己忙去取物件。   画壁坐了会儿只觉无聊,正欲站起身,却听下头不远处一阵脚步声过来,停在了下头,一个女子娇声道:“爷,奴家今日可算是看着爷了,爷如今得了新好,便将奴家抛闪一旁,真正是个狠心肠的强人!” 那女子声音婉转,十分好听,哀求的语气带着娇颤,便叫那硬心肠的石头人也能化了去。   却又听一个男子道:“红衣什么时候也学了这等子手段,让丫头唤爷来,便是同爷说这些?”   画壁一听便知道下头这人正是楚瑾瑜,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了,这么个强势男人的声音想不认得也难。   楚瑾瑜原本在前头同闹上门来的周通几个周旋,他几日不出门少不得被这几个狗肉兄弟们调侃几番,只说今日定然不能放了他去,要在他这里讨要些酒水。   楚瑾瑜也不吝啬,也知道这几个猴精必是记挂着他这里头的好酒菜来,让人拿了钥匙去酒窖里取了十坛珍珠泉和石堂春,都是上好的南酒,又让人去外头酒楼里头定了席面送来。   这周通和柳轼都是逸仙阁的常客,前些日子楚瑾瑜送了柳轼一个美人也是出自里头,本是妈妈调教了来接替林红衣的,倒让他瞧上眼,打算梳笼了那生瓜。   这叫大卓儿的女娃同林红衣是姐妹,情分不浅,往日也要叫楚瑾瑜一声姐夫,却不想没几日楚瑾瑜便再没往逸仙阁来,把个美人儿丢在一边,成日守着家中一个宝贝,林红衣日渐憔悴,只把众姐妹看得心疼起来,遂在柳轼跟前好说歹说,请他出面,替二人撮合一二。   而周通,他家中有几房妻妾,正头娘子王氏温婉大方,膝下一女,同房中姐妹倒也和睦,很得周通信赖,只一样,她原本是幕县官宦人家,倒是和林红衣正是同乡,早年在闺房里,也是手帕姐妹,之后一个嫁了来做正经头房,一个却因为家中犯了事,被充了官妓。 后来辗转沦落到逸仙阁来,虽是妓房中人,王氏平日倒也很是看顾这位姐妹,听说她攀着楚大官人,倒也替姐妹高兴,只后来却听说被撩开手,眼见好姐妹憔悴的不成样子,瞧不过,便在周通枕边吹了几回风,求他照应一二。   如此,二人便选了今日,下帖来请,不想楚瑾瑜依旧没肯挪步,没法子,二人只得直接带了一班唱曲的小伶儿,并林红衣大卓儿姐妹两个一起,杀进了府来。   这边起了弦乐,听唱了会儿曲,柳轼同周通一个两个劝酒不停,把楚瑾瑜灌了个半醉,又在旁撺掇了几句,便托词将楚瑾瑜引去个偏僻处,那林红衣紧随着而来,便想再同他续了前缘。   楚瑾瑜这会儿酒意有了七八分,本也是个浮浪的人物,林红衣这边小意奉承,把他往日一些情念给勾了出来,倒也没拒绝美人投怀送抱的,只同她调笑起来。   林红衣看他醉眼惺忪的摸样,吃得酒略有些红了脸面,正经潘安的貌宋玉的神,更是欢喜,也抛了平日矜持,走近了扯着他袖子哀道:“我的爷,您可是这强中汉子,岂有成日守着一个的道理?奴家也不敢同你哪位心尖子比,只求爷莫忘记了奴家,常来瞧瞧,奴家情愿替爷提鞋洗脚伺候着。” 楚瑾瑜被她奉承得舒坦,在画壁那吃了几日冷面,做了几日的素和尚,今日酒意上头,难免意动,搂着人来低头笑道:“难为你肯这样做低服小的,爷哪舍得你这般美人儿做那粗活,来,给爷香个嘴。”   林红衣欲拒还迎,撑着他胸膛:“爷,奴家比你那宝贝美人儿,可比得?” 120章 楚瑾瑜只笑不语,正要去一亲芳泽,却听后头假山上头石子儿滚落之声,他虽有些醉意,但这身功夫却不是白炼的,听着后头有人粗细不定的喘息声,顿时抬头喝道:“谁!”   一抬头,却吓了个倒仰,只见画壁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正瞧着自己。   这一吓,倒把他的酒意吓走了几分,顿时觉得尴尬,下意识便将怀里的女子一推,朝着画壁就迎上去。   画壁听了这半会儿,十分厌憎,偏这下头的路被俩人堵着,她也动弹不了,只到后头越发的不像话,画壁不乐意再听他演绎上活春宫去,便出声走了过来。   眼见楚瑾瑜要走过来,画壁再掩饰不住脸上的厌恶,侧身避开楚瑾瑜的手,一溜身子从旁边滑过,径直就往前头返回。   那楚瑾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心知不好,到底是有些心虚,便要追上去哄人,那林红衣眼见差一点就成了,却不想偏又功亏一篑,忍不住拉着楚瑾瑜衣袖道:“爷,你别走!”   楚瑾瑜这会儿哪里还顾得着她,将袖子一扯,挥开手:“滚!”   林红衣身娇体弱,哪里经得住他这一下子,撞着身后石头山上哎呀了声,就在这时候一旁远远的瞧这动静的柳轼和周通却冒出头来,一个上去扶人,一个忙追上楚瑾瑜,一把抱住他腰道:“哎哎哎,哥这是去哪?咱酒还没喝完呢,可跑不得!” 另一个道:“我的哥,你平日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今日怎么做这煞风景的事来?要兄弟说,这女人可惯不得,哥哥这是要做那河东狮吼的陈慥了不成?”   楚瑾瑜这会儿着急,只怕画壁生气,可这话又不好说出口,他们这些人里头,虽楚瑾瑜只不过捐了一个武行校尉的出身,八品的 流 官,只他手眼通天,早年楚家在京城做过大官,虽然后来致仕归祖,人脉尚在,楚瑾瑜又是个会经营的,在京城里有大靠山,脑子 活 络 ,十分会来事,便是这些人里头的 霸 王,说一不二惯了,他们也一向以他马首是瞻,少不得依仗他敛财升官。   从来他也是胭脂堆里的英雄,哪里好意思在这班兄弟面前露 怯,被二人一说,又死死抱住,却是不好用强,眼见他犹豫,同跟来的大卓儿在旁扯了扯柳轼衣袖,柳轼得了 眼 色,把人就往外头大厅扯:“哥,那曲儿正唱着你最爱听的《四时欢》,来来来咱听曲去,让那几个小的给你唱一段去,正经听曲喝酒,吃肉才是要紧。”   把人硬生生往前头扯去,大卓儿才走上去,替林红衣掸了掸身子,道:“姐姐可好?这哪来的 淫 妇 小 贱 人,坏了姐姐好事,莫不就是那个大官人新得的?” 林红衣楚楚可怜的抽出帕子来,摸着眼角一滴泪:“想必是了,看大官人着急的,只怕是没指望的了。”   大卓儿忙道:“我的姐姐,要我看,也不过就是个有些清秀的娘们,哪里及得上姐姐这般样貌,就是有些张致,虚张耍滑的假正经,男人最吃她这套,实也不过是条狐狸精,你看要不,她怎么就能把个大官人哄的黄毛狗尾的着紧。”   林红衣抹泪道:“那也是她本事不是。倒不知,怎么就如了他意了。”   大卓儿道:“我的好姐姐,你我吃这行饭,还不知道这男人,再聪明,还不是那裤裆里头的物事说话,大官人喜欢她,也就是图个新鲜,如今正是上心时候,要不然怎么连那郑家的,都因为惹着了她,落了如斯下场。”   要说那郑湘玉,也是算计过了,平日得着楚大官人的意,在临河县也算是在官家大户女眷后院里吃得开的人物,自然也没少替楚瑾瑜办事,还算是聪明的,只是不知这一回中了什么邪,那一日把展元风弄进府后本没她什么事了,偏她多了回嘴,引得人去了后院,差点闹到画壁跟前去。   楚瑾瑜原本打算让展元风看清楚人在他手上,再弄他一个擅闯别府,意图不轨的名头把人再弄进大牢里,回头按个罪名,打杀了去,神不知鬼不觉,自然也不会叫画壁知晓。  可这蠢妇偏坏了他计谋,等他收拾了展元风腾出手来,才从院子里小厮延平口中知晓这岔子就出在这个妇人头上,不由得怒从心起,原本还念着人替他牵媒拉线做成了画壁,便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柳轼,柳轼虽是个风流公子哥儿,家世也算是不错,回头替她赎了身子娶家去做个第八房的小妾,也算是她的造化。   偏她不知足,楚瑾瑜便也不客气,转过脸来从逸仙阁里赎买了一个生瓜,做了个人情送进柳轼房中去,有了新人那柳轼自然也就把个郑湘玉抛闪到脑后,这边楚瑾瑜直接弄了顶小轿将人抬了送进了后巷一个王内官的府里头去。 这王内官是陪都金陵府二十四衙门里归老的,家财不少,在金陵又有人脉,与楚瑾瑜一向交好,旁的没什么,却有一样古怪喜好,最喜欢虐那妇人,郑湘玉到他手里,没几日便被掐弄的没什么人气了。   这大卓儿身边有个侍候的丫头的娘老子,同郑家郑妈妈院子里扫洒庭院的婆子是邻居,郑家那点事,传来传去也就传到她耳朵里去了,知道那郑湘玉因为惹了楚大官人心头好,才有今日。   林红衣也知晓一二,闻言咬着下唇,十分难过:“那,便是没法子了?”她虽有些心气,不甘心在妓院里头长久,可男人不动心了,她到底还有几分官家小姐的高傲,不肯再求,说起来,今日忝着脸到楚瑾瑜跟前这样,也已经是她豁出去了,奈何,却还是被画壁横插一杆功亏一篑。  一旁大卓儿想了想,道:“姐姐可别忘了说过的话,今儿个这事不成便要日后随妈妈替你选客,你便真打算认了?”   林红衣哀哀道:“不认又能如何?”   大卓儿道:“大官人无非如今正新鲜着人,只她要是惹了大官人不快,也长久不了,姐姐还怕成不了么?” 林红衣目光闪烁:“妹妹什么意思?”   大卓儿笑道:“姐姐忘了,大官人为了她,可把人心上人给弄了个半死,这事,她可不晓得,你把话给她透一透,且看她如何反应。” 林红衣沉吟半晌,想她如今,楚瑾瑜是她日后唯一的出路,怎么说,今日也要搏他一搏,便推了推大卓儿:“妹妹去前头替我瞧着些人,我去寻那小妇人,无论如何,左右她做长,我做小,都是伺候大官人,只要她不把拦着人便好。”   大卓儿点头:“那姐姐去便是,大官人那,有妹妹我呢。”   林红衣便追着画壁脚后跟而去,画壁前头避开楚瑾瑜一路返回,却也不愿意往屋子里去,想那地方都是那个禽兽男人的窝,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便是心中一阵阵泛着恶心,旁处也没地方去,只有在鹅卵石小径便徘徊不去。   正烦躁间,却听后头有人喊了声:“妹妹慢行。”   抬头便见刚才纠缠着楚瑾瑜的白衣女子朝自己走过来,近些方看清楚来人一张漂亮的瓜子脸,高髻博鬓,粉面贴金,沉香色水罗对襟夏衫,白绉纱眉子,水色光绢挑线裙子,下头露着一双大红素面缎子白绫高底羊皮金云头鞋,十分的纤细高挑,越发衬着一身仙气飘逸的摸样。   那林红衣也在仔细瞧画壁,穿着白银条水色缠枝葡萄纹的纱衫,外头湖色蕉布比甲,羊皮金滚了边,藕荷色纱挑线百蝶戏花镂银拖泥裙,泥金妆花眉子,牡丹三髻式外围金银丝挽着结,插着珠翠纱冠孔雀牡丹式样头面,将一张小脸衬得清雅富贵。   这妇人身上穿戴哪一样不是精细的,可知道楚瑾瑜在她身上如何用心。 再看那摸样,难怪那楚大官人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画壁身上有种难言的魅力,并不张扬,一派小女人摸样,却又并不小家子气,水灵灵的摸样十分讨喜,那一双眼最是勾人,清水碧玉,既清纯又透着一层难言的妩媚。   二人站在一处,旁人瞧着少不得咂舌,都是水色清淡的穿衣打扮,都透着几分贵气,可细看还是有其不同处,林红衣楚楚可怜颇有些刻意的惹人怜爱处,画壁却娇小柔软,秀气清爽。   林红衣仔细看了会儿画壁,只觉得对方并无比自己漂亮处,打叠起小意陪笑道:“妹妹可是生奴家的气?奴家特特来给妹妹道歉来,只素日大官人对奴家多有看顾,少不得多了些心思,奴家没别的意思,只求妹妹抬抬手,给奴家在大官人跟前美言几句,奴家知道妹妹必然是个心眼宽大的,日后要是奴家能同妹妹一起伺候大官人,奴家一定尊妹妹为大,咱们姐妹彼此在这府里,也好有个依靠。” 林红衣瞧着画壁不像是嫉心重的,想来也没什么主张,自己放下身段求到这份上,只要她聪明,必是会肯的。   画壁自然是听得明白,却不由得暗暗嘲讽,这算个什么,另一个女人求自己一起去伺候那个种马男人么?   简直荒唐透顶,她冷着脸道:“这位姑娘请自重,这种事,你求错人了。”   林红衣想不到画壁如此断然拒绝,不由脸色一白:“妹妹这是不肯了?为何?奴家无意同你争大官人,不过求你行个方便,你竟如此无情。莫非妹妹想一个人霸着大官人不成?”   画壁冷冷看着,也懒得同这女子解释,“你要是想进府来,去求楚瑾瑜就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转身就要走,林红衣眼看求之不得,不由得急了起来,扬声道:“妹妹且慢,你如何管不得?枉大官人对妹妹费尽了心思,把个大好男儿弄的半死不活,流去了边地,还不都是为了妹妹你?”   画壁愣了下,一扭头:“你说的什么意思?”   林红衣一心入楚府,自己这么费心不成,这一个不乐意的,倒是在楚府里头享受,便也忘记了头里周通柳轼老鸨儿再三嘱咐过,楚瑾瑜把展元风的事瞒着此女,下了封口令,只是这些事,在妓院里可并不是什么大秘密,酒后少不得说出来大家说道一番。 当下道:“妹妹不知么?那个叫展元风的镖师可是因为你,被刺配去了边地充军,这漫漫长路,又是伤得不轻,能不能活着到那,还不知呢,楚大官人可是为了你,连人命都动了,可真是手段了得。”   却说前头大厅里楚瑾瑜被几个兄弟们拉着说笑,听曲,虽面上闹着,奈何心里头却念着画壁,跟前几个伶人弹的曲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又吃了几杯酒下肚,眼前画壁那双清凌凌幽黑的眸子却越发清晰了起来。   到底坐不住,噌得站起来,“你几个自吃吧,纳福,给爷去后头再抬几坛子酒来给这帮子猢狲们。”   说罢抬脚要走,在柳轼一旁的大卓儿一直瞧着他动静,忙斟满了上来捉着他衣袖道:“我的楚大爷,您这主人家怎么就走了,再吃奴家一杯酒罢。”   楚瑾瑜瞧她一眼,那漆黑的眼看得妇人一激灵,他倒也没说旁的,只又梭了眼一旁柳轼:“看好了你家妇人。”   那柳轼知道楚瑾瑜脾气,这会儿可再拦不住人去,便忙对身旁妇人道:“你家男人在这,岂有去勾旁人的理,来,给爷倒酒。” 楚瑾瑜看大卓儿被人看住了,这才拔脚就走。   来到后院处,迎面瞧见崔家的,身后还跟着个老妈子,婆子瞧见他来,忙着行礼:“爷这会儿怎么后头来了?” 楚瑾瑜道:“奶奶呢?在做什么?”   崔家的道:“刚瞧着丫头陪着回屋去了,奴婢这正领着人牙子去见奶奶呢,今儿个马婆子送了些丫头来,爷上回说过,让奶奶再挑两个得用的,奶奶说想在花厅看看。” 楚瑾瑜倒是记起前几日挑进这院子的几个丫头他瞧着不是木讷便是不够伶俐,便让人放话出去要人牙子再挑几个来,昨儿个人牙子递话来说今日送人过来,倒是正碰上了。   遂道:“奶奶要是喜欢那就多留两个,左右不过添几个人的事,多给些银子就是。只你看仔细了,别又挑了几个不像样的来糊弄人。”   崔家的心说这楚府的规矩都是他大官人定的,后院几个女人至多一个婆子两个贴身丫头,给画壁这倒好,安置了两个还不如意,巴巴再弄两三个来,倒是压根不吝啬金银。   只看这屋子里陈设,赏给奶奶匣子里头那些个珠花,还有柜子里见天裁剪的新衣裳,楚瑾瑜在画壁这还真是没心疼过钱,而爷这么散漫金钱,她也不曾瞧着画壁给楚瑾瑜有多几分好脸色过。   这位奶奶总那么淡淡的,不见得多高兴,也不见得多欢喜,倒是瞧着,爷这头热乎的多一些。   后头的马婆子听了高兴万分,这楚大官人虽是个大财主,可在挑人上却也很是吝啬,通常要在他兜里头掏钱可不是轻易的主,今日听着,便知道新奶奶必然是个心尖子,自然是要上来奉承:“哎哟喂楚大爷,您可放心,我马婆子什么人,手底下的人可都是精挑细选了来,专伺候奶奶小姐的,从没出过错。要我说,新奶奶还真是福气的人,能伺候上她老人家,我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121章 楚瑾瑜听她一通乱奉承,倒也受用,笑道:“你个老东西倒也会说,回头奶奶若是挑了欢喜,去账房另外支领十两银子算爷赏了的。”   马婆子听了噗通跪倒一阵天地的拜谢,这会儿楚瑾瑜兴致可算是上来了,也有了去后院的理由:“左右没事,爷陪你们奶奶一起过过眼。”   崔家的知道这位爷近日歪缠着画壁那是没日没夜的,倒也不戳破他那点心思,领着人进院子候在廊下,同爷进来屋子,门口守着的小丫头见了行礼,她问:“奶奶呢?”   小丫头道:“奶奶在屋里头呢,说头疼,不让人进去打搅。”   楚瑾瑜一听脸色变了,呵斥那丫头:“奶奶不舒服怎么没报,没眼力劲的蠢货,白养了你!”   抬脚踹过去,人已经掀了袍子进屋里头去了,小丫头吓得浑身哆嗦也不敢叫,一旁崔家的忙过来拉她起身:“蠢丫头,都同你说几回了,这奶奶可容不得一丝的不谨慎,你这不是讨打嚒!”   丫头哆嗦着哭道:“不是您老人家说,奶奶说什么都要听着嚒,怎么又不对了?”   崔家的叹气,还真得挑几个来,当初为了怕屋子里用老了的丫头欺主,可这新挑了的又不够机灵。 楚瑾瑜进了屋子去,径直就寻画壁,却见画壁坐在外头临窗下的炕上,那炕床是新砌了的,上头铺着全新绿地织折枝牡丹二色缎的褥子,两只青地缠枝莲纹锁子锦枕,日头在宝瓶纹漏窗外投射进来,透过青天水碧的纱窗落在前方女子的身上,盖着一床蓝地缠枝莲织金缎的被褥,倒映出一缕缕淡金色的光泽,把一张凝静在窗前的小脸染了些朦胧之意。   青葱如玉的手指搭在前头剔红嵌大理石炕几上,侧脸勾勒着起伏婉转的线条,满头的花钿翠碧头面钗簪都被取下,只留着一头绿鬓,身上典雅素淡的花色,如同要随那抹淡金色缥缈而去了一般。 楚瑾瑜虽是个商户,打小却也读了几年书,眼前这一抹景象令他一怔,画儿般的景致犹如洛神赋的翩若惊鸿,便如同成仙般,转瞬便要飞升了去,这念头就像蝎子尾黄蜂的刺,狠狠蛰了他心头一下。   大步流星走到炕前,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我的好人儿,想什么呢?”   安静之极的画面像是水纹,突然就被楚瑾瑜强势的打破,画壁扭过头来瞧了他一眼,耷拉下眼皮子,并不开口,楚瑾瑜捧着她脸皮非要瞧清楚她脸色:“乖,怎么了这是?瞧脸白的!”   画壁这才轻声道:“没事。”   “还说没事?怎么不让丫头进来伺候?瞧这小手,冰凉的,脸色也不好,爷让人去叫胡太医去。”   画壁不吭气的抬头,摇了摇,楚瑾瑜眼里晕染在光线里的脸蛋苍白如玉,楚楚可怜的摸样越发的心疼:“还在生爷的气?不过是个卖的婊子,回头爷不理她便是,这不是来陪你了?怎么还把这插戴的都取了?”   画壁目光掠过那金银珠玉,淡声道:“戴着沉甸甸的不喜欢,只怕是戴不惯,爷收回去吧。”   楚瑾瑜听她口气寡淡,愣了下,笑道:“亲亲这是怎么了,莫非不喜欢这些了?不喜欢爷再替你去挑几样来就是。” 画壁垂下头摇了摇,并不说话,楚瑾瑜当她还在为下午那会子撞见了他跟林红衣的事而不快,到底也是他的不是,难免心虚了些,打叠小意的哄:“不爱戴这些便不戴,咱宝贝儿什么样,爷都爱煞,对了,崔妈妈领了个人牙子来,我瞧你这屋子里原来两个丫头太过蠢笨,连你不舒服都不知道同我说,这会儿爷陪你一起挑俩个可心的人侍候,好不好?”   画壁不说话,楚瑾瑜却已经招呼外头崔家的:“去把人牙子叫来,让把人都带到这来让奶奶瞧。”   那崔家的得了吩咐,忙让马婆子去把她领了来的七八的小姑娘往屋子里头带,在炕下麻溜站了一排,显然是都调教好了的,穿着打扮俱都干净,手脸也是净白的。   那马婆子眼瞅着楚大官人在上头搂着个花容月貌般的女子,也没敢仔细看,只想就上去一叠声的奉承:“好俊的奶奶,可真是天仙般的人物,我马婆子真是有福气,能给奶奶仙人做事。”   画壁在县前街瞧多了这样见人说话的婆子牙人,但凡这被人牙子拿来卖的女孩子无不是家中过不下去,或者逃荒来没主的,只不过这人牙子也是看菜下碟,显然那马婆子大概也知道楚大官人的品性,这选进府里头来的丫头个个长得不说是漂亮,也都是眉目清秀,身段苗条,便是那眼珠子都盯着上头楚瑾瑜瞧,仿佛巴不得被他留下。   瞧着这些个女孩子,倒想起当初展元风替她挑买的小梅来,便又想着展元风,楚瑾瑜让她在那一日瞧过人,便再不肯给她音讯,便是想打听,四周这般瞒得死死的,哪里能知晓。   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那马婆子说了半天好话却不见画壁吱声,抬头看这小妇人脸色阴沉沉的,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贵人,忙一旁去瞧崔家的,崔家的跟这个马婆子也算是打了几回交道的熟人,少不得替她圆乎着些,上前道:“奶奶,您可挑中了什么人?若是不喜欢,让她再换一批就是了。”   画壁哪里有这心思挑人,只是看了眼下头这群姑娘,指了一个摸样出挑的:“就她吧。”   那姑娘一听忙欢喜的倒头就拜,崔家的却看着不像回事,这可是来伺候奶奶的,弄这么一个妖妖艳艳的来,算个什么事?   这马婆子也是拎不清,偏弄这么摸样的来给人添堵,上头这位奶奶瞧着脸色就是不对,只怕压根心里头就不高兴,可是爷发话让挑人,她也是不能抹面子,等把人留下来,回头闹腾起来,还不知道这古怪脾气的奶奶会闹出什么来。   忙道:“奶奶喜欢,婆子本也不好说,只是奴婢仗着年岁卖个老,给奶奶掌掌眼,老身看,这个丫头年岁上怕是大了些,只怕调教起来不方便,要不,奶奶您再挑一个年岁小些的可好?”   画壁只当没听见,却看向楚瑾瑜轻轻一笑:“爷觉得这一个如何?”   楚瑾瑜被画壁这一笑早笑没了魂,哪里还在意一个小丫头片子,只浑不在意说:“亲亲觉得喜欢就留下,爷随意。” 画壁一撇嘴露出嘲弄之色:“留着都是爷的人,自然要爷欢喜才好,奴家算得了什么呢?”   楚瑾瑜还没回过味来,崔家的已经觉得不好,忙道:“既然奶奶觉得好,奴婢也不好说什么,这便带她下去好生调教,也免得回头不知道规矩。”   说罢拉着人就要下去,一旁的马婆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还惦记着大官人刚才发了话,说让挑几个,这才一个,怎舍得离去,便不去瞧崔家的冲自己拼命使得眼色,笑呵呵道:“奶奶真正是个有眼光的,挑得这一个便是这些人里头顶顶好的,有道是好事成双,奶奶要是喜欢,再挑一个吧。”   画壁冷冷一笑,却是朝着楚瑾瑜看:“这屋子里的都是为楚大爷挑的,妈妈求错了人,跟你们大官人去求才是。”   楚瑾瑜这会儿也有些回过味来,这画壁从来说话不多,温婉矜持的人,今儿个这话却是夹枪带棒的,十足古怪,转念一想,她撞着自己和林红衣那番情形,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外人在,便耐着性子道:“今儿个正经是给你挑人,自然要你满意才好,你要不欢喜,再去换一批,我看这个丫头张致乔势的,不是个安分的,换一个罢。”   画壁只觉好笑:“大官人也有不喜欢的?倒是新鲜了。”   楚瑾瑜渐渐收起笑意,支起身子来仔细看她:“亲亲这是何意?”转脸又笑,伸手来捏她脸颊:“乖乖儿你这气性,凭大了罢。”   啪,画壁一巴掌拍开他手,断喝:“楚瑾瑜你够了!” 这一声响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静静的谁也没反应过来,好半晌那崔家的第一个激灵过来,拉着马婆子就往外走,一边招呼那几个已经惊呆了的小姑娘,生拉死拽都给撵出了屋子来。   走到外头那马婆子才仿佛回过神来,定定瞧了眼屋门,直咂舌:“我的娘哎,这,这是怎么个说道?你家这新奶奶脾气,凭大了些吧,连大官人也敢……”后头话可不敢说出口。   崔家的瞪她一眼:“死老东西你住嘴吧,还不都是你个老货弄出来的花花蛾子!赶紧的,把你这些个人都带走,嘴闭严实些,若是外头起了风言风语,看回头咱们爷不收拾你!”   马婆子有些不乐意,可崔家的连哄带吓,还是乖乖走人,外头打发走了人,里头楚瑾瑜也多少不太高兴,从来他横行霸道,无人敢捋虎须,更不要说一个内院妇人,只是屋子里人多没好发作,等崔家的带着人走了,这才道:“你这脾气也忒大了些,当这许多人,也不给爷面子!”   画壁那一巴掌也是突然,实在心中憋不住火,见着楚瑾瑜那混不吝的态度心生厌恶,但是那巴掌下去冷不丁是一突,毕竟这楚瑾瑜她还是怕的。   不过看他竟也没发火,收拢了手握成拳头沉默下来,   楚瑾瑜盯了她半晌,突兀的笑了下:“当是什么,还跟爷这置气呢?”伸手就要过来搂人:“不就是个粉头婊子么,爷同你说,往日爷是梳笼过她,只自打有了乖乖,便同她断了,只她自己不甘心,非要诱我,爷可没碰她,真的,爷只要亲一个就够了,唔,只是亲亲这火气,只怕是春日燥火,回头让人烧些败败火的来。” 画壁原本是有些不自在,却没想到楚瑾瑜依旧这么嬉皮笑脸,厌恶之情再次涌上心头,一边挣扎着推开男人冷着脸:“别碰我。”   楚瑾瑜这会儿也有些不快,沉了脸色道:“还撒气呢?爷这倒是惯得你没规矩了都!”   画壁见他脸色变了,惧怕之心反倒放在一边,道:“是,奴家只是个不懂事没规矩的,你要多少漂亮规矩的多了去,为何非要缠着我!”   楚瑾瑜一听更来气了,伸手捏住了面前女子下巴,一双眼多了些戾气:“是不是爷这几日待你太好了?都不知道轻重了?又想什么幺蛾子呢?给爷好好儿待着,别成日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听到没!”   画壁下巴被捏的生疼,眼前的男人早没了这些日子那张温和的脸色,这表情,便是在外头几个兄弟跟前也没少人有不怕的,不要说是画壁一个柔弱的女人。   她瑟瑟抖了下,面色越发的苍白,眼眶里含着泪,要掉不掉的,只是抿着唇不说话,楚瑾瑜倒是先心里头软了软,到底舍不得跟她呛声:“好了,都说了是爷的不是,下回不让那婊子在你跟前显眼就是了,要生多大气?也是爷惯着你,瞧瞧在外头,哪个敢这么跟也说话的!” 画壁闭了闭眼,两行泪花唰一下便落了下来,她委曲求全,硬逼着自己每日承欢在这个男人身下,无非是因为当初楚瑾瑜以展元风的前途威胁,再加上自己被这个男人强行占有,也一时半会寻不到什么出路。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展元风并没有因为她的屈从而得到自由,相反,连命都要搭了进去。 122章 她却还在这金丝牢笼里头陪着这个男人没日夜的荒唐。   楚瑾瑜得了她只不过拿她当一个玩物,一边玩,一边还不忘了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只要想到刚同她亲热过的人又去和别的女人厮混,画壁就觉得鼻端浓重的脂粉味浓得作呕。   她哆嗦着从袖口里头摸出一个物件来,朝着对面男人兜头便砸了过去:“楚瑾瑜,你答应过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楚瑾瑜被砸了个正着倒也不觉得痛,下意识接在手里一瞧,面色变了变,这不正是他那日从展元风怀里摸出来的荷包儿,淡雅别致的手艺,瞧着就知道是画壁做了的,想到这呆憨的汉子却能得了画壁的手艺,楚瑾瑜便怒火中烧,便一封书信让周通几个将人往死里头整去。   这事回头他将这东西揣在怀里倒也一时忘记了,没想到却被画壁给翻了出来。   手里捏着荷包楚瑾瑜心念电转,瞧着画壁道:“我说今日画壁同爷这生那么大气,感情却是为了这个么玩意?怎么,一个荷包儿,也值当你跟爷发那么大邪火?”   画壁看他一脸浑不在意的表情,不由又怒又恼:“这是我给展大哥的,如何在你这,你答应我什么,为什么骗我?”   楚瑾瑜眉梢一挑:“骗你什么?画壁啊画壁,爷宠着你,供你吃供你穿,哪里亏待了你?你倒好,背着爷给爷戴绿帽子,爷给你一次**你偏不肯改,那姓展的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爷的女人?爷没当场要了他小命,算是客气的了,怎么?你要为了个野男人,跟爷拼命了不成?” 画壁被他混不吝的语气和神态气的直发抖,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了对方,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忍不住抡起巴掌就要扇过去,被楚瑾瑜一把捉住手腕脸色沉了下来:“怎么?还真敢跟爷翻脸?别给脸不要脸,给爷消停些,不准再闹,不然爷就这办了你!”   “你!你无耻!”画壁挣扎不开,只得口中骂道。   楚瑾瑜哪里被女人这么骂过,自己待这雌儿只怕是从未有过的好,什么好吃好用的尽够供着,日日在她屋子里陪着,这要是换了哪一个屋里屋外的女人还不得感激涕零,偏这个不识抬举还要跟他这不消停。   “爷无耻?爷今日就让你瞧瞧什么叫无耻!”楚瑾瑜越想越火气,一把将手里的荷包扔在炕下,支起身就朝着画壁压过去,浑身如同一只猛兽,一边解开身上衣褂露出精猛的身子:“爷要的女人还没一个敢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好好儿看着爷今日怎么弄死你!” 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压制住画壁的身子撕扯她身上的春衫,那春衫都是绉纱罗布,十分轻薄,哪里经得住他这般力气,只听刺啦一片,便成了一片片的碎屑,露出里头抹红的肚兜和雪白的肌肤来。   男人的目光不由的一阵挛缩,画壁跟他这么多日,哪有不知道这会儿楚瑾瑜想要如何,可今日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被他得逞,一边踢打一边尖声叫着:“你混蛋,放开我,你这个禽兽,放开!”   身下几近全裸的玉肌透着一股股幽香,拼命的挣扎反而将男人身体里的戾气越发激荡了出来,他根本连话都懒得再同她说,只想要征服这个女子,在她温软香柔的身体里头驰聘。   就在他蓄势待发的抵在花穴下那一刻,守在外头的崔家的听得心惊肉跳的,犹豫再三,还是上去敲门颤颤的道:“爷,这是怎么了……”   “滚!”楚瑾瑜眼前赤红,怒喝了一声,画壁却趁着他分神拼尽全力的挣扎,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哎呀一声楚瑾瑜手猛的一缩,画壁就势朝炕外侧滚了出去,噗通滚落地面。   楚瑾瑜伸手就要去捞,画壁突然从炕沿枕头下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脱了鞘,明晃晃的对着楚瑾瑜就势一挥,男人身手利索,本能的往后躲开,目光发冷:“你跟爷动刀子?!”   画壁被那双阴冷的目光看得一哆嗦,那刀子到底没敢往下,却一咬牙反手将刀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当口,外头越听越心惊的崔家的推开门一步跨进来,便瞧着这一幕,惊呼了声:“哎哟我的奶奶,您这是要干什么!” 楚瑾瑜瞳眸一缩,身子刚要动,画壁往后头倒着爬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却死死盯着男人:“你别过来!”   楚瑾瑜一腔欲火淋了个透彻一丝火星也无,慌道:“乖亲亲,别,这可玩笑不得。”   画壁猛的一阵摇头,手虽哆嗦的厉害,却也不肯松开分毫,泪眼婆娑的看着男人:“你别动,你再碰我我就死。”   楚瑾瑜这会儿瞧着那发抖的手便心里头一阵悸动:“好好好,我的乖乖,爷不碰你不碰你,乖,把刀放了,仔细伤了身子。”   看她半天不肯松手,生怕她真一刀子伤了自己,就是只划拉下皮肉他也是心疼的,这会儿也顾不得面子了:“乖,放开手,你要什么,爷都由你,听话,你说,爷都依着你。”   画壁虽然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可是手里握着刀正是当初展元风送给他做定情信物的,如今却被她用在这上头,心里难免生出凄凉来。   眼前的男人那张嘴脸在泪眼里被浮染开一片模糊,只听得到他胡乱哄自己的声音,就像当初他骗自己进府一样。   可是她如今还怎么能够信他。   展元风被流配边地,如今生死不明,她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看不到未来,怎么想都觉得毫无希望,一时绝望涌上心头,不由得将刀子高高举起就要往身上扎下去。 楚瑾瑜早在旁紧紧盯着画壁动静,身形如电,一步飞身上前,只来得及用手将那刀刃紧握在手心之中。   刀尖堪堪戳在她咽喉刺破一道小口子,再进不得分毫,旁边崔家的并几个闻风而入的小厮倒抽一口凉气,惊呼:“爷!”   鲜红的血顺着五指缝流淌,一滴滴滴落在她雪白的颈脖上,却看楚瑾瑜手起掌落,砍在画壁后脑勺,随着她栽倒在怀里头又一把扯下炕上被褥将人团团裹住打横抱进怀中。   顺手将那血淋淋的小刀扔在一旁,丝毫不在意手中血流如注,将人小心翼翼抱起来放在炕上,才回头吼了声:“还不赶紧去请胡太医来瞧奶奶。”   纳福同顺一两个被楚瑾瑜吼得一个激灵,屁滚尿流下去,崔家的已经回转神来,忙上来道:“爷,你这手,可要紧?”   楚瑾瑜握着拳头摇了摇头,露出几分疲态:“不碍,把这屋子收拾收拾,给奶奶取件新衣裳来换了,回头太医来好瞧病。”   崔家的再没脾气,心说都闹到这份上了,爷还一门心思记挂着人,这可真是什么人什么命,这要是换一个女人试试?这么寻死觅活的闹,不给爷扒层皮也得打个半死,这倒好,还让大夫来瞧,都忘了是自己个才是受了伤的么?   “奴婢替您把手上的伤包一包,这血可要赶紧止了才是。”一边说一边出去取了布头剪子来,好一通忙碌,楚瑾瑜倒浑不在意,只盯着画壁一张昏睡的脸瞧。 想到刚才那一幕,楚瑾瑜还有些后怕,却不想这小妮子真有胆,闹起来连自个命都不要了。   要旁的女人,死也就死了,可是这一个,她实在是舍不得,也就是刚才那一下子,他才发觉画壁在他心中有多么要紧,真怕她一个失手没了性命,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人,香消玉殒,他再舍不得。   心中也难免有些复杂,他发现画壁是特别的,她不同与以往他玩弄到手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可又觉得说不出不同在什么地方。   只是她对自己,是有不同意义的,尽管恼恨她在自己百般宠爱下还是不肯从了自己,也还是舍不得像对待别的女人一样打杀了了事。   不由暗暗叹口气,摸摸画壁脸蛋:“画壁,你真正是爷的克星。让爷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会儿外头胡太医已经让人接来,他忙让人请了进来,一便纳福瞧瞧道:“爷,外头周爷和柳爷催请了几回,让您前头去呢。”   楚瑾瑜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同那几个混闹,只不耐烦摆手:“说爷没工夫,玩闹够了给爷滚蛋!”   想了想却又暗地里吩咐:“去,给爷打听打听,奶奶刚才跟谁说过话遇着了什么人过?”他都吩咐再三,不许人提起展元风的事,如果不是有人嚼了舌头,画壁如何会同他闹了起来?   纳福知晓这会儿爷真不自在,也不敢替前头几个爷说什么好话,忙应了下去把话传到了,又悄悄儿寻了几个侍候在附近的丫头仆役们话,这才回转来,在楚瑾瑜跟前耳语。 听了回话楚瑾瑜勃然,正是一腔怒火没处出,握着拳头在手心里一砸:“作死的贱 人,看爷不好好收拾她!”   唬得纳福瞧着那渗出布头来的血迹心里头只打顿,那位也是个蠢女人,平日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就非要触爷的霉头。   楚瑾瑜正要吩咐纳福,却看胡太医从里头走了出来,这当口也顾不得先去教训旁人,只拉了人问道:“家下妇要不要紧?”   胡太医捋了捋下巴处山羊胡,道:“大爷请放心,奶奶身子没大碍,只是急怒攻心,难免气血翻涌,老夫针灸推拿一番,再好生调养调养,便不碍了,那脖子下有一处皮肉伤,老夫已经替她包好了,每日换药,别碰水,过几日落了疤就没什么要紧的。”   楚瑾瑜这才放下心来,那胡太医睨了眼他两手,道:“倒是大爷你自己个这手上的伤,瞧着口子不小,老夫给你开些补血的药方来,和贵府的奶奶养气的方子一起去抓来,倒是两便。”   楚瑾瑜并不甚在意自己,只拱拱手道:“有劳。”便招呼纳福领着胡太医下去抓药取赏。   自己又趸过来,到了画壁的床前,那崔家的正在替画壁整理被角,瞧他进来,回头对画壁道:“奶奶,爷来了,您好好儿同爷说,可别再闹了。”   说罢收拾了床旁物件退下来,同楚瑾瑜跟前福了福:“爷,奶奶醒了,奴婢去热药。” 楚瑾瑜一点头,走到床边,看画壁兀自闭着眼,却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呼吸略促,知道她是醒着的,便小心坐下来,靠在枕头边斜斜歪着身,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叹了声:“怎生得如此脾气?平日爷倒是小瞧了你。”   画壁只是闭着眼不应,从她再醒来,知道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在这个男人的牢笼里,闹也闹过了,再大的脾气也消减了,要她再喊打喊杀的闹,也没这个精力,便是自杀,也已经没有那份勇气。   人生活着不容易,死也不是简单的事。   只是终究觉得委屈,眼角一涩,吐出两滴清泪来。   楚瑾瑜看着心疼,道:“你个小行货子,生来就是折腾爷的,好了,哪来那许多气性,看看爷都给你划了两口子,还不解气?乖,爷应你,回头写封信,让边地的军爷照应着些那个姓展的,行了不?”   画壁不作声,楚瑾瑜捏了捏她鼻子:“你不信?爷在边城那也是生死滚爬过来的,交情可不少,可没骗你。”   好半会,画壁终于还是睁开眼,倒是没再同他硬顶:“爷肯不肯只凭良心,用不着问奴信不信。”   楚瑾瑜呵呵一笑,肚子里的那点憋气倒是消弭一空:“个小油嘴,倒是知道跟爷打机锋了,爷今日才知道,爷的画壁,不单单是个好性儿的人,这小脾气,发作起来,也是够厉害的。”   画壁眨巴了下眼皮,抓过被面遮着自己鼻梁以下,只是露着一双清凌凌的眼,恹恹道:“还不是你先唬弄了我。” 123章 楚瑾瑜似笑非笑:“爷反倒是越发喜欢个小脾气了,你也不想想,姓展的要不是敢肖想你,爷能同他个小小镖师计较?还不都是为着你?”   说罢又道:“如今爷应了你,你也要应爷,好好儿跟着爷,别再为了些有的没的同爷闹脾气,嗯?”   画壁沉默良久,终于道:“爷能应承奴家件事么?”   楚瑾瑜看她这会儿不哭不闹,倒是十分高兴,女人闹腾的事,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过了就过了,好言好语哄了,总归是没事了的。   便道:“你说,爷什么都依你。”   画壁道:“奴家既跟着爷,不求旁的,只想清清静静,爷外头的事,休要拿到这院子来,若是爷哪一天嫌弃了奴家,要寻旁的女人,便早早儿丢开手,休要再同今日这般外头里头两处纠缠个不消停。”   楚瑾瑜这会儿哪里对别的女人还有心思,自然无有不应:“好好好,爷也懒怠和别的娘们儿纠缠,只爱你小油嘴儿一个便是。”   画壁撇撇嘴,在心里冷冷笑了下,她跟这个男人只怕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她的话,楚瑾瑜压根没有听明白意思,而这个男人想的,她也一点配合的意思也没有。 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如何拧得到一处,只楚瑾瑜这个人恣意霸道惯了,大概压根并没多少明白,她如今的心思。   闹了一场,再醒来,她突然明白,自己和他这么闹受伤受罪的无非还是自己,死了,男人也没有多少损失,而他做下的孽,也不会有谁来讨个公道。   刚才的行为无疑是愚蠢的,就像她单纯的相信这个男人会信守诺言,一切的罪魁是他,也是她自己的错,本就不该信这么个禽兽。   展元风的下场也许日后就是她的,她的自私和怯懦造成了今日的结果,如果不是她怕受罪,怕不能活下去而选择苟活,也就不会由着胡桃儿欺凌她,如果不是她想要摆脱楚瑾瑜,也就不会拖累了展元风,如果不是她不敢早些做出决定,也就不会让楚瑾瑜一而再的得逞。   她一定要逃离这个男人,无论用什么方法。   打定了这个主意,她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件事当然是急不得的,首先得让眼前的人放松警惕。   楚瑾瑜可并不好骗。   又道:“爷休要同奴说一套,背地里又做一套,奴家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既要了奴家,便只能和奴家一个人好,休要再同别的人纠缠不休,这可不是说笑的,奴虽是个小门小户的出身,也是个良家人,要是爷欺负到头上来,奴家拼着去报官,也要给爷吃几口排头!” 她这话,果让楚瑾瑜越发笑了起来,点了点她额头:“个小乖乖,顺杆子爬了倒是,威胁爷上瘾了是不?依你,都依你,爷如今还就真只你一个,再多一个爷这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楚瑾瑜又动了心思,勾着她小手:“瞧爷这都伤了手,可人儿也不疼爷一回?” 画壁瞧他那眉眼飞动的样子,缩了缩身子:“奴家身子还没干净呢。”   楚瑾瑜大笑:“乖乖想什么呢,爷这会儿还能闹你嚒?你替旁人都做了个荷包,爷这还没个囫囵的呢,回头给爷做一个?”   画壁倒是不曾想他会提这个,想了想,点头:“这个倒是不难。”   楚瑾瑜心下欢喜,遂道:“好乖乖,这就给爷做一个,爷看着你做?”   画壁瞧他雀跃的样子只觉古怪,倒也没拒绝,男人立刻高声呼唤外头:“来人。”看着崔家的进来道:“去挑几样五色线头并花色布头来,要最好的那几匹,还有上回爷拿来的珍珠翡翠玳瑁的碎料子,给奶奶挑着做荷包用。”   崔家的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心说这还真是一阵风一阵雨,前头还要死要活,怎么这会儿就阴转多云了,正经是古怪的事。   虽肚子里嘀咕,手脚可不敢怠慢,忙去取了许多碎花布头五色纱线珍珠玛瑙窜来,呼啦啦撒了一炕头,楚瑾瑜替她披衣扶起身来,坐在炕桌上头交股叠肩的一处,挑了半日,才选了中意的花色线头并几颗珍珠玛瑙料子出来。   画壁低着头仔细裁剪缝制,一旁楚瑾瑜歪着身子斜靠着,瞧着她飞针走线,一边时不时出声挑剔几句,在一旁点灯的崔家的看来,还真有几分夫唱妇随的亲和气息弥漫了整个屋子。 做了大半晚上,做得了一只来,楚瑾瑜喜滋滋取了在腰上挂了,左看右看十分满意,才让人上了饭菜,与画壁又一起吃了几口酒菜,一碗粥。   歪着一处说了会儿闲话,便熄灯睡下。   如此,倒是和睦相处了几日,楚瑾瑜越发的喜欢在画壁这歪缠,只是到底生意做得大,难免还要出去应酬,每晚也不外头宿着,赶回来陪画壁用晚饭才好。   这一日处理完一应物事,天色尚早,楚瑾瑜便遣了几个掌柜的,打发了小厮回家报信,自己正要回家,却见小厮楚旺拿着个信封进来,道:“爷,京城来信,上附爷亲自看了要紧。”   楚瑾瑜接过来拆开看了,对楚旺笑道:“知道这是什么?”   楚旺赔笑:“爷的事,奴才可不敢猜。”   楚瑾瑜一巴掌拍了他脑袋:“爷大买卖来了,去替爷在醉仙楼定个大席面,到家让管家开库房封些尺头翡翠,就说京城来贵客,要好生招待。”   楚瑾瑜在京城里同内府二十四衙门内侍监的老公公攀着关系,长年让人进京孝敬,京城里头如今给他送了封信来,只说今年巡盐御史路过此地,出京城前京城里头已经同他说过,路过同州要他管带一日饭食,楚瑾瑜自然明白这里头意思,只需招待妥帖了,提前要几分盐引支领了盐,便是一大笔的好买卖。  自然是不能怠慢,赶紧让小的去鼎好的酒楼定了席面,又送信去叫上他几个官场的兄弟,转念一想,又道:“去,递了帖子让逸仙阁的妈妈把红衣叫上。” 楚旺微微一愣,心说怎么倒又惦记上了那位,早些日子不是瞧要给那婊子些颜色,却又不见动静,要依着楚瑾瑜平日脾气,早让人砸了逸仙阁。   莫非已经对那新奶奶失去兴趣了?   这头正在瞎琢磨,又听楚瑾瑜嘱咐:“跟奶奶说,今晚上爷这应酬呢,要晚些回。”   这下子楚旺也不敢在随意乱猜,只领着命去了一趟逸仙阁。   却说林红衣那一日忝了脸面去求楚瑾瑜,却不想被当面拒了,后头跟画壁前又讨了个没趣,一时情急,倒把楚瑾瑜封了口的事脱口给了画壁,那话儿一出口,便知道不好,她做这行当也有年头,哪里不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如今捅出了娄子,生怕楚瑾瑜回头寻她晦气,也没顾得上看画壁脸色,就匆忙离开。   到前头来听说楚瑾瑜前脚早去了后院,便冷了心思,恹恹回了逸仙阁来。   之后也是担心,又怕人寻上门来发作,又念着人来,日思夜想,却音讯也无,反倒是被折腾的每日茶饭不入,精神恍惚起来。  妈妈劝她:“我的儿,你就醒醒吧,何苦还惦记着个心不在你这的男人,妈妈打小可没少跟你说,咱做粉头的,可不能想着男人给你一心一意,天底下哪个男人有这心意的?呸,都他妈是虚的,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你要信男人那张嘴皮子,那还不如信母猪能上树呢,回头再跟那郑家小娘子一般下场,我看有你哭的。” 正劝着,不想楚旺来递了口信,倒把母女俩个欢喜不尽,老鸨儿道:“还是我的儿有本事,我看那个新欢只怕也没什么本事,哪有我儿这般伶俐。”   一边忙催促林红衣穿衣打扮起来,一顶小轿子,跟着个丫头,便来到酒楼。   酒楼里头已经是莺歌燕舞,肴列珍羞,整个楼都被楚大官人包下,由他领头出资,今日府州衙门各级官僚,有司生员皆具联名手本,千户守备领着军马清跸传道,小老百姓一个不见。   又有乐人戏班,在大堂上支起的彩棚看台上奏乐杂耍,歌舞笙箫,热闹的很。   林红衣到得楼下,却被人引到僻静处,只看楚瑾瑜背手而立,不由上去芊芊袅袅行礼:“见过大官人。”   楚瑾瑜淡笑:“免了。”   林红衣痴痴迷迷瞧着,道:“大官人让奴家来,可有何吩咐?”   楚瑾瑜道:“爷自梳笼着你,也实受了你许多实惠,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今日还有一桩事要求你,只看你依不依?”   林红衣忙道:“奴家岂有不依的,爷吩咐便是。”   楚瑾瑜笑道:“这就是了,今日有个贵客是爷要巴结的,他倒是没旁的,家中却只得一个无盐丑妻,听说我们同州这地灵人杰,想要寻一个伶俐灵巧的做个伴,我看旁人都不入眼,只你一个尚好,你替爷去好好服侍了,回头爷另有酬金谢你。”  林红衣一张笑脸凝在当下,仔细瞧了他脸色,不像作假,脸色刷的惨白起来。 124章 楚瑾瑜却像是没瞧着,只笑吟吟道:“怎么,不乐意”   林红衣怵那笑容里头的冷意,知道要在同州混下去,得罪不起楚大官人,忙低头赔笑:“大官人吩咐,奴家知晓了。”   楚瑾瑜这才满意点头,招手让跟着来的楚旺上前:“去领着红衣见廖管家去,顺道送上份爷的厚礼,别让他轻慢了咱们红衣姑娘。”   楚旺忙应了,笑容可掬的朝林红衣弯腰鞠躬:“红衣姑娘请。”   林红衣咬着下唇挪步走了几下,却终是忍不住回头道:“奴家哪里不好,比不得那一个丫头,爷竟为了她,肯舍了奴家实心实意待爷的人。”   楚瑾瑜冷下脸来:“仔细你这嘴儿,祸从口出,事不过三。”   林红衣委委屈屈下去,那楚瑾瑜才要转身上楼去,一旁拐角钻出来柳轼,哂笑着道:“哎哟哥哥这事做得,可怜娇滴滴一个美人儿,偏让你发配去给个老头儿捧脚丫,你也舍得。”   楚瑾瑜睨他一眼,道:“廖管家虽是个管事的,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他还是个大总管,你我若想同那御史长久交情,这等子人物可要好生巴结。如今咱们哄那御史满意,让他抬抬笔,将咱们那十万淮盐旧引早日掣了,少说今年进项也能有十好几万。日后再有个人情落在里头,不愁这长久的买卖。” 柳轼摇着手里的洒金铆钉胶骨扇,道:“弟岂有不懂这理,只说那娇娇美人,谁不知她一心一意只愿意侍奉哥一个,哥还真舍得?那老头儿要人,哪里寻不到?要知道他家后院那只母老虎可是御史夫人贴身的丫头,那位夫人更是岳州指挥同知岳同明的嫡女,岳家世袭军户,正经是头母老虎,容不得大人屋子里有什么小星,那丫头也是仗着夫人势管的死死的,那廖管家在京城可不敢做什么勾当,却想趁着陪老爷出来花上一花,这事要是传到那两只母老虎耳朵里,好好个美人,只怕是日子艰难咯,她服侍了哥一场,没个苦劳也有些功劳,值当哥哥这般发落?”   楚瑾瑜瞧着他上下打量:“怎么,你替我舍不得?”   柳轼连连讪笑:“嘿嘿,哥,嘿嘿,哪里敢,我哪敢啊,你说笑了,我知道哥那是怨她惹了你如今心头肉,只不过哥要真打杀了也就罢了,再不济,赶出同州也就是了,何必用着钝刀子磨人呢,到底是个美人嘛。”   楚瑾瑜笑了笑:“爷每月三十两纹银是白费的?你见过我做那亏本的买卖么?”   柳轼吐吐舌,也知道楚瑾瑜向来是物尽其用,眼珠子一转,又道:“只是我怕美人如今难免心怀怨恨,哥哥小心,这女人心,黄蜂针,仔细被她撩着。”   楚瑾瑜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只道:“你这口舌凭的多,又是被枕头风吹的吧。”又捶他当胸一拳:“看好你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当日没少搀和。” 柳轼忙道:“哎哟哟我的哥,哪敢哪敢啊,”又冲他忝着笑凑近了:“我早厌烦那娘们儿,如今哥不知道,那兔儿馆来了个新人,那才叫一个身段皮肉美呢,过些日子领哥哥去瞧瞧,这兔儿爷的后庭花,可比娘们的紧实销魂的多。”   楚瑾瑜屁股后头踹他一脚,笑骂道:“滚你的,就你那本事,别让人开了你的苞才是!”   那柳轼嗷一声,捂着屁股跑远了,楚瑾瑜端详他摸样,直摇头。只看他这摸样,恐是让他说中,柳家要想有后,只怕是玄乎了。   却说楚瑾瑜这日没回来,画壁便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用了饭,也没什么心思吃,只捡了两口,便推了碗筷,崔家的看她意兴阑珊的,怕她是因为楚瑾瑜今日没陪着生气了,便劝道:“奶奶哟,爷到底是个做大买卖的,难免外头有应酬,只已经差了人送口信,晚上必然是会回来陪奶奶的,您放心。”   画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般没有胃口实在古怪,倒像是连日来习惯了有人陪着自己,今日孤零零吃饭便是没趣,不由得警醒,人的习惯果然是可怕的,楚瑾瑜正用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在迷惑自己,她岂能上当。   便又吃了几口饭,才让人撤了下去,崔家的收拾了东西走出来,迎头撞见跟在楚瑾瑜身边的楚旺跑着进了院子来,斥道:“贼小子,没脚蟹似的乱爬什么,不是跟着爷么?这会儿跑来作甚?”   楚旺嘻嘻一笑,道:“小的是来给您老递个话,是爷让小的递话回来要在前头大厅待贵客,让家里头赶紧造山搭棚,预备酒席,又去寻了各路海盐戏班子杂耍承应的来,顺路要小的跟奶奶来说声。”  崔家的倒是不奇怪楚瑾瑜这么着急来给画壁传话,只奇怪:“爷不是在外头开了席面么?怎么又来家?”   楚旺道:“小的只知道今日爷今日做成了大买卖,正高兴,那边酒席散了却还不尽兴,爷就请了贵人来家做客,爷说今日只怕前头人来人往的杂乱了些,让奶奶这边院子门户看好了,莫要让闲杂人进来冲撞了。” 崔家的应了,又听楚旺道:“再一桩,爷吃了酒明日便要远行一趟,让小奶奶给收拾些行装。”   崔家的愣了下,才想起来,往日这年节,楚瑾瑜都要往京城里头走一遭,给京城里的贵人贺寿去,顺道在路上各处分号巡上一遍,如若不是画壁这么一桩事,也留不住他这么些日子。   遂点头:“那我去同小奶奶说。”   转过身进了屋子,同画壁一说,又道:“爷出门在外,难得肯让奶奶置办行装,往日都是几个小厮做的,可见爷是真疼奶奶,这是奶奶的好福气啊。”她看这些日子画壁待楚瑾瑜还算是平心静气,当她也认了命,自己伺候这位少不得要替她考虑些日后长久的。   画壁却听得男人要出门,不由心念一动,她虽有跑路的打算,可是楚瑾瑜日日守在身边寻不得空隙,如今他既然要走,岂不是天赐良机?   她可算是等着机会了。   画壁念及此,倒是生出些欢喜来,问道:“他出门需几日?”   崔家的看她如此问,还以为总算这位奶奶肯用心了,忙道:“少则十几日,多则三五个月,爷在外头也是辛苦,奶奶手艺好,做几双轻软的鞋,绣些个意头好的在鞋面上,让爷在外头也能记着奶奶。”   画壁听楚瑾瑜要出门这许多日子,想她逃跑的机会更大了些,倒也并不多在意崔家的话,只笑道:“妈妈倒是想的仔细,我也就只会些编络子的玩意,绣花什么倒是并不擅长。”   崔家的道:“也不求多少手艺,只看这份心意,只要奶奶亲手做的,我看爷必然欢喜,奴婢这就去把针线布料拿来,陪您一起参详看看?”   看画壁并不反对,忙到隔间去取了个笸箩来,连同针头脑儿一通取来,刚迈出那头门槛,这头却见院外门口人影一晃,几个人走进来,廊下小丫头瞧着了道:“孟奶奶来了。”   崔家的一皱眉,这女人怎么又来。   虽然说前些日子画壁的院子谁也不让进,可后来楚瑾瑜觉得人已经得了手,成日闷着也无聊,左右有那么些人看着,也不怕闹出不好来,便没再下死命令去,何况他大概也觉得画壁说的是不让他在外头再寻别的女人,抬进屋子的,可算不上,虽然画壁同他也有约定,不待见他屋子里旁人,楚瑾瑜积威日久,旁人不敢来,孟虫娘倒是并不忌讳。   只不过画壁平日没什么好脸色,倒是孟虫娘浑不在意,自来熟的很,脸皮子也厚实,倒是从来不在意画壁冷脸。 崔家的哪有不知道这位奶奶来的勤快为了什么,那孟虫娘笑道:“外头这般热闹,妹妹这倒还坐得住,我又讨嫌来了。”   口中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前台阶下,冲崔家的笑道:“劳烦妈妈替我通禀一声,说我来打搅妹妹了。”   崔家的心说既知道打搅,倒也真不嫌打脸,待要张口,里头画壁道:“进来吧。”   孟虫娘喜滋滋自己挑了帘子,进屋去,一屁股在旁边红木嵌大理石灵芝纹靠背椅上坐了,端了崔家的端上来的青花回纹瓷盏喝了口,十分艳羡的溜了眼花厅陈设,这满府的院子,除了楚瑾瑜自己的主屋,便是这一进的院落布置陈设用的料最精细最好,有些宫里头流出来的摆设就是在主屋也不见得有,楚瑾瑜倒是大方。   孟虫娘也不是眼界小的,在她前一个主子那位员外也是当地一霸,家财万贯,屋子里的好东西她见多了,自然认得,光画壁这外室柱子旁的两只粉彩仕女图棒槌瓶便是前朝不可多得的孤品。   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眼热,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郑湘玉的事她也听了一耳朵,只不过这里头根由并不甚了解,这些年楚瑾瑜对待身边女子热乎的时候捧得跟宝贝似的,冷起来打杀发卖的也不少,故而她十分明白,郑湘玉是不如了男人的意,落了如斯下场,如今男人心尖上捧着的是眼前画壁,且不说这热乎劲有多少日子,只不过眼前却也惹她不得。 125章 奉承的笑了下道:“妹妹这的茶真好,回头讨些去屋子里可好?”   崔家的见不得她这副贪小便宜摸样,刚要说话,画壁已经道:“你若喜欢,让妈妈拿些回去就是了。”她屋子里的东西无不是楚瑾瑜弄来的,旁人当个宝贝,她却看不上眼,孟虫娘要打秋风,她倒也不在意。   孟虫娘十分高兴,心说这位只怕也是个心大的,倒不知道藏私,回头常来常往,倒是个散财菩萨。   又笑道:“妹妹真是个善心的活菩萨,姐姐这还有个不情之请,俺娘家哥哥带新嫂子要来府里头瞧我,少不得给些见面礼,只是姐姐如今不出屋子,不知道外头时兴什么花色,想求妹妹这一个体面簪子头上做个花样,好叫外头弄个新鲜花样来,也有面子。”   画壁听了道:“这有何难,我屋子里有的是钗子发簪,你喜欢,自己取了去便是。”   把个孟虫娘欢喜的什么似的,忙起来道:“那姐姐这里先多谢妹妹了。”   说罢就甩了帕子自己进屋子去,崔家的忙在画壁耳朵边道:“我的好奶奶,您好性儿,可也别太随意,屋子里见天少些个小物件,我瞧那孟家奶奶手脚不干净。”   画壁依旧只是笑笑:“又没少什么精贵的,又什么要紧。”她今日肯让孟虫娘进来,却是打的旁的注意,这孟虫娘是个十分爱贪便宜的主,在她屋子里转悠没少打屋子里东西的注意,而她如今手头虽说有许多楚瑾瑜给她的珠宝头面,那些个精贵的东西可都是有记档的,轻易动不得,她也不敢打那些贵重物件的主意。 可是如今她要跑路,少不得手头总要有些银两,金锭银元宝什么的扎眼的很,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几个不起眼的首饰上。 这几日她偷偷藏过了几样小件的金戒指,成色尚好,花色并不奇巧,但她还是怕身边婆子太过仔细查看出什么来,如今有孟虫娘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几回,少几样东西,那就不扎眼了。   她巴不得那位在里头弄得越发乱才好,口中却道:“妈妈不是说要替我取针线,拿来让我瞧瞧。”   崔家的看她不上心,实在没法子,只好把东西放在她面前,道:“那奴婢进去看着些,别让她弄乱了奶奶东西。”   画壁不置可否,却道:“妈妈替我挑几样花色,怕回头弄得不好,反倒是让爷不欢喜了。”   崔家的虽怕里头孟虫娘乱动画壁的首饰,可是被画壁这么一说,难得这位奶奶肯用心思了,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坐下来同画壁讨论起布头花色用线来。   画壁缠着崔家的外头说了半日话,孟虫娘喜滋滋从里头出来,见着画壁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妹妹,日后姐姐不会忘了还你。”   画壁也只是笑了下:“你喜欢拿去便是,左不过是些死物。”   孟虫娘只觉得今日画壁分外客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好话,外头有人说道:“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楚瑾瑜已经挑了门帘从外头大步流星跨进厅来。   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酒气,进来也不管旁的,先就走到画壁身旁,那孟虫娘也十分有眼色,忙将座位让出来,楚瑾瑜一撩袍子便坐下来,打量了眼画壁,道:“今儿个用了饭没?”   说着却又勾着人脖子就要亲嘴,把个画壁熏得直推他,楚瑾瑜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我的乖乖,知道爷做了什么,说出来管教你喜欢。”   画壁躲着他的臭嘴,却哪里抵得上他力气,还是被亲了一口,才说出话来:“爷,有旁人在呢。”   楚瑾瑜眼也不斜,“哪个这般不长眼的还会在?”   孟虫娘一双细长的眉眼目光闪烁,十分艳羡,看楚瑾瑜压根瞧不见她,又不好不开口,酸溜溜道:“瞧爷这双眼,只瞧得见妹妹,倒是没旁的了。”   楚瑾瑜这才像是瞧见她,道:“你如何在这里?”  孟虫娘道:“奴家闲着无事,便过来和妹妹说说闲话,这不,想妹妹这都是上好的花样,奴家弟媳妇来家做客,少不得借妹妹这的好东西去描个花样子。要不怎么说,爷把满府的好物件都在妹妹这供着呢?回头爷也赏奴几样破玩意?”   今日楚瑾瑜显然心情不错,闻言也只是笑了声:“怪小行货子头,偏就你爱占些个便宜儿,什么都要掐个尖去!” 孟虫娘忙顺势欠身福了福:“奴家谢过爷的赏!”   楚瑾瑜哈哈一笑,也不同她计较,一旁画壁看二人这番勾当眉眼的顿生厌恶,冷下脸来起身:“我回屋了,你们聊罢。”   扭身就走,楚瑾瑜一愣,忙撇了众人就追着进屋子去,把个孟虫娘弄得十分没趣,好不容易遇着楚瑾瑜心情好说了会儿话,却被画壁搅了,真正是个小醋坛子,倒是有些本事,把个爷的脚勾的紧紧的,对一旁崔家的道:“妹子这是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儿的?爷倒是惯她的紧!”   崔家的撇她一眼,岂有不知道她心思的,也不戳破,自进内屋子去伺候,孟虫娘看没人搭理她,十分没趣的只领了丫头出门,迎面便见着楚瑾瑜身边的小厮延平手里捧着个匣子从外头进来,问道:“哟,平哥儿你这是着急忙慌赶着投胎呢,手里头拿的什么,与我瞧瞧。”   说着伸手就要看,延平一挪胳膊避开,神色淡淡的道:“孟奶奶可仔细别磕着了手,这是爷让胡太医开给小奶奶的药,若是洒了,爷恐恼上来就不好了。”   孟虫娘道:“小狗肉儿,什么宝贝精贵的,值当你这么小心,我不过瞧瞧,能如何?你倒是拿着鸡毛当掸子使了,狂的你!”   延平不搭茬,只避开身子从一旁绕了过去,恼的孟虫娘想骂,又怕回头让楚瑾瑜听见了,只得在后头啐道:“臭狗儿,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身后的丫头悄悄在耳边道:“奶奶,这胡太医可是出了名的女儿科大夫,莫非是小奶奶有了身子?” 孟虫娘眼一瞪,“放屁!”把个丫头唬得不敢再说,她自己却又瞧着画壁这处院子大门又羡又妒,楚府里多少女人想要给楚瑾瑜留个种,只因为楚大官人至今没有个正头娘子,便少不得动心思,谁要是能有了爷的种,那位置便必然是她的,为这事,府里头女人都憋着劲,却不想这倒让新来的争了个先去。   走到外头无人处,狠狠啐了口:“贼偏门的小淫妇,惯会使手段把拦着男人,老娘就不信,分明一脸狐媚摸样,肯实心实意待爷,哪一日出些幺蛾子,看爷还惯着她!”   这边楚瑾瑜追着画壁进屋,只看她往炕上头一歪,便拿着后脑勺对着自己,楚瑾瑜走近了在炕边坐下,笑道:“这是怎么了?刚好好儿说这话,怎么就生气了?”自打那一日发作之后,倒是气性越发大了。   只不过他倒也喜欢画壁这点小脾气,显得鲜活,画壁还是知道分寸,这甩脸子的事拿捏的恰到好处,只把他心勾得痒痒的,没脾气。   心上正有得意的,不计较画壁脸色,反而掰过她身子,嘻嘻道:“今儿个爷同京城来的贵客做了道生意,提前支领了一个月的盐引,下个月让人去扬州跑一趟,回头最起码,也是这个数!”   楚瑾瑜伸出五指来翻了翻,显得很是得意。   画壁听不懂这些个生意上的事,也不乐意听,总不过这男人强取豪夺又大赚了一笔,有了钱无非作怪,逞强凌弱,她是没兴趣的。 却不想那楚瑾瑜说到得意处,便趁着酒兴不由分说压了上来,满嘴的乱亲,一边道:“乖乖儿可知道,今日爷送那姓林的去伺候御史门下的管事,让她以为是个什么身份,偏不知道分寸,怎么样,爷没骗你,哪个敢惹爷心头肉,爷自然要收拾她。”   画壁听他得意洋洋同自己炫耀处置林红衣的始末,心里头发凉,这个男人待身边的人真正无情,林红衣是伺候他的女人,转过脸来便被他送人,名义上是为自己出气,事实上不过是因为林红衣说漏了他的好事。   哪一日她要是被他厌弃了,下场会比那个女人好么?越发觉得早日摆脱此人要紧,楚瑾瑜不知她想什么,只身子被自己弄出火来,醉醺醺就要去扯她衣襟,画壁正出神,冷不丁便伸手一推:“别碰我!”   楚瑾瑜到底喝了酒,又没防备,被她一推得差点跌落炕下,不由的脸色一沉:“又发什么脾气!”   进来的崔家的眼瞧着不好,忙上来道:“哎哟爷,您别怪奶奶,奶奶听您要出门子去心里头正不乐呢,您瞧瞧,刚才还在同奴婢商议着,给您做个鞋,让您带着上路的。”   楚瑾瑜眯着眼一瞧,那细葛布面的鞋面,描了云头海水的纹路,宝蓝色的布料,麦色的线头,裁剪的十分工整,显然是用了心思,顿时心就一软,眉目软和下来,坐起身到画壁一旁:“我的乖乖,真个是你替爷做了的?” 且说画壁那一下子也是出于下意识,回过神来正有些后悔,这当口可不想再惹了男人起疑,可又不知如何解释,倒是崔家的这么一圆乎,看楚瑾瑜软了态度,便也顺水推舟,咬着下唇小心翼翼道:“爷身上味实在重了些,奴熏得难受。”   楚瑾瑜最喜欢她这副小摸样,闻言呵呵一笑:“怪我怪我,今日也是吃酒多了些,倒忘了乖乖不惯酒味。”   忙招呼崔家的让人打水沐浴,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出来,便瞧见画壁就着灯下,正捧着手中鞋面一针一线纳着,灯下看美人,自有一番别样,要说画壁正经并不多美,只意态温婉,骨肉均亭,羊皮纸纱罩灯柔和的光线打在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螓首蛾眉,领如蝤蛴,诗经里的那一句恰到好处的形容着画壁此刻风韵。   楚瑾瑜也不知为何偏就只对画壁这般入了心,这会儿瞧着心里越发欢喜,带着湿漉漉水汽径直坐在一旁,伸手将她手中物件取了旁边放下:“这么晚了还做什么,仔细伤了眼,爷可该心疼了。”   画壁道:“楚旺说明日你便要走,只一晚功夫,不赶紧些做不得的。”   楚瑾瑜笑道:“有乖乖这份心意就好,爷记着呢,要是为这伤了眼,反倒是惹爷心疼。”   画壁被楚瑾瑜一双眼直直瞧着十分不自在,偏过头去,却不想男人这会儿早动了淫心,倾覆过来叼着她的小嘴亲下去,一边道:“我的乖乖爷可真舍不得走,只怕是在外头要日日念叨亲这身子,今晚上让爷好好疼你,给爷留个念想。” 126章 画壁被他压倒在床榻上,知道楚瑾瑜今晚上只怕是要让她不好过去,挣扎出嘴来道:“奴家求爷一件事,可否?”   楚瑾瑜身子下滑,正捧着一对香雪儿要吻,口中胡乱道:“不说一件,一百件也依得。”   画壁道:“奴听说城南郊外十里地有白云观,打醮祈福十分灵验,奴家想去求个上个香,可以么?”   楚瑾瑜抬起头来,幽深眼眸对上画壁眼睛,问:“怎么想着这一茬?”   后者微微移开视线,模样怯怯得道:“爷不许么?”   楚瑾瑜转念一想,笑起来:“这般舍不得爷么?还想替爷求个平安?”   画壁心中骂了声屁,也不知这位如何感觉如此良好,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面上却红了脸:“爷说什么话,谁舍不得了。爷不许去就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楚瑾瑜呵呵笑起来,摸着她身上皮肉:“好我的肉儿,爷有说不许了?瞧你急的,只那地方偏了些,不适合女眷去,爷让人陪你去城里的皇极观吧,那儿虽在城南,却没出城门,平日人也少些,爷常在那里打醮,同那老道士有些交情,他也能看顾些你。”  画壁想去白云观,只是因为同身边跟着的小丫头打听了城外有这么一处道观,如今伺候她的丫头百合家便在同州城北外的周家村,白云观便是做那附近几个南北村落的法事道场,位置虽然偏,却是四通八达的道,还有条南下的渡口就在朝南走不远地方,是个十分便利的逃跑地点。 若是去劳什子皇极观,出城都是困难的了。   便咬了咬牙,主动贴了身子过去,抱着楚瑾瑜道:“爷,奴听说那里的平安符才灵验,十里八乡都求得,那皇极观听着好,却没人家本事大些,你就让奴去吧,求您了。”   楚瑾瑜每回跟画壁做那事,从来也不见画壁主动,被她这一抱,顿时气息粗了几分,身下涨疼起来:“个小妖精,生来是磨爷的,好好好,依你便是,不过爷依了你,你如何报答爷呢。”   画壁知道他这是想要自己更多主动,可刚才那一下子都让她十分不堪,这会儿再不知如何主动,咬着下唇僵持在那,那楚瑾瑜却忍不住了,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夏衫剥了个干净,吸溜着雪白细腻一身好皮肉,只觉得画壁的身子如同白玉兰绽放开来,沁着一股子兰香,身下一个灵龟摆尾,杵着花心便亟不可待入了进去。   一边捧着小脸香她唇瓣,顶开她牙关进去寻那丁香小舌,画壁被一股子酒气冲得直呕,楚瑾瑜也知道身上酒气重了,口中却还在,看画壁一脸隐忍,倒又怕她真个是难受,一边轻抽慢进的耸动,一边道:“个小肉儿,每每爷吃了酒便这副摸样,嗯,下头给爷吃紧些……爷的味真那么重?”   画壁被他上下顶弄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眉头紧锁,楚瑾瑜从身上荷包里取了块香茶桂花饼嚼了,这才凑过去:“你算是爷的祖宗了!”嚼了半晌去了味,才把嘴凑过去,非要进她嘴里同丁香小舌缠绵一处,咂咂做声,下头方开始尽兴云雨,只因为吃了酒,那兴头更是没个节制,在醉生梦死的桃源里头出入许久还不肯缴械,又求着画壁同他一起:“乖肉儿,喊一声好爷爷听听,听了就给你……”   好半晌才得趣,退出身来擦拭干净,搂着被他折腾的昏沉沉的人儿睡了过去。 第二日虽日头未起,楚瑾瑜还是按时醒来,看怀里人儿酣睡,亲了亲她额头,便悄悄起身,外头洗漱更衣,让人取了整理好的包袱出得门来,却又十分舍不得,回头再三嘱咐:“好好照应着小奶奶,有什么事,让吴管事快马来报。”   又念及一事:“奶奶今日要去上香,城外头人杂,仔细看护好,莫要让人冲撞了,回头让纳福取我的名帖去,让你周爷爷领些皂隶班头去清个道,再去观里跟那观主说一声,叫她别招待旁人,若是怕少了香火钱,回头让人去账房支领,少不了她称施的。”   崔家的一一应了,楚瑾瑜纵有千般不舍,还是上了马,跟着身后两个小厮延平和楚旺,朝北而去。   这边崔家的转回身来进了画壁内屋,只看画壁早已经醒来,脸上倒是多了份喜悦之意。   略有些奇怪,却也不好问,只是道:“奶奶这么早起了?”   画壁道:“上香自然要虔诚些,我们这就走吧。” 崔家的昨日就得了吩咐,知道今日画壁要去上香,难得看她终于对爷的事肯上心了,便上来一边替她更衣,一边打趣:“奶奶别急,这菩萨跑不了,倒是奶奶都这般辛苦,还着急上香,爷要知道奶奶这般记挂他,必然欢喜个什么似的。”   画壁一撇嘴,心说记挂鬼她也不会记挂他,只是这逃跑的事,越早越好。   这边打扮停当,用了些小米粥,那边崔家的知道画壁急,也赶紧收拾了衣物包袱,只不过知道如今这位奶奶可是楚瑾瑜的心尖子,轻忽不得,这出门一趟要带的便不敢不仔细了,什么熏笼香球,持扇香汤,零嘴妆奁,打赏用的各色物件,画壁那头等的着急,问了几回,她这边才收拾出来。   又要带上俩个丫头,粗使婆子等,被画壁一一拒了,只说出门从简,这么浩浩荡荡一群人出去,一个小道观,也忒招摇了些。   崔家的倒也觉得有理,人多眼杂,城外头可不比城里,带多了女眷反而不便。   一行人出了门来,正要从自己院子这边的角门出去,却见另一头月洞门口逶迤来了几个人,为首正是那孟虫娘。   上来笑道:“哟,妹妹这是要去哪呢?我知道妹妹手艺好,正想说跟妹妹一起讨教下这鞋面锁线花色呢。”   画壁今日可不想同她周旋,只道:“我要去白云观上香。少陪了,你屋子里坐会儿便是。” 127章 孟虫娘细长的眉眼一亮:“哎哟,那感情好,我陪妹妹一起去罢。我那嫂子就是附近的人,对那最熟悉不过,她正在我屋子里,要不把她也叫上,也好给妹妹带个路。”   画壁这会儿如何乐意再多些人,看了眼一旁崔家的,那崔家的知意,上来道:“孟奶奶,咱奶奶上香,是爷应了的,只是没安排多人手,要是奶奶您和大妗子一起,只怕照应不过来,回头闹出些什么来,叫爷知道了,可吃罪不起。”   崔家的把楚瑾瑜拿出来一说,那孟虫娘自然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看着画壁上了马车,后头跟着楚瑾瑜身边另外两个小厮顺一和纳福。   出了门却又见外头一队人马过来,为首却是那位同楚瑾瑜顶要好的周提刑,手底下领着一班皂隶,上前一拱手:“小嫂子,哥让俺们来给嫂子开个道,也免得外头道上不干不净的人冲撞了你。”   画壁在里头一咯噔,皱皱眉,楚瑾瑜手段了得,这般看着她,只怕回头要跑不见得顺畅,敛了窗户悄悄儿同崔家的道:“你去替我说一声,我不喜欢招摇,还请他回去罢。”   崔家的出去传话,那周通笑道:“小嫂子不必怕,这东山府同州地界,可没什么人敢不给咱哥的面子,怕谁来着,你只管上香便是,这般兔崽子不会碍着你。”   画壁知道这些人横惯了,只怕到了地头要再费些口舌,那白云观是女道姑,这些人再横,也不好进里头去。   便也懒得再多话,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开路。 后头孟虫娘瞧着十分不痛快,只这院子里不好发作,扭身大步往自己屋子走,气冲冲走进屋来,一屁股坐下,倒把登门来瞧她的兄嫂孟大妗子唬了一跳:“你不是去请那位小奶奶来这坐会的嚒?谁惹了你!”   孟虫娘抬手把桌子上银钟茶盘上的茶盏举起来咕咚几下喝了,猛的一摔:“都是一个窝的小星,凭她张致的没个法度,不就是会张开大腿侍候个男人么,狂的她!”   孟大妗子愣了下,道:“说的谁呢?”   “还能是谁,如今还有谁在这府里头能比的过她,正经娘子都不及爷疼她一个的。”   说话间外头小丫头端着一碗冰镇梅汤进来,孟虫娘拿起来喝了一口,酸倒了牙,嗤了声就朝那丫头扔了过去,淋了她一头一脸:“贼 奴才,这是什么汤,来糊弄老娘的!赶明儿,都去给那贱 人巴巴的讨好了是不!”   端汤上来的丫头吓的不敢说话,孟虫娘还是不肯饶,撕扯了人道:“滚出去外头跪着,一群轻骨头的贱 婢!”   一旁的孟大妗子看出苗头来,道:“一个灶下丫头,值当你这么大火气,瞧不过人家得宠,跟个丫头置气有什么用!要我说,把你家大官人的宠夺回来才是正经。”  孟虫娘道:“说什么风凉话,当是我家那个老实哥哥,让你拿捏的软柿子?大官人是能随人心意的主?” 孟大妗子呵呵一笑,道:“好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男人,哪个不贪新鲜的,只不过这新鲜的人要是不在了,也就最多伤心个把月,还不是得瞧着跟前在的人要紧?”   孟虫娘神色一凝,仔细看她弟妹:“你这个话什么意思?”   她这个嫂嫂王家村人士,闺名李花儿,早年遇着饥荒,随父母流落到孟虫娘家的清平乡一带,父亲早亡,母亲便做起了拉纤保媒接生的生计,在十里八乡到处走动,李花儿从小随她老娘走街串户,便生了泼辣性子,后来她娘一回接生失了手,倒被打了个半死,回来一命呜呼。   没了依靠李花儿自己便接手也做起了这买卖,只是没出嫁这手艺不好做下去,就把自己嫁给了孟虫娘家哥哥,瞧着孟虫娘哥哥老实,在家也是说一不二人物。   孟大妗子见问,不慌不忙道:“我的姑奶奶,我还能害你?都是一家子,你若能得好,才是咱们家的福气,我能不帮着你?”   孟虫娘想也是道理,就问:“那你什么意思?”   孟大妗子道:“那小娘们听你说,今日要去城南十里的白云观上香去?”   孟虫娘一白眼:“废话,男人紧着什么似的,还让一帮皂隶跟着呢。” 孟大妗子笑道:“你可知道那白云观的观主是个什么货色?”   孟虫娘瞧她一脸神秘,忙问:“什么货色?”   “她那个地方下头压根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儿,什么腌臜事没有?顶喜欢那等子良家来的清白女子,拐了去卖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任她是娘娘千金,也别想再回来。” 孟虫娘听得一惊,道:“你如何知晓?”   孟大妗子道:“旁人她瞒得过,老娘如何瞒得?那贼秃驴哪是什么正经出家的?她原本是那周家村任裁缝家的闺女,十八岁那年说给了临村林秀才的儿子,可惜出嫁那天在路上被个剪径的强人掠了去,做了压寨的夫人,后来那山寨被官府着守备大人捣灭了去,偏那强人命大,给脱了身,只是那个婆娘却没本事,叫官府抓住,身上倒是有了个八个月的孽种。   她家的人不认她,倒是前头那个白云观的老道士看她可怜收留了她,每日青灯古佛,日子过得清苦,不想后来老道士去了,她便做了一观之主。”   说着话,孟大妗子又给自己端了茶喝了口润润,继续道:“可不想后来那强人却又偷摸回来,寻着她处,倒又勾搭一处,也是那老淫妇长日漫漫,哪里甘心寂寞,男人寻来,自然守不住下头,二人倒是在那观里头当自家后院,关了门做一对奸夫淫妇。她两个要做长久夫妻,又怕日子清苦,便瞧上去上香的十里八乡人家,有不少人家孩儿姑娘上了个香,便没了下落,都是被她那个强人拐了去发卖了的。”   孟虫娘双目瞪圆:“这些事,你如何得知的?”   孟大妗子得意一笑:“那一对老猪狗老淫妇做得那事,肚子里难免留下孽障,去求旁人不敢,我自来没什么禁忌,只要肯出钱,谁管他什么来头,这些年替她俩个打了几回胎去?哪里不知道里头做过什么,何况若不是我替她通风报信,他们那能这般清楚,谁家孩儿动得谁家动不得的,也算是一门偏门生意。”   孟虫娘愣了愣,道:“这要是让官府知晓了,可要紧!” 孟大妗子瞪她一眼:“说你本事,也是个纸糊的,这有什么怕的,你家大官人成日欺行霸市逼得抹脖子的人家还少么?你倒要做菩萨了,只要你能把拦得住大官人,便是日后官府知晓了,有大官人的脸面,谁敢拿我们如何?再说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孟家,谁还会嫌银子烧手么?”   孟虫娘被她说的哑然,倒也觉得在理,那孟大妗子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趁着大官人不在家,早早儿把那碍眼的娘们解决了去才是正经,要不是她自己个撞上去,咱还寻不到机会呢,正好,可算是瞌睡送来枕头了。”   孟虫娘道:“姐姐的意思,是要让那观主男人把她……”   “正是。”   孟虫娘犹豫道:“这……”   孟大妗子瞧她犹豫,道:“我的姑奶奶,感情你也是个绣花枕头,外头瞧着横,刚才训丫头的狠劲哪去了?真要做事倒望三望四的了,还不敢做么?”   孟虫娘道:“我哪是不敢,只是怕这事要叫大官人知道了怎生是好,如今那可是他心尖子,况且今日还叫了他兄弟领了一班当差的护着,这阵仗,那二人只怕不敢做的。” 孟大妗子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她额头:“笨妹子,此事我能让旁人知晓?只需偷偷送信过去,叫那老猪狗知晓有个妇人来上香,不说谁家的,他能知道什么?我这些年常给他送信,他信我的很,只要货色好,他才不计较是哪里人家的,再说那一班衙差,那是个道姑观,那帮人自然不敢进里头去,我就说是个得宠的小星,求着人借了些衙差来显摆的,没什么正经事,他岂会放过到口肥肉,只要他下手捉了去,凭他那性子,少不得要自己收用着再转手,你那大官人宝贝落到他手里,不是半死,也被糟践了,退一百步说,大官人真舍不得肯花大力气找到人,那也是只破鞋,你看他还会稀罕去?到时候你再使点本事,不怕他不会转心思。”   要说画壁也是倒霉,偏选了这白云观做逃跑的地儿,有一点还真让孟大妗子说中了,到了白云观前,画壁便不肯再让周通带人跟进去,只说那是个道姑观,岂有一大帮子男人进去的理,便是跟着来的两个小厮顺一和纳福也被她推在门外头守着。   众人挪不过这位主子执意,也只好在外头一条沙土小径旁歇了,这边是同州城出来进到白云观必经的道,正对着大门,有衙差在,也不怕随便什么人来闯了山门。   只是他们在外头只守着门怕外头人冲撞了画壁,却压根不知道画壁是一门心思寻机会要从边门溜出去,只是崔家的同另一个丫头跟的紧,一时摆脱不得。   这白云观也有上好几百年历史,却并不是很大的观堂,三进的院落,正中间一进大堂供着个什么真君娘娘,这些年香火受着,倒是熏染的那木雕泥胎的塑像有些斑驳。   在大堂外头台阶上道观观主王道婆穿着一件天青直裰道袍儿,马脸瘦长,手里提着个拂尘,散发束冠,早立在那里等候,瞧见三人来,道了声天尊娘娘,一本正经迎了人进殿堂去。   一边偷偷打量,这会儿那孟大妗子的信却还没送到她手里,偏画壁只不让崔家的提自己来历,拿楚大官人名头吓人,故而这王道婆并不知晓画壁来历,倒是觉得这画壁一身富贵打扮,长得又是个讨巧的摸样,出手的称施也十分厚重,想必是谁家得宠女眷,要是巴结好,日后必是条财路,便十分殷勤接待,进了殿堂将面前塑像好一通说道。 画壁听她天花乱坠一番话,心里却着实着急,今日是她难得机会,偏外头多了周通等人,如果放弃,只怕日后也难寻这等机会,再同那楚瑾瑜纠缠下去,她不疯也要被折磨死了。   下定决心逃,奈何又寻不得空隙,倒是看那道婆唾沫横飞,计上心来,道:“仙姑说的在理,也想在此多聆教诲,左右无事,劳烦仙姑与我一处安静屋子歇歇脚。”   王道婆喜不自胜,画壁又道:“我这凡胎肉身怕搅扰了您这的仙气,仙姑可有素袍子与我一件,不拘什么。”   王道婆无有不应的,忙下去招呼小道姑准备素菜斋饭,取来一件干净袍子来。 那崔家的见王道婆喜滋滋出去忙碌,私底下道:“奶奶,到底是个小观,菜色衣衫只怕不干净,恐坏了肚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画壁看她一眼,淡然道:“这焚香祈福要的就是个虔诚之意,岂有半途而废道理?妈妈不用劝,我也想你们爷在外头平安些,再说,这道观之地,哪有什么不干净的。”   崔家的看她执意,实在不好多劝,心说当着爷面倒是没瞧出来这位多么上心,隔着不见,她倒用功上了,咄咄怪事。   到底不是坏事,只得依了,看王道婆拿来了道袍,画壁便脱了外头精细缎子面的翡翠簪花窄袖通袍,瞧也不瞧,随手扔开,把个崔家的慌得忙收在手里,又见画壁散了头上一切贵重的簪子头面,只用青布裹了一头青丝,虽没了刚才富贵逼人的气势,反倒是越发素雅好看了些。   崔家的看着无端端觉得忐忑,这奶奶一身素袍倒像是真要出家去的意思,又觉得自己胡乱想的可笑,正经奶奶的位置不要,哪有人会舍得。   倒是画壁却像是真心要听那王道婆说道,在殿堂里头上了香,便随着那婆子进了替她安排的屋子来,却不肯让崔家的和丫头跟进去:“我要听仙姑说法事,你们不要跟着,外头候着就是了,有话我便会叫你们的。”   崔家的没法子,只好在外头廊下寻了个小杌子,坐在那里和丫头百合闲磕牙起来。 128章 里头画壁跟那王道婆正经听了会儿她天花乱坠的道经演说,心中却是浑不在意,只想着如何打发了这婆子,却不想倒是外头来了个小道姑:“观主,有您的书信。”   王道婆正说得顺溜,十分不耐烦要拒绝,画壁却忙道:“仙姑有事去便是,我这里不碍的。”   她这么一说,王道婆倒也不好再坚持,便告辞了出来,画壁趁着她出去,到门口又嘱咐了:“我里头歇会儿,别让人来打搅。”   关了门在榻上瞧瞧听了会儿动静,外头并没什么人来,便知道机会来了,下了榻去推开后头的窗户,这屋子后面一块空地,正对着道观后进的院子,穿过后进便是一处柴房,寻常人家都在这里有一个后门。   她知道这会儿前头大门外周通等人守着,自然是走不了的,只是后头却领着一处山坡,平日只怕是些樵夫村人走的杂道,从哪里往北绕过不高的山坡,便能避开周通等人眼皮子走到正道上去,再往前便是四通八达的道路,到时候便不容易被找到。   她琢磨着这逃跑并不是个十全的法子,可要再寻别的只怕也没这回好,便咬咬牙,爬上窗户从那上头跳下了地。   崔家的大概也不会想到画壁能这么不顾形象的爬窗户,只在外头耐心候着。   倒是那王道婆跟着小道姑走到自己那一处歇脚的屋子,见着里头正大咧咧坐在上头首座上的半老头子,不由一惊,忙把小道姑打发开,自己进了屋子将门一关,上去道:“个死不要命的,这光天化日的,你也敢来?仔细被人瞧见了!” 那干瘦的老头正是她相好,当初剪径强人,姓史庆,早年还有个绰号“山猴子”,别瞧他瘦不伶仃的,却也心狠手辣,手里的人命也有几条。   这些年官府通缉的紧,也不敢再做那杀人越货的事,倒做起了拐子买卖,白日里在外头混着,到夜才敢摸进观里来跟王道婆厮混。   史庆摸了屋子里方桌上头一碟子酱花生,往嘴里抛着,道:“怕甚,老子身手,谁抓的着,”   王道婆瞪他眼:“你跑了,回头再连累咱母女俩,老娘不要紧,你家闺女还要不要活!”   那王道婆同史庆做一对野鸳鸯,当年也曾生下个丫头,如今在观里也做了一个小道姑以掩饰身份。   史庆道:“放心,若不是有事,我也不会来,头里那孟家的给送了封信来,说今日你这有新鲜货色,咱也好久没干一票了,这银两正缺呢,索性过来瞧瞧。”   王道婆今日只管带了画壁一户人家,一听就知道是说的哪个,道:“你说的莫不是今日来上香那小娘们?”   “你瞧着了,如何?”   “长得倒是摸样可人疼的,只瞧那气派,可不像是普通人家来的,我听红儿说,外头还有一对官差护送,只怕是哪一家的官府奶奶,怕是动不得的人物。”   史庆道:“摸样儿好就好,官差有什么怕的,咱做的天不知鬼不觉,什么时候叫人知晓了?” 王道婆还有些犹豫,史庆又道:“那孟家的消息你还不信?那就是个得宠持娇的小星,求着男人使了钱派了俩衙差来吓唬吓唬人的,蠢娘们,隔着从前,这样的人儿就该遭爷抢的,看她招摇的。”   王道婆被他一说,倒也心动起来,他俩个近来只因为没什么上好的货色,断了几日粮,两个人又都不是什么勤俭持家的人物,这到手的银钱花起来十分散漫,这几日便真有些捉襟见肘了,故而虽然觉得有些不妥,还是经不住银子诱惑。   便道:“那你打算如何?到底外头还有官差在,直接动手怕是到时候难免惹了腥气。”   史庆道:“老法子,回头你只说不知道便是。”   二人商议了半晌,王道婆这才偷偷推开门,外头张望了会儿,没见着什么人,这才鬼祟着走出来,朝画壁这头屋子过来。   在外头廊下瞧着同丫头闲侃的崔家的,点头致意,道:“贵奶奶久候了,贫道刚去吩咐小的们管带造饭,地方简陋,委屈了各位。”   崔家的倒也没说什么,她得了画壁吩咐,不让拿出楚大官人名头来招摇,只道:“我们奶奶身子娇贵,道长费心些。”   王道婆连道不敢,上去推门进屋,却不想来去瞧了两回,也没见着人,倒是看西窗开着,不由愣了下,心话那老东西手脚怎地如此快,刚还不说要先把外头官差给引走的先么?   却也不敢再细想,忙整了脸面走出来,问外头二人:“贵奶奶怎地不在屋子里?可是又去上香了?” 崔家的被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即道:“不曾,我在这一直守着,奶奶说要歇会儿,没见着出屋。”   一边说一边就往屋子里走,进去一瞧也傻眼了,问身后跟着进来的丫头百合:“奶奶呢?”   百合只摇头,崔家的慌张起来,“快,去喊外头周爷来,我去附近瞧瞧,怕只是走出去了没瞧着。”   跟在后头进来的王道婆忙道:“哎,这也难说,只爷们进来怕不好吧,这是道姑观堂,男客只进前院不便进后院。”   这当口崔家的可没工夫跟这婆子纠缠,冷了脸拿出楚大官人府里头的威风,呵道:“咱们奶奶可是楚大官人府里头的贵人,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看你这身皮也要叫咱爷给扒了,起开些。”   那王道婆一听楚大官人府,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愣了下,心中直跌脚,哎哟喂这可要命了,得赶紧跟那死老东西说,把人赶紧放了去,旁人惹得,这楚瑾瑜可是个活阎王。   便忙堆笑道:“可不敢可不敢,既如此,贫道姑也赶紧一块去寻寻,这地方也不大,人丢不了。”   一边说一边和崔家的往外走,却听到院子外头一阵热闹起来。   王道婆的女儿小道姑红儿慌张从前院跑进来,道:“观主,不得了了,外头一群羊儿也不知被什么惊着了,正外头乱窜呢,守门口的官爷的马也被惊了,撞伤了人,那几位官爷下去追马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那王道婆心说死老头人都得手了,这边才弄出动静,岂不是乱了套了?崔家的却少不得又惊又急:“我这里奶奶还寻不着呢,周爷呢?我家那丫头呢!”   王道婆忙道:“哎哟这可叫什么事,妈妈你先这找人,贫道去前头瞧瞧去。”   崔家的这会儿也没旁人,只得应了,着急上火围着屋子四周乱转,王道婆却溜到一旁,悄悄儿让红儿去看前头动静,自己赶紧到自个屋子来寻人。   他二人做那拐人买卖,少不得要在屋里头弄个隐秘之处,机关就在临窗炕床下,掰开炕下两指处砖头,露出个洞,伸进去勾着机关一拧,床底下便露出个地道来。   王道婆进去一瞧,却不见史庆和画壁踪影,不由着急,这戏都开演了,如何人却不在?   没法子,先出来将地道原样封了,走出屋子去,容长马脸上一对干枯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半日,便往后头而来。   之前崔家的并那小丫头在一处,还在寻人,她也纳闷,这大活人真不见了,白云观又不大,让史庆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却不知这会儿史庆还在前头,本打算弄出动静来,将那几个官差先引开去,再让自家闺女去后头传话,女眷们最怕惊扰,必然着急忙慌往回赶,只要出了道观门,再寻一处无人地方,把两个跟着的婆子丫头先解决了,留着个小嫩妇,自然手到擒来。 等他前头看得了手,只等王道婆把那主仆几个哄出来,也好跟着行事,却半日不见动静,心里暗骂婆娘,眼见得天色暗了下来,正是动手好时候,如何磨磨蹭蹭。   两边都没接着手,那画壁呢,这会儿却是从后头窗户爬出来,左右看着无人,原本打算从后门出去,紧赶着上了大路,结果到门口,却又觉得不妥,这会儿还早,正门前头周通几个黑煞神般的官差一个个都骑着马,她再本事,也比不上四个蹄子,肯定是要被发现的。   倒不如先在这观里头寻个地方猫着,去又怕回头不见了她,这些人挨个房间寻人,还是会被搜出来,万般无奈,还是只能按着早想好了的,沿着后山那条道往下跑。   却不想她刚从后头绕到山坡下,却瞧见周通几个竟然就在道上大呼小叫的,不由大惊失色,暗道倒霉,竟然这么早就被发现她跑了,却不知道周通几个并不是来寻她,而是被史庆动了手脚惊吓了马匹,一路追下来找马儿的。   她知道再往前必然是不行了,只好转回头又往山坡上跑,专挑那没路的林间坡道,只怕被追上,这附近山坡道上树荫密布,有几处山凹在灌木丛后头,只是都有些小,画壁心中紧张,跌跌撞撞的寻了半日,手上都被枯枝划出一道道血口子来,她也浑然不觉,也是她运气,让她找到个恰好能窝进去一个人的,就赶紧躲了进去,学着电视里看来的,在前头扒拉了些枯枝干草,从外头看,一时倒也看不到人。   她这边逃跑的辛苦,那边周通跟几个班房的兄弟一路追着马匹下来,也累的够呛,眼瞧着那两匹官马希律律一路叫着停也不停,只往远处绝尘而去,周通平日花丛中个浪荡子,长得样貌倒是不俗,偏也只是个绣花枕头,哪里能跑得过马儿,吐着舌弯腰弓背骂道:“个畜生,再跑,再跑爷回头宰了你们!”一边又看另外两个衙差:“没用的种,还不追啊赶紧!” 那俩个衙差平日也都在官衙内巡查,只长得五大三粗,却也没什么脚力,只不敢违拗,拔脚再去追,却听前头嘚嘚嘚一阵马蹄响,只见一匹马儿上头坐着个人,左右拉着两匹马儿,三匹马不紧不慢朝这边小跑而来。   待仔细看,那两匹正是自家跑没了影子的官马,再瞧中间那一个,周通不由一拍大腿笑道:“哎呀,这不是哥嘛,我说谁有那本事,把惊了的马儿这般老实弄回来,哥真是好本事。”   来者正是早上已经出门去离了州府的楚瑾瑜。   这会儿风尘仆仆的摸样,坐在马上倒还一丝不苟,身形笔挺,冠帽儿下头带着网纱,半遮着脸,不紧不慢拖着两匹老实下来的大马,走到几个人跟前,一撩袍子飞身下马来,那薄底的毡靴在地面一定,手里头两匹马儿缰绳已经甩给了两个衙差。   一边翻起头上网纱,一边盯着周通皱眉:“让你顾着你小嫂子,怎么让官马在道上横冲直撞的?要不是我,你只等着替你这些马儿收尸去!” 129章 周通忝着脸忙道:“好哥哥果然神勇,亏得您老神兵天降,要没得您,可叫弟弟几个如何交待!”   楚瑾瑜斜睨他一眼:“老子要你拍什么马屁,你小嫂子呢?不是让你陪着?”   周通忙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在上头烧香呢,您放心,有小弟在,出不了事!”   楚瑾瑜冷笑:“放你的屁,你这马儿怎么就惊了?”   周通嘿嘿两声,实在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忙问道:“哥哥怎么来了?不是出门去查账的么?”   要说楚瑾瑜也是来的意外,他人都已经走到城门外几十里地了,也不知怎么,心里头就有些不安,那脚程便也慢了几分。   跟着他的小厮楚旺以为他要歇脚:“爷是要歇歇脚么?前头还得走十里,才有个茶酒铺子。”   楚瑾瑜有些不耐烦,只觉得天气热的气闷,挥了挥马鞭子,却又不好同俩个小厮明说,出门还惦记着个家里头女人,这可真是新鲜事,有辱他脸面。   打马扬鞭突然就催促起胯下,那马儿被一鞭子抽了突然奔跑起来,慌得后头俩小厮忙不迭追着,却不想追出去没多远,又见人拨转了马头往回跑,二小厮愣着迎上去,将他一脸焦急的一边走一边往地下瞧,忙道:“爷,您要寻什么?小的替您找。” “快快快,一个荷包儿,替爷瞧瞧看,刚才会儿功夫还在的,怎么就不见了。”楚瑾瑜一脸着急,他虽不舍得让画壁费那眼神替他做鞋,只得了画壁一个荷包儿手艺,欢喜得什么似的,一贯随身带着,时不时摸上一下,就像抹着画壁那嫩生生的脸蛋。   刚才习惯性摸去,却落了空,以为掉落了去,当即打马回头寻来。   延平指了指他另一边挂着的物件:“爷,荷包不是在呢?刚您说不好取用,给换了边的。”   楚瑾瑜这才低头瞧着,可不是就在那另一边缀着,一张黑脸这才云散雾开了一般。   俩小厮互相看了眼,那荷包儿虽算不得什么精致物件,只不过布料上乘,要紧的是下头窜了一串珠串,合着流苏,配色精巧,别有番心思,都知道这必然是出自那位画壁奶奶之手,才这般要紧。   只看爷这么着急丧魂的,只怕那位在爷心里格外不同也是一件稀罕事。   二人自然没敢当面戳破自家大爷的失态,倒是楚瑾瑜自己哂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怎么着了魔,不过是个荷包儿,便着急忙慌的,就是因着是画壁那小娘们亲手给他做得了的,便宝贝成什么样,戴着怕丢了,藏着怕寻不着,这滋味,可真是头一回。   这趟出门还没出地界呢,倒是已经想早些回转,转念一想,又是一阵好笑,何时他楚瑾瑜也这般留恋一个女子。  俩小厮倒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楚瑾瑜脑子里转了这半日的念头,只看他仔细将荷包儿挂妥帖了,拉转了马头又要上路,却不想这回只听啪一声,那荷包下头的珠串突然散落开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俩小厮一愣,才反应过来,忙跳下马儿来,手忙脚乱的一通捡,楚瑾瑜挂着散漫笑意的脸早已经沉了,那一丝不安渐渐开始在心头扩大,画壁欲笑含嗔的脸仿佛就在眼前,还有昨夜里她格外的温顺妩媚。   猛的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扬蹄,朝着前方绝尘而去,把个俩小厮惊得跳起来呼道:“爷,反了反了,那是回城呀。”   哪里还有楚瑾瑜影子,二人彼此瞧了眼,赶紧把捡起来的珍珠玛瑙碎料子收拾收拾,身后还有一大车子的行李物件,少不得两个人慢悠悠一路再往回拉。   前头楚瑾瑜却已经直朝着府中狂奔,到城门外却又想起来今日应了画壁,让她来城外白云观上香,便只得又拨转马头往白云观而来。   到附近官道上,却只见前头尘土飞扬,两匹没笼头的马儿横冲直撞而来,好在这附近没什么人家,只再跑远些,便有茶摊行人,原本楚瑾瑜压根不会管这等子闲事,只不过目力所及,这两匹都是官马,心念一动,已经在马上一个飞身,跳上其中一匹,抽紧了缰绳,再一勾手,将另一匹马儿缰绳捉住,同这两匹马儿周旋了会儿,才见惊着的马儿安抚下来,再去骑了自家马来,一路寻了上来。   楚瑾瑜这会儿瞧着周通,便只挂念着画壁,懒得同他解释,问道:“你小嫂子还真上头?没出什么事吧?”   周通正想说能出什么事,不想山坡上连滚带爬的奔跑着下来个人,一边嘴里头还嚷嚷:“周爷,周爷,我家奶奶不见了,赶紧的,帮着寻人呀!” 楚瑾瑜一见是自家小厮纳福,脸色顿时黑了,上去揪着衣襟道:“说什么,奶奶如何不见了?”   把个纳福吓得一哆嗦,还当是见着鬼了,半日吐不出个字来,楚瑾瑜已经一脚踹开他,拔脚就往山坡上去。   后头几个人也忙紧随着而上。   崔家的在白云观正着急上火,一个大活人眼皮子底下没了踪影,回头她怎么跟爷交待,正跟热锅上的蚂蚁般磨盘,却不想叫百合出去寻周爷来,倒把楚瑾瑜给带了回来。   “爷!您怎么?”还没得细问,楚瑾瑜先问道:“奶奶怎么就不见了?找过没?何时不见的?头里可有说过见过什么?”   一连串问,问得崔家的心惊肉跳,一旁的王道婆早已经是汗如雨下,早知道是楚大官人府上,借她百十个胆儿,她也不敢动。   心中暗暗叫苦,一双眼珠子咕噜噜转,下头思量对策,却听到外头一阵喧闹,那前头道观的大门咣当一声竟然被人撞开了去。   要说今日,也该是这白云观晦气日子,哪一日不好闹,却在这一日,有个苦主闹上了门来。 却说这王道婆并史庆这一对野鸳鸯做那拐子的买卖,通常都是寻那没主的孤儿,或是摸样得用的闺女,那孤儿也就罢了,这女儿家的,可不好找,拐出去卖的,最吃香的便是青楼窑子,那史庆是个心狠手辣的,瞧上谁家的闺女,少不得要用些法子弄到手。   这里头也少不了那孟家的大妗子牵线,寻那老实善良人家的,又没什么依靠的,就是女儿没了,也没路子去寻,只哑巴吃黄连,自己吞了。   若有那闹的,史庆便把人强了,失了贞节的女子就是闹出去,也是个死,回头送到青楼里头去,让老鸨一顿鞭子,更是只得老实了去。   故而这些年,也没出什么岔子。   可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邪路走多了,总会有报应,正月里上白云观来打醮的人不少,其中有个替亲娘送供奉的,姓赵,赵娘子是个望门寡妇,和同村的另一家小伙子订了婚,那男人便应丁役去了工地,却不想死在了工地上,那赵娘子也没再嫁人,自己梳了头,到夫家去服侍公婆,年上亲娘去世,赶着过年来烧些供奉打醮。   此女长得颇有些姿色,又只二八年华,王道婆瞧着摸样好,便同史庆一说,史庆悄悄让孟家的替他打听了,这一家子都是田户人家,老实本分,便动了心思。   趁着这一日来白云观的人多,史庆就让王道婆把人引到后院无人处,使了迷香,把人药倒了藏到床炕底下,打算来日送到熟悉的青楼窑子里头去。 却不想这赵娘子是个性子刚烈的,死不肯就范,史庆急起来,当下把人强了,再用药迷了趁夜就给送到了百里外一处窑子里。   同史庆做生意的窑子的老鸨那也是个荤素不忌的,向来也是不问史庆货源来历,只看人中不中意,瞧着赵娘子还算过得去,便给了十两银子,将人留下。 赵娘子醒来自然是百般不从,那老 鸨也不客气,吊起来打得半死,又给饿了两日,赵娘子抗不过,到底 是屈从了。   只是心里头却不肯屈从,面上接着客,私底下留意,终于老 鸨看她老实,日子一长,倒也看得松了些,让她寻到个机会终于逃了出来。   赵娘子从窑子里出来,滚爬着就直接去了当地衙门里头,擂鼓求告,县太爷听了她一番告诉,看她衣 衫 褴 褛,倒也十分可怜,便让衙差跟着去,将那个 私 娼 窑 子给一锅端了,事还未了, 赵娘 子只恨是 那史庆一包迷 药 将自己清白毁了,今日便是拼了名声 性命不要,也要将那 杀 千刀 的 强 人给 剐 了。   便将那史庆也一并告了,县太爷虽同情,倒也有些为难,只因为史庆同那白云观并非他治下所管,应该说那白云观恰好在好几处县城交错地带,偏是个三不管之处。   赵娘子看县太爷犹豫,只磕头磕得血流如注,县太爷吃不住,便让手底下提刑衙门的人拿着手札跟着赵娘子去州府,把意思同知州并府台大人送了书信去,得了回信,这才领着人来拿人的。 只因为有了上司批准,这帮提刑门人如狼似虎的也不敲门,直接砸了门就往里头闯进来,一条铁锁过来,先把个小道姑抓了,瞧见王道婆又要锁人。   那王道婆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当是楚大官人好快手脚,抱着楚瑾瑜一条大腿便嚎道:“爷爷饶命啊,大官人饶命啊,小的,小的是冤枉的啊。”   那后头跟进来的赵娘子眼看仇人就在面前,一双眼赤红了一片,扑将过来照着那道姑后背肉多处就是一口咬了下去:“贼婆娘下地狱的假冠子,还我的清白来!”   王道婆不及防被咬的鲜血淋淋,凄厉叫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在地上连连打滚。   眼看赵娘子还要扑过去,被一旁官人拉住喝道:“婆娘休要撒泼,什么事到衙门里去说!”   楚瑾瑜在一旁看得目光一沉,拦着对方道:“究竟何事?兄弟几个这是干什么差事来的?”   这衙差是个新上任的,并不认得楚大官人,只不过看对方穿着打扮是个人物,也不好呵斥:“这位兄台且让一让,官差办案,休要妨碍。”   那一旁的周通早过来道:“放你姥姥的屁,老子是本州都督千户辖下副提刑老爷,你这地方来拿人,我怎么不知道?”   对方打量周通半晌,方赶紧见礼,口中唱了喏,又把那赵娘子的事给原原本本说了一番,才道:“如今小的是奉了几位老爷的命,来同苦主一同捉拿犯人,不知道大人在此,惊扰。” 周通听了吹了声哨,道:“我说这屁大的地方常年香火这般旺,感情这老姑子是个养汉子的贼淫妇,嘿嘿!”   却不想那楚瑾瑜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先过去一脚踩在地上打滚的王道婆身上,杀气腾腾的盯着地上老虔婆:“老婆娘,说,奶奶让你藏哪去了!”   王道婆被踩的杀猪一般叫唤,一旁的衙差瞧不过,正要上来阻拦,周通笑呵呵拦住了道:“兄弟,来来来,我这有话问你。”   被拉过一旁,悄声道:“这位是本州的楚大官人,想必贵县老爷也提过,劳你行个方便,回头少不了你好处。”说罢塞了几锭沉甸甸荷包过去。   那衙差虽不认得楚大官人,可楚瑾瑜货走南北,整个东平府附近州县都没少吃过他的好处,衙差见着手里的孝敬,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那王道婆却已经被楚瑾瑜一脚踩的进气不如出气多,口角流血,还不肯说:“爷冤枉小的了,小的没见过什么奶奶。”   楚瑾瑜冷笑了一声,“你不说,回头爷把这地掘地三尺,爷还就不信,还寻不出个囫囵人来!到时候让爷寻出奶奶少了一根汗毛,爷就扒了你这一身皮,挂着城头上去晒两日。”   那森冷冷语调吓得王道婆屎尿都出来,一口气没上来,先撅了过去。 130章 楚瑾瑜皱了皱眉,恨不得将跟前这老虔婆一脚踩扁,可如今画壁寻不到人,他心里头跟火烧火燎一般,偏使不出力来,便对身后俩小厮道:“给爷把人系了脚吊井里头去,就不信她还能不醒!” 一旁的赵娘子已经恢复了几分神智,道:“这位大爷可是也在这里头丢了人?我知道她藏人的地方,奴家带你去。”   楚瑾瑜一听,忙道:“有劳。”   那赵娘子摇摇头:“奴家只是看不过她这里头伤天害理的事,她那个强人最是心狠手辣,要是大爷你有谁落他手里,只怕也要被糟蹋了去。”   楚瑾瑜听得更是五内俱焚,将那史庆活剐了的心思都有,脸黑得锅底般,一言不发,跟着赵娘子来到后头王道婆屋子里,将那板砖翻出来,露出底下暗道,楚瑾瑜慌忙就进去瞧,却连只老鼠都没有。   出来就问那赵娘子:“可还知道有旁的没?”   赵娘子摇头:“奴当初便是被关在此处,旁的不晓,不过那外头的小道姑是她跟那个男人的野种,大爷不妨问问她。”   楚瑾瑜忙叫人把那红儿捉了进来,小道姑早已经吓得只会哆嗦,楚瑾瑜不耐烦跟个丫头片子啰嗦,直接吓唬道:“这里头还有旁的藏人之处没?若说实话,饶你不死,若不说,爷卖了你!”   那红儿连话都说不利索,平日两个老东西拐人从来没跟她面前露过,只说史庆是她爹,早年打死了人有官司,才不得不偷偷摸摸,如今这阵仗哪里见着过,被楚瑾瑜一吓,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瑾瑜恨不得拧下她脑袋,可是问不出话也没法子,索性招呼俩小厮:“给爷多找些人来,便是把这道观给爷扒了,也要把奶奶寻出来。”   那赵娘子又道:“只怕人已经让那强人卖出去了,奴家当初也就被关了一夜,这狗夫妻贪钱的很,只要人肯出银子,多少两都肯卖。”   楚瑾瑜听得是睚眦欲裂,只要想着他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让人糟蹋了去,说不定要被卖到低贱的窑子里去,真正跟要了他命一般,四肢发凉,那断裂了一地的珍珠玛瑙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出来就去寻周通:“你赶紧让人封了附近几条官道,再去调些兵马来,把这附近给围起来,要是谁能寻到人,我有厚赏,还有,替我把这藏污纳垢的地给扒了!”   周通看楚瑾瑜那怒火冲天的摸样也有几分吃惊,知道他这是心疼失了心头肉,可也火气委实大了些,也不好劝,忙应了就去喊人来。   却又说画壁,藏在那山坳处许久,日头渐渐下了山去,四周暗了下来。   她盘算着在这里呆着终究不是个事,只怕那追她的人这会儿应该去得远了,肚子也饿了起来,便从藏身处出来,看了看四周,黑魆魆的,她这辈子还没露宿山林过,难免有些惧怕,可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只好咽了咽口水,往山坡下走。   却不想她没走多远,毕竟不熟悉山路,猫了这会儿功夫脚也有些发软,勾着个地上的藤蔓一个趔趄就往下滚了去。 疼倒是不大疼,也把她摔的够呛,好不容易止住了,手心一阵钻心疼,也顾不得细看,待要爬起,后脑勺一阵风刮来,咚一声,便被砸晕了过去。 那出手的人正是官差遍寻不着的史庆。    这只山猴子最是精乖,他在后院听到前头动静,便觉不好,躲到角落里头一瞧是官差,再看后头跟着进来那一个赵娘子,岂有不知道事情败露的?   这老小子也是个惯犯,当初官府剿匪,便被他寻隙先一步溜了,留下身怀有孕的王道婆,后来风声过去了才又寻回来,如今他照旧,先顾着自己小命要紧,想也没想,便撇了白云观打算从后山那一片溜走。   只因为前头正道上早已经都是官差,他名号山猴子,自然最熟悉山路,这一个小山坡绵延几里地的,虽然不大,但是从里头要找出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他便借着山间林道打算溜,也是画壁真倒霉,她出来那动静正好就被后头猫过来的史庆听了个正着。   这老猴子起初还以为是官差围山了呢,再一听,脚步凌乱,下盘虚浮,听着像不过是一个人的声息,凑近了一瞧,却是个身段苗条的女子,不由得一喜。   他这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匆忙之间连换洗衣衫都没得,更不要说是银两,正发愁如何生计,倒是送上门来一头肥羊。   画壁摔滚了一圈,正让他逮着机会,上去一个手刀,便将人劈晕了过去。   往肩膀上一抗,又钻回林子去了。  史庆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历,看她一身道袍,还当她是今日来上香的哪一个香客,观里头是回不去了,要紧出了山去先寻一个下脚处,把手里头的肥羊卖了,换些酒钱。 却不想走到了林子下头,却见火光冲天,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吓得他一缩脑袋,蹲下身来细看,却都是些官兵。也是楚瑾瑜出手阔绰,本州县上下平日都没少他打点过,只他一句话吩咐,哪个敢怠慢,不要说他还允诺了厚重的赏银,都知道楚大官人是个大财主,谁不积极,周通让人快马加鞭去招人,很快附近便都是官兵。   不由暗骂了一声娘,倒转了身往回又跑了会儿,寻了个僻静树干下,将画壁放下,思量对策,画壁被这么一折腾倒是醒了过来,眼见得面前一人,差点就要惊叫,被史庆伸手捂住嘴,恶狠狠道:“臭娘们,不准喊!”   画壁醒过神来不由得暗暗叫苦,没想到这还没逃出狼窝就又落入虎口,眼前这个人语调阴狠,看着就像个亡命之徒,她怎么就这么背,偏给自己遇上。   也不敢再胡乱挣扎,只害怕的瞧着对方,那史庆也正细瞧手里的肥羊,看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道袍,在刚才慌乱中早已经被剐蹭的破了好几处,露出里头雪白的肌肤,发髻凌乱,小脸上还蹭了许多污渍,反而是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动了淫心。   要说史庆跟那王道婆长日做了野鸳鸯,可这些年婆娘到底年岁大了,弄起来也没个滋味,加上近日没什么新鲜货色到手,倒是素了几日,原本就听说今日有个十分好的货色入手,早心痒难耐,可惜却被人搅了好事,这会儿一瞧画壁,那积压下去的火就冒了上来。 脸上露出些古怪笑意:“娘的左右瞧着没出路,临死前也快活一回才好。”   说罢另一只手便扯住了画壁衣襟撕拉一声便往外扒,画壁看对方那架势哪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得大惊,顿时拼命厮打起来,喊道:“你放开我,放开!”   史庆岂能让她逃脱,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再喊,压着她身子嘿嘿笑道:“个小娘们一个人荒郊野外的,怕不是想跟哪个相好的私会吧?跟小白脸还不如跟爷快活一回,爷爷保准你今生忘不了这滋味。”   画壁只觉得史庆一身酸臭味越来越近,她的力量根本不能和眼前这个人对抗,她绝望的想,无论她到什么地方,都逃脱不了被人强的命运,那么她的逃跑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就传来长长的唿哨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很快火光也开始出现在四周,那史庆听了脸色一变,老江湖出身,他自然晓得这唿哨之声绵长有力,必然是个高手,凭自己本事哪里是他对手,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只不过史庆这只山猴子旁的本事没得,逃命的本事一流,知道来者是个棘手人物,当下立断,再没那心思强人,抓过身下的画壁猛然朝着来处扔了过去,自己一个回旋马儿,跟一只野猴子一般,哧溜下往前窜了出去。   画壁猝不及防,被人当个沙包给摔了出去,只当这回不死也要跌个头破血流的,却不想后脑勺一软,别跌进了一个厚实沉重的怀抱里头。   来人抱着她滴溜溜一转,将她搂了个结结实实,紧接着手捋过她凌乱了的发丝,就着火光亮闪闪一双瞳眸里映出她脸上划过的血痕,便积聚起滔天怒意,却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乖乖儿,别怕,我在这呢。”   画壁不由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楚瑾瑜一张脸清晰的出现在视野里,她百般滋味的看着楚瑾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来。 楚瑾瑜瞧她不吱声,只当她被吓的够呛,自己当宝贝供着的人儿这会儿却如此狼狈,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只恨没将刚才那厮抓了个正着。   忙把人搂得紧紧的,一叠声哄道:“乖亲亲,没事了没事了,有爷在,咱不怕啊。”   画壁既觉得委屈又觉得无望,可刚才被史庆那么一吓又是惊魂不定,被楚瑾瑜这么一哄眼泪便止不住往下直淌,把个楚瑾瑜看得心疼不已,越发将那个史庆在心里头剐了个千刀万刀,却只好先把跟前这心肝肉儿哄太平了才好。   这边一叠声的哄,后头几个听见动静赶上来的小厮纳福顺一忙把崔家的交待给他们俩的薄披风给拿上来,让楚瑾瑜给画壁裹了,这才抱着人往山下走。   安置进赶来的马车里头,周通等也得了信赶过来,一叠声问好,楚瑾瑜心中记挂着,让人赶紧送回家里头去着太医来看看,一边还不忘了惦记吩咐周通,无论出什么价,定要把那史庆给拿着了。   周通自然无有不应。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纠结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0 09:36|字数:2084 画壁被送回到府里来,崔家的早先一步在院子里等候,滚热的香汤备了,虽有了些心里准备,见被楚瑾瑜抱下来的画壁那摸样,还是心疼万分:“哎哟我的奶奶,怎弄得如此摸样,这杀千刀的强人,该死!” 画壁不答,只是挣了挣身子,对抱着她的楚瑾瑜道:“我自己下来走。” 楚瑾瑜自然不肯,也没在意这会儿画壁别扭摸样,只当她还没从日间惊吓里回过味来,他也被吓着了,好好儿一个人,差一点就失了,越发觉得画壁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失而复得,当然舍不得撒手。 抱着人进了屋子后头的浴房,就要替她脱衣服,画壁挣扎起来:“我自己来。” 楚瑾瑜道:“乖,你身上伤着,爷替你脱,仔细碰着伤口。” 画壁拽紧了衣衫的领口不肯让他碰,只是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出城了?怎么回了?” 楚瑾瑜倒没介意画壁的口气,好声气的道:“亏得爷不放心回了,要不就差点失了乖乖,这该死的混帐东西,惹到爷头上来,哼,你放心,回头爷决不让那观里头的人好过。” 说得十分咬牙切齿,且不说他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回又是伤了他心尖子,史庆也算是活到头了。 画壁岂能听不出他口气里的恨意,现在她回过神来,对楚瑾瑜的感觉越发的混乱,她很遗憾,没有能够逃跑成,可是史庆的事,又让她深深后怕,如果不是楚瑾瑜的及时出现,她恐怕就活不成了。 在那个山坡的黑暗中,她能感觉得到史庆那种穷途绝路的疯狂,和他比起来,楚瑾瑜对她做的,也许还算是客气的。 至少,他从来都是好吃好穿的供养着她,尽管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物件,一样摆设。 可是在这个时代,你能要求一个男人,对你还有更好的方式么?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堕落了,她竟然在想楚瑾瑜的好来。 这时候她觉得没法子面对面前这个男人,前些日子的好脸色,只是因为她想要摆脱这个男人而做出来的假象,至少,她自己是这么给自己打气的,也能够安心接受着楚瑾瑜给她大的一切。 可是现在她没跑成,外头惊险了一圈,还是被楚瑾瑜给救回来,她觉得很别扭,无法再装出笑脸。 “你出去,我自己会洗,求你了,让我自己洗。”她沉下脸,低着头不愿意去看楚瑾瑜。 楚瑾瑜觉察出了些画壁的不高兴,当她今日受了这么大罪过,有些脾气也正常,又怕她伤着不好自己动手,道:“就你这古怪脾气,好好好,让崔妈妈进来帮你总好吧。” 画壁不说话,楚瑾瑜当她应了,便只得走出来,画壁趁他出去,反手将门栓上,等过了会儿崔家的得了吩咐过来伺候,也敲不开门,只听里头沉甸甸话音:“我自己弄,不用进来。” 崔家的没法子,只好把丫头叫过来屋外侍候着,自己转过来到隔壁,楚瑾瑜正坐在一张方榻上头,看着面前放置的物件。 崔家的上去小声回话:“奶奶不让人伺候,一个人屋里头呢。” 楚瑾瑜摆摆手,指着桌面上东西道:“奶奶的东西,都取回来了?” 崔家的看了眼那张鸡翅木方桌上头的金钗头面,还有几件衣衫,都是画壁今日上香去穿戴的,后来说要虔诚听说道,便将这些东西都除了,出了事,大家伙着急找人,这些东西都丢在一旁,偏画壁身上穿戴哪一样不都是用了上好的料子,崔家的自然都记得带回来。 这会儿不知楚瑾瑜为何拨弄这些物件,崔家的点点头应了,道:“都在这,这是最新做得了的。” 楚瑾瑜捉了只羊脂白玉簪子在手里头摩挲了会儿,扔回桌面上道:“既然奶奶不喜欢戴,回头从新去找人做一套来别样的来。这些个,都扔了吧。” 崔家的愣了下,偷偷瞧了眼楚瑾瑜脸色,应了,收拾了东西退下来,想了想,还是又到浴房外头,听了会儿里头动静,小声嘱咐百合:“可伺候仔细些,别再出漏子了。” 百合点点头,尤有余悸的道:“可亏得大爷又家来,要不,奶奶可真是好福气呢,咱们大爷这般着紧着她。” 崔家的岂有听不出小丫头口中羡慕语气,只不过她这会儿可没工夫跟小丫头闲话,今日这番意外,把个她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总思量着有什么不对头的。 要说她跟小丫头就在外头守着,画壁究竟怎么被人弄走的,实在连个声响也没有,她们去白云观不过是头一日的打算,外头还有官差,那强人倒是好大贼胆。 更不要说,画壁的态度,在白云观的时候,好生奇怪。 怎么想越觉得不安,忍不住上去敲门唤:“奶奶,可洗好了?再泡水都该凉了,要不要奴婢进来给换桶水?您手上有伤,可别自个碰,仔细疼。” 罗唣大半日,里头才听得门栓一动,崔家的推门进去,就看到画壁裹着件袍子坐在后头一张圆墩上,散着发髻湿漉漉的,水汽还没散,一张小脸神情有些木然。 这摸样,倒跟当初刚进门没两样,崔家的做妈妈多少年,有些事看在眼里,肚子里多少明白,上去替画壁小心将贴身衣衫穿好,一边道:“奴婢伺候爷也有些年头,只这一回瞧他这般记挂一个人的,大老远出了门,还往回赶,还不是为了怕奶奶出什么事?纵然往日他有些事做的不如意,奶奶瞧着爷这般用心份上,好赖也宽宽心,莫再起那些个念头,好好儿过日子才是呢。” 画壁身子微微一颤,看了看崔家的,她知道这老婆子眼力可不比旁人,只怕是瞧出些苗头,她能看出来,那楚瑾瑜呢? 他又岂是个好糊弄的?只怕很快,他就会察觉出什么来。 想到男人那双仿佛能看透内心的眼睛和他一贯狠辣的性子,她心里透出凉意来,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说楚瑾瑜真看透的她的目的,发火不可避免,也许等待她的就是彻底解脱了。 也省得她在这里七想八想。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直言不讳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0 15:16|字数:2036 崔家的说了半日偷偷打量画壁,刚才那一股子阴郁之气仿佛倒散开了许多,瞧着像是听进去了些,可也不敢大意,说实话,依着她看,这位奶奶也是女人里头异数,纵然楚瑾瑜起头是强了人的,可女人家落了如此地步,那还能想什么别的路么?还不得要紧把跟前男人勾紧了,日后才有个依靠。 偏这位看着挺好脾气的,冷不丁做出来的事让人心惊肉跳,如今她再回头想,只怕画壁压根就没有过好好过日子的心思,一门心思想的是怎么逃跑。 这逃跑二字便是崔家的提都不敢提,只希望这念头是自己老糊涂了自个瞎琢磨出来的,要是这事是真的,回头楚瑾瑜瞧出苗头来,可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她在心里头阿弥陀佛了几声,却听画壁看画壁突然轻笑了下,道:“画壁有劳妈妈费心了。” 崔家的倒真有些捉摸不透这位的心思,也不知她现如今究竟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索性也懒得再猜,还是做好她的本分,把这位再看紧些就是。 这当口却听外头丫头禀报,出去请胡太医的领着人来给奶奶看伤口,楚瑾瑜在外头不放心,索性也就跟着一块走了进来。 崔家的忙扶着画壁披了件新外袍出去,在里屋的炕床上坐了,等胡太医仔细瞧过伤口,那老头儿才道:“都是些皮肉伤,仔细养几日就好。”又留了伤药,替画壁包了最重的两只手,其余的交给家中丫头,依旧拿了楚瑾瑜厚重的一笔赏银自去了。 那崔家的忙把药膏取出来,要给画壁脸上身上涂抹,楚瑾瑜大手一挥,把人屏退了,自己托着个药碗来,要给画壁上药,一边瞧着她那巴掌大小脸上不深不浅几处细细的划痕,原本粉嫩如玉的好皮肉上即便是不重,也十分触目,不由得火气又冒上来:“回头爷定把那俩个狗男女扒了皮去,方解了心头只恨。” 画壁定定瞧了他半日,听他这般咬牙切齿的口气终于推开他的手,道:“你不用喊打喊杀的,这本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想去白云观的。” 楚瑾瑜愣了下,那目光闪动,突然笑道:“我家乖乖心肠倒是个菩萨的,只不过这等贼子,可心软不得,你知道那地方可是个拐人的,回头卖给窑子去,可就生不如死了。” 画壁看他笑,突然道:“我没什么菩萨心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白云观?”说着站起身来,退后两步,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楚瑾瑜:“楚瑾瑜,你不必拿话吓唬我,我知道是我蠢了,寻了个贼窝,只不过那是我自己想逃跑,这一桩你不必栽到人家头上去。” 一时间屋子里声息也无,倒把外头一直不放心竖着耳朵听着动静的崔家婆子给吓得脸色煞白,心说这奶奶活腻味了,做了这种事也就罢了,藏着掖着还不要紧,如今楚瑾瑜给她个台阶下,她不顺着,反而还上杆子把这事给说破了去。 这不是在打爷的脸么? 只听里头楚瑾瑜声音沉沉,不辨喜怒:“乖乖这是被吓傻了不曾?说的什么胡话?” 画壁到这份上,出奇的没有再怕,她装乖顺也腻味了,崔家的一句话点破了她的忌讳,与其等楚瑾瑜自己发现了火烧上来,还不如自己挑明了,她也不必再跟他这么虚以委蛇下去。 她抿了抿嘴,道:“我清醒得很,楚瑾瑜楚大官人,是我想要逃跑,所以打听了白云观那地方,才骗你说去上香,都是为了逃跑,这桩事,跟那道观没关系。” 她以为她这么说,依着楚瑾瑜的脾气大概早暴跳如雷,可眼前的人平静的可怕,只是死死看着她,捏着药膏碗儿的手指骨分明,“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爷这出远门去了不高兴了,又跟爷耍脾气呢?” 画壁冷笑了声:“楚瑾瑜,你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压根没有想跟着你,之所以没再闹,是想趁着你不在,从白云观跑了,我之前顺从你,都是为了怕你不信我,我要是知道今日逃不出去,绝不会由着你糟蹋……” “够了!”楚瑾瑜终于耐不住,将手里的碗狠狠甩了出去,猛地站起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再说一句试试!画壁,爷待你哪里不够好啊,你就这么,这么,不识抬举你!” 画壁扬起脸,道:“如果你说强要了我,逼着我跟着你,这些就是抬举我,那么我确实不识阁下的这个抬举。” “你!”楚瑾瑜气急,手高高扬起,就要掴下去。 他真没想到画壁真敢当着他面,就这么直剌剌的把伤人的话说的那么直白。 他原本是有些不信,画壁真肯全然屈服,只不过他向来自负,也不当一个娘们能闹出什么事来,只要她常日跟着自己,好好儿哄着,等日子长了,还不得从了? 可荷包儿断了线,总觉着心里头慌的厉害,不管不顾回转来,闹出那等事来,定下心来细细想,这里头破绽不少,不说那白云观地方偏远,画壁要上香,怎么就非要选了这么个地方,何况听崔家的说起画壁的行事,挑那独门屋子都是她自己主动的,她又不知道那道观的腌臜事,也并不是个真信徒,何用那般用心,只怕是起了别的心思。 可是后头人还是在自己手里头,也没出事,他只当这事让画壁怕了,日后也能别再起什么心思,倒是一桩好事,索性也不提,大家抹平了了事。 却不想画壁非要把这事说破,连一点余地都不留,想当初刚进门还知道怕,这会儿乌溜溜眼珠子看着自己,小嘴吐出来的话可真是连情分都没的,枉他一直掏心掏肺待她好。 他可真是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画壁看他发火,反而越发平静,看着那高悬的巴掌反而扬起了下巴,动也不动,反正她也已经豁出去了,逃不出去在这牢笼里要她日日跟那些女人一样伺候一个男人,还不如杀了她来的好些。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思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1 09:36|字数:2143 望着画壁平静的眼神楚瑾瑜是越发上火,真打量他舍不得动她是不是,他对哪个女人有对她那么好的,偏还不领情,往日那些忤逆他的女人哪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只怕画壁是真没吃到苦头过,才敢这么不知道轻重。 越想越觉得伤心,可是那巴掌却半日落不下来,又觉得宠了这么一个女人真是白费了心思,手狠狠一甩,指着面前这不知好歹的女人道:“你真当爷待你好,由着你糟蹋爷的心思是吧,好好好,好得很,画壁,你好得很!” 扬声就要唤人来把跟前女子拖下去,到了却是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了去,甩袖走了出去。 外头崔家的忙不迭追着去唤:“爷,爷您这是去哪。” 楚瑾瑜是头也不回早转过了影壁去,看不到人。 眼瞅着楚瑾瑜怒气腾腾的走人,崔家的无奈进屋来,见画壁还直挺挺跪着,苦着脸上来:“哎哟喂我的活祖宗哎,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何苦来哉!” 画壁虽说是打定了主意把脸面撕破,也以为今日楚瑾瑜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没想到楚瑾瑜火是挺大的,眼瞅着就要跟自己翻脸,转过脸却只是摔了门出去,连个话都没留,也不知是杀是剐。 这会儿那煞气腾腾的感觉一消失,只觉得浑身酸疼的厉害,原本就积着在白云观里的惊吓,到鼓足勇气和楚瑾瑜摊牌,一口气憋到现在,只剩下满身的疲软和不适。 她有气无力的看着崔家的,知道这婆子对自己总归是没什么坏心,苦笑一声道:“妈妈不必劝了,回头你们爷大概要处置我,你替我寻个屋子随意安置了便是,免得回头惹了晦气。” 崔家的跌脚,心说到这份上,楚瑾瑜都没发话让人把这位拖出去,可见心里头还是舍不得,她看了多少年,哪能瞧不出这位心里头跟别的是不一样的,何况她还是个奴才,主子可以撂挑子不干,她可没这胆。 叹气道:“我的好奶奶,您就别说了,我头一回见爷这么生气的,奴婢知道说的话,您不爱听,可还是要替咱们爷报个不平,全天下爷这么记挂的人独您一个,咱做女人的还想着什么样的男人去?奴婢晓得您不乐意,是因为爷当初是强了您的,可这世道,女人嫁人几个知道男人底细,那还不是磕磕碰碰的难免,只是这都是命,您还能选旁的么?那何不试试跟爷好好过,把日子过起来,长久下去,谁知道日子不能越过越好呢?您就非要走那不是正经的道?” 画壁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虽不想同这婆子周旋,只不过今日和楚瑾瑜说破了脸,也就没有了平日顾忌,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早把楚瑾瑜得罪了,也不怕再得罪别的人,便道:“妈妈说的正经的道又是什么?做你们爷没名没份的野路子女人?日日在屋子里等着他来临幸?连出个屋子也没自由,这便是正经的路子?” 崔家的被问得怔然,倒是头回见着伺候的这位奶奶如此气性,说到底,还是个名分的问题,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奶奶是嫌爷没给你名分?您这倒不必担心,正头奶奶是不行,可这要说谁还能越过您去,恐怕是没有了。”依着楚瑾瑜脾气,能容忍一个画壁已经是新鲜的事,恐怕也没有旁人再比得上,就是那正头娘子的位置……“奴婢说的您别不信,只看爷待您的好,这么些年可是真正头一份,只不过奶奶总这么闹可也不是个事,什么样的情分也经不起这没完没了的闹腾不是?奶奶何苦把爷的心思都给闹没了去?这府里头跟红顶白的可有的是,要是没了爷的情分,只怕日子也就难过了,奶奶只怕是没见过爷动真章的吧,回头后悔了,那可就来不及啦。” 画壁叹口气,崔家的话是在理,可惜这正是她不乐意待着这种地方的原因,她倒不是真那么在意名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可是名分代表着一个人的诚心,这个,楚瑾瑜能给么?楚瑾瑜家大业大,是不可能明媒正娶她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女人的,难道她就活该做小? 诚如崔家的说的,她现在除了跟着楚瑾瑜,再没有别的男人可以跟随,可是,日后的日子要看一个男人的脸色过下去,她还有什么意思?楚瑾瑜对她的好,能维持多少日子,当别的新鲜的女人出现的时候,她又该如何?她甚至连摆脸色的立场都没有。 她是没见过楚瑾瑜怎么处置那些不听话的女人,可是她看到过楚瑾瑜的冷酷,看到过他的狠辣,这样的男人又长了个好皮囊,有万贯家财,在这个世界里多少女人要倒贴他,她怎么能够忍受的了跟别的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 何况她还记得楚瑾瑜怎么骗了她把展元风给算计了,他可以骗她一次,难道不能骗她两次?现在她只是失了身,还没有失了心,离开不难,可是日子长久了,她自己都很难说不会变化,她不愿意到最后,沦落成和别的女人一样,仰仗着一个男人的青睐,去嫉妒别的女人的得宠,那样她连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的。 这些心思,只怕说出来别人会当她是个疯子,画壁也知道同这个时代较劲,结果必然是很惨,所以她从穿越过来就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的,因为她没有大志向,也没有大本事,改变不了世界,你只能和世界融合。 也许,换一个男人,普通的,简单点的,她不会爱上也不用怕他像楚瑾瑜那样花心,她自问很普通,也希望另一半普通,才能好好过日子,换了楚瑾瑜,二者相差那么多,又是用那样的情形在一起的,她如何能够接受? 她是很普通,很懦弱,可不代表她肯认命,认命也要有个限度,楚瑾瑜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一个对等的人,她实在受不了了。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也没什么人明白的了,画壁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崔家的看她没声息,也不知是个什么主意,又不知道自家爷究竟要怎么个处置,这般跪着也不是个事,就去搀扶她:“奶奶,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先起来罢,这会儿爷又不在,你跪着他也瞧不着,何必苦了自己身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泄怒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1 15:16|字数:2083 画壁倒也不想这么长久跪着,要不是因为豁出去一番话,想要断了楚瑾瑜和自己的干系,这跪拜的行为真心伤人自尊,便就着崔家的手要借力起来,却是一丝儿力气也用不上,崔家的看她没力气,不由双手过来抱她,才将她勉力拉扯起身。 却不想一阵天旋地转的袭来,整个人就朝着婆子怀里头跌倒,唬得婆子一叠声唤,却不见她回,浑身滚热的发烫早没了声息。 “哎呦哟,快来人那,奶奶病了,赶紧的,去喊大夫来,快。”崔家的吓得忙招呼外头,叫进来个小丫头,一边着急忙慌去寻楚瑾瑜。 却说楚瑾瑜怒气冲冲从后头院子径直走出去,也没个章程,只一肚子火没出发,见着路就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听到前头一阵噪杂,抬头看,才知道已经走到前头大院子的门房来。 今日守着门房当值的,叫憨大,正同旁边一个道:“你不知道那春花小婊子屁股,白花花的瞧得老子一阵燥上来,撅着还在那里头跟爷嚷嚷‘爷快来,入死了人家才好’,我说你个骚蹄子,跟那个小二官在一处丁八着好,这会儿倒求爷日你,可见你们娘们都是贱骨头,非要爷给点颜色才好,爷还不待见你呢!你们说,这娘们是不是犯贱,自己个跟着个银样镴枪头,这会儿想起爷好来了,呸!稀罕!” 那另一个笑道:“那你还瞧人家屁股,不是摸上床瞧着呢!” 憨大道:“废话,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爷嫖个娼妇罢了,那还是免了银子的,作甚不要,你说是吧,哈哈!” 众人哄笑:“是是是,你个憨大,得了便宜卖乖!” 憨大拍拍胸,得意大笑:“那是那是,爷是谁!” 正说笑间,却见跟前一个人影,兜头就是一鞭子,还没等他发火,只听楚瑾瑜怒骂道:“跟爷这称爷,谁给你的本事!” 唬得大家伙一溜烟劝跑没了影,只留着一个可怜憨大,被楚瑾瑜一阵好鞭子,哭爹喊娘的告饶,这时候从外头楚旺一溜烟跑进来,喊了声:“爷,周大爷来了。” 楚瑾瑜这才收了手,一脚踢过去:“滚。”周通已经跨进门来,脸上笑嘻嘻道:“哥,你这又发什么邪火呢?打的人哭爹喊娘的。” 楚瑾瑜斜睨一样,冷冷道:“有屁就放,没事滚蛋。” 周通一抽嘴角,岂有不知道楚瑾瑜这会儿心情必然不好,忙十分乖巧的直接道:“恭喜哥,那贼子已然让弟拿着了,给哥来报个信,打算如何处置,哥一句话便是。” 楚瑾瑜眉梢一挑:“人在哪?” “锁在笼子里呢,哥要见见?” 楚瑾瑜一拔脚:“带我去瞧。” 二人坐了轿子,直到提刑衙门来,进了牢,黑森森大牢底一处独院的牢里头,史庆被挂在墙上,双手双足都被人钉了铁钉子,断了筋脉,早一顿鞭子打了个半死,不过留着一口气,等待处决。 楚瑾瑜站在外头看了半晌,进去捉着人下巴恨声道:“叫你动爷的女人,瞧你真是活腻味了!” 史庆血肉模糊的一张脸盯了楚瑾瑜瞧了会儿,才发出一阵怪笑,吐出一口血唾沫来道:“楚大爷,载着你手里头,小人认了,不过你要出邪气,可别只冲着小人一个,那可真是冤枉了。” 楚瑾瑜一皱眉:“你说什么?” 史庆咧着一口血淋淋的牙道:“楚大爷,要不是有人跟俺说,这是一头肥羊,俺也不会动了心思,要知道是您的女人,借小的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啊。” 楚瑾瑜目光一沉:“谁?谁给你说的?” 史庆嘿嘿一笑,知道落在楚瑾瑜手上,他今日也跑不了一个死,只是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若不是那孟大妗子给了他信,说那女人是一头肥羊,他也不会去动那女人,才落得这般下场,都是那贼婊子婆,他史庆不得好死,那孟家的也别想好过。 “听说大官人有一门大舅哥,姓孟的?他家的婆娘可是个贪婪婆子,俺这里头的买卖,都是她替俺寻的人,可没少要俺的份头银子,要不是她给捎了信说今日上香的小娘们是个得宠小星,主家奶奶不喜欢她,想让给寻人偷偷卖了,俺才动了手,不过当初在屋子里没寻着人,却不知俺逃命的路上,倒遇着了,也是她自个撞上来的,怪不得俺。” 楚瑾瑜没听他后头一句,只听前头,便知道是谁,孟大妗子因着她小姑子,常年没少在他府上来转悠,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只需细想一下,便知道这主意是因着谁,他在画壁那憋了一肚子火气真是没处使,到这会子可真是寻到了个撒气的:“死婆娘,我看是活腻味了!” 撇了史庆出来,随口吩咐周通:“把这小子剁了喂狗去。”便急匆匆出来,上了马回转家来,径直就去了孟虫娘院子。 孟虫娘自打楚瑾瑜得了画壁,就没再能同男人说上话,不要说进屋子来,这当口见着人来,不由喜上眉梢,忙不迭上去迎接:“什么风把爷吹来了,爷可真是稀客了唷。” 楚瑾瑜一把抓住她甩过来的帕子捏在手里扯了个稀巴烂,抬脚将她踢了个马趴,自己一挑袍子在当屋一座,厉声道:“爷吹得是要你命的风,说,是不是你让你大妗子给人送信,让他把画壁捉了去卖的?嗯!” 孟虫娘被踢得一阵眼冒金星,还没呼痛,只听上头这么一问,吓得魂儿也没了,忙爬着过去抱住了楚瑾瑜小腿肚子哭道:“我的爷,您这是哪里听到的混帐话,没得泼了妾身一头屎尿,借妾百个胆儿,也没那本事算计别人,爷给奴家做主啊,必然是哪个烂舌根的乱喷粪,您别信!” 楚瑾瑜兜头扔了个血淋淋物件,冷笑声道:“这可是你大妗子的舌头,你跟爷说,她的话,爷信不信?” 孟虫娘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滚到一旁,这才醒过神来,趴在地上一阵磕头:“爷饶命啊,爷饶了奴家吧,奴家只是听了那婆娘谗言,想给画壁那小娘们一点小小教训,奴家没想别的,求爷饶了奴家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流事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2 09:36|字数:2082 楚瑾瑜再不乐意听她那里夜猫子哭号,站起身来一脚将孟虫娘踢飞了出去,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身后紧跟着楚旺,上来问道:“爷,要如何处置。” 楚瑾瑜回头看了眼屋子,满是厌恶,一条猫舌头,就能让个蠢妇把什么都给坦白出来,偏生却有那么一副歹毒心肠,道:“爷府里头不养着这等狠辣心肠的女人,让人牙子来,叫她卖远些,深山老林的,不拘多少银子,卖了的银子当爷的赏银了。” 楚旺应了,又问:“那孟家的那位……” 楚瑾瑜冷哼了一声:“她不是爱拐人么?把人给东头铁拐子送去做个婆娘。” 楚旺哆嗦了下,才知道应了声,只因为那东头铁拐子并不是拐人的,却是个真瘸子,平日以倒夜香的为业,只因为小时候被拐子拐了来,哭闹的厉害,被打折了腿,便十分恨那全腿的人,孟大妗子干了那拐人的买卖,又是个全腿儿的,送到铁拐子手里头不说这两条腿儿是保不住了,只怕日后日子难过。 “那孟家的要是来闹……”倒不是怕闹事,只不过之前到底是楚瑾瑜有名头的大舅哥。 楚瑾瑜冷冷看了眼楚旺:“爷这是闹事的地?他要敢来,正好,堤坝上缺个背石子的,跟那去说一声就是了。” 楚旺不敢再多话,赶紧巴巴领着命下去处置。 楚瑾瑜背着手在石子路上转了下,望了望画壁院子的方向,有心想要去把今日之事去说上一说,好叫那一个不知道厉害的女人晓得做了什么蠢事,还当是真能跑的了?他这里好吃好喝供着,要是真被人拐了去给那个山野蠢夫做个野婆子,哭都来不及。 只眼前浮现出画壁那张视死如归的脸,心说只怕自己贴上去说,也换不得她一张好脸,作甚去讨嫌,他倒是忘了,自己才是这一府的主子爷,反倒是怕了进那画壁屋子,再要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又不能拿她如何,岂不是丢了他脸面。 磨叽半会儿,叫上延平跟着,又出了门去。 他前脚走,后脚崔家的急吼吼出来喊人,却没能见着楚瑾瑜,倒是先看到两个闲晃着的小厮纳福和顺一。 这俩个只因为没能看护好画壁,这会儿正被罚了银子,在院子里做苦力,眼见崔家的着急上火出来喊人去寻大夫,一边又指派他两个赶紧去寻爷回来。 纳福不由道:“哎呦,这小奶奶怎么又跟爷闹上了,三天两头弄出些事来,可真是不新鲜了。” 顺一从口袋里头摸出个刚从灶下摸出来的绿豆糕来送嘴里,吃的一地落渣滓:“跟你打个赌,爷过不了两日就回心转意来讨奶奶好,你信不!” 纳福撅撅嘴:“我打赌一日!” 崔家的一巴掌拍上去,给两个小厮一人一个锅贴:“两个没心肝的猴儿,感情主子不在,敢在这里头编排爷,仔细他回头抽你俩个,还不赶紧去!” 却说楚瑾瑜出了门,也不知去哪,溜达半日,正百无聊赖,楚旺在他耳边道:“爷,那不是柳爷么?” 他抬头一看,还正是柳轼,正垂着脑袋从个临街的大门出来,便催马上前:“一日两日不见你,干什么去了!” 柳轼一怔,猛抬头,楚瑾瑜定睛一瞧,饶是他满肚子烦闷,也瞧出乐子来,指着他一张原本比粉头更细皮嫩肉的脸蛋哈哈大笑:“这哪个夜猫子挠了的,可够狠的。” 只看柳轼一脸青红紫绿,十分精彩,嘴角还挂着一丝血,待楚瑾瑜细看之下,却又觉得不妥:“这倒不像是谁挠的?怎么的,哪个吃了豹子胆,敢跟你柳公子动起手来了?” 柳轼仿佛才回过神来,嘴角一咧,扑上去就抱着楚瑾瑜哇哇大哭:“哥哎,我的亲人,可算是让弟见着亲人嘞!” 楚瑾瑜给蹭得一件大好的绛色织金袍子胸口前满是鼻涕眼泪,把个他恶心的抬脚就踹:“滚,好没涎脸的行货子,抽什么邪风!” 看他还一抽一抽的样,实在瞧不过,拽着人衣领到一处街口的自家茶酒铺子里,让楚旺给自己寻一件干净衣裳来,他拽着人上了楼去,在雅间里头才松开手:“究竟怎么回事,不说个条理来,陪老子这件新袍子!” 柳轼这才收了泪,苦着脸把个来龙去脉说了。 却不过又是一桩风流事罢了。 这柳轼原本就是个荤素不忌的,满城粉巷妓寮兔儿馆的什么地都有光顾,上回在个清倌馆子里头瞧中了一个北边来的新人,从此便是茶饭不思,竟入了魔去,每日必然上门来点人,可偏偏那小倌十分的有性子,十回里头倒有九回不见他,不是闹头疼,便是身子不爽利不见客,惹得他更是心里头跟猫抓似的,竟犯了花痴病,偏要见着人才肯家去。 这一两日在馆子里头又吃了回冷脸,实在耐不住,趁着妈妈去招呼别的客人,他便偷偷溜去那小倌的屋子瞧,却不想一瞧之下,称病不见的小倌在屋子里竟正同一个北面来的一个蛮子在那吃酒呢,推杯换盏猜枚行令好生的热闹,柳轼听他二人说笑,才知道这几日小倌都是陪着这位皮货商,岂是真病了,那笑摸样,平日自己跟前都不常见,自己这却是冷被衾寒,柳轼哪里忍得住,抬脚就踢了门进去。 进去便是指着小倌鼻子一通好骂,偏那小倌居然不怕他,反倒是一阵冷嘲热讽,笑他弱柳扶风的摸样哪有半分男人气概,比不得人家皮货商人下头本事,把个柳轼激出血性来,卷起袖子就要同那皮货商人拳脚一番。 那商人也不是吃素的,全然不顾闻讯而来的老鸨儿哭天抢地的嚎啕,就跟柳轼在屋子里缠斗了起来,一屋子床帐物件稀巴烂,可惜柳轼实在是个花把势,手头功夫可没他一张脸蛋中看,只被对方几下子老拳打了个落花流水。 柳轼被商人一双大脚压着脸蛋上还不肯服气,只叫嚷道:“你敢动爷,小爷回头叫人收拾不了你!” 那商人哈哈一笑,“老子等你家爷爷来,天王老子也叫他有去无回!”拎着他衣领就将他扔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草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2 15:16|字数:2077 柳轼美人没弄到手,反而落了一身伤,实在是好生不甘心,正没处着落,偏就被楚瑾瑜撞见了,见着他,柳轼可是满腹的不甘心寻找个能发泄的,跟楚瑾瑜好一通埋怨,落后求道:“我的哥,弟弟这身家性命都吊着那小倌儿身上呢,你帮我想想法子,弄不到那小狗肉,弟命不久矣。” 楚瑾瑜骇笑:“个没用的臭狗肉,没那本事还同人争气,一个倌儿值当你如此?忒没用了!” 柳轼忙道:“哥不知道,那小倌儿长得比女人还美呢,得不着他才要我的命,哥哥帮我,且不说别的,要是让那北蛮子如了意,说出去,还不是丢了哥你的脸面,弟弟可全都是仰仗着您呢。” 楚瑾瑜倒也不在意柳轼一张嘴天花乱坠的说,只不过这会儿他被画壁弄得满肚子憋闷,正没地方使气,倒让他撞着了出气的地方,便道:“什么臭蛮子,敢跟我楚爷爷的兄弟动手,带路去,我倒要好生瞧瞧。” 说的柳轼立马破涕为笑,颠颠在前头带路,顶着一张花红柳绿的脸领着楚瑾瑜又杀回了清风倌去。 那倌里的老鸨听说柳轼又杀回来,同来的还有本州那位大名鼎鼎的活阎王爷楚大官人,不由的撇撇嘴,抽出怀里一块帕子抹抹鼻尖,扭着腰出来,瞧着前头两位大爷,后头一溜排站着二人随从三四个叉腰横脸的小厮们,堆笑道:“两位大爷怎么来了,快快快请雅间里坐,好酒好菜的赶紧端上来。” 那柳轼呸了声,道: “个老东西跟爷这装什么葱蒜,赶紧,让那姓贾的给爷爷滚出来受死,还有那小 贱 人,一块出来看爷不收拾他!” 老鸨儿笑道:“我的爷,嘿哟我的爷,您歇歇火歇歇火气,您老几个登门咱这可是蓬荜生辉的事,何必为了点芝麻大的事弄得不开心呢是吧,哎呦今儿个还有楚大爷您来了,可是稀客,要不,咱叫几个唱的来,先给两位乐呵乐呵?” 楚瑾瑜一撩袍子端起一脚踩在一张竹藤交花绣墩上,斜睨笑道:“我说妈妈,客气就不必了,让那二位出来见见吧,躲什么呢?” 老鸨儿对着柳轼倒还罢了,跟着楚瑾瑜那一笑,倒是有些发憷样子,忙道:“二位爷别急,老身这就去唤人。” 说罢扭着身子就上了楼去,那楚瑾瑜瞧着人背影,扭头对柳轼道:“这清风倌什么时候换了个老鸨儿了?” 柳轼只惦记美人,旁的可不在意,那老鸨儿涂了一脸胭脂厚粉,压根瞧不清脸面,他哪里正眼瞧过,道:“哦,有么?我倒没注意。” 楚瑾瑜撇撇嘴,同州府这一片的窑子私窼青楼妓房他本是常客,同几个兄弟没少收几家的安置孝敬费,但凡有新开的,也都知道要来拜帖,求他几个庇护,故而他虽对兔儿馆的地方没什么兴趣,倒也知道谁家做主,只这一个,看着不认识。 只是清风倌也不是什么大馆子,平日他也不常来,问柳轼又是个没头脑的,想了想倒也没什么要紧,便将这疑问抛闪一旁去。 他们这里头等候着,那老鸨儿上了楼去转到一间屋子里,推门进屋,里头正做着几个人,她瞧着里头上首一个道:“当家的,鱼儿上钩了,那姓楚的可就在下头了。” 屋子里一共坐了三个人,靠窗炕上一个背着光瞧着并不清楚,两旁各自一个,左边那一个,正是叫贾东升的北边来的皮货商人,右边一个同样高大的个子,只是身旁还摆着一个拐棍,听着身子一震,站起身来。 若是此刻楚瑾瑜在,只怕早认出来这大汉,正是自己千方百计算计了性命的展元风。 只此刻他这张脸多了一脸胡子,遮挡着右边脸上一行字,若非仔细瞧,一下子也不见得认得出来。 也是楚瑾瑜往日做下的孽债,如今寻上门来了。 这件事还得从展元风发配充军说起。 且说展元风被楚瑾瑜算计,平白背负了一条人命,虽因为上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搅合,倒是没能失了性命,却也在牢里头被折磨的去了半条命,又被刺配了字在脸上,流配往北边而去。 他身上却又半文钱也没得,那押送的官差没有孝敬,自然是不肯客气,路上鞭子棍棒不少,还没走出多远,倒已经只差一口气见阎王去了。 偏也是他命大,某一日正被俩官差折辱当口,却被个熟人撞见,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一日他刚出牢门认得了的花九,那花九是个性情中人,最见不得官差欺负人,当下就上去两个老拳,把官差打得哭爹喊娘的告饶。 花九也不理睬,忙去扶起被打的展元风,一瞧之下认出是他,这花九早年也是个武师,原本倒也有妻儿老小,却不想只因为他平日不好女色,只爱打熬筋骨,把个娇妻冷落,同邻居家的潘二勾搭成 奸,一日被他撞见,一刀捅了个半死,被官府缉拿,遇着那老囚甘一舟,在甘一舟引荐下,上了个叫清风寨的山寨落了草。 展元风受托去寻花九带话,却是因为山寨的人派了他来想法子营救甘一舟的,只是苦于寻不到人究竟被关押在何处,便暂时在山寨的据点下安置,等来了展元风的口信,知道人下落,当夜就领了一群人在城里头放了火,趁乱溜进大牢将一众囚犯都给放了,浑水摸鱼将甘一舟救了出来。 如此,甘一舟也算是欠了展元风个人情,原本想去同展元风送些银两做谢,却不想当日展元风去了邻县,他寻不得人,又不好久留,便只得匆忙离开,只是这情分一直记着,前几日花九下山办事,临了正想寻展元风,倒不知在城外头碰着押送的人。 眼看大好一个汉子被折辱至此,花九十分愤恨,将两个衙差打得半死,又请了行脚大夫来,给看了皮外伤,吊着一口气,送上了山寨去。 这事,因为牵扯到草寇为患,当地做官的本是忌讳,生怕让人传出去坏里官声,瞒得死死的,那楚瑾瑜还当人已经发配到边地去了,却不知展元风在隔壁州大凉山做了草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往日恩怨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3 09:36|字数:2065 展元风在这清风寨里得了甘一舟同花九照应,再加上原本底子也不错,山寨的人倒也个个是些人物,其中一个大夫叫恨天长的,手底下十分本事,山寨当家的卫一又敬重他是条汉子,也颇为慷慨,几个月下来,只除了一条腿伤的重些好的不全,余的皆好。 展元风养好了身子,却并不肯在山寨久留,便来同当家并一二头领辞行,当家的再三挽留不住,很是可惜,原本当他是个英雄人物,想留在身边,只当他瞧不上自己这草寇窝子,倒也并不强求。 旁人不知晓,甘一舟同花九是知道他心思,便上来劝他道,如今他身上还背着官司,凭他一个人力量回去同那楚瑾瑜斗,无疑是以卵击石,那楚瑾瑜凭着同官府和京城里的干系上下打点,在同州作威作福向来无人奈何的了他,若是展元风想同此人报夺妻构陷之仇,还须仰仗朋友兄弟的帮助。 卫一方才知晓展元风心思,这位当家的也是个人物,今年不过二十不到,别看长得像个娘门儿,却是个地地道道带把的,早年本是京城二十四衙门酒醋局内官根底下的养子,随养老的公公回了老家,却不知后来如何上山做了个贼头,别瞧他生的比女儿家还要花肤月貌的,却也是个狠角色,手底下跟着一班人物,常日劫富济贫,凭着地形熟悉,在山间为王,官府都拿他没法子,在这一带有些名头。 他听甘一舟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倒也来了兴致,说什么也要同展元风一起下山去找那一对奸夫淫妇讨还个公道,到了,展元风还不曾表态,大家伙倒是都起了兴致,一同陪着展元风下山往同州府而来。 到了城里,甘一舟就同个叫芸娘的搭上关系,这芸娘同甘一舟等是旧识,知道来意,竟也十分乐意,原来这芸娘娘家姓**原本是破落户家独子,只一条根下来,守着家财却不会营生,只一个娘子王莲有些姿色,结果家中奴仆一个叫韩青的瞧上了,私底下勾搭了主母,偷偷儿将他家那街口的大宅子的房契偷出来并一应细软私奔了去。 **知道了忙去追人,厮缠之间被韩青不慎失手弄死,这事被家中另一个老仆瞧见了告了官去,那韩青慌了,知道楚大官人路子粗有本事,连夜求人到了楚瑾瑜跟前,把个大宅子的房契并偷出来的家财一半许了楚瑾瑜,第二日官府只判了**与人斗讼不慎跌倒,意外身亡,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老家奴不服还要上告,却被衙差打了十几棍子出来,皮开肉绽的没几日便去了。 芸娘一夜失了父母宅子,成了孤女,倒是那韩青后来又在楚瑾瑜手底下去江南铺子做了管事伙计,早把那王莲撇开又娶了个漂亮年轻的,日子过得十分得意。 芸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没处着落,被人卖到青楼做了几年的粉头,早年遇着个客人癖好古怪,喜在床上用强,芸娘差点被弄死了去,幸好当日甘一舟在一旁吃酒,听着了教训了那客人一顿,救了芸娘性命。 芸娘便随了甘一舟,也入了清风寨,却并没上山寨去。 心底一直记恨着楚瑾瑜帮凶之事,如今听甘一舟上门来寻是为了给楚瑾瑜找晦气,自然十二分乐意,没二话,也算上自己一份。 所以说楚瑾瑜也是早年做下的恶果,如今都一一到了报应到今日。 这些人一谋划,楚瑾瑜家大业大,身边又同官府走的亲近,要是直接上门去闹,必然是落不得好的,且此人狡猾精明,不是一般人物,需要徐徐图之。 好在这楚瑾瑜一帮子人都是些花丛中的浪荡子,要勾出楚瑾瑜来也不是难事,芸娘本已经洗手不做那皮肉生意,却跟那清风倌的妈妈有些交情,那位妈妈老家里来信,远嫁的闺女生了个外孙子,想要她回去照应,且清风倌生意这些日子也不好,正打算关了,芸娘便出了银子盘下来,做了这家的老鸨。 知道楚瑾瑜虽不常上这男风倌,只那身边的好兄弟柳轼却是个荤素不忌的,寻了个市井间的帮闲刁二出面,把在勾栏里游荡的柳轼引到了清风倌来,那柳轼一见化名叫陈升的卫一那如花似玉的脸蛋早就三魂飞去了七魄,五迷三道的痴了,陈升却又只吊着他不搭理,把个柳轼弄的心里头跟猴儿抓似。 再接着扮作北边来的皮货商贾东升的花九同卫一在一处吃酒行乐,那柳轼自然是吃不住满肚子酸醋,闹将起来,被花九打得满地找牙,少不得去搬救兵。 却不想倒是来的凭快。 也是这几个人运道好,他们都不知晓若不是画壁那头闹了一场,楚瑾瑜早就出了城往京城去了,这一切算计只怕也要落空。 所以说这也都是老天爷冥冥中的安排。 如今一听说人到了,展元风心中翻涌,底下那一个是害得他差点没了命去,仇人就在跟前,岂能不激动的。 那卫一知道他心思,却笑道:“大傻个儿,这是急不得要收了那混蛋性命?你若要杀了他,这事简单,可要依着我,杀个人容易,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才是顶顶痛快的事。” 展元风不语,只不过他也确实不想就这样杀了楚瑾瑜了事,只要想起楚瑾瑜对他的折辱,他便恨得什么似的,又岂是杀了人能了了的。 卫一又道:“况且,如今奸夫在下头,那淫妇却还在外逍遥,咱们既然要让这一对奸夫淫妇知道厉害,只对付一个怕是不够的。” 花九性子比较急,问道:“那依当家的您,打算如何?” 卫一嘻嘻一笑,风情万种的摸样却让人有些打寒,在座的倒是习惯了这位当家的古怪脾气,只展元风道:“你要如何做?” 卫一笑着过来拍了拍展元风肩膀,甩了下手中的帕子点了点嘴唇:“哟,大傻个儿,别担心,我不过玩玩,顺便替你教训下那两个,到时候两个人都到了咱们手里,我保证都交给你来处置就是了,呵呵。”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诱饵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3 15:16|字数:2064 展元风并未说话,他原本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这事本他一人的恩怨,原本不想借他人手,却不想清风寨的人倒是热心,弄得如此大的动静。 要说他对楚瑾瑜,自然是恨之入骨,好端端个汉子,折辱至此,是男人都忍不得,可对画壁,他却有些复杂,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女人起了成家的念头,却也是因为她,才有到如今悲惨地步。 午夜梦回,少不得想起来也恨,可想到那张温婉羞涩的笑摸样,又觉得思念的很,他就不信,那些小意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可那一日在楚瑾瑜身下放浪的声音又时时刻刻在耳朵边回荡。 爱恨交织,一时难了。 一旁芸娘这些日子同这大汉相处,倒生出些别样心思,经年迎来送往的日子,对男子也瞧得多了,无非都是些薄情寡性的人物,说的再好听,也就是张嘴,偏这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倒是条硬汉。 能在楚瑾瑜手底下讨得性命的,委实不易,又听甘一舟几个说了他境遇,越发的同情,看他这会儿不说话,她也是个性子倔强泼辣的,上来道:“大傻个儿,怎么不言语,莫非还舍不得那个小淫贱妇?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这里头记挂着她,她恐早忘了你,哼,我说你们男人,一个个可都是烦淫贱骨头,痒得慌。” 一旁花九骇笑道:“我的姑奶奶,这搂兔子打草,可把一屋子人都给说进去了,咱老花可没惹你吧。” 芸娘哼了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逛窑子的男人,能好个屁!” 眼瞅着二人要闹,卫一甩了甩手里头的帕子,道:“行啦行啦,吵吵什么,边儿去,正经讨厌死人了!”一边对展元风道:“我说傻大个,你要真舍不得,不就是个娘们么,咱清风寨是做什么吃的?打家劫舍呀,回头等把这一对奸夫淫妇一同捉在手,你要还喜欢那娘们儿皮肉,咱兄弟不会跟你抢的。如今我这里头再有个主意,管保叫你能弄死了那奸夫,也得了那小贱妇去,都听我的便是。” 几个人又商议了会儿,有了主意,这头那老鸨儿芸娘打头,后头跟着皮货商人花九同勾得柳轼魂牵梦绕的小倌儿陈升(卫一)二人在后,一同下得楼来。 半道上花九同那卫一咬耳朵:“当家的,怎见你对元风兄弟的事如此上心,非要算计那楚大官人去?” 卫一嘻嘻一笑,媚眼飞着过来:“我瞧那大傻个儿是个人物,咱们山寨里缺人手,要想留着他,怎么的也得让人心安了去不是?”他顿了顿,口气却又冷了几分:“况且,我就看不得那等子奸夫淫妇的勾当,那对狗男女既然撞着爷枪口上,岂能轻饶了去!” 花九虽说跟着当家的有些日子,只是比不得甘一舟那样的元老,对跟前这位当家的并不多了解他来历,只知道他是个狠的,也曾经亲眼瞧着他把个抢了民女的大户肚腹刨开来冷眼看着人嚎哭了三日才咽气,自打那时起可不敢小瞧了这长得俊俏美人儿似的男子去。 闻言膀大腰圆的个汉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说那楚瑾瑜只怕是作恶到家了,也不知这位当家的早年什么境遇,最恨勾搭人的淫贱男女,楚瑾瑜惹了这么个鬼差无常,只听说那位楚大爷也是个阎王爷,不知道是阎王爷厉害,还是这位无常爷狠辣。 说话间到了楼下来,楚瑾瑜同柳轼正等得不耐烦,瞧见老鸨儿下来,柳轼先就嚷道:“个贼老婆子,好生怠慢人,回头看小爷不砸了你这招牌!” 芸娘做这老鸨儿,便尽力把自己弄得粉头白脸,一身富贵绸缎的金色宽澜裙裾,暗金色的额帕,插戴一朵大红的花儿,显得年岁甚大的摸样,笑嘻嘻忙上来一叠声好话,道:“哎哟我的爷,您老行行好,也可怜可怜老婆子这腿脚骨,出银子的可都是咱的大爷不是?您是大爷,那位咱也不敢得罪不是?且咱们家这位小祖宗您也知道,岂是我个婆子能说动的?好说歹说才肯下来应付,您就大人大量,莫计较了罢!” 一边说,一边忙给两边引见,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那花九瞧了眼背手而立的楚瑾瑜,眼也不斜的去瞧一眼那柳轼,先朝着楚瑾瑜拱手,哈哈一阵大笑:“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楚大爷了?久仰久仰!” 楚瑾瑜不动声色打量了会儿,见对方身高马大,惦着个肚子,头戴着四方平定瓦楞帽,一派商贾摸样,满脸的络腮胡,倒是通身北地的做派。 遂也抱了抱拳,却不搭腔:“你便是打了我家兄弟的?” 花九笑道:“误会误会,在下贾东升,北平府真定人士,头里是不晓得楚大爷的名号,才狂放致斯,如今才知晓,这同州地界,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正打算具名书帖,上府上拜见,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花九态度转变至此,倒让楚瑾瑜两个有些意外,伸手不打笑脸人,楚瑾瑜也是个生意人,自然明白这理,遂也只抱拳回礼,但并不说话,倒是柳轼一旁道:“呸你个小儿,唬弄哪个,莫非小爷我这脸,还是白被你打了的?” 花九一笑道:“柳爷见笑了,我这里备了纹银百两,回头算是在下孝敬的,柳爷不就是瞧上了美人么?都是同道中人,咱们不如进屋去慢慢聊,有话好说。二位请!” 说罢极是恭敬的做了个请式,楚瑾瑜何等精明,岂有听不出这里头话里有话,走南闯北,动用百两银子,少不得是一桩大买卖的事,闹得这么个动静若说是为了搭上自己做什么生意,倒是不稀奇,想了想,楚瑾瑜一向胆大,送上门生意不做听一听也好,便也不拒绝,一提袍子,登上楼来。 后头柳轼哇哇叫道:“哥!” 花九一笑:“柳爷,某可让陈家小儿也出来,在上头等着你呢。” 柳轼抬眼瞧着陈升半道上依这楼,半掩着那张白嫩俊俏的脸蛋往下看,倏忽一抬脚:“哥,你等我,我也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后院起火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4 09:36|字数:2013 却又说那画壁起初昏过去也不长久,实在只是因为白日里头吓着了,再加上同楚瑾瑜周旋费了心思脱了力气,没多久自己先幽幽醒转了过来,正听着崔家的同外头俩小厮顺一纳福说话呢:“爷怎么寻不着?没用的东西,没说让外头那些个都出去传话么?奶奶出了事,谁当得起!” 顺一还挺委屈:“爷刚在大门口发了顿邪火,就出去寻不到人,这会儿谁也不乐意去触爷的火星子,您老让我去哪里寻啊?” “你个猴儿,还有理呢,平日跟着爷屁股后头跟闻着腥的苍蝇,这会儿说寻不着,左右就那几处地方,你能不知道?只怕是得了外头不少好处,封了你俩的油嘴!” 俩小厮咧嘴:“我的妈妈哟,爷平日去那些小的都去寻了,都说爷几日没去了,真个不见人。”一边又咂咂嘴:“你说咱这小奶奶也是,跟爷顶什么哟,爷待她还不够好么?这几月,哪都不去偏守着她一个,多早晚见他这么待见过一个人的?如今上京的贵人眼瞅着生辰也该到了,半道上还赶回来,就为她呢,听说奶奶不见了,三魂去了六魄的,脸白的跟什么似的,一日一夜的寻,歇都不歇,饭也没吃,那时候爷急的,眼珠子都是血丝,这可是头一回的事,好不容易人寻着了,又被气了个要命,连个心疼的都没得,要我说,奶奶这回可真是不识抬举,爷冷冷她,也是该的。” 崔家的瞪了眼:“贼多嘴多舌的猴儿,有你俩个什么事,主子们的事是你能说的?!” 顺一道:“我只看爷辛苦抱不平罢了,咱们爷是什么人,什么时候给谁那么好,偏还不招待见,这叫什么事!” 崔家的虽说也明白他意思,可她也是个女人,难免替画壁觉得冤,伸手敲了跟前人一个栗子:“什么什么事,毛都没长齐,知道个屁!以后有女人了,再来这放屁,这会儿赶紧去寻着爷才是正经,奶奶要是不落好,第一个心疼的还不是爷!” 顺一抱着头委屈道:“真个是没人嚒,妈妈你也知道,爷自打有了小奶奶,可再没去那些花街柳巷的地儿呢,咱腿肚子都跑细了,爷的影子都没的。” 崔家的急的团团转:“那如何是好,刚去叫太医的还说胡太医今日被叫到邻县去看什么官家太太了,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个称心的大夫来。” 那顺一是个活络的,道:“头里不是请胡太医给奶奶留了些养病的方子么?爷说奶奶身子骨弱,怕有个头疼脑热的难免,若是半夜里不对付起来,叫人去也怕来晚了,就让胡太医给备了几张方子在,说备着急用的,妈妈看能用么?” 崔家的经他一提醒,拍了拍脑门:“你说我这记性,正是呢,赶紧我这就去寻方子来,你替我去抓药来先熬上,你个猢狲,赶紧再去前头盯着,爷回来了要紧同他说清楚。机灵些,别等着爷问,只怕是回来了又要记挂着,可又不好问呢。” 顺一忙应了,转过身往外跑,没等他走出多远,后头有人喊他一声,回头看,一张圆圆白里透红的脸儿,紫玫瑰色比甲,十分的可人的摸样,自是认得的:“双儿姐姐。” 这双儿丫头乃是楚瑾瑜第三房妾的贴身丫头,三夫人方氏,还是早年楚家老太太在的时候抬进的,这些年楚瑾瑜极少再进她屋子,她也懒怠出来应酬,什么事都指派双儿出面。 双儿上前,笑道:“瞧你猴急忙慌的样,做什么去?怎么没见着爷呢?” 顺一嘿嘿笑了下,未答,却瞧着她手里提留着东西问道:“姐姐提了什么东西,好香。” 双儿嗔笑了声:“就你这狗鼻子灵光。”倒也不遮拦,大方打开来让顺一瞧,里头是东来顺刚出炉的果陷蒸饼,两只烧鹅,并一壶南酒。 顺一啧了啧舌,虽说平日常跟着楚瑾瑜吃香喝辣,今日这番折腾却还没来得及吃喝,闻着想起顿时肚子里馋虫叫唤上,咕噜噜一声响,把双儿笑的掩口:“我说你这厮,狗鼻子灵光,这肚子里馋虫也灵光。” 顺一只盯着那吃的道:“今日什么日子,你整治这许多好吃的做什么?” 双儿努嘴道:“今日是我们奶奶做寿,这些个买来自己吃喝,值当什么,比不得你如今伺候的那位金贵才是。” 顺一嘟囔道:“金贵什么,才刚气走了爷,不知能金贵多久呢。”瞧着实在眼馋,央道:“好姐姐给我几口,饿了半日了,姐姐行行好,给我些吃的垫肚子,回头我定记着你好。” 双儿噗嗤一笑:“贼小狗肉儿,谁要你记着好,你家爷还能忘了你们几个四大金刚不成,巴巴要跟我这讨吃的?” 顺一道:“哎哟,我这不正寻爷么,大早上出了门都还没影呢,再寻不着,崔妈妈可要撕了我了都。” 双儿这才从食盒里头取了块蒸饼,又倒了些酒出来在个小钟里头递过去,顺一狼吞虎咽吃了,一叠声谢了,这才记起还有正事,忙不迭谢了又谢,转身就走。 双儿眼瞅着他跑远了,自己又提着食盒转过一旁,往方氏的屋子过来。 院子里头静悄悄个人儿也无,她径直走到廊檐下,站在屋外头朝里侧耳听了听,便听着里头啪一声拍肉的声儿:“骚娘们,屁股撅高些,休要乱动,让爷入的正些才爽。” 一阵噼啪之声,伴随着娘们儿断断续续小声的呻吟,男人低沉的吼声,把个双儿听得眼热耳酣的,咳嗽了声出来,里头声息顿时轻了。 双儿这才整理了衣衫,挑了帘子进去。 但只见里头临窗炕床上侧躺着一个二十七八妇人,丁香色云绸五彩纳纱喜相逢天圆地方补子的对襟袄儿,下头白碾光绢一尺宽耍娃娃挑线拖泥裙被人高高撩在两条白生生大腿上,吊着一个汉子肩膀上头,乌发披散,满脸含春。 第一百四十章 后院起火2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4 15:16|字数:2071 身下那汉子五短身材,头结了个细网巾圈,新盔一顶帽子,玄色缎子面履鞋,清水绒布袜儿,青色短打的褂子俩边窄袖子被他高高卷起,露出两条精壮手背,粗大骨节的手正肆无忌惮在那雪白的身子上胡乱摸着,见双儿进来,也不躲闪。 倒是那妇人脸皮子略红,扭着身子想躲,偏不让,只得瞪了眼,拿被扔在一旁的袍子遮掩着露在外头的两雪白的奶子,喘着气问道:“可有打听出什么?” 双儿把手里的食盒往边一搁,径直坐下道:“爷还真不在那小蹄子屋里头,我瞧那屋子里人进人出的,个个着急忙慌的样子,只怕是真的,爷跟那位撒气了,压根不在府里头呢。” 那汉子闻听就拿身下还跟妇人连着的地儿往前狠狠顶了下,弄得妇人低声叫唤,才道:“怎么样,老子没骗你吧,这大好的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这妇人正是楚瑾瑜第三房的人儿,本是楚家老太太在时跟前的大丫头,一日楚瑾瑜在老太太屋里头吃醉了酒,她近身伺候,被拉上了炕,只因是老太太喜欢的人儿,再加上楚家老爷太太去的早,只一个老太太养大了楚瑾瑜,楚瑾瑜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向来孝顺这位祖宗,便由老人家做主收进屋里头做了第三房。 只不过楚瑾瑜并不多喜欢这一个,平日也去的不多,后来老太太走了,便更是撩开手去再不进她屋子,长日漫漫的,妇人日子过得煎熬,原本是有些心灰意懒的,只是几个月前她去见自己家娘老子路上,出来却不意崴了脚,正愁没着落,被在那一带闲晃的个叫常三麻子的帮闲给瞧见了,上来打听了,是楚府里的人,倒动了心思。 殷勤替她寻了大夫来,又雇了牲口送她家去,同方家姥姥嘘寒问暖的常去关怀,那方姥姥回头带话给闺女,方氏便记在心里,寻空常借口去家,同那常三麻子见面,一来二去的,方氏青春正盛,寂寞多时,常三麻子又是个没婆娘的,二人干柴烈火,便做在了一处。 楚瑾瑜常日也不在宅子里,二人这么爬墙除了身边最贴身的双儿外,也没旁人知晓,平日方氏又殷勤待她,还让常三麻子也收用了这小妮子,主仆二人一同与这常三麻子一道胡天海地的,瞒得谁也不知。 常三麻子得用那楚大官人府里头上下两个妇人,十分得意,从头到脚换了一新,成日在外头摇着扇招摇,逢人便虚飘胡侃,很是得意。 却不想这一日吃了些酒,正红了张脸在外头闲晃,被人冷不丁捉到个胡同底,好一通拳脚,打得他哭爹喊娘的求饶。 对方才道:“三麻子你要性命不要。” 常三麻子岂能不要,连连点头,对方又道:“叫你个事,办好了就罢了,若是办不成,回头不用咱动手,只把你给楚大官人戴绿帽子的事说给那位听,我看你明日就让人烧纸钱便是。” 常三麻子岂有不知道好歹,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对方便同他道:“你想法子将楚瑾瑜家里新近得了的那个小娘们弄出宅子来,我自然不把你的事说出去,还给你百两银子做辛苦费。” 常三麻子虽说是保命要紧,可也不是没脑子,道:“哎哟大王,您这还不如要小的命,楚大爷家的门户自来看得紧紧的,如今谁不知那小妇人最得宠,三天两头头疼脑热的不离身,这让小的如何弄她出来?” 对方笑了笑:“你进他后院又不是第一回,那楚王八绿帽子都让你带了多少回,旁人进不去,你有何难?何况那厮,今日自有法子袢住他脚去,这会儿那娘们儿的院子冷清的很,正是机会。” 常三麻子还有些犹豫,他偷楚大官人屋里的人是色胆包天,可要把个人偷出来却还是有些犹豫,对方晓得他顾忌,凑近了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那常三麻子眼一亮:“真个如此?” 对方道:“骗你什么,只需这般,你也不用怕弄不出人来。” 常三麻子思来想去,如今把柄在人手上,对方瞧着不是善茬,不应是不行的,又想着不知楚大官人的女人在外头哪个相好,有本事来弄人,若是办成了,对方允诺给他百两,等他办成了事,反正他也没什么牵挂,大不了跑路就是,百两银子够他花销一阵。 倒是压根没想着方氏两个。 到底还是答应了,对方倒也大方,先就给了他三十两纹银,常三麻子揣着银两便到楚府后院,方氏的院子靠着院墙外就是街道,二人偷情少不得买通了看门的,孝敬了五两碎银子,里头得了信的双儿就来接了这位“大侄子”进了院子。 常三麻子自然不能同方氏说是被逼,只说外头有人出了银两要想把那新近得宠的雌儿弄出去。还把十两银子拿出来给方氏瞧了,又说:“那人说了今日大官人跟那雌儿动了口角,有心冷了那雌儿,这会儿在外头吃花酒呢,正好动手。” 方氏一开始自然是不敢,却抵不住那常三麻子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把那人教的法子说了一通,又道:“那小婊子得宠成日得了多少好东西,偏也是个不安分的,听那意思,倒像是外头勾着什么人,也不知是哪个,敢上门弄人出去,这事就是闹开了,谁也查不到咱头上来,分明是那小娘们自己惹来的,你那男人就是发火,也该寻那强人去,与咱们何干?平白得了银子才是正经,好肉儿,这有银子赚不要的是傻子,你我做了这暗地里的夫妻,莫非没想着为日后攒些盘缠?” 方氏听了到底动心,跟着楚瑾瑜那是没什么盼头,日日看着他一个个新人抬进来,自己却是日渐憔悴,总不甘心一朵花儿就这么枯了,三麻子虽不济,好赖肯日日哄着她,能见着真章。 到底还不放心,又让双儿出去探了口风,得了确信,推开身上男人,收拾了衣裳,道:“那这事,宜早不宜迟。赶紧的,双儿你出去家,把二婶子叫来,让她替咱走一趟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卖出府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4 20:18|字数:2076 却又说画壁那头醒过来,听着了外头动静,说话间外头几个人便散了,画壁睁着眼望头顶上青纱帐描着的花鸟虫纹,有些呆滞,也许是因为生病使得头脑迟钝了些,又或许真的是病中变得虚弱,外头的话倒是听得真真的一字不落,竟生出些许的歉意来。 她也知道楚瑾瑜在物资上确实对她是真的毫不吝啬,只不过始终觉得楚瑾瑜对待她像一个玩物,打扮的精致些也就是为了他那点变态的喜好和面子,充装门面的岂能不漂亮些。 可白云观逃跑的事,她体会到外面世界的险恶,不得不说楚瑾瑜提供给了她一个安全的世界,而且为了救她,楚瑾瑜表现出来的担心和关怀不是假的,她能感受的到,也能感觉到楚瑾瑜大概是体察出什么,可是却想要抹去那些做出虚假的太平来。 冷静的说,这个男人做事从来都强横霸道惯了,却肯为她做到这一步,若还只说他是玩弄自己,未免有些苛刻。 就像现在,她几乎是拼着撕破脸来跟楚瑾瑜摊牌,她都能看到男人那张被自己气歪了的脸,可就是这样子,楚瑾瑜还是什么狠招都没出,倒把自己就这么撂在了一边。 想了又想,都觉得依着楚瑾瑜惯常的霸王性子,实在不该这么没动静,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想说服自己对方也有好的地方,却又不甘心就忘了当初的那些事,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个能说服自己的来,倒越想越头疼,抱着脑袋一阵摇,男人可算是成功的以糖衣炮弹将她腐化了,她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害怕跨出门去面对外面未知的世界,才选择苟且于嫂嫂的淫威,如今换成了楚瑾瑜,反倒是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听到守在外头的丫头百合问:“你们要干什么!” 只听外头道:“你个小丫头让开些,爷让我们来领奶奶过去大堂呢。” 百合道:“我们奶奶病着起不来。” 外头人道:“个小歪喇骨,爷的话你也敢阻拦?让开些!” 崔家的也听到动静从一旁屋子出来,看是个脸生的,就问道:“你们什么事?这屋子是你们随意能闯的?” 崔家的在楚府也算是个有头脸的妈妈,自然有些威严,只不过来的人像是并不怕她,笑道:“你个婆子少这摆威风,爷的话你也敢驳的?赶紧叫你们的奶奶出来,爷还在前头等回话呢。” 崔家的看对方那横样子,有些纳闷,前头楚瑾瑜是气冲冲出去,可也没说要处置,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叫人过去,也不知纳福那小子可有把话递到过没? 可她这会儿又没个地去寻楚瑾瑜问明白话去。 正琢磨着,里头帘子一掀,画壁已经慢悠悠走出来,倒把她唬了一跳,忙上前:“奶奶怎么起了?身子不好该躺着才是。” 画壁淡笑了声:“哪有那么娇贵的。”只怕也娇贵不起,她看了眼来人,面目陌生的婆子,眼中有打量,有猜忌,却丝毫没什么恭敬。 想来是楚瑾瑜终于想起来要跟她算账了。 想到此,她反而轻松了下来,也用不着再纠结,终究这样的男人已经没法子容忍她这样的不识好歹吧。 “楚瑾瑜要我去哪?”既然要算账了,也就不必虚假客气,她问道。 “你跟着来就是,用不着多问。”对方也不客气,冷冷道。 崔家的看画壁要走,忙道:“唉哟可不行,奶奶您还病着呢,要不奴婢陪着您去。” 画壁还没开口,那妇人道:“爷只让她一个人过去,别的人谁也不许跟着,你个婆子,凑什么热闹。” 崔家的一皱眉,好生的不客气,这屋子里外,何曾见着过这么个婆子,有心反驳,画壁摆摆手,“不必了,我已不是你们什么奶奶,妈妈就不用跟着我了。”崔家的虽说总是不忘了在她跟前给楚瑾瑜说话,平日待她却也是用心,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牵累什么人,说起来画壁也清楚自己这倔脾气,没少给旁边伺候的这些人添麻烦。 跟着来人就走,崔家的后头急的直跺脚,可是楚瑾瑜的话,她也是不敢反驳。 她虽然不信楚瑾瑜真就要同画壁算账,可知道那位爷脾气说来就来,指不定一时恼上来,抽了什么邪风,这会儿倒记起来要跟人算账了不成?回头要是又悔了,可怎么是好。 她这里转磨盘一般着急上火,一时也不敢追上去,那边画壁跟着人走出来,被风一吹,一阵晕乎,可前头领路的却仿佛压根不在意,只前头走着极快。 画壁咬咬牙,这都是她自找的,楚瑾瑜怕是要出什么主意折辱她,便是此刻,她不能认输。 走了好一会,画壁总归是支持不住,扶着墙根喘气,便想抬头同那妇人说慢些。 妇人瞧她这般摸样,却是没客气,只走过来,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奶奶还请走快些才是,咱们可比不得您成日没事,一堆子事等着做呢,没工夫在这跟您厮磨。” 画壁从对方神色口气里也能听出她的厌弃,也不知究竟什么地方得罪过此人,这般厌恶自己,只不过既然楚瑾瑜不肯再待她客气,府里头人落井下石也不稀奇,只默然跟上,全当没听着她说什么。 走了不多会儿功夫,却来到了角门处,也不见守门的婆子在,那妇人上去推开门,朝外头招呼了声。 又扭头只催画壁:“快些儿,磨叽什么呢。” 画壁瞧着古怪:“楚瑾瑜在哪?” 那妇人突然讥讽的笑道:“姑奶奶还真当爷是什么人?说见就见的不成?如今他早发了话,让奴婢来把你带出去寻了人牙子发卖,奶奶赶紧把这身衣裳脱了,也别拖拉,这里头可没你使性子的地儿了。” 画壁只觉晴天霹雳:“你说什么?他要卖了我?凭什么!楚瑾瑜在哪?我要见他!” 妇人冷笑:“我的好奶奶,你消停些吧,爷这会儿正吃花酒抱着新鲜人乐呵呢,哪有功夫搭理你这破鞋,要是我,乖乖跟着奴走了才是,还要等奴婢拿笤帚赶你不成?”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意美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5 09:36|字数:2037 却说楚瑾瑜这会儿哪里知道自己后宅正起火,尚还憋着气,在清风倌里头正没处撒,却不想那花九做的北边商人同柳轼那头动了手,到他这却又百般殷勤,倒也十分爽快,上来就说事,乃是因为他手里头有百张冬皮子,是走了关外大金的手里包下来,原本打算销到南边,同南边的大客商说好了价钱,后头又说不要了,这货单走的大,旁人吃不下,他寻了好几个货商都不行,便想往京城去试一试,只是奈何没门路,却不想在此处遇着楚大官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只问楚瑾瑜可否吃了他这一批货去。 柳轼记挂着心里头的美人,恨不得二人早些将生意做定了,好开宴吃酒,寻美人乐呵,便在一旁鼓动道:“贾老板你赶紧把样货取来给我哥瞧瞧,我兄弟的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谁也糊弄不得的,要是能瞧上,这生意多半是成了。” 楚瑾瑜知道他急着美人,也不说破,贾东平倒是也十分爽快,忙将随身带来的几样皮子拿来呈给了楚瑾瑜瞧,男人看了一眼便能瞧出这几样皮毛都是上好货色,皮子整齐,无杂色,剥皮的手艺都是一顶一的,倒也动了些心思。 他原本就要上京城去给贵人贺寿,旁的寿礼都备得妥帖,只想着寻张好皮子一直没能如意,这倒是送上门来的好买卖。 那贾东平在旁察言观色,知道楚瑾瑜意动,又道:“我这批货,原本是和南面的一位大老板魏员外说好了的,只不知什么缘故,不要了,这么大的货量旁人吃不掉,放着只怕蛀坏了去,某本想去京城寻个大买主吃了这一批货去,听说大官人有京城的门路,不知可是愿意要这一批皮子?” 楚瑾瑜听了耳朵一动:“你说的梅员外可是苏州的魏梅州?” “正是,大官人认得?” 楚瑾瑜笑了下,他同那魏梅州可是同行里的冤家,打过几回擂台,说起彼此根由来,可是有很长一段故事,既然是魏梅州的货,他倒是也乐意吃下,索性来了兴致,跟贾东平又一番推杯换盏,倒是说得投契起来。 眼见得生意做成了八九分,柳轼急道:“既然这生意成了,贾老板,叫人来乐呵乐呵,唱个曲什么的,就你我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乐趣?” 贾东平如何不知道柳轼想得什么,心话,这短命的倒真敢惦记他当家的,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索性哈哈一笑:“生意成了就是兄弟,自家兄弟有什么说不得的,不就是个倌儿嚒,柳爷喜欢,让他伺候您就是了,升官儿啊,赶紧的,还不过来伺候柳爷!” 说话间陈升(卫一)才慢悠悠上来,不当不正的敛手作揖,拜了拜,柳轼一见自然欢喜得什么似的,赶紧上去拉过人来,又领了来见楚瑾瑜,说是到底楚瑾瑜也算是帮了他大忙,撺掇着非给敬一杯酒。 陈升倒也没推辞,同柳轼上前来捧着酒杯敬上来,楚瑾瑜在上头打量眼,只看这小倌儿个头高挑,却并非那等子乖觉伶俐的摸样,瓦楞帽儿,清水凉袜,苏州丝缎子袍儿,凤眉丹目,齿白唇赤,竟生的妖艳魅惑无比,大约一十八九的年岁,便有倾城绝色的妩媚。 倒也难怪柳轼这般迷恋,便是女子中,也少有生的这容貌的,楚瑾瑜阅历深厚,也难免多瞧了几眼,倒非青眼,只觉这般清傲绝色的人物竟然做了兔儿爷,与人迎来送往,颇有些可惜。 小倌儿捏着个帕子忸怩身子给楚瑾瑜做了个揖,声音十分阴柔:“陈升给大爷请安。”便将手里的酒一口吞了,做派却是十分爽利。 楚瑾瑜瞧了眼,也没什么多余兴致,到底是自家兄弟瞧上了的,便阔绰的让人捧了三十两纹银出来,算做个见面礼,那陈升表情寡淡,只把个柳轼欢喜的十分。 众人又坐下来饮酒听曲,那贾东平也有几杯酒下肚,舌头大了起来,便道:“楚大爷瞧着也是个风流人物,我这虽再没这陈升一般的清倌儿,倒有个北边带来个绝色美人,楚兄要是喜欢,权当是在下孝敬您的,如何?” 柳轼一旁正哄着陈升喝酒,听了话道:“我家哥哥如今可金屋藏娇着个宝贝疙瘩,再美天仙儿,只怕也瞧不上的。” 贾东平哂笑道:“嗨,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我辈本事,哪有守着一个的?大官人是什么人,岂会做那等子俗事,楚兄你说是吧。” 楚瑾瑜原本并不搭茬,只不过贾东平这话说出口,他到底也是个要面子的,如今又正跟着画壁闹别扭,便哈哈一笑道:“贾兄说的在理,我正要瞧瞧,什么样美人,当得上绝色?” 贾东平听了心中暗道果然是个满肚子淫虫的货色,那头丢了美人在家,这边只一个,便能哄了人忘了东西南北去,当初为着个妇人害得展兄弟如此这般,今日落在他等手里,总要叫他吃些排头才解气。 拍了拍手,忙让人去领了人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人前头导引着一个芊芊袅袅身影上来。 人未到,香风已至,楚瑾瑜抬眼瞧那妇人,五短身材,瓜子脸,双拖燕尾式发髻,勒着箍子,白绫竖领妆花眉子,五色绉纱袍,绿地织五彩桃花妆花缎比甲,大红裙,手里头持着一张撒扇,妓不像妓,良不像良,只不过这张脸蛋便是楚瑾瑜也不由瞧得眼一亮。 真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好生一张绝色的样貌。 便是一旁的柳轼漫不经心瞧过来一眼,也不由的看得痴了些,把身边的小倌陈升看在眼中一哼,起身甩袖便走。 柳轼哪里舍得,忙不迭离了座就去追。 楚瑾瑜觑了眼当前美人,这美人也是清傲的,上来站着却也并不立刻行礼。 倒是贾东平一旁道:“这是某从老家带来,叫青霞,养在家里头也有些日子了,旁的不说,琴棋书画都是打小就让人教了的,来,还不赶紧给楚大官人来上一段?”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言而惊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5 15:16|字数:2202 青霞便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挑着手里头的板子清唱了一段《普天乐》,却是一段离别之词的歌儿,倒是唱的声调凄清,婉转动人。 待她唱完,起身行了欠了欠身子,贾东平很是得意道:“此女如何呀。”楚瑾瑜道:“唱的倒也不错。” 贾东平忙道:“还不上来给大官人敬酒来。” 青霞这才上来斟酒,浅笑着青葱玉指托着青花盏杯递到楚瑾瑜面前:“大官人请了。” 一股子香不浅不淡的飘入鼻端,白玉指尖上大红蔻丹的手指似有若无划过面前,楚瑾瑜便是花丛中滚打过来的老人儿,焉有不知这娘们在同自己调情邀情的,心道这贾东平倒是个本事,手头俩男女,还真是少有的货色。 想来是费了功夫调教出来的,想他这样的人家出来应酬少不得要养些个小儿在跟前,用来迎来送往的做个人情,他手底下也没少养这么一班唱的,只是统都没这贾东平手里两个人物拿得出手。 只不过这妇人的手段倒也并不算多高杆,这等子面上清傲内里头淫荡女子他也不是没瞧着过,原来逸仙阁的林红衣还是官宦人家出身,清高自傲的很,并不多新鲜。 这样欲迎还拒的把戏瞧着多了也腻味,倒不如画壁一如既往的倔强,想到那一个还在跟他倔的小女人,又难免生出痒痒来。 不动声色的擎过了酒盏子眯了口,一旁的贾东平道:“二位自便,某寻个方便去。” 放了被子出去,转过身子便上了楼去。 贾东平一走,那妇人便歪斜着身子斜斜依在楚瑾瑜身旁,一只脚朝前迈了步,大红裙子底下露出尖尖一只红鸾鸳鸯头来,笑道:“听我们爷说大官人是个强中汉子,粉堆里的王,可是真的?” 楚瑾瑜岂有不知道这粉头同他问话的意思?若是依着平日,楚瑾瑜少不得要同这妇人打会子嘴皮子仗,贾东平是个识趣的,让出空来,送上门的香艳,厮磨够了便是你情我愿的事,何乐不为。 伸手一勾,还就把人往怀里扯了下,果然妇人随着这一下便坐在他腿上,嘴角含着笑,那手却从旁边捞过一块粉头糕来要往楚瑾瑜嘴里头送:“大官人要糕点直说便是,何用这般力气。” 楚瑾瑜一偏头,并不接那糕子,捉着那只白玉手腕扯远了些,正经一张脸问道:“问你个话,好好回答,便有银子赏你。” 青霞一愣,亏得也是个明白人,道:“大官人要问什么,刑名上的,奴家也不知道,旁的,倒是知晓一二。” “你们女人家家都爱些什么玩意?” 青霞听的越发一愣愣,随即笑起来:“大官人这话问得好生稀奇,莫非是要送奴家什么不成?这倒要好生想想才是。” 楚瑾瑜不理她调笑,只道:“休要拿官话糊弄,好生回答了,若回得好,送你五十两纹银。” 青霞渐渐收了笑,打量几眼面前男人,好一张博浪俊俏的脸,却生了一双幽幽不见底的眸子,显见得不像是玩笑话,倒也不敢随意:“爷这话倒是问着了,有道是姐儿爱俏,哥儿爱娇,我们女儿家,自然是爱摸样漂亮咯。” 楚瑾瑜问得出口,自己也觉得荒唐,偏在画壁那碰了壁又拿她没法子,跟她拧着问了委实觉得掉价,如今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听了青霞的话,不由哂笑,这种事,问个粉头又能得了什么满意得到答案? 随口又道:“爷要是让你跟着爷,你可乐意?” 青霞莞尔一笑:“爷说得,奴家原本就是来伺候您的不是?” 楚瑾瑜倒觉得不意外,凭他这家室,原本就该如此,可为何只那画壁一而再再而三的就是不肯就范? 正说话间,却听到外头临街那头窗户外传来一阵喧闹,楚瑾瑜顺势便推开坐在腿上的女人,走到窗户边瞧。 那下头一个二十好几的妇人,正扯着个公子哥摸样的人哭的厉害,一边道:“奴家身家性命都托付了公子,如今有了身子,公子如何轻易就撩开了手去,叫奴家如何活!” 那公子十分不耐烦,推开又推不开,恼道:“你说跟着我,一没文书二没个聘约,口说无凭,光天化日闹什么!” 妇人哭道:“好狠心的哥儿,奴家不明不白跟着公子,公子当初说的好,今日却不认,奴家好命苦,还活着做什么哟!” 那下头推推搡搡,十分热闹,上头青霞也在一旁瞧了,冷不丁道:“世间多是薄幸儿,这妇人也蠢了,如何就信了嘴上的话。” 楚瑾瑜看她一眼,倒有些意外:“你倒看得明白。” 青霞莞尔:“也不瞒着爷,女人家嘴上虽说看重情爱,可到底,身家名分,才是根本,欢场上你情我愿做个游戏倒也罢了,正经要说起来,哪一个不想有个正路子,没得让人嗤笑。” 楚瑾瑜听了目光一闪,突然扭头就走,慌得青霞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待她稳住身子再瞧,楚大官人早就走没了影子。 半晌屋子后头一张榉木镶巨石大地屏后头的槅扇往外头一推,芸娘从里头出来,走到她跟前,瞧她发呆道:“怎让他就走了?你也不想法子拦着,当家的可还没发话呢。” 青霞这才扭头:“我如何知晓?好好儿的,还当他要允了我去家呢,转脸抬脚就走,还就真是个薄情寡性的贼人儿,稀罕,不说他家还有个天香国色的?费大功夫把个人命都弄出来,倒真想去瞧瞧什么货色。” 芸娘听她口气,再瞧她那神态,一皱眉:“你可别瞧上他才是,此人心狠手辣,让他一张脸皮子骗了,倒忘了正事。”。 青霞一撇嘴很是不以为然:“瞧上他?新鲜!”甩手扭头就走,一边嘟囔:“我看那姓楚的也不是真本事,长得人模狗样的,指不定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他若真是个男人,如何瞧不上我?哼。” 楚瑾瑜却是因着下头一番话想着了,自己一直宠着画壁,却从未跟她提过名分,一来是不想随便委屈了她,二来也是有难言之隐。 只怕也是他糊涂了,画壁不是没和他说过,她清清白白跟着自己,哪里乐意就这么没名没分的随了自己呢? 楚瑾瑜一时醍醐灌顶,觉得画壁同他这么闹腾,只怕也是自己疏失了,只贪着她香软身子,倒没想长远的事。 他也是该给人一个名分,只是在心里,他倒是更乐意给个更好的,所以这么一拖拉,倒是忘了这一茬。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耍弄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6 09:36|字数:2059 有些事,他也是情非得已,只不过若是就这么委屈着画壁,不要说旁人,哪个女人不想明明白白跟着男人的,这事,确实是他疏忽了。 如今那正房是不行,妾的名头倒不难,越想越觉得此事怠慢不得,便急匆匆想着往回赶。 走过一间屋子,却不想里头这当口飘出来一句:“我的好人儿,可想死我了。” 楚瑾瑜认得这声音,不就是刚才跑出去追人的柳轼,听那一叠声腻的话意,想必跟前就是那小倌陈升。 柳轼好不容易得了的人,正经是热乎着,恨不得把心肝儿都掏出来,自然是打叠十二分小意来哄着跟前美人。 追到屋子里哄了半日,看他没个动静,索性把袍子撩开了贴近陈升,将对方的手捉住了就往自己裤裆里头送:“好乖乖你摸摸,爷这几日想你想的都硬了,你快替我疼疼他。” 一边说着一边就凑过去要香嘴,那陈升一撇头让过,却把腿脚伸出来一勾,巧劲拧腰,一个翻身便将柳轼个身板压在自己身下,冷笑着道:“我看你是瞧着美人就硬了,跟我什么关系,如今得了好还卖乖个屁,要上就上,费什么 屁 话!” 柳轼嘻嘻笑着,只也不在意自己是那个被压的,可意儿人在跟前,他便是无有不依:“我的儿,爷这几日无一日不想的是你,哪还有什么别的美人,你怎么就不信呢!” 陈升将他翻鱼一般翻过身,对着自己撅着个 屁 股,拿身子下头抵着人菊门:“柳爷说的是什么 狗 屁 话,谁不知你这里头没留了什么 贱 人 的玩意。” 柳轼被他一碰,身子便已经软了半边,又觉得浑身难耐,正要扭动,胯下一处命门便已经被人不及防捏在手中,顿时瘫了下来,免不得浪叫了声,粗喘起来:“哼,你若不信,进来瞧瞧便是,嗯,快些弄,可爽死了!” 陈升骂道:“个 狗 儿的偏就是少人干,把屁股抬高些,小爷可没工夫伺候你!” 说话间二人在后头僻静处就滚做了一团,没口的 淫 话儿,不一刻只剩下一阵高过一阵的浪叫,楚瑾瑜听到这心说这陈升也是本事,一个兔儿爷,倒把个柳大公子压在下头做小。 想着家里头画壁,也懒怠同里头人打招呼,正要过去,却不想那窗户根下门轴儿一开,里头圆月窗纱下,两个滚做一处的人影儿印在了糊纱上,那张似妖如魅的脸蛋正冲着自己,笑了下,压根不在意身子底下还压着人兄弟。 那股子邪乎劲倒让楚瑾瑜微微眯了下眼,那陈升已经道:“大爷如何走了?小的还不曾拜谢您老给咱两个做的好媒呢。” 柳轼在身下正迷迷糊糊的快活,听了动静抬头:“好肉儿你同谁说话呢?” 陈升捧着他那张粉腻腻的脸蛋朝外头一扭:“瞧着你楚大爷爷要走,还不赶紧一起帮着留人,正经没谢过大爷替咱俩做的媒,柳爷你说是不是?” 柳轼这才瞧着外头楚瑾瑜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由嗷一声叫唤,只把袍子往身上掩,拼命提着裤头,一边哼哼唧唧的掩不住满脸的春情荡漾,颇有几分小媳妇摸样。 倒是陈升不慌不忙的,被推开了不觉得脸红,一旁瞧着那笑脸依旧,散着倌儿丝袍而披散着头发,好没个正行,腻白的颈脖上痕迹斑斑,却也没多少尴尬,不愧是个卖的,脸皮比旁人厚实。 柳轼被撞破了好事,喊了声哥,只嘿嘿笑了几声,楚瑾瑜一挑眉,没打算纠缠,自家兄弟还须留几分脸面,摆摆手:“你自己乐便是,我归家去了。” 抬脚要走,那陈升却又喊了声:“楚爷慢走。” 等楚瑾瑜转过身来看,他笑了笑,风情万种的样子:“陈升得大官人恩典,才有今日,头里没来得及拜谢,这里小生给楚大爷行礼了。日后还要请大官人多多照应。” 说罢一撩袍子,就要在里头晃悠着身子不当不正纳头就拜,那披着身上的雪白亵衣歪斜着露出里头葱绿潞绸缎子的汗巾子,越发衬得胸襟至下,一片白如莹玉,看得楚瑾瑜一晃眼,便见对方已经又站直了身子来。 再瞧旁边柳轼那一脸痴迷样子,想来这小倌有些手段,知道把拦着柳轼,还要在他这里攀扯些干系,这等子巴结的人物他瞧得多了,这一位也不多新鲜,只不过这张脸蛋倒也确实招人,也难怪柳轼这般动心。 一撇嘴:“好好儿伺候你柳爷,便是你的造化。” 陈升咧嘴一笑,又是盈盈一拜,弱柳扶风美人折腰,煞是赏心悦目,楚瑾瑜却不欲多做纠缠,敷衍几句抬脚就走,这一回陈升再没做什么纠缠,笑眯眯目送着楚瑾瑜离去。 柳轼被打断了好事正浑身不对付,眼瞅着楚瑾瑜走了便又过来要同那陈升纠缠,“好人儿,我这里头火赶紧替我弄出来罢。” 说这 话人就往他裤裆里头摸来,啪一声被卫一一巴掌拍开了冷笑道:“滚远些,瞧你这 骚 样。” 柳轼十分委屈:“又怎么了你,好肉儿我的乖乖,今日没人再会来打搅咱们的。” 陈升赤着一只雪白如玉的脚抵在柳轼胸口,阻他靠近,满脸不耐烦:“这会儿小爷没兴致了,你滚家去罢。” 好说歹说的不让柳轼近身,那柳轼也是犯了贱骨头,偏这个拿不出点爷的威风,看他不乐意终究不敢多做纠缠,只怕把人惹恼了去,只得乖乖耷拉着头离去。 眼瞅着人走了,后头屋子里又钻出花九几个,那花九道:“爷不是要捉了这对奸夫淫妇的么?如何就放了他去?回头要让他知晓咱们使的手段,只怕闹出事来,楚瑾瑜可不是个善茬。” 卫一邪佞的笑了笑:“你瞧你家小爷我是那轻易了了的人?既然答应了那大傻个儿,事就要办得漂亮,回头让他楚瑾瑜求到跟前来,岂不是更有趣?” “当家的如何知晓,那姓楚的就一定肯为了个娘们求咱来?” “嘿嘿,做了不就知道了?倒要看看楚大爷到底是个薄情寡性的,还是个多情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寻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6 15:16|字数:2061 楚瑾瑜从清风倌出来,打马着急就往家赶,刚到门口下了马,却见画壁屋子里的崔家的慌张张的跑出来,瞧见他,就道:“哎呦,爷,您可算是来了,奶奶不见了。” 慌得楚瑾瑜脚肚子一软,差点没站稳,赤目喝道:“什么?!多早晚的事?怎么不见了的?你们没仔细看着?” 崔家的一看楚瑾瑜脸色都变了,暴怒急躁什么都堆着一张脸上,只怕还真让倆小狗肉儿给打赌说着了,再大的雷霆风雨,转过脸,那还不是放在心尖上疼的,也不知这两个是什么冤孽。 她起初也只当是楚瑾瑜真发了火要寻画壁晦气,不敢跟着出来,只管在屋子里头转磨,思来想去觉得不放心,到底出了院子来,想要是爷发了火,瞧着平日那么惦记份上,只怕也是气着了,依着奶奶性子,又是个油盐不进的脾气,两下里凑到一处,非弄出好歹来。 她起码过去圆乎些好话,省得闹得不成样子。 没想到她一路追出来遍地寻不到人,直到前头正房来,也就瞧见顺一还守在门子那块巴巴等着爷上门传话呢,哪里有楚瑾瑜的影子,更不要说发过什么话来。 唬得崔家的直跌脚,心道坏了,忙招呼人满府里头寻人,哪里还能寻着人去,这边乱的团团转,才听到门子报说楚瑾瑜回来了,也不敢瞒着,忙过来回报。 眼看楚瑾瑜压根没有过处置画壁的意思,心下发凉,忙把他走后发生的说了一通,楚瑾瑜又惊又恼,听说画壁病着,又觉得心疼,早把头里一肚子闷气抛闪到爪哇国去,要紧先寻人,画壁可是他命根子,忙将身边人都叫来吩咐:“把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给爷围起来寻。” 一阵鸡飞狗跳的寻,先把所有各院子扫洒干活的妇人都聚过来一个个让崔家的瞧,却没一个是的,把个楚瑾瑜急得嘴上冒了燎泡,脸色越发的沉了。 一屋子下手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砸了几个茶盅去。 手底下几个瞧着,顺一偷偷拉纳福的袖子同他嚼耳朵根:“我就说吧,看爷这着急样,哪个奶奶这么惦记的?回头莫忘了我那银子。” 纳福啐他一口:“就知道惦记你那点破银子,奶奶没影了,你我都得吃挂落,回头拿银子买纸钱去吧。” 顺一嘟囔:“我瞧只怕又是咱这位小奶奶使了什么法子逃了,又不是头一回。要不然一个大活人,哪里能说不见就不见了的。指不定她同府里谁使了银子做照应呢。” 楚瑾瑜正因为寻不到人窝火,顺一话并不高,不知怎么就被他听到了,捞起手边桌子上花盆儿就朝顺一砸过去,骂道:“狗奴才,作死!” 顺一没提防,被砸了个正脑门,哗啦一下就开了天窗,血糊糊的往外头冒,却不敢悟,一旁的崔家的忙上前道:“爷别生气,顺哥儿胡忒的嘴,小奶奶虽是有些倔脾气,可她性子冷,从来没再跟旁的人有什么来往的,绝无可能跟谁串通了跑出去。” 楚瑾瑜被她这么一说,心里头才好些,其实起初他确实有些怀疑,那么巧,他出了门,就有人借着他名头把人诓出去,旁人没那胆,画壁这小娘们儿性子真是他少见的倔强,说不定还真有那点心思。 这才因为顺一的话,更是着恼了。 只不过被崔家的话,又冷静几分下来,他也知道画壁,虽然心思总不肯在他这,不过本事可真不大,至少她没那深沉的心机,能弄出鬼来。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反而担心起来,既然不是她自己跑出去,那就是被人算计了,在他楚瑾瑜的府里头弄出人去,可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自己的地盘上,还从没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的,不要说竟然有人冒用了他的名义。 画壁从跟着他,就被他捧着手心里头疼,如今不知在谁手里头受罪,只想她那泪汪汪眼小可怜的脸蛋,就觉得心里头给剜了肉一般疼。 他揉了揉两边太阳穴,逼着自己沉下心来,吩咐道:“让吴管事赶紧拿来我的帖儿去寻周通,让他替我弄些人手城里头搜查一番,让几个小的出去寻那帮子猢狲猴儿打听,什么胡同口街市上细细了,要是有消息爷厚赏,”说话顿了顿,又道:“叫几个人去巷子那些私窼子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新货来路不正的。”说着话有些咬牙切齿的:“要是哪个敢动了爷的人,我叫他不得好死!” 阴狠的摸样叫人听的腿肚子发软,也不敢怠慢,都跑出去忙乎。 这边楚瑾瑜冷静下来琢磨,却觉得古怪,不说旁的,自己出门闲逛,旁人如何知晓他不在家,拿捏的如此正好时候,必然是自家宅子里头漏出的消息,只是这宅子大,人也多,一时却很难想出哪个手段。 悄悄叫过延平楚旺两个吩咐:“这两日你们替爷把宅子里上下盯紧些,打听着有什么古怪蛇蝎的事,都报来给爷听。” 看着二人下去,楚瑾瑜呆愣愣坐了会儿,有些烦躁的想拿些茶水润口,却不想拿了个空,偏头看了眼被自己扫落在地上的碎瓷,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就是空落落的没个着落。 也许,他真的已经习惯了身边那个猫般的小雌儿,偶尔露出的利爪挠出来疼你一下,却也实在在的,她总是能把你气的三不着五的,可转过脸,偏就腻着那香软的身子,瞧着那双澄澈碧空的眼,厌恶和喜欢都在里头一览无余,看得透,也不需要费心思猜。 简简单单的,比谁家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女人都要可心。 通常他楚瑾瑜看着喜欢的,都直接上手了再说,也许画壁只是合了他眼缘,如今不知下落,却越发的思念,这还是他楚瑾瑜头一回对谁这么牵肠挂肚的。 崔家的招呼小丫头领着饭食过来,瞧他半日没动静,神情阴郁,劝他:“爷,无论如何先吃些东西下肚,回头犯了胃疼,又该吃药了。” “妈妈,你说她这会儿会不会冷着了,饿着了?有没有人照看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岔子的盘算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7 09:36|字数:2080 崔家的真是头一回见着自家爷这般忐忑不安摸样,平日那霸王劲是真真一丝也瞧不出,换了旁人瞧着,还不定怎么笑话呢,心说这可真不知是小奶奶造化,还是冤孽,看男人这摸样,只怕不是简简单单上了心,是动了真意了。 这会儿自己个不惦记,倒是直剌剌只一心记挂着那一个,这些年爷的女人多了去了,可谁能让他这么费心劳神的? 到底也不是无心无情的爷们,便劝道:“奴婢瞧着,小奶奶是个有福相的人,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爷也别自己个吓自己个。” 楚瑾瑜摇了摇头,叹道:“也不知爷平日哪个对头,要是把气出在她身上,只怕倒要叫她吃苦头。” 楚瑾瑜在屋里头牵肠挂肚的担忧,还真不知道画壁那头也是出了些岔子。 要说那常三麻子被人威胁,悄悄儿打了楚瑾瑜后宅主意,把个人偷桃换日的哄骗出来,那冒了楚府妈妈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二房奶奶方氏家二婶。 这位二婶早年守寡,膝下也没个依靠,只仰仗着方氏娘家接济,常跟方家姥姥一处,打小瞧着方氏长大,也算是亲厚。 故而方氏才肯把这事交托给她。 等她将画壁诓出来,威胁她两句,送她上了辆大板车,拿绳子将她两条腿儿捆了,那画壁心里头是沮丧绝望的,也没挣扎,对方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希望,她知晓这个世界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残酷的很,没什么人身自由不说,随意买卖的也不稀奇。 只是她原本跟着画虎,好歹是户良家,生计困难些,也能糊口,她不想被胡桃儿卖给张大户就是因为做人侍妾真的是朝不保夕,哪一日被别人瞧中了或者主家厌弃了,几两银子就发卖了去,跟个畜生一般。 后来跟着楚瑾瑜,也是日日害怕,哪一日真被厌弃了,就她这不清不楚的身份,更是随意处置,如今这噩梦可算是真的成真了。 恨楚瑾瑜薄情寡性,又觉得很难过,好像有什么堵得慌,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真是癔症了,居然因为男人的薄幸伤心,难道说她还真因为楚瑾瑜待她的好而生出了什么念头来么?男人前一刻说的那些个花言巧语果然都是哄人的,转过脸竟真就那么狠。 大哭大闹她也没这本事,更是知道如今哭闹也解决不了事,依着她脾性,除非真活不得,也不会被逼着闹腾,索性只垂着眼皮子,琢磨着还有什么活路没? 她这不哭不闹的,那方家二婶倒也放心了下来,想不过是个小荡妇蹄子,只会些床上本事,也不知为何就能入了人大官人眼。 如今听侄女儿意思,这女人同大官人闹了一场,只怕便是丢了也没人记挂,这会儿落在她手上,倒让她生出些旁的心思。 这头本是跟那常三麻子说好了,出了门把人送到方家去,回头他来接人。 方家二婶虽是个寡妇,也不过三十出头,年前认得了一个贩布的商贩,只是可不巧,那贩布到他们这,却因为生了场大病,布料堆在仓库里头进了水发了霉,连本带利都滚了进去,连回乡的钱都没了。 说不得,在方家姥姥阁楼下头赁了个屋熬着,方家二婶可怜他,照顾些日子,一来二去的说上些话,听他说在老家正头娘子早些年没了,自己也并不是个摸样好的,本打算等贩卖了这批货,就回家寻个知冷知热的暖炕头过日子,她便动了心思,思虑着到底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个牌位到老,连个养老的都没得。 方家二婶有心跟着人回家,可这盘缠却是个麻烦事,她要跟人走,自然不好同方家开口,正没主意,方氏倒把个财神送到她面前来。 自家那侄女爬了楚大官人墙,算计人老婆,这事自然是不敢张扬,想必不过是把人弄出去完事,她这里正好认得个人牙子,用不着借旁人手去,自己就能和人说上价钱。 若是能卖个好价钱,她跟那货商的缘分也就到了。 打定了主意,便不打算把人往方家送去,反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城南,到后街胡同进去,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上去敲了半会儿门,里头探出个马脸黑瘦的脑袋来。 却又说那常三麻子,在方氏那快活够了,又跟那丫头双儿好一阵的调戏,吃了一壶酒,酒足饭饱,剔着牙花子便被方氏催促着溜出门去,怕回头让楚瑾瑜捉着了,如今也是邪性,常年楚大官人不着家,这俩个爬墙也不怕让人知晓,可如今过了年楚瑾瑜还在府里头逗留,便让方氏也不敢做的过了,怕被发现了。 这会儿楚瑾瑜还被缠住在清风倌,不过双儿出去厨房里回来说崔家的正在后头支派小厮们忙乎寻人呢,只怕已经发现了什么,方氏做贼心虚,怕查到头上来,忙就催着人赶紧走,临了却又不放心嘱咐:“这事您可盯紧了些,别捅出漏子来,让爷知晓了,你我都没命。” 常三麻子随口应了,偷偷儿从那买通了的看门婆子那溜了出去。 摸摸怀里的三十两纹银,要说方氏待他这奸夫倒也大方,常给些银子,可这偷情的事,一回两回新鲜过了,如今就冷了下来,常日勾着楚大官人的老婆虽说是能耐,可也不能长久,这同州府可是人太岁爷的地盘,他也早生了撇了那妇人再寻个新鲜嫩妇的心思。 只不过他惯常好吃懒做,没什么正经收入,贪着妇人手头那点梯己,又不舍得,如今有了这百两银子,那就不同了,够他三五年嚼用,再寻花花女妇,都绰绰有余。 想着那酒意上头,越发飘飘然,嘴里哼着十八摸的曲儿,踉跄着脚步往巷子口而来。 遇着人也不忘了得意,少不得跟认得的打几声招呼,显摆身上一件新做了的轻纱软绢直裰。 赶巧今日就遇着个相熟的,跟他住着对门的纸钱铺子里做伙计的何小二,看他满脸红光,一定崭新的盔帽儿,细网巾圈拢着发,玄色的缎子面鞋袜,上去拱手道:“常老哥,连日少见,这是哪里发财来了,这般体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背后有耳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7 15:16|字数:2110 常三麻子手里头摇着扇子,嘿嘿一笑:“见笑了见笑了,发什么财,休要胡忒。” 那何小二哪里容他糊弄,道:“跟兄弟我还瞒着,怕撬你墙角不成,莫非是兜搭了哪里的婊子,说来听听,也让兄弟几个解解馋。” 常三麻子自然不能直说,只心里头有得意的,免不了出乖露势的:“回头请几个吃酒,一起乐呵乐呵,如今兄弟还有事,不多说了。” 说罢,摇着扇子就走,那何小二在后头咬了咬下头嘴唇,都是街坊邻居,谁不知都彼此,光棍儿混混,谁也不比谁强,偏这一个常日也不见他正经什么买卖,却日日光鲜起来,难免心里头嘀咕,见他不肯说,更是起了疑,琢磨着不知道勾搭了哪一家的丫头奶奶,倒要瞧一瞧才好。 便偷偷跟在后头,看着常三麻子进了胡同,到李家巷子前停了。 他在拐角处猫着偷瞧,见一个男子走来,四下里看了看,问道:“事办得如何?” 那常三麻子打了个酒嗝,才道:“不瞒爷爷,自然是成了。” 那人道:“那人呢?不是让你带这来的?” 常三麻子道:“嘿嘿,大爷您倒是真惦记那娘们儿,可是你相好的。” 那人瞪了眼:“废话!人呢。” 常三麻子但笑:“小的让人带去别处,只要给了银子,人就送来。” 那人冷笑了一声:“感情你还怕我讹你不成?给我藏这一手,老子剁了你!” 常三麻子酒壮熊人胆,倒也没了当初的惧怕,他连楚瑾瑜的屋里人都该敢偷,也是个豁得出去的,道:“这位爷您别气,知道您惦记那娘们儿,可我也怕随随便便把人带过街来招摇,那楚瑾瑜人面广,要是让哪个认得的瞧见了怕你我都不好,您说是吧。” 那人哼了一声:“你有胆子让他做王八,还怕这个?少他娘的给我玩心眼,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两清,你要纠缠,我让你去跟他说道说道去。” 常三麻子忙捉住对方衣袖道:“哎哟喂大爷,瞧您急得,咱这也是图个放心,我哪敢跟您纠缠,说了那娘们在我手里绝不骗您,您不信,跟我一起去就是了,大街面上的交个女人这不招人嘛。” 说罢拉扯着对方就走。 何小二在后头隐隐约约听了半晌,也没太明白意思,只晓得是跟女人有关,但看那另一个身上戾气的很,不敢凑近,眼看对方走了,不由觉得没趣,扭头打算回去。 没想到迎面撞着个半大小子,哎哟一声何小二揉着肚子骂道:“贼小猴儿,慌什么你,投胎啊!” 定睛一瞧,是街面上吃百家饭的乞儿,叫狗子的,那狗子吐了吐舌,道:“前头官差放榜呢,说是寻什么人,大官人有赏的,我去瞧瞧。”一咕噜又跑了。 何小二掸了掸衣袖,嘴里咒骂了几声,突然念头一闪,望着狗儿跑远了的身影琢磨了下,也跟着跑了过去。 周通得了楚瑾瑜的书信忙召集了提刑衙门里的衙役出来挨家挨户寻访,平日楚瑾瑜出手一向大方,替他办事谁都乐意,再加上这位在街面上的名声大,这声势一下子弄得十分热闹。 大家伙在街市口听周通领着人在同几个熟悉街头巷尾的帮闲们问话,何小二凑过去听,说是楚大官人家里头丢了人,周通十分体贴,也不传是歹人行恶,只说是出城上香同身边伺候的走散了,又走迷了路,内眷平日不出门走迷了路也不奇怪,只不过这不当节日的还是有些古怪,只不过人出大银子寻人,这里头古怪也就没人计较。 何小二听了心里头就直犯嘀咕,眼瞅着大家伙散去了打听事,就上去拉住周通马头道:“周爷爷,小的有话说。” 楚瑾瑜正在家里头转磨盘的着急,周通忙慌的来家,把何小二往他跟前一推:“哥,你听他说什么。” 何小二头回见着楚大官人,只看对方一脸阴沉沉的渗人,吓得脸蜡査黄的,一时没敢言语,周通后头退了他道:“赶紧说话,这事要是真的,大官人这可不会亏了你的。” 一边对楚瑾瑜道:“我刚在路口被这小儿捉住了同我说,瞧见他街坊邻居叫常三麻子的近日来穿戴得十分体面,也不出去做工,小孩儿稀罕,跟在后头偷偷而瞧,倒听了一桩事。” 楚瑾瑜道:“什么事?赶紧说。” 何小二不敢随意糊弄,忙道:“大官人容禀,我那邻居叫常三麻子,平日也没什么营生的,刚才我在后头偷偷听他跟人说,什么大官人府里的女人,我也听不太明白,只是刚才听到周爷提起,才大了胆子跟您老来说一说。” 楚瑾瑜听了面色一变,捉着他衣襟道:“你听仔细了?有提了名字没?” 何小二被揪着衣领口子差点厥过气,一旁周通忙上来劝道:“哥,瞧你这着急的,也让人把话说明白了不是?”好说歹说把人放开,一旁唬道:“你都听了什么原原本本说清楚,若是真的,这赏银少不了你。” 何小二喘了半日回过气来,也不敢隐瞒,把如何跟着人,如何后头听得话说了一通,只看楚瑾瑜一张脸变了又变,却瞧不出喜怒。 周通看他半日不作声,忙把那何小二打发下去领赏,自己道:“我的哥,这小子可不敢撒谎,我听那意思,是不是那常三麻子跟那小娘们有了首尾,我看她也不是个安于室的,这才……” 楚瑾瑜啪一声拍了桌子:“放屁!”恶狠狠瞪了眼周通:“把你这张臭嘴给老子擦干净,那是你嫂子,别跟那些个粉头婊子扯一块说,再叫我听着一回弄死你!” 周通唬得忙讪笑不语,他不过是觉得画壁瞧摸样也不多新鲜,自打有了她,楚瑾瑜三不着五总要弄出些阵仗来,实在让人费解,只不过他稍提了句,就被人一阵呛,倒也不敢再跟前乱贫。 楚瑾瑜却想着那什么常三麻子一个地痞无赖,要是真跟画壁搭上关系绝无可能,只不过听那意思,必然是跟府里什么人有了首尾,把个画壁倒给坑了,这会儿他没工夫细琢磨,先寻人要紧,撩了袍子就往外走:“赶紧,把那小子找来,去常三麻子家堵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遇熟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8 09:45|字数:2148 却说方家二婶认得的人牙子姓张,人称张二娘,同那马婆子的人牙子不同,她非官家的人牙子,只做些私下里买卖,也做些掮客中人的生意,走的都是寻常人家,常在街坊面走动,故而同方家二婶认得。 方家二婶寻到她门下来,领了画壁同她说明来意,张二娘一双老鼠眼在画壁身上打量了许久,没开腔,把个方家二婶急得拉过她一旁,问道:“如何呀,值当多少银两?” 张二娘道:“她二婶,你这小娘们儿哪弄来的?” 方家二婶道:“你问这做什么,有人给你就好,那么多废话。” 张二娘也不恼,干瘦的老脸笑起来跟只风干了的柿子:“她二婶,你也知道咱做人牙子的,买卖双方总要有个说道的,你弄了个人来,我总要问问来历,要是个良善人家出来的,回头我再卖了去,官府寻我,你让老婆子如何交待?” 方家二婶被说的一噎,倒也是个理,只不过这手头妇人来历不好说,踯躅半晌,道:“左右不过是人托我这发卖了的,你若是不要,我去寻旁家的就是。” 说罢就要走,张二娘忙拉着她,嘿嘿一笑:“我说她二婶,你急什么,这买卖还不兴个人问的?你不说我老婆子明白,那不问就是了,你这是打算要多少银子?” 方家二婶琢磨了下,盘缠加上日常用的,道:“二十两罢。” 张二娘龇牙咧嘴:“她二婶,你糊涂了,我这做的都是些小本买卖,八两五两的也就不错了,这二十两,我身家性命也拿不出来啊。” 方家二婶着急钱,便问:“那你给多少?” “这虽是个摸样不错的,只不过都是破了瓜的,就是哪一家也卖不了好价格,最多值当五两银子,二婶,这好人家的丫鬟头等的也就是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月例,人家要的是黄花大闺女,这一个,送去窑子里,也不能当个生瓜蛋子值钱,你说是吧。” 当然还有那山沟沟里没老婆的汉子,倒是乐意出老本买个老婆热炕头,只不过这话她却是不肯跟方家二婶说,张二娘可是个做老的人,看两眼就知道这画壁身上虽没见戴着什么精贵的,但是衣衫料子不错,画壁跟楚瑾瑜撕破脸,不肯再穿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衫,不过她身上就是颜色普通的,也都是好料子的,张二娘瞧着就知道这娘们定然是哪个大户人里头出来的。 看方家二婶的神情,张二娘更猜得出这里头必然有猫腻,只不过她也可懒得管又是谁家奶奶使了手段,人到她手上只是个物件,正好那片山脚下村子里头正有个姓陈的人家,就一个儿子有些瘸腿,一直没能说上媳妇,年前就跟她说,乐意出三十两卖个好生养的给儿子,那是他家老本了,她正愁没合适的呢。 方家二婶来的及时,只是这事她可不能说漏嘴,这头还要狠狠压一压银子,她知道方家二婶带来的这娘们来历肯定不好说,刚才试探了下,只怕她心里头着急脱手呢,才跟她虚张声势的磨叽,只需再磨一磨,价钱定然能压低了去。 二人在那里厮磨半晌,到底方家二婶不敢久留着画壁,还是让张二娘把价格压低了,二人说好了价,那张二娘把画壁拉过来推进个黑魆魆的屋子里头去,才出去又跟那方家二婶写契书。 画壁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琢磨着那两个在外头交头接耳的人猥琐的很,只怕等待自己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可不想就这么被人卖了去,只看那张二娘那时不时瞧过来一双老鼠眼,不怀好意的专往她身上打量,仿佛就在估量一件物事,令她一阵阵的恶心。 好在大概是张二娘两个看她一个小娘们,不怕她闹腾出什么没脸来,倒把她脚上的绳子解开来,她在屋子里走动着打量了下四周,才瞧见这屋子并不大,也就一张桌子椅子,黑油油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了,再一看,角落里头还蹲着个人。 倒把画壁唬了一跳,半天才大了胆子凑过去看,就觉得十分眼熟。 “小梅?!” 对方身子一震,抬起埋在两腿间的脑袋,还真是展元风曾经买了来给她帮忙的小丫头小梅。 小梅神情有些恍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姑娘?” 画壁不由道:“哎,真是你?你怎么在这?” 小梅道:“姑娘怎么来了?是你买了我么?” 画壁一头雾水,她被楚瑾瑜弄回家里头再不晓得自家的事,后头听楚瑾瑜跟她说把画虎的牌位请了回来,至于那小丫头,人是展元风买的,留在跟前嫌膈应,便放回家去了。 却不想竟然又遇着,忙问究竟,小梅抽了抽鼻子,原来她被送回家,当初卖她就是因为家里头不够嚼用,要紧着下头弟妹,虽然说不是退回去,可家里也没法子再多一口吃饭的,所以没几天,她爹娘就又寻了人牙子把她卖了。 这回卖给的就是这张二娘。 张二娘也是刚做了一批生意,所以也没急着再寻卖家,只放着人在家,等着再积攒些人头,拿出去一起卖。 不过这张二娘也是个苛刻的,养着人不肯多给吃食,每日只是两顿不让饿死,都是又黑又馊的馒头菜汤,小梅吃苦惯了也没那本事抱怨,只是饿的不乐意动,眼神有些呆滞。 画壁瞧着越发觉得这地方久留不得,看了看旁边窗户,这屋子其实并不结实,老木头房,后头是块荒地,杂草丛生的。 “小梅,咱们一起逃出去罢。”她道,在窗户口望了望,古人房子有一点好,高楼少,爬窗户还真是不难。 小梅侍候过画壁,倒是挺听她话,只是听了瞪大眼:“跑?能行么?” 画壁虽然胆子不算大,但是比起土生土长的小梅,还是要多一些勇气,对那买卖人的狗屁契书是很不以为然的,何况这种买卖十分不人道,她也不乐意就这么等死,跟着楚瑾瑜日子久了其实多少沾染了点痞子习性,跑不跑她日子都过成了这倒霉催的,不跑又如何呢? 人有时候挺奇怪,她一个人瞻前顾后的怕,才会由着楚瑾瑜这么折腾她,如今他这么绝情狠心的,她也不留恋什么,身边多了个小梅,她突然就胆大起来。 拉着小梅起来:“我扶着你,来,咱们跑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捉住常三麻子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8 15:16|字数:2077 小梅跟着画壁有些日子,习惯了听话,她也不是忒甘心就这么又卖了,更乐意跟着画壁,画壁平日待她亲善,也从不指气颐使的,她还想着跟了个好主子,只是后来莫名其妙人就被接走了,转眼就又被卖了。 张二娘待她可不客气,她以为这回大概要被卖到什么窑子里,心灰意懒的,没想到画壁冷不丁冒出来,两个姑娘家彼此扶持着,还真从那破屋子里头爬了出去。 前头张二娘跟方家二婶把银子交接了,又闲话了两句,这才将人从前头送出去,想了想自己这是要发上一笔,很是高兴,嘴里头哼哼了几句,转过身去沽了壶黄汤来,坐在外头吃起酒来。 咱再说那常三麻子领着人到了方家,却压根不见人来,候了半晌对方等得不耐烦,道:“你个三麻子,只怕是唬人的,如今人在哪里?要是叫不出人来,把爷爷那三十两银子还来。” 对方长得精瘦,却力道极大,揪着常三麻子就要掏他衣兜,常三麻子紧紧拢着兜口一叠声道:“爷慢些慢些,我可没骗你,真的是成了的,要不,我带你去家里头瞧瞧,说不定那婆娘带了人去了我家。” 那人想了想,道:“那行,你前头带路,要是到家也没有,仔细你的皮肉。” 常三麻子一抖身子骨,没来由觉得发寒,可也不敢乱说,心里也暗骂那方氏办事不牢靠,又不敢张扬,领着人就往家去。 没走多远到刘家巷子口,就见到前头闹哄哄一队人马,当头的都是六合一统的帽,方领青窄袖曳撒,红布背甲,衙差的标准装束,后头一群官兵一溜排的黄色罩甲,在街面上呵斥行人。 常三麻子一看这阵仗,扭头就要跑,却不想个眼尖的何小二早瞧着他过来,指着就喊:“三麻子!” 跟在常三麻子身边的人眼皮子一眨,迅速没入了人堆里头不见了。 常三麻子可没这般幸运,被后头乌压压追上来的人一把抓住了扭过身,就摁倒在地。 他哇哇大叫,却无人打理,一条绳子捆了,把他揪到一处空屋子,不一刻楚瑾瑜便风尘仆仆过来,咬着牙问道:“说,把爷的人弄哪去了?” 常三麻子也是认得楚大官人的,只不过平日人瞧不上他,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如今看着阴沉着脸,眼里头仿佛活鬼一般瞪着自己,有心抵赖:“哎哟大官人大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小的可没招惹您呐。” 楚瑾瑜二话不说,上去捉着他的手指头一掰,折了他的两根手指头:“贼杀才,少他娘跟爷这贫嘴,说不说?今儿个就废了你这一只手!” 常三麻子惨叫一声白眼一翻,就要厥过去,被楚瑾瑜捏着穴道就是昏不过去,冷汗哗啦一下就往下,只听说这位手底下狠辣不当人命一回事,今日见着了真章,心里头发虚,又想着给自己脱罪,肚子里一转悠,颤颤巍巍道:“大官人饶了小的,小的原说是不敢的,是有人来逼着小的,说外头有人惦记那位姑奶奶,只是苦不得法子,加上小的手里头有他的短,让人吃住了,才不得不进去把人诓骗出来的,大爷明鉴,要不是那人说的明白,小的也没那本事把人弄出来,大爷饶命啊。” 楚瑾瑜听得脸色沉沉的,道:“你什么把柄在人手里?休要跟我这胡忒,再不老实说,爷就卸了你这条胳膊!” 常三麻子见瞒不过,只得把跟方氏勾搭,被人要挟,逼着他进楚府诓骗人出来的事说了,鼻涕眼泪留了一地的求:“大官人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我都说了!” 楚瑾瑜不听犹可,听了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问道:“那人呢?” 三麻子这会儿只求保着命要紧:“说好了去方家交接人的,可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没接着人,这才来这里头瞧瞧,就被您老捉着了,真个是没瞧见人那,大官人您饶命!” 楚瑾瑜听他一番话是三尸神暴跳怒火冲天,不说这个狗东西居然挖了他墙角,要紧的是画壁依旧没个踪影,站起身一脚踩在他裤裆里头浑然不管人哭爹喊娘的惨嚎,阴冷冷对身边人道:“给爷把这狗东西的玩意喂狗去。” 周通上来悄悄儿道:“哥,还寻人不?” 楚瑾瑜横过来一眼:“怎么,不乐意了?” 周通忙道:“嘿,哥瞧你说的,只不过要我看,那娘们指不定是跟人跑了,劳动哥您巴巴亲自追作甚,吩咐小的去就是了。” 楚瑾瑜脸黑的可怕,他这会儿是满肚子火气就是泄愤到常三麻子身上也觉得不够,他不信画壁能有那个本事,算计的那么利索,可是常三麻子的话又多少戳了心窝子,想到她跑过那么一次,想到她一而再的跟自己拧着,她也不是没弄出个展元风来跟自己作对,他开始不能肯定,怕她说不定真的就是跟着人跑了。 周通看他脸色,道:“哥,咱兄弟还是要说句你不爱听的,女人嘛,就是个玩意,你别当真,瞧瞧你好吃好喝供着,还给你弄这幺蛾子出来,这小子找死,可话大概没错,要不是有人在里头通气,外头人怎么就知道您屋子里的事?你前脚走,后头就有人来骗人,我看不是虚的,说不得就是自己个出去了的,我看这女人要不得,好没心肝,就是粉头,也比她强些。别为了这等子女人败了兴。回头弟弟给你再寻几个花容月貌的,比哪个不强!” 楚瑾瑜扭头看了他一眼,眼仁边都是红血丝,唬得周通下面的话吞进肚子去,楚瑾瑜却道:“你莫不是也瞧着老子是王八了不成?” “嘿嘿,哥,我不是那意思,这不是怕你伤心嘛,要不,你交给我,弟怎么也把那娘们儿给你找出来,要杀要剐的随你处置,您就歇歇脚,回去等消息就是了,瞧你这样子,可别弄的自己个病了!”自打闹出事,他也没见着楚瑾瑜歇下过,加上头里还在山里头一日一夜的转悠,这才没过多久,铁打的也熬不住。 他就看着稀罕,至于让个女人弄的这般辛苦么? 第一把五十章 误会重重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9 09:36|字数:2073 楚瑾瑜这会儿功夫没心思听周通劝,道:“费那许多话!”踢踢脚:“你去方家,把那一家老小捉了,随便什么罪名,先给打三十板子,跟我这动心思,活腻味了!” 周通一撇嘴,也不知道这位是因为方氏爬墙给他戴了绿帽子发泄怒火呢,还是真惹了这位阎王爷迁怒,反正知道楚瑾瑜这会儿火气大了,不敢多劝,倒是有些暗暗好奇,究竟那娘们儿哪里不同,惹得楚大官人这般的在意,显见得与平日对待别的女人态度不一样,喊打喊杀的对付方氏这不奇怪,奇怪就在于,都到这份上,他都相信画壁是跟着人跑了,可看楚瑾瑜,还像是很舍不得的样子。 打发走了周通,楚瑾瑜又对身边跟着的楚旺道:“让人去问清楚,那 贱 人把你奶奶送哪去了,问完了回头让人把 那 贱 人 给钱妈妈送去,跟她说,既然她爱 勾 搭人,往那最下等的馆子送,天天让她 勾 搭 个够。” 楚旺应了,也不敢多一句废话,钱妈妈是常在西街口走动的一个媒人婆子,只不过她管带的都是些下三滥的花子人儿,楚瑾瑜把人打发给这一位,方氏日后便只怕要做那流莺,同那些乞丐棚户最下贱的人做得一处了。 且那婆子是个只看钱不看人命的,到她手里的人物多不长命,只因为那些人不知道节制怜惜 ,都是干力气活的,无非寻个发泄,五个大子儿玩一轮,三五个下来,也就糟 践 够了。 也是她活该,好好儿奶奶日子不过,偏给楚大官人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这还罢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又把手伸去算计画壁。 又说那小奶奶,那才是个人才,折腾的大家伙人仰马翻的,回头要真给楚瑾瑜捉了回来,依着自家爷脾气,还不知要怎么处置呢。 楚瑾瑜这会儿如同火烧火燎的浑身没着落,尤其是那常犯病的处,烧的疼,在清风倌吃了酒出来就没功夫进食,加上消息一个接一个的,却就是没一条能让他寻到人的,从来也没有这么没把握过,但是这会儿他既害怕,害怕是有人算计了画壁,也害怕画壁真的是绝情决意的走了。 他又有些恼恨,他待她到底哪里不好了,怎么就能这么绝情绝义呢? 狠狠的握了握拳头,眼里透出戾气来,无论画壁跑到天涯海角,他是一定要把人捉回来,她不是跟人私通就算了,要真是,他也绝不会如了她意! 想到这,他骑上马,急冲冲就往家赶。 这边方氏已经被捆了瘫在地上,早吓得直筛糠,她是个没胆的,不过贪恋常三麻子那点裤裆里的乐子,你要她舍了好日子去跟常三麻子过苦日子,她又是舍不得,便也一直拖着混过日子,听了常三麻子撺掇,也不过图那点银子,没想到纸包不住火,银子还没到手,事就败露了。 看楚瑾瑜跟个煞神一般站在跟前,只一径鼻涕眼泪的流,也不敢说讨饶,楚瑾瑜对这女人早也冷了意,并不多在意,若是按着平日,砸了他脸面,至多打杀了卖了,也没多少好生气的,却有想问的,忍不住要问个明白:“我问你,那贼杀才的奸夫跟你说,真个是外头有人念着画壁,才来府里头接人出去的?” 他这么问,其实也实在心里憋的慌,问的不够聪明,方氏是吓糊涂了,哪里还能清晰明辨,只是记着常三麻子是这么哄自己说的,便点头:“是,是,爷,是这么说,她外头怕是勾搭了什么人,人家才要巴巴的来府里头弄她出去的。” 楚瑾瑜一只拳头捏的骨节发白,再不想听下去,挥手让人把这荡妇拖了下去。 站起身来走出去,三不五知的却又趸到了画壁这边院子,崔家的见他来,刚要上去招呼,被他摆了摆手打发下去,自己进屋子,寻了个鸡翅木官帽椅坐了许久,外头天色暗了下来,廊下点了灯,越发衬得屋子里暗沉沉的没个人气,却也不见他招呼。 这边出去办事的楚旺才又寻过来,只不见人影,忙问崔家的:“妈妈见着爷没?” 崔家的冲里头努努嘴,不搭腔,楚旺龇牙:“您老能别这么拉着脸么?怪渗人的,我胆子小,你别吓唬我。” 崔家的这会儿可没工夫跟他磕牙斗嘴,只道:“你若寻不着奶奶,有你瞧的日子!” 楚旺道:“哎哟,那可要赶紧的,我这打听着消息了,正要紧跟爷说呢。” 崔家的瞪他一眼:“没轻重的猴儿,还不赶紧的。” 揪着人掀了帘子进去:“爷,天色不早了,您好赖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旺哥儿打听了消息来,你要有把子力气听不是。” 楚瑾瑜这才抬头,只问道:“怎么说!” 楚旺这会儿可不敢再耍滑,道:“小的带了人去,赶巧在方家把那婆娘堵在家门口,没等打,她就说了实话,只说她想自己个弄些个盘缠,偷偷儿把人带到个叫张二娘的地方卖了。” 楚瑾瑜霍的一声站起来:“问了地儿没?在哪?赶紧带爷去!” 楚旺哎了声,后头的崔家的要再劝一句,张张嘴,到底没说出口,这些日子侍候哪里还瞧不出这位爷那是对小奶奶动了真情意的,怕寻不到人压根没心思别的,也别着紧劝,倒是回头去拜拜佛祖,求他老人家把小奶奶赶紧全须全尾的送回来,才是正经消停的好事。 这边楚瑾瑜领着人再加上周通给他拨来的衙差气势汹汹就往那张二娘家奔来,那张二娘还正在自己屋子里灌着黄汤猫尿呢,吃的糟了脸,红彤彤的的鼻头,浑然不知的摸样,被楚瑾瑜一脚踢开门,尚不知道怎么回事,起来问道:“做什么的!” 楚瑾瑜直接一脚踢过去踹在地上,没等她嚎,先道:“我问你个老东西,晌午卖给你那妇人在哪?” 张二娘哎呦一声哭爹喊娘叫道:“什么妇人,这位爷你好没道理,平白剌剌的闯我家来,没头没脑的动手脚,没天理了!” 楚瑾瑜可没功夫跟她这歪缠,“仔细看清楚爷,我楚大爷的人你也敢动?说不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误会加深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9 15:16|字数:2054 张二娘心里头一咯噔,再看那边衙差摸样的屋子里一处处翻得地动山摇,心说怎么就偏惹着这一个,旁人还罢了,这个可惹不起,不由的暗骂方家二婶坑人,哭道:“好大官人有话好好说,人,人在,在那屋。” 楚瑾瑜顺着她手指的就进了小屋子,却屁都没一个,过来揪着她衣襟道:“耍爷?活腻味了?” 张二娘直摇头:“我的爷,要是知道是您的人借老婆子百十个胆子也不敢,真个就在这里头,打算明日卖去的,不骗您老人家!” 楚瑾瑜将她往屋子里一扔:“人在哪?” 张二娘爬起来四下里一看,傻眼了:“人呢?我就关在这屋的呀!哎哟喂人怎么没了?还有一个呢,俩都没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钱啊!天么么这可怎么回事哟!” 张二娘在哪里哭天抢地的嚎啕,楚瑾瑜是心又凉了半截,到这又没了线头,耳听得张二娘在那里又是跺脚又是哭的,十分不耐烦,扒着人就给扔了出去。 张二娘给摔的七荤八素的,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后头楚旺上来堵住了一张嘴结实的捆了。 楚瑾瑜却在屋子里朝外头要了根蜡烛,擎起来四下里看,这是他最后的线索,说起来也怪,他直觉这一处确实画壁待过,举着蜡烛在屋子里瞧了一遍,在窗户根下果然寻到一条给勾在木渣子上的一缕丝条儿。 捉在手里凑近了嗅下,仿佛有那熟悉的幽香,更是越发肯定人必然是在屋子里待过,只怕是趁着人不注意,爬了屋子后窗。 把布条捏在手里,背着手走出去,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什么意头,这会儿他心里一半安心一半又揪心,安心是他能肯定画壁之前好好儿在屋子里待过,也就是说她还没落在谁手里头,揪心是这会儿天色晚了,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儿,能有什么本事在外头,只怕是要吃苦。 转过念来又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画壁一而再的想从自己手里头跑,这当口还念着人怕她吃苦。 他这是犯了什么贱骨头,要跟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牵肠挂肚的。 可手里头的布条就像摸着那雌儿一身的好皮肉,滑溜溜幽香沁人,说不出的舒畅,还有那一双看着温吞吞小意可人的眼,清水透亮的,藏不住事,总能勾得人动心勾肺的,偏在最后那一次,眼里粹着火,越发的动人。 “画壁啊画壁,爷真是服了你这小妮子了,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回头让逮着,就是弄个金笼子,爷也要看住了你个小蹄子!”又恨又爱的念叨,冷风中却无人回应。 从后窗出去寻踪迹的楚旺过来摇了摇头道:“爷,后头是荒地,倒是有两三对脚印,只是出了去就是胡同,外头连着街市口,没看到奶奶。” 楚瑾瑜也知道,若是画壁真跑出去,必然不会呆在原地,无论是不是她跟人串通了跑了的,如今虽阴错阳差的被人带到这,不过照着她那性子,还真不怕跑。 白云观她就跑过了不是。 “去,给你周爷带话,让他多派些人去各个城门守着,你奶奶手脚不快,这会儿应该没出城。”城门下了钥,明日才能开,画壁一定在什么地方猫着。 正说话间,外头小厮延平捧着个匣子一溜小跑过来,道:“爷,咱在外街口那的当铺掌柜给送来的,让爷瞧瞧,是不是您手里头出去的。” 楚瑾瑜接过来打开,瞳仁一阵挛缩,只见里头放着一只玉镯子,正是他挑给画壁的首饰,画壁屋子里上下首饰都过了他手,岂有不认得的,通白玉的水头,十分绵净,正合着画壁那绵中带清的性子,只是那圈口做小了些,戴上手再要取下来,却是十分难。 这会儿却断成了两截放在里头,瞧得楚瑾瑜一阵心口发凉,差点捧不住手里的匣子,定下神来才问:“哪儿来的?” 延平道:“掌柜说,晚晌有两个女人当这块料子,他瞧着像是咱们玉料铺子里头出去的,便留了心,只是他也不认得来人,看着像是急等着用钱,只要了二两碎银子,就急忙忙走了。掌柜的也不好拦着,只是觉得不放心,便赶紧来给也捎个口信,听那俩人意思,是要急着出城去。” 楚瑾瑜瞧着那断口,这玉镯子他非要画壁带着,口子小,折腾了半晌才带着,除非把膀子卸了,或是砸了,是取不下的,如今断了两截,那锐利的口子就像刀口,划拉着他心口一阵阵的疼。 画壁当真要弃了他跑,他这么待她,可还是留不住她人,留不住心。 紧紧握住了断镯子问道:“掌柜的在哪?领爷去见。” 却说画壁,其实是真让楚瑾瑜料着了,画壁同小梅两个女孩子家家脚程不快,又担心后头张二娘发觉了追来,心中惶恐,彼此扶着出了胡同,望着大路犯起难来。 小梅跟着画壁,自然要问她主意:“姑娘,咱们去哪?回家么?” 画壁听了愣了下,知道小梅说的家,是当初画虎同她一处的那个屋子,只不过那个地方早被楚瑾瑜腾出地方赁给了旁人,哪里还是她的家。 天大地大,其实她早无家可归。 “你可认得出城的路?”她问,城里头是待不得的,她一个身契不在手上的女子,楚瑾瑜要卖了她没成,照着他那虎狼性子岂会罢休,她可不想再落到那男人手里去,只按着当初想好了的,出同州,去别的地方。 小梅是常日在外跑的,倒是认得些方向路程,点点头,道:“看这天色,今日出城怕是来不及了。” 画壁没出过远门,听小梅的话觉得沮丧,要是紧赶着能出城去,可比待在城里头安全,可如今听小梅的意思,只怕是要先寻个落脚的了。 两个人走出去,打算寻个能住人的,走了半道肚子一通咕咕叫,彼此看了眼,画壁摸了摸身上,当初逃跑倒是准备了些金首饰,可没跑成后头换洗了下来,就没能再带着。 这会儿只剩下手上那只拿不下来的镯子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当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0 09:36|字数:2102 镯子是好玉,画壁是知道的,虽不懂,楚瑾瑜这杀才拿出手的也不会是便宜玩意,当初跟他闹,她也不想还留着男人给她的物件,倒像是她贪图什么,可别的都能舍了,这镯子怎么也捋不下来,也不知道当初怎么让戴进去的。 后头病了也就忘了要把这东西想法子弄下来,如今看来,也亏了还剩这么个玩意,好歹能弄些钱。 想她被那男人搓揉那么些日子,只当是他嫖了自己,也得付些辛苦钱。 画壁自我安抚了会儿,嘴里头发苦,日子越长,她总莫名其妙会想起那个男人,觉得自己还真是犯贱,也不知是什么冤孽,见着人恨得牙痒痒,如今被他无情抛弃了,还是时不时想起来那张脸。 很难说,是恨还是别的。 她倒宁愿相信,是恨,她好好一个清白女子,好好一个日子,被他搅乱成这样,玩够了还卖了她,这种男人真是渣到家了。 想到此,她便抓起路边碎石头,准备朝自己腕上砸下去,小梅看得唬了一跳,拉住她手:“姑娘,你作甚?” 画壁道:“我们身上都没盘缠,这镯子只能当了,偏取不下来,只得砸了。” 小梅有些舍不得:“多好的镯子,砸了可就当不了好价格了呢。” 画壁也知道这镯子碎了那可就不值钱,可身上也没旁的,碎了的角料多少也能当个碎银子,够她俩盘缠就行。 何况如今瞧着这镯子,她便说不出的恼恨。 “姑娘你当真舍得,这是谁送您的吧,多好的镯子啊,别砸了,砸了可就没了,咱再想别的法子也行啊。对了,用皂角试试?”小梅劝,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等好东西,光滑细腻的让人都不敢碰,怕脏了,姑娘倒好,还要砸了它。 画壁摇摇头,她早试过,不成事的,如今舍不得也要舍,她俩个跑路,身上带这么个扎眼的物件只怕遭贼惦记,何况她也真不想再见着这个同楚瑾瑜有关的东西。 “你别拦着了,咱们保命要紧,当了钱才好过日子,你也不想再被卖了吧。” 小梅说不过,只好十分肉痛的在一旁瞧着,画壁手里头拿着石块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如之再三,终于还是咬了咬牙,一下子砸在玉镯上。 只听咔嚓一声,玉镯碎成了两块,画壁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也莫名其妙跟着碎裂了道裂痕,酸酸涩涩的。 愣了下,眼看着小梅小心翼翼把碎镯子捡起来,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怎么了?” 画壁顺着她目光抹了下脸,湿漉漉的,好生奇怪,撇开心思,从小梅手里拿过玉镯,撕了一片衣角把它包起来,两个人沿着街寻到一处当铺,进去。 但凡是当铺,里头朝奉的坐着高高的铺子外头只能仰着头,也瞧不太清楚里面,画壁把那两截玉料送进去,那朝奉看了眼啧啧两声:“可惜了儿的,好好儿一物件,可不值钱了。” 小梅下头问:“掌柜的,当多少钱?” 那朝奉道:“没听着我说,这要是个整葫芦的,还值当十两二十两的,如今这么个破玩意,可就不值钱了,”他一只架着西洋来的玻璃镜片的老鼠眼在后头滴溜溜盯着外头俩个女人瞧了会儿,道:“敢问二位,这镯子哪来的?” 画壁被对方瞧着不自在,听说这当铺的人都养着一双厉眼,虽然觉得玉镯子也没什么标签,不怕他看出来历,可到底不喜欢对方那探究眼神:“若是当不得,还给我罢,我去别处就是了。” 朝奉忙道:“小姐别急啊,老朽又没说不当,只是觉得可惜了儿的,好好儿的镯子,要是您家再有个囫囵整个的,倒是可以当个好价钱。” 画壁道:“只这一个,多少钱罢。” “那就只能一吊钱了。” 小梅一听,急道:“这也太亏了,怎么就只一吊钱,您可真是坑人。” 朝奉不说话只笑,画壁盘算着到底是急着用钱,不当是不行,道:“掌柜的,这个玉是好料,我也不赎的,你再给加个价吧。” 那朝奉捋了捋山羊胡,半晌道:“瞧二位这是急着用钱么?也罢,咱不是那苛刻的人,做的是和气买卖,就算二两碎银,如何?” 画壁虽然并不擅长做生意,但是因为曾经也养家糊口做过小买卖,盘算了下,二两也不少了,怕是再磨叽,倒要赶不及办别的事,就道:“那好,就依着您。” 说定了便要立文书,朝奉一边让小伙计拿契约文书来,一边道:“二位姑娘这是要去哪?瞧着很急的样。” 画壁有些警醒:“为何问这个?” 老头儿笑了笑:“姑娘别怕,不过好奇问问,这一带老夫熟的很,倒是没见过二位,您要是寻什么路子的,老朽最熟悉,少不得可以给二位个指点。” 画壁想了想,这老头儿有个铺子,不至于是个骗人的主,问问倒也没什么,便道:“敢问这附近可有车马行?” “哦,姑娘是要雇车雇脚夫么?” 画壁不置可否,朝奉老儿道:“就在这条街到底左拐,不远就是了。” 画壁打听了谢过,接了银子便拉着小梅出了门。 这边朝奉却早瞧着手里头这玉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本州旁的铺子可都是没的,只有自己东家开的玉料铺子里有,这俩个姑娘看着打扮并不是富贵人家,但是其中一个摸样气度却并不普通,心里头有了疑虑,便拿话儿试探了几句,画壁倒也警醒,只不过终究没老头儿狡猾,但朝奉只是个看铺子的,也不好随意阻拦,只是忙把这镯子给东家送府上去了。 没多久楚瑾瑜便领着人来寻他,倒是出了他大意外,楚瑾瑜见着他就直剌剌问:“那俩个去了哪?” 朝奉老儿不意东家倒不在意手头玉镯子,先就问那两姑娘行踪,虽然好奇,不过看东家那脸沉得吓人,到底是老人儿,懂得看脸色,怕那俩个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东家,忙道:“老朽问了,听她那意思,要去车马行雇人的,就给她指了前头万通行的地儿,这会儿大概正往那去。” 话音刚落,只见楚瑾瑜扭头就走,后头呼啦啦跟来的一群人又呼啦啦涌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终落敌手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0 15:28|字数:2061 画壁跟小梅一路走着,只觉得又饿又热的,到底还是买了俩馒头,一人一只咬了口,画壁同小梅商量:“如今只怕日子不好过,你若想回家去,我也不拦着你,要走的话,这里的二两银子你我各一半,你拿回家去。” 小梅被家里头卖了两回,知道回家去只怕又是被卖的命运,还不如跟着画壁,便摇摇头:“小梅就跟着姑娘走,也好侍奉姑娘你。这银子都是姑娘的,我可不能要。” 画壁苦笑一声,她自己都是逃命的份,哪里还能让人伺候,拉着小梅手道:“你我也算是患难姐妹,就别说那侍奉的话,日后咱们相依为命,就姐妹相称罢。” 小梅想了想,点头应了,画壁这才把打算同她说道:“不管今日能不能走,咱总要先去雇个板车,凭咱们走路只怕是走不多远的,你看呢?” 小梅是穷苦人家出身,倒是不怕走路,只是她习惯了服从,听了只点头:“姑娘决定就是了,只是怕花钱厉害,要是太贵了,还是小梅背着你走,小梅不怕累。” 画壁笑了笑,身边有个人,她倒是成了拿主意的,反而生出许多勇气来,盘算着不管怎么样,她如今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外头走动也不至于太碍眼,等出了城就去远一些的村落里安个家,不屈旁的,只做些编织的手艺买卖,出去叫卖也好,外头摆摊也罢,总能度日就好,她不信,凭着手艺,两个大活人能饿死。 她是个没心气的人,没有那想要改变世界的本事和欲望,只求本本分分过简单日子就好,要是遇着个老实男人肯要她,她也看得过去,那就凑合,要是没有,她也不强求,如今有小梅,日子总算不寂寞,可以说小梅像是她的救命稻草,有了过日子的勇气和希望,这才是她这种人该过的。 至于楚瑾瑜,那是一场噩梦,过去了就忘了吧。 想到这里,三两口吞了馒头,挽住小梅的胳膊,道:“走,咱们去瞧瞧车马行师傅,也不能为了省几个大子,叫我妹子辛苦腿脚。” 两个人走了不多远,到万通行前,这里头车马粼粼的,各色轿子驴车马车应有尽有的,轿夫货工三三两两坐在那敞着怀拿衣角扇风,人多之处透着一股子汗酸气,十分冲人。 画壁和小梅都有些熏着,俩姑娘家家,还真没见过这么个场面,站在门外有些犹豫,却不想她两个女人家站在门外头招眼的很,里头有人瞧着了看过来,顿时引了许多脚汉纷纷扭头。 便有几个目光一亮,站起身就走过来:“哟,这是哪家来的小娘子,长得标致的摸样,是来寻相好的嚒?” 画壁瞧着心里头一咯噔,不由拉着小梅往后退了几步,扭头要走,却不想她二人脚程哪有那几个成日穿街走巷的汉子快,立马被围在了中间,这几个臭汉一日辛苦下来,也没几个脚钱,便是想寻那花街柳巷里的乐子,也只能去最下等的,小梅长得还罢了,画壁几日被楚瑾瑜养得是皮娇肉嫩的白,虽说这会儿有些狼狈,掩不住她花容月貌的脸,这些人哪里瞧过这么鲜嫩的,不由都露出几分垂涎来。 画壁没想到变成这情形,小梅更是被吓着了,两个人互相抱着一双眼咕噜噜乱转,画壁声色内荏:“你们作甚?” 其中一个笑道:“个小花花娘们,长得真标致,想来是个婊子,让相好的摸,咱们也摸,又不少你一块肉!” 大家伙哄笑,也是画壁俩个小姑娘没成算,女人家家的岂有这么直不笼统来这种地方的,只一心想雇个脚头代步,却没想到这些人都是平日没笼头的主,遇着单身的女人,大概以为是粉头出来晃,少不得动了心思。 两个女孩被困着心中叫苦,正没奈何,突然其中一个抱着头哎呀一声,回头骂了句:“哪个杀才,暗算你爷爷。” 又是咚一声,正砸在他脑门上,一个趔趄倒了,众人见着古怪,一时不敢吱声,画壁拉着小梅趁机要跑,一个回过神来喊了声:“臭娘们别跑。” 眼看就要追上来,只见街口人影一晃,那人被抓住了手臂往旁边一甩,一个青衣短褂,戴着顶蓑笠的男子站在那处,道:“一群爷们欺负哥女流之辈,也不怕人笑话。” 那人上来的手段震慑了几个脚夫,这些都是做工的,也没多少本事,不过是占些口头便宜,看有人出头,便不敢再胡乱逗弄,纷纷散了。 画壁看危机解除,上去跟那男子做了个蹲礼:“多谢这位壮士搭救。” 那人没吱声,却转过头来瞧了几眼画壁,画壁同那人目光一触,不由愣了愣,瞧对方打扮,只是个寻常人罢了,可一双眼仿佛有利光,灼灼的盯着看她,让她生出些不适来。 垂头避开那目光,想敷衍个话头赶紧走,却不想对方道:“画壁姑娘?” 画壁一震,瞪大眼看对方:“你是谁?” 对方嘴角一撇:“还当那三麻子是讹人的,不想倒是真让他弄出人来了,姑娘真能跑,让某好找。” 画壁听不明白对方意思,只不过那眼神瞧自己实在让人不安,不由一步步后退:“你寻我作甚?” 那人笑道:“姑娘有个熟人托某寻姑娘见个面,还请姑娘同我走罢。” 画壁哪里肯,只是摇头,那人道:“这怕是由不得姑娘。”上来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一阵风,便昏了过去。 那人趁势伸手一抄,便将人抱住了往肩膀上一抗,小梅可急了:“你,你要把我姐姐弄哪去!放她下来。” 那人冲着小梅看了眼,小梅唬得缩了缩脑袋,那人道:“你放心,清风寨的人不杀女人,小姑娘正好,替某传个口信给回头来的大官人,要这妇人性命无虞,只身来古河水道口见,卯月子时,过时不候。” 说罢小梅眼皮子一眨,对方已经没了影子。 留下个小丫头片子呆愣愣的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就在这当口,前头拐角转过来几匹马儿,风尘滚滚的,就到了跟前。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递消息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1 09:36|字数:2036 一时倒也没注意她,直往那车马行里头闯,倒是后头跟着的一个小厮摸样的勒住马头打量几眼,冲前头喊道:“爷,这不是前头侍候过小奶奶的丫头片子么?” 当前马头上的正是寻迹而来的楚瑾瑜,闻听拨转了马儿过来,到小梅跟前落马,上来就问道:“画壁可是跟你在一处?” 小梅被尘土呛得一阵咳,冷不丁跟前一个高大汉子唬得张目结舌的没言语,一旁的延平只怕这愣头痴脑儿的丫头片子再把爷惹恼了去,忙上去推了推小梅:“笨丫头,问你话呢,跟你一道儿的主子奶奶呢?” 小梅这才回过神来,打量几眼黑着脸煞神一般的好看人儿,怯怯道:“你是大官人不是?” 楚瑾瑜眉梢一挑,延平啐道:“嗨你个没规矩的,爷的名号你乱叫什么,回话赶紧。” 小梅左右瞧了瞧,白了眼眼延平,才转过头道:“刚有个人把画壁姐姐带走了,他让我传话呢,说,说什么‘要这妇人性命无虞,只身来古河水道口见,卯月子时,过时不候’!” 小姑娘脸皮子嫩,偏学那汉子说话倒也活灵活现的,粗着嗓子做一番凶巴巴的样,让人发噱,只不过看在楚瑾瑜眼里却没笑意,反而面色一变。 延平忙又问了小梅几句,如何来此,如何跑出张二娘处,小梅不知厉害,把遇着画壁后的事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又道:“我姐姐可是让歹人捉了去,你们帮我救救她吧。” 楚瑾瑜在一旁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口突突的扎着疼,画壁跑出张二娘处一心要走,这是不争的事实,倒把原先的那些疑虑坐实了去,越发让他痛心,真个就这般不被待见,被人卖了都不肯回来,想她怕是急着出城去会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奸夫,他就恨的牙痒痒。 一旁延平悄悄儿问道:“爷,还追么?” 楚瑾瑜拿眼斜乜了他,脸黑压压的:“把这狗儿带回府里头去看着,”又手里马鞭往前头车马行里一指:“叫你周爷爷来,随他什么话,关了这行当!” 说罢,抓着马儿就要抽鞭子,那楚旺瞧着不对忙上来抓住缰绳道:“我的爷,你莫非真要一个人去?可使不得啊,不值当,这坑您呢指不定是,您要是出了事,小的几个可没法活了,小的去通知周爷柳爷几个,让他们去和守备老爷说道,多叫些人一同去罢。” 楚瑾瑜这会儿可没精力跟个小厮磨蹭,踢了脚过去,把个踹远了,狠狠一鞭子下去,马儿痛叫了声,撒丫子就跑。 不一会儿就连个马屁股也瞧不见了。 楚旺跟延平两个面面相觑,彼此苦着脸,楚旺道:“这怎么办?爷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 整个楚府就是楚家宗族,如今就是楚瑾瑜一个大爷顶着天,要是没了他,府里府外这些偌大家业可就要没了主,不要说族里大大小小,外头多少虎狼瞧着,非生吞活剥了这份家业不可。 当初张大户就是个绝户,吃了官司,那家业几日就被爷同几个分了去,屋子里些小的逃命的被卖了的,里头可还有他兄弟平日常闲话磕牙的兄弟们。 跟着楚瑾瑜,平日他几个也是被人奉承的小爷,看尽了人间嘴脸,最知道要没了楚瑾瑜,他们就都活不得。 延平性子比较淡,脑子转了转:“你去追爷,总要有个人跟着,我去寻周爷,让他想法子。” 不说楚瑾瑜那头的人在那里如何着急,如何寻人,只说这头画壁幽幽醒转来,半日才看清眼前环境。 有些幽暗的屋子,四周门窗床帐,都是素色,屋中的摆设也并不是常日见着的雕花繁复的精致家具,统都是清漆上了的简单柳木木件,色调有些暗,瞧着都是些老物件,身下铺着的盖被铺垫是棉质的靛蓝小花,虽有些简陋,倒也干净。 倒像是以前在和画虎住着一起时用的家伙事,普通人家的家当。 看了半晌回过味来,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不由急起了身来。 撑着身子,才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当初身子没好利索,就被方家二婶诓出了屋子,她也是倔,不肯再受崔家的照顾,那药都没来得及喝上,后来被楚瑾瑜要卖她的消息一惊,顾着日后生计,倒是忘了身上还带着病。 后来要顾及小梅,盘算日子,越发忘记了病没好,如今这一昏睡,倒把病又发出来了。 捂着头就听到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 借着窗户外头有些暗淡的光线,画壁瞧进来的是个面生的女子,二十出头的年岁,只用个简单的头巾过了一头青丝,上下无一丝首饰,只在耳垂处挂着一对珍珠坠儿,穿着一件花色简单的棉布裙袄,却是曲线玲珑的十分贴身,把个窈窕身段衬托的恰如其份。 只是脸上寡淡,手里头托着个木漆方盘,里头置了个木碗,进来见画壁睁着眼看过来,丝毫不觉意外,只过来将木盘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着一张脸转过来道:“醒了就自己起来把药喝了。” 画壁缩了缩头,至今还有些闹不明白如何会在这么一个屋子里,明显对着一个同自己有敌意的女子,自然是不愿意喝什么药,只是看着对方。 那女子显然没什么耐心,狭长的眼睛瞪了眼,道:“小贱骨头,还当是在你那狗男人家不成?不想死就起来喝药,可没人伺候你。” 画壁暗地里皱眉,好生奇怪这个陌生女人对自己似乎有很深的憎恶,自问也没惹过这一号人,如何上来就这么不客气,只不过她在胡桃儿淫威下过日子久了,也历练出了隐忍的本事,只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女子冷笑了声:“总不是你那狗男人的淫窝子,没男人侍候你,只怕你这骨头酥得厉害,还要寻个男人来给你挠挠痒么?” 画壁听她越说越不客气,虽是个能忍的性子,也不由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何必那么挖苦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人见面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1 15:16|字数:2011 那女人听了哼一声,正要再说话,屋子门又开了,进来个人道:“哎哟芸娘,外头就听着你爆脾气大嗓门,仔细把个小娘们给吓哭了!” 芸娘嗤笑了声:“当家的,莫非你也被这小 贱 人给勾了魂去,上来就同我呛声。” 来人咯咯一笑,声音阴柔,手里还捏着一方汗巾子,甩了甩手:“唷,昨个儿又被大傻个儿给赶出来了不成?好大的火气!” 一边说一边却又走到画壁床前来,俯下身凑近了用一双妩媚之极的眼睛打量:“也没什么嚒,长得还不如爷俊呢,怎么就能勾搭得了这许多男人?” 画壁怔然瞧着眼前咫尺的一张脸,虽说瞧多了楚瑾瑜的脸也是少有的俊俏,可比眼前这一个,却也不及,只不过这一个人长得过于阴柔,美则美矣,举手投足却娘娘腔了些,要不是细长雪白的脖子上头清晰的一处喉结,她真以为是个女人。 脑海里头冷不丁就冒出个词来:娘炮。 这男人长得实在好看,把画壁瞧得先就忘了躲,才听对方嘻嘻一笑:“胆倒是大,果然是个敢勾人的贱胚子。” 画壁这才发觉此人长得是挺好看,却嘴巴不留德,吐出来的都是毒液。 她能感觉到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轻蔑,越发不明白,这屋子里两个人她都不认得,却都对她像是敌意的很。 身子不由得往后头挪了挪,那人也不急,反而笑着往前凑了凑:“跟着楚瑾瑜也厌了吧,那样的男人脾气可不好侍候,如今他怕是早忘了你,要不同爷这寻个乐子?两下里比一比,谁更生猛些好不好?” 说罢就要来捉人,画壁唬了一跳,本能就往后头躲,一下子抵着了身后的床板,那人咯咯笑着还要凑近,就听外头门又是一阵响动,又走进了个人来。 芸娘本在一旁冷眼看着热闹,闻听着动静回头一瞧,道:“大傻个,你怎么来了!” 妖艳男人随即也起身,瞧见对方不由笑了起来:“哎哟喂我的娘,傻个儿你这是舍不得这妞儿呢,还是想跟着一起快活下。” 来人默不出声,却一瘸一拐走近了些,也不理睬对方的玩笑,只是沉着声道:“都出去。” 芸娘一跺脚:“傻大个,你别是心软了吧,这婊子害得你还不够惨,你可别想放了她!” “当家的,有劳带芸娘出去。”对方只两句话,声调都没起伏。 芸娘还要说什么,妖艳男人嘻嘻一笑,拉着芸娘道:“行啦,人家老情人见面,难免叙叙旧,咱们何苦这讨嫌,走了走了,莫碍着人。” 说罢拖着芸娘就往外走,别瞧他长相阴柔,人却力气甚大,那芸娘跺脚挣扎,却是一丝儿都摆脱不得,只能口中喊:“傻大个儿,你要是再被糊弄了,你就去死了算了,别指望老娘再帮你出气!” 闹闹腾腾的二人出去,把门一关,里头顿时安静下来。 男人伸手将方盘端起来,却又困难的撑着一根拐杖,慢腾腾走到床前,伸手:“喝了这药,是去风寒的。” 画壁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好半天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珠子滚落下来,半晌才道:“展大哥,是你!” 展元风目光闪动了下,一张原本敦厚方正的脸因为多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比原先沧桑许多,身形还是常日般高大,却因为一边拄着个棍子而显得有些萧瑟,他并未搭理画壁的称呼,只是淡漠的脸道:“你身上还烧着,这药是去根的,快喝了罢。” 画壁只哭不应,望着这陌生而熟悉的人,倒一时忘了身处环境,满腹的歉疚和难过,化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展元风看她半日不动,眼中掠过一丝冷嘲:“莫非你怕我会害你,不敢喝嚒?” 画壁认识展元风起,头回听他这般口吻,虽觉得难过,也知道自己害苦了他,都是因为自己,展元风才被楚瑾瑜算计,会记恨她也不奇怪,只摇了摇头,默默端起药碗就喝。 只是那药腥气苦涩,吃了一口画壁只觉得胃里头翻涌的厉害,只好摇头道:“实在吃不得下去,罢了不吃了。” 展元风伸手将盘子放在一旁,道:“这药虽苦,不过却不伤身子,你如今怀了胎,若不想落了胎去,还是吃了药的好。” 画壁听了后半晌的话,不由呆愣着说不出话,展元风看着眼前的女人也是百感交集,不说旁的,自己这半条命去了,都是因为这妇人,好好儿本有一份家业,要不是画壁,也不会落到今日上山为寇的境地。 这事要说最让他恨的,便是那东平府同州的楚瑾瑜,可要寻根,还是眼前妇人,楚瑾瑜他必然要扒皮抽筋的要他好看,至于这妇人,没见着时日日恨,真到跟前了,又有些个复杂。 不说画壁这摸样长得好,水汪汪大眼睛,娇俏可人的摸样,最得男人怜惜,当初不是这容貌,也入不了展元风这硬汉子心,展元风总不肯信,这妇人会这么耍弄他,这也是天底下大多数老爷们的弱处,娇娇人儿总是招人疼,就是栽了跟头,也还是舍不得把人往死了弄。 眼看着画壁挂着眼泪这么呆傻的看自己,展元风一腔恼恨实在不好发泄,你说他个大老爷们,打杀怒骂个女人有些丢份,偏又不甘心,终究道:“怎么,莫非还不知,你这肚子里有了那混帐男人的种么?” 画壁回过神来,手不由的抚上肚子,千防万忧,怕什么来什么,没成想逃出了人,却还是留下了根,楚瑾瑜都要发卖她,如今揣了个人的种,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楚瑾瑜要是知道了,又会如何呢? 展元风瞧她低头只摸着肚子不说话,当她念着孩子的父亲,心里头酸楚,道:“你也别当有了他种就了不得,回头他要生十个八个,你这一个也就是个野种。” 画壁抬头看了他一会,道:“展大哥抓我来,想要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动粗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2 09:36|字数:2080 展元风因着画壁这么不轻不重的问,有些沉默,才又冷冷道:“我落的如斯地步,不该拿你这对狗男女讨回个公道么?” 画壁略微皱了下眉,有些不习惯展元风一个老实汉子嘴里冒出来的狠话,道:“当初是我的错,连累的展大哥,展大哥要怪我,理所应当,只是我当初也并不晓得他竟会如此害你,后来晓得了,心里头难过的很,展大哥你,你如今,还好么?” 听她这话,展元风更是窝火,一把撩开了遮挡在脸上的一缕发,露出刺在脸上的墨字,颇为嘲讽道:“如今我这幅模样,又被你那狗男人逼得落草为寇,你说好不好?” 画壁看着那一行字说不出话来,展元风却是越发的火起:“我会有今日,全拜你跟楚瑾瑜所赐,如今便要叫你俩个还我个公道。” 画壁被他咬牙切齿的口气唬了一跳,才道:“你要如何?” 展元风放下发来,道:“如何?你跟他一对奸夫淫妇,旁的不说,某这半条命,总要跟他讨回来,哼,他既爱惜那张脸皮子,回头叫他尝尝脸上刺字的味道。” 画壁道:“你抓了楚瑾瑜?” 展元风道:“怎么,心疼了?” 画壁微微摇了摇头:“楚瑾瑜是个厉害的人,你莫要跟他斗去才是,何苦呢。”依着她对楚瑾瑜和展元风二人的了解,一个手段了得,刁滑狠辣,什么都敢做的出来,另一个却老实粗莽,是个实心汉子,实在不是对手。 展元风听得却当她是为楚瑾瑜百般回护,当初他一心一意要守着这妇人过日子,却被骗的好惨,心中愤恨难平,哪里听得进:“你竟这般回护他?我问你,既然你心中有他,为何还偏偏要来招惹我,我同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我?” 画壁是不知道楚瑾瑜当初在展元风跟前演了那场活春宫,又是如何将他弄了个半死,只当他记恨自己为了摆脱楚瑾瑜拉了他做救命稻草,累的楚瑾瑜惦记上,才有了后头被发配的事,说实话,也确实是自己害了人家,心有愧疚,垂头道:“对不起。” 展元风看她辩解也无,想起那一日被捆绑在柜子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对狗男女行那淫贱之事,睚眦欲裂,满心欢喜成空,后头却被硬生生断了腿,恨不得活吞了二人,如今楚瑾瑜不在跟前,只一个妇人,终忍不住,一把捉住女人胳膊倾身就压了过去:“好淫妇,你既是他做一对,某也让他尝尝自己女人给人干的滋味。” 画壁被人突然压在身下吓得脸色白了,手脚挣扎,可那力道在展元风跟前不过是挠痒痒,眼睁睁看着展元风一张方正的脸变得狰狞可怕,络腮胡子上头一双赤红眼珠,仿佛要生吃了她。 一只大手扯开她脖子上的衣襟刺啦一声就露出雪白细腻的脖子,一对嫩生生的玉兔儿拢着堆在下头半遮半掩,盖在绛红色猫儿戏蝶的肚兜下,随着她挣扎而颤动。 展元风一半怒火一半被眼前一幕刺激,早抛了平日矜持,只恨妇人骗他,一条腿儿不便,索性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捏着她两条细长胳膊扣住在上,一手硬生生掰扯开她腿儿,置身其中,就要去扒她裙裾。 画壁吓得魂儿都飞了,没见过展元风这般摸样,哭叫起来:“展大哥不要,放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展元风这会儿可听不进什么,只一味要这妇人,三两下就把碍眼的裙角衣裳撕扯的稀巴烂,画壁如同砧板上鱼肉,就要被入了进去,只听外头大门啪一声被推开,芸娘站在门口道:“大傻个儿,当家的找你!” 她这嗓门不低,平日做老鸨儿历练了声高嗓门,突然一下子把展元风灵智唤回了七分,目光一沉,被画壁一下子挣扎出去。 画壁哆嗦着裹紧身上余料就往旁边退缩,展元风这下子倒完全清醒过来,不由懊恼万分,他堂堂汉子,向来不屑欺负弱小,对女人用强本是最瞧不上的,如今一下子失了本心,差点坏了自己的行事作风,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伸手要去安抚画壁,这会儿画壁可真怕了他,一激灵就连滚带爬往后躲,展元风眼中露出深深懊恼,握手成拳,砸在床板上,起身拖着一条伤腿就往外走。 芸娘从一边拿起拐棍递过去,展元风却看也不看,拐着腿出了屋子。 芸娘站着门口看了会儿,才转过身,进了屋子,走到画壁的炕床前冷冷笑了声,道:“倒不愧是条狐媚子,浑身的狐臊味,男人瞧着你就系不住裤头。” 画壁虽然被展元风差点强了,却也没多少恨他,听芸娘冷嘲热讽的话却不受用,抬头看着女子:“我同展大哥有仇怨就罢了,同你无仇无怨,你这么磕碜我作甚?” 芸娘瞪她一眼:“我就瞧不上你们这种狐媚子,没个男人就浑身瘙的慌,除了勾搭男人搅家精,还有什么本事!” 芸娘家当初要不是母亲不守安分,同家中奴仆勾搭,也不会惹了后头官司,好好一个家便没了,后来虽然做了粉头,却恨那迎来送往的日子,从来不肯跟客人摆好脸色,为这个妈妈没少给她吃鞭子,再加上她不肯讨好客人,那些会招摇的凭着狐媚本事却常抢她手里的客人,久而久之,她便越发的不受待见,常被妈妈弄去伺候那些没人要的客人。 后来还差点给个虐人的弄死了,要不是甘一舟,她坟头都长草了。 画壁不知道她经历,却实在弄不明白这妇人作甚总夹枪带棒的辱骂,她虽是个绵柔性子,也不是没脾气的,皱了皱眉,道:“难道你不是女人?何苦作践我?” 芸娘还是不客气:“你我不是一道人,少在那里掰扯,要不是你这种下贱女人乱勾搭人,姓展的那傻子如何会落到今日地步?亏得他还是条硬汉呢,却还是经不住狐媚子骚味,哼。” 画壁瞧了会儿这芸娘,一张脸并不是很美,年纪不大,却有经历风尘后的沧桑感,看她的眼神里有种恨,还有种恼怒,不由道:“你喜欢展大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空等一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2 15:16|字数:2086 要说画壁这人,对自己的事,有些糊涂,可轮着做壁上观,倒也福至心灵,虽不明白芸娘为何恨她,只是琢磨下她口气,对展元风的境遇大有抱不平的味道,又很是不满他刚才行径,却是满口吃味,若不是喜欢上,也不至于这般大醋意。 她这么一说,芸娘先是一愣,接着那老脸就是一红,啐了口:“呸,当谁都像你这般只会脱裤子勾人么?满口只会说那腌臜话,造什么谣。” 画壁倒也不恼,只是道:“喜欢人又不是羞人的事,展大哥是个好人,有人能疼他,是他的福气,我害他至深,只希望他能有个真心知冷热的才好。” 芸娘不意她如此话儿,愣了会儿没言语,才道:“哼,这话还用你说,要不是你害得,那傻子能有今日?别以为几句话糊弄过去,就能让你好过,你等着,等你那个狗男人来了,叫你同你肚子里那块肉一起,见阎王去。” 画壁已经有些习惯了此女说话的不客气,只是听她话,不由道:“你们莫非要拿我去引了楚瑾瑜来?” 芸娘笑道:“怎么样?怕了?怕也没用,自己个做下的孽,冤有头债有主,你俩个狗男女都该还了这罪孽。” 画壁苦笑一声,心道自己都要被楚瑾瑜给卖了,偏还要和他一起受人讨债,真正是冤死人了,可心里却又难免替楚瑾瑜忧心,只展元风一个,倒是还好,如今看来展元风有了强有力的帮手,不说这个芸娘,刚才那个长的娘娘腔的人,可绝非好惹的。 难免替楚瑾瑜担忧起来,倒不怕他别的,那男人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要是有人跟他干上了,楚瑾瑜是必然要跟人闹出个高底上下来才罢休的,有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怕就怕他不肯认输,倒让人害了去。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犯贱,人都要卖了自己,自己还替他担忧这个那个的,如今好好儿日子没法过,还有了身子,养活自己都难,这孩子怎么办?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真是被男人害惨了去。 想了半日没奈何,看着芸娘叹道:“不管如何,总还是要谢谢你,刚才若不是你,我就被展大哥……你是个好人,能劝一劝,冤冤相报何时了,非要报仇又何必呢?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芸娘大笑:“真是个只一张脸皮子的蠢丫头,显见得楚瑾瑜也不是个聪明人,怎就瞧上这么个货色,我要不是为了那傻大个,救你做什么?回头弄死了你,楚瑾瑜却还没捉着,岂不是白费了咱功夫,等他到了咱们手上,当着面让寨子里的人收用你,我看他能如何,哈哈。” 画壁不曾想此女竟要这么折辱她,脸色一白,道:“楚瑾瑜犯不着为我犯险,只怕未必能如你们意。” 芸娘瞪着她道:“不为你,为你肚子里那块肉,他要不来,让天下人都知道,楚大官人连自己骨肉都保不住,我看他还有脸在同州府混下去!” 画壁抱着肚子脸色越发的白,整个胃都在翻腾,却吐不出来,芸娘大概是瞧吓够了,一扭身转过来,冷笑道:“别想着跑,这山道都是关卡,仔细你皮娇肉嫩的被山狼吞了,乖乖等你那狗男人来,一起去见阎王爷吧。” 说罢走了出去。 门一关,芸娘走出来四下里瞧了瞧,也不知道那个大傻个儿去了哪,想了下,刚才自己说大当家的寻他,想他个老实头子,必然该去找大当家了。 便一路寻到卫一的屋子来,外头喊了声:“大当家的。”推门进去,却一个人也不见,不由得愣了下,扭头瞧见花九怀里头勾着个酒葫芦过来,便道:“喂,小花,当家的和大傻个呢?” 花九粗眉一拢:“我说大姐,芸姑奶奶,大老爷们您能别叫这称呼么?好歹叫声九爷会死啊!” 芸娘柳眉一挑,芊芊手插着蛮腰道:“放你大爷的屁,少在老娘跟前称大爷,问你话呢。” 这清风寨上下有个卫一这样邪魅的大当家,寨子里的风气也十分古怪,卫一平日没事就爱妆旦扮娇,同这上上下下一杆女子们混着一道,唱个南曲,挽个水袖,十日倒有九日做那女子扮相,惹得满山寨女人都跟大当家的说得上话,在山寨里头个个能作威作福,倒是一众大老爷们的,常被这些女妖怪们调戏。 花九也习惯了被芸娘呛声,懒得跟这娘们计较,回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你费那么多话干嘛,耽搁老娘时光。”芸娘十分恼怒,扭着腰要走,花九喊住他道:“我是说不知道这会儿大当家的去了哪,刚才山寨送了封信,大当家急匆匆去了,你那大傻个儿就在山后头歪脖子树那喝酒呢。” 芸娘一心惦记展元风,听了话就要去寻他,又觉得不妥:“你说什么?大当家走了?不是说要去河道口等姓楚的那王八嚒?撂挑子还是怎么的?说了什么事?有交待没?” 花九一摊手:“就说不知道嚒,连甘老爷子也跟着走了,怕是急事,不过提了一嘴,反正那娘们在咱们手里该急的不是咱,就让姓楚的王八去急就是了,晾他一回也没什么。” 芸娘想了想,倒是这个理,便没再说旁的,胯腰摆腿就去寻展元风了。 却说那头楚瑾瑜,得了口信心中焦急,不知画壁落在什么贼子手里,又怕去晚了见不着人,贼子留下的口信十分刁滑,那古河水道口在出同州地界与岳州交界之处,上古旧河道口,如今早就荒凉了,周围百里没什么人烟,被地块切割成百十个小小的坑洼,常年也没什么人走,又因为早年海水倒灌,留下的土质不好,连庄稼都不生,倒是成了狐蛟走兽的窝。 那地离着州城出去有好几百里,便是快马加鞭要在说好了的时辰赶到也是很艰难,差不多要跑死了马,才堪堪赶到了地。 只见一片白茫茫东一处西一处的河沟上头一丛丛的芦苇,迎风摇曳,仿佛有魑魅魍魉作祟一般,野狐狸猫儿叫,听得渗人。 楚瑾瑜便在此等到了天明,也没见着个鬼影子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察觉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3 09:36|字数:2052 楚瑾瑜暗骂那些贼子,说实在这辈子,也就北面越境贩货的时候苦些,让他得了好大一笔横财,之后便不再弄那刀口舔血的买卖,回了同州凭着大笔的本金上敬下欺,得了如今偌大的家财,让宗族里对他刮目相看不说,在东平府也少有人敢欺辱。 这些年越发的受用,哪里还吃过这等苦,虽说是夏日,这没着没落的地方连个瞌睡地儿都没得,更不要说什么干粮吃食,他又来的匆忙,可怜堂堂楚大官人,竟然伶仃孤苦了一夜,却什么也没见着。 第二日的日头升起来,他一双眼布满血丝,脸上胡子拉碴的,颇有些狼狈,暗地里不知道咒骂了几遍不认得的贼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些人。 可又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难得他这般憋屈。 天际的初阳红艳艳的透着一股子血腥气,把芦苇荡四周白花花的一片渲染的铁锈般的红,吹了一夜凉风楚瑾瑜觉得头都疼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消停了些,才听到自己来处一阵阵马蹄声。 眼皮子一亮,回头看过去,却是自家俩小厮楚旺和延平,后头还跟着平日走的最近的兄弟周通跟柳轼,不由得又是一番沮丧。 几个人到跟前来,俩小厮滚下马来一叠声唤,楚旺抱着楚瑾瑜的大腿道:“我的爷,您可算是没事,小的屎尿都吓出来了,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哟!” 楚瑾瑜这会儿连推开的力气也没有,反倒是被他这么一扑,差点栽倒,嘴里骂道:“臭狗儿,要你爷爷命啊!” 延平在一旁忙将楚旺拉扯开,眼看着楚瑾瑜摇摇欲坠,竟然差点立不住,不由也急道:“爷,可是有什么要紧。” 楚瑾瑜有气无力道:“有吃的没?喝的,不拘什么,赶紧给爷些垫垫肚子。” 延平忙不迭从一旁马背上吊着的包裹里头取下水囊跟干粮来递上去:“晓得爷出来匆忙,必然没顾得上,只是怕爷一个人没个照应,也不敢多耽搁,就在城门口跟守城的讨了些清水干肉,爷凑合着用些,回头小的再去寻。” 楚瑾瑜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嫌弃,接过来就是咕咚咕咚的一大口,狼吞虎咽没盐巴的肉,还吃得挺香。 一旁周通上来道:“我的哥,多早晚看你这辛苦,哥哥如今倒比那痴情人了,让弟弟好生佩服。” 楚瑾瑜知道他调侃自己,脸皮子有些架不住,冷声道:“少废话,老子手里的人,还没自己跑了的,不抓回来,让脸往哪搁?” 周通问道:“人呢?可有下落?” 提到这,楚瑾瑜又没了胃口,只摇头:“甭提了,连个鬼影子也没,要让我知道哪个干的,回头一个个收拾了去。” 周通摇头:“我的哥,只怕是哪个耍了你,何必在这里吃冷风受罪,瞧你这样,别回头人没寻回来,把自己个弄病了去,何苦来哉,要我说,你既是要捉她回来教训的,自己费那劲作甚?让几个孩儿们守着就是了,用不着您老自己出这面,平白掉了价,再说,还不知这话传的是真是假呢。” 楚瑾瑜不听:“此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几个小儿做事毛躁,信不过。” 周通摇摇头,看了眼俩小厮,凑近耳朵道:“哥,做兄弟的劝你句不好听的,那娘们儿最水性杨花,都到这份上,值当你这么为她么?舍了疼也就疼一时,再舍不得,过了几日也就忘了,何必为这么个娘们弄自己没脸的辛苦。” 楚瑾瑜咀嚼肉干的嘴停了停,咽下肉去,脸色阴阴的道:“都说了,她便是真逃了去,也要捉她回来,没得老子的娘们,便宜了哪个贼王八蛋去!老子可还没受用够呢。” 周通见说不通,也知道楚瑾瑜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只得住了嘴,往四周瞧了瞧,又把目光收回来,瞧一旁站着不说话的柳轼,不由道:“我说兄弟你也招呼声,不就是个兔儿爷嚒,瞧你这出息,哥的事都不管了,亏得哥平日多照应你!” 柳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眼皮子抬了抬,又耷拉下去,连楚瑾瑜也察觉出不对劲:“这杀才又怎么了?” 周通道:“还不是那兔儿爷,真是邪性了,咱们柳爷命里头撞着邪星,成日就想着被人开屁股后头苞儿,那一个却转头没了影,这不,昨个儿说是上门去,人家店都歇了,一屋子人走得干干净净,可把咱们柳爷急的,茶饭不思的,要不是我这里头拽他出来,我看他就差抹脖子上吊了。” 楚瑾瑜听了却是心里头一动,问道:“清风倌关门了?” 周通点头,嗯哪一声:“可不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开的,都没跟爷爷这报备声,也就柳爷本事,这犄角旮旯的地也能让他寻着,夜里头死活拽着要我去替他寻人,格老子爷的,上哪去给他找个兔儿爷去?” 柳轼这会儿倒有反应了,杀鸡抹脖子的抻着脸:“屁,那是爷爷我的心尖子,心肝宝贝,你懂屁!” 周通火了:“老子不懂,你让人后头开苞了还心肝宝贝,贝你个姥姥!” 楚瑾瑜一把拉开周通,走到柳轼跟前问:“清风倌真个没人了?” 柳轼蔫蔫的样子道:“可不是,亏得我这么惦记他,真是个没心肝的,连个话儿都不留,走的倒干净。” 楚瑾瑜没工夫听他碎碎念,回头对周通道:“兄弟帮忙,去衙门里替我查查,这倌是谁家名下,那些个人都去了哪?” 周通几个是衙门里做事的,这妓院都在官府备份了造册,记录身份,楚瑾瑜故而要他去查,周通有些莫名:“哥,你查他们做什么?” 楚瑾瑜目光深深:“这兔儿馆开的不早不晚的,连老鸨儿都不认得,偏老子不在府里去了那处,府里头就出了事,如今我那里丢了人,它倒又关了门,岂不是可疑的很?” 周通道:“那也不见得就真是可疑,哥你可别疑神疑鬼的见着什么都是个贼。” 楚瑾瑜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且替我查查便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 趁火打劫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3 15:16|字数:2141 周通见他坚持,也就只好应了,又问他如何打算,楚瑾瑜想这一夜也没等来人,只怕是等不到消息了,便道:“叫小的们替我在本州寻个地,这几日便住这了,听闻几日巡盐御史正在此处,正好寻个由头去访一访。” 周通一听就明白,楚瑾瑜这是打算借着这位御史大人的人脉,御史邱国政的岳家是岳州守备,辖区管带着附近一带,邱国政来此逗留数日,也是要拜访岳丈家的意思,有岳家的老根,附近的兵备衙门都是他家势力,楚瑾瑜这是想借着人的兵马在这一带寻人。 想了想这法子倒是不错,周通点头:“那哥自己小心些,我回去得了消息就给哥送来。” 说罢二人分了手,周通和柳轼回转去,这边楚瑾瑜跟俩小厮进了城,寻了个客栈上房住下,让延平买来画笺书帖,自己提笔研磨,具了名姓,让楚旺捧着去衙门寻御史投书帖拜访。 又吩咐延平去本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定了席面,在本州虽不是他地头,也有开着几家不大的铺面,让人去铺子里备了几端缎子布匹,苏合香,金银盘盏,通送楼里头准备席面上做人情用。 自己这洗漱了一番,打理干净,只等贵客。 这头正等得不耐烦,不想出去的楚旺半日不回,倒是等来个陌生的伙计,问:“可是同州楚大官人。” 楚瑾瑜应了,那人道:“小的是奉了咱们家廖老爹的话,来跟楚大爷回话儿的,说是今日的席面大人怕不得空,便差了咱们老爹来,还望大官人不要嫌弃。” 楚瑾瑜向来对这些官场的头头脑脑八面玲珑惯了,知道这廖老爹就是那御史邱国政家的大管事,少不得是他曾经奉承过人物,能请了来也是面子,那些当官的碍着脸面摆架子也不是头一回,便点头应了,只问道:“我家那小儿怎么不来回话?” 那人道:“这小的不知道了。” 楚瑾瑜给了那人几个铜子,打发走了人,换了身织金纱衫,拢着个网巾头戴忠靖冠,虽说心里头藏着心思不耐烦应付事,可有求于人,这体面还是要讲究的,领着延平就往定了席面的酒楼而来。 他给的银子大方,酒楼也不敢怠慢,包下一层的楼面只做招待,戏子优儿们早领了命在下头伺候,瞧见人来,便排笙弹唱了起来。 不一刻功夫,廖管家坐了一顶青衣四人的轿子来,同楚瑾瑜见面彼此一番客气,分主宾坐下。 一时瑶列山琼,珍馐齐上,美酒浮波,笙管齐鸣,十分热闹,二人推杯换盏,不一刻便有了三四分酒意,楚瑾瑜瞧着时候到了,便道:“大管家是忙人,平日不好打搅,今日小可这却是有些事,要求大管家帮个小忙。” 那廖管家吞了口酒,一张倭瓜脸儿涨得通红,却道:“好说好说,正好我这也有些事要托付大官人一句,正好。” 楚瑾瑜眉峰一挑:“大管事有什么要吩咐的?在下必当尽力。” 廖管事笑了笑,道:“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在下晓得楚大官人是明白人,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们老爷有个侄孙,姓赵,赵爷那功夫,在驾前那可是……”举着大拇指翘起来:“只不过他性子古怪,一直没能有个知冷热的,只得一个滕妾,留了半子就去了,如今半老不小的,越发性子古怪不肯让人亲近,他跟咱们家老太太是远亲,打小和我们老爷一起瞧着长大的,老太太怜惜他,要咱们多多看顾,别屈着了他,这几日他陪着咱们老爷一起在府衙里头住着,却不想大官人打发了来的小厮,竟入了他眼去,要留下来做个侍奉书童,就要老奴来跟大官人说一声,讨要了他的文书去,便是要多少银两,都好说。” 说罢看了眼楚瑾瑜,瞧他默然不语,又道:“要说这也是你这小厮大造化,赵爷可是咱们圣驾下的红人,虽官还不大,可在锦衣卫供职,那可是天子近臣啊,要能得了他青眼得到,日后便是有大造化,如今楚爷要是肯割爱,那边是跟这位大红人攀了亲家呢,楚大爷,老朽这里要恭喜您日后升官发财呢。” 要说楚瑾瑜这个人平日做事只看得不得利,原本这送上门来的好事是不会拒绝了的,不过他很明白,这要人做什么,侍奉书童的事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听话,他这个小厮楚旺长得是摸样俊俏了些,唇红齿白的,别人只当他养着是当娈童,也常有人拿这与他说笑,不过楚瑾瑜自己不太爱那南风,故而总不过是一笑而过。 楚旺也是个机灵能做事的,他手底下这四个各有本事,倒也用着顺手,不说他用惯了,到底不是门子里那些个小优儿,说送出去就送的,楚瑾瑜也没想着支派个送帖的差事,人却回不来了。 如今这人都没回来,廖管事问他要人不过是个过场,说到底就是问他要人的身契罢了,这样做,未免有些霸道,他楚瑾瑜这些年在同州呼风唤雨也是霸道惯了,京城又有老底,本不需怕区区一个御史,心里就难免起了疙瘩。 只是他却也要求着人在官面上的人脉帮他寻人,此事不好说死了,遂问道:“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只不过那小厮是我用惯了的,我这里倒是可寻七个八个小优来紧着赵爷挑就是了,何必非要个半大不小的。” 廖管事眯了眯眼,嘿嘿道:“不瞒您说,这事咱也不好做主,那位赵爷的身份,连咱们爷都要让着些的,既然他瞧上了眼,怕是不好变更,再说,按着身份,楚大爷您是提刑千户,那位赵爷还是您上峰呢不是?这可是上杆子拍马屁的机会,楚大爷错过了可惜呢。” 楚瑾瑜哪里听不出对方隐隐有威逼之意,只不好发作,那廖管事却又道:“哎哟喂瞧我这记性,有件事倒忘了跟您说,上回同您说好了的盐引,前几日下头报上来,今年的南边的海盐不好,只怕误了您的买卖,已经同下面说了,先不支给您了,回头等出了好盐,您再去领吧。” 说这话,也不顾楚瑾瑜的脸色,又道:“时候可不早了,我还得去给赵爷回话,楚大爷您自便,回头把身契给送来就是了,在下告辞了。 第一百六十章 寻晦气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4 09:36|字数:2062 廖管事说罢就走,倒也没客气,将楚瑾瑜备下的一应礼物统统带走了去,余下的人见上头楚瑾瑜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十分的骇人,都躲在一旁不敢言语。 楚瑾瑜这会儿真是有火没处发,这边放着心尖疼的女人跟人跑了去,他寻了几日都没消息,那边还有人趁火打劫的,要把自己得力的小厮直接抢了,这还不说,临了廖管事那话,他能听不出?不说人不交不行,自己那盐引的买卖也要落空,想来是嫌弃上回没孝敬够,又跟他要呢。 这要依着他平日脾气,哪是这么被欺负的。 可如今却是发作不得,廖管事有句话说的点上,京城里靠山再本事,天子近驾京城里锦衣卫出来的人,那是连那些老内官都要让三分的,他虽是本地巨贾,可锦衣卫连王公大臣都轻易动得了,他更是不好明面上跟人过不去。 要说一个小厮,也不值当什么,只是这么不明不白让人截了自己的人,未免憋屈。 还有那原本说好了的买卖,突然变卦,生生是耍弄人。 正烦躁间,下头人影晃动,走上来个人,在他站了:“大官人也有舍不得的时候?” 楚瑾瑜不意抬头,不由的瞳眸一缩:“你!”竟是熟人,心念电转,已经明白过来:“莫非就是你个小蹄子做下的好事。” 站在跟前不是别人,正是被他送去侍奉廖管事的醉仙楼花魁,林红衣。 眼前妇人浑然不同往日,五色绉纱眉子,大红对襟绢花衫,绿色宽澜重绢喜鹊登枝挑线裙子,大红光素缎子面的白绫高底羊皮金云头弓鞋,金镶玉坠子草虫嵌宝头面,满头青丝堆叠牡丹发式,面贴点翠,花钿勻面,早不同与往日飘飘欲仙的灵气,仿佛一朵奢华沉重的牡丹。 林红衣也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亦是百感交集,她本性骄傲,虽落了风尘,却也自矜自持,瞧不上平常人,只瞧见一回楚瑾瑜,高大挺拔个头,博浪俊俏的样貌,又十分有本事,挣下了万贯家财,这等男子,女人心仪本是情理之中。 她自认虽入了风尘,可守身如玉,只想法子让楚瑾瑜入了帐,梳笼了自己,身在青楼,却一心一意当是他养在外头的外室,有朝一日得了他认可,入了楚家的门,虽说不能做那正头娘子去,但要论才华品性,谁能比得上她,况且似楚瑾瑜这等人物,家中没个三四人也不稀奇,她只做她独一份,不怕汉子不喜欢。 心里头想的好好儿的,却不想楚瑾瑜喜新厌旧,几日不去,慌得她失了手脚,一时错手,把男人新宠得罪了,不想这男人也是个狠心的,转过脸就把她送了人去。 初初她伤心难过,痛自己命苦,可日子久了越发不甘心,要说这女人也是个有心计的,她也知道廖管事家中有只母老虎,要是跟着回京去,便不死也去半条命。 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头,拿出浑身本事来,凭她样貌本事,真把个廖管事哄得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那廖管事也是在家中被看顾的紧了,从没受用过这么贴心意的美人儿,被她枕头边风一吹,就怕宝贝人儿回头让自家那只母老虎并老爷家主母晓得了给弄死了去,上哪寻这般可意的人儿,便私下里偷偷在本地给置了个外宅,将人藏在此处,将几日收的好处都往她院子里填,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无有不依。 林红衣却早在楚瑾瑜手里,什么狂风骤雨都经过的,跟个糟老头儿干事不称其意,渐渐生了嫌恶,又念及楚瑾瑜来,只是这一挂念,更是恨意浓浓,暗地里琢磨着,非要给那楚瑾瑜寻些不自在才好。 有道是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这娘们儿念着要寻楚瑾瑜晦气,可叹却寻不到机会,也是一桩心事。 一日,趁着廖管事不在,却又把那主家的邱国政给勾搭上了,说起来邱国政和廖管事算是一路货色,都被他岳家婆娘管着裤头十分寂寥,家中母老虎便是他身边贴身的丫头小厮都不给用,只让一些上了年岁的婆子男人侍候,外头出去管事的婆子领着家中奶奶法旨,连一只母苍蝇都不许沾身。 也是她运气好,到了此地突然水土不服,岳夫人派来的老姑婆病了起不来身,就让这妇人钻了空子,成了奸情。 林红衣被楚瑾瑜送给了个老头儿,便也抛了矜持,同邱国政勾搭了,也不瞒着那廖管事,三言两语哄得廖管事还当她全为了自己,跟主家成了贼亲家,日后生死荣辱越发的在一处,岂有不乐意的。 两边都被这妇人拿捏得顺服贴耳的,越发不忌讳在她跟前说事,那一日说起,一路下来吃的孝敬不少,倒都比不得那同州楚瑾瑜最是大方,那妇人听了便私下里撺掇说二人正经是目光短浅,楚瑾瑜这大方,不过是手里头九牛一毛,家中万贯家财,天下店铺良多,二人只当是得了他一点好处,就给了他方便,不知道他转过头又能捞着多少倍的好处。 还不如凭着手里的权,让他放放血才好。 不说天下贪财的少,此主仆二人当着皇命,平日手里头却不宽裕,家中两个母老虎看的紧,只怕有了钱使坏,便是日日受掣肘,如今借着巡查御命,也存了私下里藏私房钱的念头,再加上经不住这妇人再三撺掇,便动了心思。 也是巧了,京城里负了皇命的锦衣卫来同州干秘事,二人在京城是老亲,此人古怪脾性,不喜那女人,却爱挑那皮肉匀称的男童,正赶着楚瑾瑜差了楚旺来府衙送帖子,正被撞着说了几句话,因为那老婆子病了,这些日子后院全赖林红衣当家做主,瞧在眼里,动了心思。 暗地里让廖管事把人留下,一边再派人给回话去,如今她恨死了楚瑾瑜,只要能斩了他臂膀,让他不痛快,她都乐意做。 只是她心里头恨极,更是忍不住想瞧男人不痛快,前脚廖管事走了人,后脚她便迫不及待上来瞧,只想着让他知道,舍了自己如何失策。 第一把六十一章 美人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4 15:16|字数:2058 现如今林红衣打量面前的男人,是又爱又恨,爱这男人几日不见,还是这般俊俏摸样,瞧过了他,旁的男人都是臭狗屎,哪一个都比不得眼前这一个。 恨只恨,是个薄幸寡情的汉子,自己一腔情爱都给他,到了却被人撇了当个物件。 想起来满腔的不甘愿,道:“官人还记得奴家?奴家以为,大官人早忘了奴家了。” 楚瑾瑜本性风流,对女人向来是随性所欲惯了,只如今有了画壁,才多了些牵挂,弄得牵肠挂肚的不得劲,但底细里,还是个博浪惯了的人物,看到林红衣,略猜出原本情面上好好儿的廖管事跟岳御史如何就翻了脸,怕就是这妇人吹了枕头风。 他也是个能屈伸的,略笑道:“红衣这般美人儿,爷要忘也难。” 边笑边往身后玫瑰椅靠背上歪着过去,扯开手中洒金折骨扇,摇了摇:“有些日子不见,过的可好?” 林红衣被他笑得痴了,每每魂牵梦萦,都是这浮浪轻薄的冤家脸皮子,自己那煎熬的过,这冤家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不由道:“奴家过的好不好,大官人能不晓得?大官人得了新欢,把奴家抛闪去那火坑里熬着,能好么?” 楚瑾瑜上上下下看了看林红衣,如今倒是一身红衣,跟她的名字十分般配:“红衣如今可比往日富贵,瞧着日子过得比早可舒坦,怎说是火坑?” 林红衣瞧他混不吝的口气,牙痒痒的,却又怎么也发作不起来:“大官人真正是个狠心的人儿,旁的不说,既然爷当奴家去的地是个好去处,如今让旺哥儿也跟着一同去,大官人还有什么不舍得的。” 楚瑾瑜道:“他一个小孩儿家家的,福气重了吃不住,怕没你这般福气。” 林红衣心道这人舍得她一个大美人不要,只为了个心肝宝贝,一个下作狗肉儿的跑腿伙计,也被他看重,偏她还就放不下这么个人去,捏着帕子走近了些,道:“大官人当真是舍不得旺哥儿,那要奴家能替你留下,你拿什么谢奴。” 楚瑾瑜不置可否:“红衣倒是长本事了,说来听听。” 林红衣道:“也没什么,奴家如今在岳大人跟前还能说得上话去,要求他出面跟赵爷讨个人情,也被不难,只是要费些唇舌罢了。” 楚瑾瑜知道她还有话,并不接茬,林红衣瞧他定定的不言语,便又道:“大官人是做买卖的,应该知道这生意,讲究个银货两讫不是?” 楚瑾瑜这才道:“红衣要什么?” 林红衣走到了跟前来,如今她跟了岳家主仆两个每日厮混,才知道往日清高矜持那都是个屁,只把一双眼勾勾得望着男人:“奴家心里头,自来就只一个人,大官人好狠的心肠,却把奴抛闪了一边去,自从跟着旁人,大官人不知我的苦,人前倒是个摸样儿,背地里哪一日不是扯断了肝肠,瞧着奴家这份心上,大官人就依了奴家,把奴家接回家去罢。” 说到动情处,便也不管旁人在,径直偎进楚瑾瑜怀里,吸了一鼻子强壮年轻的男人气息,更是把持不住,颤巍巍的青葱指儿去勾面前男人的腰际上汗巾子,眼神意态越发的迷离:“我的爷,奴家自打瞧了您一个,再瞧不见别的强人去,你把奴家给了那老苍狗儿,可知道奴家多辛苦?哥儿,好人儿,你就给奴家吧,一回也好,奴家想死爷了。” 要说楚瑾瑜知道这妇人在背后弄了手段,叫自己吃苦,瞧她贱妇摸样,也知道饥渴久了,旷妇怨偶,按他往日的习性,这等子淫娃荡妇,不要白不要,如今送上门来,只需受用了,麻烦事也能轻易了了。 温软腻香的身子有意无意蹭着他最敏感的部位,林红衣的眼神几乎溺在了水中一般,正要把手伸进他胸襟下,却被一把捉住手腕,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扭,把人顺势扭靠在了臂膀上。 林红衣一愣,随即却咯咯一笑,轻薄的纱衫窄袖随着她胳膊抬起往后垂下,就勾着了楚瑾瑜的脖子笑道:“爷,奴家想你的紧呢。” 鼻端的香味浓烈的刺骨,放浪形骸的谑笑,楚瑾瑜目光幽深,瞧着怀中尤物,脑子里却浮出一张清秀小脸来,那淡淡幽香,柔若无骨的身子,以及每一次承欢时,那柔媚却又倔强的眼神。 林红衣看他没动静,不由得垂下头来嘴儿就要亲上来,楚瑾瑜头一偏,推她起来道:“红衣出来这大半会,只怕廖管事该寻你了,早些儿回去才是。” 林红衣正春潮难耐,冷不丁被楚瑾瑜推拒,顿时冷了半截,不想她如今都推怀送抱了,也勾不动男人一点心思,不由那双秋水瞳眸染了雾霭,暇面泛冷,香腮落痕。 正僵持间,周通从外头急吼吼跑上来,气吁吁道:“哥,你当我听着什么了!” 一眼瞧见楼上情形,愣了下,那林红衣还半依在楚瑾瑜怀抱里,外头人看着颇为暧昧,周通愣了下,嘿嘿笑道:“哥忙,弟过会儿再来。” 楚瑾瑜却将妇人推开自己站起来,道:“什么事,说。” 周通瞧着气氛古怪,也不好问,才想起来道:“哎呀我让个在衙门做文书的查了,清风倌的老鸨儿早上个月前就歇了业回家抱孙子了,那新开了的连官府里头也没去报备,当真是古怪的很,弟就去那附近几个街面上混着的小子们都招来问话,只是我也不知要问什么,日泉(柳轼字)这会儿也不成事,只能等着哥去问话儿呢。” 楚瑾瑜听了,拔脚就要走,林红衣急了,道:“楚爷!” 看他慢了一步,却不回头,林红衣咬了咬牙:“爷就真不念着往日情分!” 楚瑾瑜回头邪笑道:“红衣说的什么情分,你也知晓做生意的银货两讫,你我的生意,莫非还未两讫么?” 林红衣岂肯罢休,道:“爷,莫非你就真舍得你旺哥儿,也是,楚爷如今只怕惦记着就一个,要是日后换了那小娘们儿,红衣倒要看看,楚爷还能这般大方?”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拒美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5 09:36|字数:2068 楚瑾瑜脸色一沉,转过头来,林红衣被他瞧得不自在,可到底是有恃无恐,道:“不愧是爷的心尖子,如今连说都说不得了?” 楚瑾瑜冷冷看着她,道:“我楚瑾瑜最恨被人威胁,爷不跟个娘们儿计较,可也别惹爷不痛快,爷爷的人,不是你能动的,林红衣,劝你少他娘跟爷这歪缠!” 林红衣又气又恼,恨声道:“莫非楚爷连那二十万的盐引都不要了?美人银子,楚爷也有不想要的?我不过求楚爷给奴家一个好脸色,这有什么难的?难不成,楚爷日后就不沾旁的了?要不是,为何就不肯给奴家个地儿,还是那雌儿拈酸吃醋,竟容不得楚爷碰旁的人去?要不然楚爷怎么连奴家的身子都不肯碰,竟是连说都说不得了,奴就不明白,奴家有什么不好的,楚爷你好狠的心肠!” 楚瑾瑜对一叠声质问置若罔闻,只不耐烦跟个妇人再纠缠下去,“休要罗唣。”抬脚要走。 “楚瑾瑜!”林红衣尖声道:“如今你不要奴,日后奴家必要你磕头求奴,你莫悔!” 楚瑾瑜头也不回,只同周通下了楼去。 二人下得楼来,还能听到上头砸了碎瓷的声响,周通咂咂嘴,瞄了眼上头:“哥好本事,好好儿个神仙美人,竟成了泼妇,可惜了。” 看楚瑾瑜不搭腔,周通还不罢休,道:“哥就真不怕,那娘们儿惹急了,挠爪子么?这野猫挠人,也怪疼的,要我说,我看她心心念念只哥一个,哥何不就收了,左右一个不当事的婆娘,收了后宅就是有爪子,那也是挠痒痒用的,比放在外头满世界挠人可强多了!” 楚瑾瑜这才道:“狗杀才话凭多,你看我是个怕的?” 周通嘿嘿笑道:“哥向来都是粉头里的英雄,自然是不怕,我这,不替您可惜嘛,皮娇肉嫩的可人儿,早些时候就想说,给了姓廖的那老狗儿便宜了,日泉上回都跟我说起过,这妇人恨起来,黄蜂针,扎上一回也疼,刚听平哥儿说起,旺哥儿被人留了?这一手可狠了,哥何不就顺着娘们,送上门来的肉儿不吃白不吃,我瞧旺哥儿那孩子是个得用的,要给那些锦衣卫去,心狠手辣的人物,那孩儿就可惜了。” 楚瑾瑜阴沉着脸,他也是头一回被个妇人算计到这份上,恨都来不及,如何肯再跟那妇人耍弄,从来女人求着他上的理,也养成了他霸王性子,林红衣算计太多,早让他厌弃,如今还要拿捏了他的人和银子,这份帐,他早晚要讨回来。 招呼过来延平,暗下里吩咐:“你留在这,去衙门附近探听清楚,那荡妇何处安生,回头来回话,我有话再吩咐你,再打听了赵爷什么来路,要是跟旺哥儿能接着话,递话给他,我必不委屈了他,要他自己机灵些。” 延平一一记在心里,打了个欠,下去了。 楚瑾瑜则跟着周通又快马加鞭的往同州赶了回去,在周通府上,见着被他招呼来的十几个帮闲摸样的闲汉,也不绕圈,只问众人:“那清风倌是个什么来路,各位兄弟有话但只说与我听,不拘什么话,也不瞒着各位,我府上丢了个人,估摸着跟这些人怕是有些干系,要拜托各位,替在下寻个线头,要是得用,回头有厚赏。” 楚瑾瑜是本地巨贾,有的是散漫金钱,他既问起来,大家无有不说的,果然便有个叫何三贵的就上来道:“早晓得是楚大官人要的人,小的早就登门去了,这清风倌确是古怪,不瞒大官人,小的因着些不上眼的丑事,上一回进了趟班房,认得个叫甘一舟的老囚,前几个月,那牢里头突然走了水,闹哄哄的,旁人没瞧见,小的是瞧见了,有两个外头进来偷偷儿把那老头儿给弄出去了,后头火灭了,人就没见着,我还跟那班头问来着,被班头喝骂了好一阵,说我瞎了眼,哪有那号人去!” 说了半日,咽了下口水,才又道:“可后来小的出了牢,在那处厮混,就分明又瞧见那老头儿,还有那个接他出来的汉子,打扮的像个北面来的货商,跟妈妈和那长得美人儿似的兔儿爷一处说话,分明是认得的。” 楚瑾瑜听得心中一震,跟周通互相看了眼,都瞧出些意思,也不打断,只等那张三贵又道:“我瞧着他们鬼鬼祟祟的,就也想弄个明白,可惜那几个警醒的很,像是练家子,不好惹,便也不敢多打听,哦,对了!”张三贵握手砸拳:“还有一个一起的,是个瘸腿的汉子,进了那院子就没出来过,小的好奇,借着溺尿,在临街墙根下偷偷听,有唤他展爷的,不晓得是个什么人物,只不过小的记起来,在牢里头听那老囚提起过,前些日子关在一处过,也是个姓展的,像是很要好,我看在清风倌里头,甘一舟同他就十分亲近,怕是一个人呢。” 听到这,楚瑾瑜突然是心头一动,霍然起身,转过脸问那周通:“我问你,上一回让送银子去衙门里给我打点,把那姓展的安个人命,后头不是说改了流配,你可问过,人送到了没?” 周通还茫茫然,想了想,道:“那押送的俩个差爷后头好像是因着什么革了职,没在衙门里头当差了,我也没当回事,没问。”他这副提刑就是个吃皇粮的,常日不干正事,还真没多在意一些个小事。 楚瑾瑜皱皱眉,心下懊恼,这姓展的三个字,十分的刺耳,听了少不得要想到个让他不自在的人,只怕是当日的事没做干净,留了后患不说,如今再一想,画壁平日被他看得紧紧的,再没那本事勾搭别的野男人,只有一个展元风,当初还是自己弄去给她解决了胡桃儿的事的,后头以为没要紧,却不想竟跟画壁就勾搭上了。 要不是他再使了手段,只怕就跟了那个野男人去了,现在再一想,还能是旁的什么人,只怕就是姓展的又回来寻画壁了,这才能勾的小蹄子连他府里都不肯回,转背就没了影。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贪婪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5 15:16|字数:2070 想到这,楚瑾瑜是又恨又恼,恨只恨,自己当初没把那姓展的一刀剁了去,徒留后患,恼只恼,妇人狼心狗肺,跟着自己什么好的不紧着,掏心挖肺的,却还是不肯尽心跟着自己。 心里头翻江倒海般,又问那张三贵:“可知道这些人如今去了哪?” 张三贵偷觑他脸色,估摸着自己这消息有门,想必是能得着厚赏的,道:“小的听那甘一舟说起过家就在岳州一带。” 这时候有一个叫毛蛋的插上话来:“小的记起来了,那一个我说眼熟呢,隔壁县城里挂过那张脸,官府画影图形的那个,就是那北面来的商人,哎哟喂,当日怎么就没想起来,如今一说,才记着,一吊钱的赏银,叫花九的,他伤了勾搭他家婆娘的奸夫,被官府缉拿,后来听说在岳州大凉山落了草。对,就是的。” 毛蛋啧啧的在那里叹息,没早些看出那张脸去领了赏,楚瑾瑜记在心里,扭了头就走。 慌得周通前后脚追上来:“哥,你这是去哪?” 楚瑾瑜头也不回,只道:“大凉山,寻那没心肝的小娘们,要债去。” 周通伸手勾着他衣角:“我的好哥哥,你也说风就是雨,那贼窝是你一个人能去的了的?总要打点些准备,你一个人急巴巴去,怕也见不着人,莫急莫急。咱们从长计议才是。” 楚瑾瑜如今一肚子火气,要寻画壁问个明白,这些日子他为了妇人是寝食难安,马不停蹄的寻人,只怕她被人骗出去受了委屈,虽然说,常三麻子同方氏都一口咬定了是外头人跟画壁里应外合的,要从他手底下跑出去,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画壁是个没胆妇人,性子糯,自己也算是待她好了,就是条狗也知道感恩,况他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个名分,还想要给她个孩子傍生,什么都替她想,还不够她感动的? 再冷的心肠,也该被他捂热了,可如今看起来,画壁想法子从道观里跑,只怕都是算计好了的,一计不成,又生了一计,硬生生气走了他,才好让她寻隙跑出去,他还在后头巴巴的追,人家早跟那奸夫混帐男人逍遥快活去了。 楚瑾瑜这火,蹭蹭往上冒,哪里听得进周通劝:“漠北老子都没怕过,小小个贼窝子,爷怕甚?放把火烧了,也没得让那狗男女逍遥的份!” 只不过楚瑾瑜也不是个鲁莽汉子,还记得吩咐:“我先去,你后头替我跑一趟守备大人府,请他调些人手,凉州不是东平府辖下,可守军却归守备统辖,要让他的兵剿了个贼窝,也是他日后的军功。” 周通道:“是是是,这倒不难,只不过哥你一个人还是小心些,不如等守备那说通了,调出人手来,一起去才好。” 楚瑾瑜哪里有功夫等,正要说不必,外头周通家的管事进来禀告道:“楚爷,贵家里头吴管事打发了顺哥儿寻爷来了,我说爷在里头,那小的回说几家掌柜的在家里头急着寻爷呢,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让爷赶紧回去看看。” 周通忙上来道:“哎,哥,如此还是赶紧先回去看看的好,人既知道下落,不怕跑了去。要紧先处置眼前的去。” 楚瑾瑜虽满肚子火,眼看着家里头来的人满脸着急的,这会儿也不好发作,只得跟着来的顺一上了马往家回来。 一进门瞧着吴管事,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吴管事是楚瑾瑜在外头的大管事,常管着好几处铺子上生意,苦着脸道:“爷,荣盛铺和广生堂两家的伙计来说,咱铺子里卖出去的生药材吃死了人,苦主跑去官府告了,衙门来人把两家贴了封条呢。” 荣盛铺和广生堂是楚瑾瑜手底下在同州城比较大的两家生药材铺,大半的药材铺子跟药堂都从他这进货,那些小铺子都被挤兑的生存不下去,如今两处一关,那可是损失大了。 楚瑾瑜听了目光一沉,要说他同东平府新来的府尹姜大人虽不是一路的,只他靠着京城的靠山加上他楚家在东平府根基,也并不是多惧怕,只是他也懂行规,平日对这位府尹向来是客客气气,三时八节的从来没少了进贡,把个府衙上下喂得满嘴流油,故而大家也相安无事的很。 却不想今日竟然会出这等事,心下过了遍,遂问道:“可问仔细了?真是吃死了人?” 吴管事招呼俩个来报信的掌柜,“你们自己和东家说。” 两个掌柜的上来作揖:“小的见过东家,这事真是突然,铺子里进的货跟往年都是一般摸样,却不知为何前头个来买药的回家吃了,越发病得厉害,让大夫瞧了说是吃了假药,便闹到衙门里去了,只因为那家是本地乡绅胡员外家的小公子,衙门就让官差来封了两处铺子,说要详查。” 要说那楚瑾瑜做了那么多年本地大财主,欺行霸市什么事没瞧见没干过,这事他一听就觉蹊跷,他用这法子也没少吞了人铺子过,只平日都是他玩人,如今倒成了他被人算计。 回头就问吴管事,吴大管事赌咒发誓:“爷不信,这日日孝敬的事,小的绝不敢怠慢,也不知为何,偏今日两处大铺子都给封了,莫非是嫌少了?小的可都是照着爷吩咐的给了孝敬的。” 楚瑾瑜又问:“你近日,可听着什么话头过?” 吴管事摇了摇头:“小的没听着什么奇怪的,倒是方才见着了廖管事,他还要小的给爷问好呢。” 楚瑾瑜冷笑了下,也不费脑子想了,上午才跟打过交道,这些个人手脚凭的快,竟打他铺子的主意起来。 吴管事打量自家主子爷,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试探问道:“爷可有什么主意?这铺子关几日,可是白花花银子。” 楚瑾瑜却问:“延平回来没?叫他来见我。” 吴管事不明白这会儿楚瑾瑜问延平做什么,只瞧上头脸色黑的很,也不知谁惹了这位阎王爷,忙去叫人。 楚瑾瑜挥手让几个掌柜的下去,等延平上来,附耳同他吩咐了几句,只等他点了头,转身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浪荡女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6 09:36|字数:2121 另说那林红衣从酒楼里头出来,满心的指望落空,便有些失魂落魄的,一身里外,都是不自在。 要说她这命,也是苦的,小时候还锦衣玉食是个官家千金,琴棋书画,样样出挑,养得个心气高的脾性,自以为论着自己这副样貌本事,便是进了宫做娘娘也不拘差的。 可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薄,不曾想一桩贪污官司,自家爹被流配千里,死在了路上,亲娘老子是个没脚蟹的,也不过多久就跟着去了,那举债的来家,把一应家财都搜刮了去,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好好儿一个千金落了风尘,要不是妈妈指着她这脸皮子发大财,也没巴巴的让她被人梳笼了,她早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了。 她不甘心,凭她本事,本是可做人正经奶奶的命,只不过时运不济罢了,便时常留了心,偏巧酒局上遇着了楚瑾瑜,高大峻廷,摸样儿一等一的好不说,还是个有家财的,平日散漫起银子来,跟不要钱似的,要说她原本瞧不上行商做买卖的,只因为打小听说这些人都是些大老粗,一肚子草包,惯都是上骗下哄,没一个老实。 如今却知道,这男人老实了不过是个寸头,他爹是老实,可老实人最后却被坑了,平白顶了个贪渎的名头枉死,楚大官人这样才是正经世道强汉子,又是个多金的,比她闺阁里见多了的书生酸儒要强多少倍。 一颗芳心挂着,便再落不下来,也知道这男人厉害了,难免跟前三四房人,她也不是个拈酸吃醋的,多年迎来送往下来,知道收敛,只要楚瑾瑜肯要她,养着她,也知足。 可楚瑾瑜狠起来真舍得,转过脸就让她去伺候个老头儿去,她既不甘心,偏要瞧他如何悔恨,可楚瑾瑜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是真正将她一腔柔情碾在脚底下糟践。 一路想着恨着,坐在轿子里头诅咒了半日,越发恨上来,不一刻那轿子到了个宅子前落下,跟在外头的婆子隔着帘子唤了她一声。 这宅子僻静,当地鸡爪巷里头的一进院落,不大,两间的门脸,到底四层,正是廖管事给林红衣置下了的私宅。 林红衣下了轿子进门,前头一进住着买来侍候的婆子和看门的,第三层便住着她,和一个侍候的丫头,再后头是厨房跟坑厕,堆着些杂物煤炭,廖管事同邱国政俩个平日事多,虽得了个宝贝十分欢喜,也不是常有功夫来。 满屋子也就她一个做主的,只看屋子里的陈设,房正头纸门厢炕床,挂着红木框边,四扇綾缎子剪贴了花边绣着狂蜂浪蝶图的吊屏,老红漆彩绘妆奁,镜架,雕花食盒,锡器家伙事,一应俱全,都是新近置办下的,用了京城里的样式请人打造,廖管事虽只是个管事的,可上头邱国政却做了三品的御史,近日孝敬来的金银器物,少不得一般填了此处,实在比做粉头日子好许多,可红衣瞧着屋子里冷被残香,却倍感凄凉。 索性坐在枣红架子剔花漆金的梳妆台前,望着里头明艳一张脸,瞥见一旁大红剔花的一个小盒子,拿在手里翻开来,瞧着发愣。 廖管事掀了帘子进来,瞧她坐着,嘿嘿笑上来:“娇娘怎滴闷闷不乐的,谁欺负你,说出来爷替你出口气。” 说起来这廖管事也有五十出头,长得五短身材,常日佝着个背,若不是在邱国政跟前能办事,得了老大脸面,岳夫人也不至于将自己最得力的丫头许了他去。 只不过那丫头一张黑脸皮,五大三粗的,实是个丑妇,偏同主母打小情分,闺房里的岳小姐最爱舞刀弄枪的,那丫头也常日陪着,练了身铜皮铁骨的力道,廖管事平日十分惧怕这婆娘。 不想这回出来,因着是公差,夫人丫头的都不许跟着,岳夫人怕邱国政外头胡来,便让廖管事紧跟着看牢了家主人,不想这主仆两个都是偷腥的,偏还都勾上了一个妇人。 林红衣见这半老头儿进来,目光一转,从那盒子里抓了一把,放嘴里头咽下,身子轻盈而起,转了个圈就勾倒在他怀里,蹭着他胸前娇声道:“廖爷爷常日抛了了奴家不管,莫非又看上了什么新人了?” 廖管事被这软玉浓香这么一倒,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去,两眼发直,直勾勾瞧着粉白脖子下露出来的雪白一片,垂涎道:“美人儿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忙嚒,老朽恨不得就死在你这身上,哪里还会有什么新人,乖乖好人儿,可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亲。” 说罢就将头埋进妇人一对高耸之中,一双手迫不及待撕了她外头衣衫,口水低落,咂吮着一对鲜乳,身下话儿顿时就硬了。 林红衣脸色开始变得异样潮红,抱着面前的头眼神却变得迷离起来:“强人,哥哥,快要了奴家吧,奴家等你多时了。” 廖管事半辈子被看得紧,哪里经得住这般逗弄,慌不得去扯裤头,也没顾着林红衣嘴里头话,只想着进了这浪荡妇人身在里快活。 二人这说话间就干上,羞得一旁侍候的丫头忙不迭就退出去,留下二人荒唐,却见外头又进来个人。 正是那廖管事的主家,巡盐御史邱国政。 要说这对主仆也是有趣,这头邱国政怕自己养了个小的让家中母老虎晓得了,此地又是他岳丈家老宅,少不得要陪着告老的岳丈叙旧几日,便借着名头在此地盘桓不去。 心中却又念着那小妖精,十分的记挂,也没什么心思陪老岳丈,便索性借了个由头,告了假,溜出岳丈家来,就往这宅子里过来,而廖管事则是得了他吩咐,去寻楚瑾瑜的晦气,想要再捞上一手,这事虽是林红衣背后撺掇,少不得这二人也起了贪念,那头做完了,原本是要往邱国政那去回报的,只是半道上路过了,想起了那妖精,便忍不住进来瞧瞧。 这主仆两个前后脚便一同寻到了林红衣这。 一头进来的邱国政撞着二人正要入巷的丑态,却也没多少尴尬,只是扶着胡子咳嗽一声,那林红衣头一抬,手里抱着廖管事作怪的头,却冲他直勾着眼笑:“好强人,咳嗽什么,还不快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藏娇露陷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6 15:16|字数:2083 林红衣酥绵入骨的声调一出来,邱国政两条腿便打了哆嗦,他家里坐镇一头河东狮,便是屋子里连老鼠都不敢是母的,京城里同僚笑话他的也不少,只他性子怯懦,极怕婆娘,不说他这个正妻是武将世家出身,长得又健壮,他却为功名常日读书,生就了一副细弱扶柳的身板,动手里头一支笔,引经据典的本事是有的,跟一个婆娘面前,却无用武之地。 要说几十年圣人书念下来,礼义廉耻这一套,本是时刻不忘,奈何话,跟前二八佳人身下这一寸之处,凭得是英雄折戟之地,他邱国政做不得青史留名的诤谏之臣,情色二字却是今番一个过不去的劫难,想那吴王项羽之辈,尚过不得虞姬西施之裙下臣服,邱国政越想越忍不住,索性也抛了圣人之言,急不得脱了衣裳,同廖管事两个一道,把眼前这淫娃荡妇弄上炕床去,要同她二龙探珠,双蛟戏贝。 此三人在屋中荒唐,大夏日的窗屉不过蒙了纱罩,隔不断里头时高时低的浪叫,还有那忍不住好人儿,好肉儿的一叠声呻吟。 屋外伺候的婆子同丫鬟也早习惯了这屋子主人荒唐事,只远远躲开去,心下虽瞧不上,可人给了银子足,又有官威压着,几个做杂活的,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却不想今日也是个热闹日子,里头正做的好,院子的门却又被推开了去。 那看门儿的老头瞧见个陌生婆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便呵道:“哪来的,快出去,这是私宅,随便乱闯什么!” 那婆子却已经一脚迈了进来,打量了眼院子里头,问道:“这,可是邱国政邱大人的名下?” 老头儿见来人四五十岁摸样,虽有些老,却一头齐整的发编在脑后攒了一窝丝,用黑丝绒的箍子箍了,两边垂着额帕,扣着个珍珠扣儿,身上一件天青色纱袍,外头石刻青金丝边比甲,鸦青色马面裙,老鸨高底的鞋,穿着打扮十分体面,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也不好随意呵斥,他也只是个看门的,知道屋子里有个做官的,却不知是个什么头衔,便道:“这里头是有个邱大人,你找他做什么?” 那婆子道:“我姓丘,乃是我们大人屋子里侍候的婆子,大人可在屋里头?我正寻他呢。” 这丘婆子正是那位岳夫人指派了来侍候邱国政起居的,顺道儿也是她的眼,只替她盯着邱国政,休要让那些个脏的臭的沾了身去。 却不想前些日子也不知吃了什么,坏了肚子,请了人来看,说是水土不服,药倒是吃下去几副,也不见好,起不来身子,深怕没侍候好老爷,回去让夫人骂,邱国政倒是体贴,让她好生在岳丈家歇息,回头这事,定然不会去夫人跟前嚼舌根。 她心下还十分感激老爷体贴下人,又养了两日,昨夜吃药吃得口苦,悄悄儿把药倒了去,想几日吃下去,总也有些回转,少吃一副也不碍事,不想今日倒越发精神起来,便想着多日没老爷跟前伺候,只一个廖管事,俩个大老爷们的也不会弄那些洗洗涮涮的,怕是积攒了不少,便到老爷屋里头去瞧瞧,却不想到了地方连个影子也不见,倒像是几日没住过人去。 正纳罕,出来团团转的寻人,又问了老爷跟前小厮,支支吾吾说不清去了哪,到晚晌也还是不见人回来,打听了今日也没有应酬,这婆子就有些着急,连廖管事都不见,也不知这爷儿俩去了何处。 正廊下转磨,几日虚着便有些头晕,寻了个角落坐下来,不想前头过来俩个婆子,也没瞧见她在一旁,倒是说起闲话,一个说:“今儿个姑爷只怕又不着家,要是让姑奶奶晓得了,还不得闹起来!” 另一个说:“嗨,姑奶奶远在京城,如今一双眼珠子又病着,起都起不来呢,谁能晓得?” 一个笑道:“要说这男人,不偷腥的还真稀罕呢,我还以为咱家姑爷是独一个,却不想也是个闻不得腥的。” 另一个也笑:“可不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再盯得紧又什么?还不是外头养了小?不说旁的,就那小妖精摸样,男人系得住裤腰带,才鬼呢,你不知道,连那大管事也……嘿嘿,这个是浪的没边了,主子奴才钻一条裤裆,那真是……” 一个嘿嘿道:“你说,丘婆子那病,来的也蹊跷,多少日不好?怕就是老爷使了坏吧。” 丘婆子后头听得如晴天霹雳,浑身摆子一般打颤,跳将出来呵道:“臭婆娘,说的可是实话!” 那俩个婆子唬了一跳,见是丘婆子,吓得魂都没了,一叠声告饶,丘婆子哪里肯听,揪着二人就去见家里头大爷。 如今老大人不在任上,按着世袭,大爷承袭了老大人的指挥千户的任,家中俱都是大爷做主,听了丘婆子的话,武官的脾性,爆烈的很,当下把两个婆子狠狠打了板子,又把邱国政跟前近身侍候的小厮叫来抽了几鞭子,才从他嘴里头问出那邱国政外头卖了屋子,藏了个外室。 这可捅了篓子,丘婆子只恨没看紧了人,忙央着岳家大爷派了几个兵士,跟着大街小巷的寻人。 岳州是岳家地盘,要寻个人出来并不多难,不多久就从一个街头玩耍的孩儿嘴里问出来鸡爪巷里那处藏娇的屋子。 丘婆子也学聪明了,先进门去问明白,当真就在这屋子里,这才就要往里头走。 那看门的看她脸色变了只怕惹出事来,正要阻拦,后头冒出俩个黑面煞神摸样的兵士,把他揪住了道:“老头儿闪了一边去,仔细自己小命!” 那边丘婆子已经走到了内一进的屋子跟前,只听得里头让人耳根子发热的羞煞人声息,林红衣一边还道:“二位爷觉着,是奴家好,还是你们家那母老虎强!” 邱国政含含糊糊的一阵抽动,浑身打着颤:“她如何比得,就是个石头人儿,老爷我早厌烦她了。” 廖管事只癞皮狗儿一般喘气,早说不出话来。 林红衣咯咯一阵笑,听得丘婆子沉下脸,呸了声,推门而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闹外宅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7 09:36|字数:2067 丘婆子一气之下进了屋子里去,只见炕床上头赤条条三个身子,林红衣撇着两条大腿架在那邱国政臂膀上,身子被撞的上下乱颤,一对颤巍巍的奶子捏在二人手中搓揉的不成了样,那另一头的廖管事捧着人的脑袋一条棒槌还在人嘴里头进出,白花花的肉儿晃人的眼,丑态百出的摸样,看得丘婆子是又羞又燥,一屁股跌坐了下来拍着两条大腿就开始嚎:“哎哟喂我的天老爷啊,哎哟喂我的夫人呐,老奴对不起您那,老奴是瞎了眼了呀,让个 小 贱 人 蹄 子 勾 搭 了爷,坐下这等没脸的丑事哇,夫人呐,老奴活不得了呀,老奴没脸将您那!” 她这么一嚎,把炕上荒唐的三人吓得惊跳了起来,廖管事顿时蔫吧了下身从林红衣嘴里滑了出来,那邱国政更是吓得一泻千里,忙丢开了身上俩条腿,想要去扯自己的袍子,偏三个人荒唐当口身上的衣衫一路走一路被他抛到天边去了,这时候哪里去寻,只得将炕上的被子拉过来遮掩住下半身来。 只那林红衣,还笑的古怪,偏还伸手去扒拉邱国政的身子,唤道:“我的爷,怎么不干了,奴家还要,快些来呀。” 邱国政一张老脸通红,躲着那只手,防她扯自己身上唯一的遮羞布,林红衣见他不搭理,便又去勾那廖管事的,雪白的身子毫无遮掩的滚向躲在一旁的廖管事,口中嘟囔:“好哥哥,奴家要你,快入死了奴家。” 那廖管事一味躲,躲着躲着滚到炕沿边,噗通一下子就滚落了地来,光着腚朝天,摔了个嘴啃泥,如同一只老狗,也顾不得呼痛,捡起地上散落的袍子就往身上捋。 那丘婆子眼看林红衣那副摸样是恨得牙痒痒,忽的一下从地上挣将起来,扑过来就着林红衣的头发就扯:“你个 骚 蹄 子 野 狐 狸精 害天杀的下作东西,没脸没皮的混帐玩意,浪的没边了的,叫你勾搭老爷, 勾 搭 男人,就该烂肠烂肚生花疮烂死了去!” 林红衣吃痛,脸上还潮红未退,神态也迷离的不成样子,尖叫着厮打面前的婆子,那婆子不及防她尖利的爪子,被挠了一下,登时见了血珠子,疼得她嗷一声:“作死的 小 娼 妇,还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个勾 搭 男人 的狐 媚 子!” 说话间两个女人就滚做一团,你扯我,我挠你,打得不亦乐乎,一团白肉一团青,看得旁边俩男人瞠目结舌,那邱国政倒也机灵,忙趁着这当口去寻自己的袍子,偏急的没地儿寻,还是那廖管事抓过地上的来递了给他,主仆两个是手忙脚乱一阵,等扣了几颗扣子,又发觉穿错了彼此衣衫,却没奈何再换过来。 门脸儿被人一脚踹开,邱国政家那大舅子也领着人杀了过来,打眼一瞧,这里头热闹的不成话,再看屋子里,当门口紫檀木嵌珐琅八角京式花几,单这一个,便是自家屋子都没得,旁的红漆彩绘的方桌,壁上嵌贝挂屏,瑶瓶象雕,博山玉炉,都是少不得的好东西,却在一个外室的屋子里见着了,妆奁盒子上堆满了金灿灿白玉翡翠的珠花头面,他就是个武将,也知晓都是贵重货,更是怒火中烧,过来揪住了邱国政的衣领骂道:“好你个穷酸货,要不是我姐,你有今日?亏得你竟敢瞒着我姐姐做下这等好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邱国政向来怕这大舅子,跟他家那母老虎一个脾性,又被捉了把柄在手,少不得唬道:“我,我也是一时糊涂,这,这都是他,都是廖正,都是这老小子挑唆了的,你问他去。” 他一推三五六,那旁边缩头缩脑的廖管事哪里不知道这夫人大哥的厉害,却也不敢得罪了老爷,屁滚尿流的过来抱着岳家大哥的腿告饶:“大爷饶了小的,小的也是被这妇人一时迷惑了去,都是这妇 人 骚 的厉害,小的没把持住,求大爷饶了小的一时糊涂吧。” 说话间那边缠斗着的俩个女人已经滚过来,到底是丘婆子劲大,林红衣一丝不挂的又是个平日四体不勤的,哪有这跟着将军女儿的婆子劲足,被打得脸皮子青紫发肿,好好儿一副脸蛋,早没了样,一头青丝落了大半,只不过那丘婆子也没占了便宜,老脸上三五道抓痕,很是显眼。 丘婆子喘着粗气揪着林红衣,鄙夷的看着她一身白花花肉儿:“骚蹄子,让你勾搭人,没廉耻的货,就该千人骑万人乘的种,还这里勾搭老爷,真正是活腻味了。” 林红衣浑身被打的酸疼难忍,又没个遮掩的,依着她性子,本该羞煞了去,可这会儿她身上红潮未退,一双狭长的眼睛还透着妩媚劲,迷离茫然的样,也不知道喊疼,却将手朝着邱国政伸去:“老爷!” 邱国政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她,偏开脸去只当没瞧见,林红衣见他不理自己,又去看廖管事,平日这老头儿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巴巴讨好她,这会儿也滑稽,身上套得是邱国政的官袍,只他干瘦佝偻的身形,跟个小孩儿套大人衣衫一般不合适,歪七歪八的斜着,如同戏台上的丑角。 这当口他却精乖,眼一瞪:“都是你个娼妇蹄子,勾搭了老爷不说,还想如何,哎哟真是,亏的大爷您来及时,这妇人也不知什么狐媚手段,弄得老奴没张弛,都是老奴没本事,被这妇人唬骗了去。” 丘婆子见如此,只觉得意,伸手刮了个大巴掌过去,将林红衣扇在地上:“个贱妇蹄子,就该关了猪笼沉塘去。” 一边又对那邱国政道:“老爷,不早了,你也该回家去了,回头夫人问起,奴婢也好有个说道。” 邱国政这会儿哪里还敢说个屁,他这身官皮靠的是岳丈家的提携,要了林红衣不过是图个乐,如今可哪里还敢想旁的,只琢磨着回去怎么安抚这一帮子人,莫要捅到了夫人耳朵里去,忙点头:“回,回,回!” 林红衣咣当一声光脑门撞着地上,也不知疼,却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困局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7 15:16|字数:2041 众人皆被她这莫名一笑懵了下,看她慢慢从地上支起身来,虽说身上狼狈不堪,到底曾是一家花魁,盘正条顺的,看着难免眼热。 几个男人便是那武官老粗岳家大爷,也不由得喉头一干,心说这骚娘们难怪能姘着主仆两个,还真是身子惹火的很。 林红衣仿佛浑然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眼神,还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的,一对玉乳颤巍巍抖动着,脸上却笑出了泪花来。 “爷,强人,好爷爷,奴家要你,如何不来呀。”她半笑半哭着,也不知瞧着谁,只道。 丘婆子啐了口浓痰过去:“骚狐狸精!还在那里发浪!”一边对岳家大爷道:“大爷,这蹄子可成了精怪的,赶紧让人把她关起来,可别再让她作怪呢。” 岳家大爷醒过神来,虽也有些动心,可这么个货色到底瞧不上眼,又因着勾搭了自家姐夫和家中的管事,要让家姐知道了,左右是个死,便赶紧招呼外头人来,取了个被子将人裹在里头卷着拖了出去。 一路走,林红衣还在满口的求,俩个兵士看她那摸样如同个疯癫的婆子,身子倒也腻白,一边抬出去一边还在那暗地里开玩笑:“这骚娘们还真浪,比营房里头那些个强,回头咱兄弟也受用回?” 那另一个道:“你瞧她样,也不知用了什么药,回头浪死了你都不知,少惹事,一刀剁了,才省事呢。” 那一个有些不甘心,抬上板车顺手抹了把,林红衣也浑然不觉的,眼前仿佛只剩下个模糊影子,外头一切都离她远了去,她想要抓着那虚渺的身影,却如何也够不着,忍不住喃喃的唤:“大官人,来呀,奴家可想死你了!” 这边人被运走了去,外宅里头几个人也陆续出来,上了车马,往家中去,一时间这宅子顿时冷清了下来。 最后走出来的岳家大爷落后瞧了眼屋子,对还留在外头的另外一小队人马吩咐:“把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仔细些,哪一样也不许留下。” 兵士们应了,径直往屋子里头走。 这边拐角才慢悠悠走出来个人,到了跟前,岳家大爷觑着他,笑道:“有劳大官人替某这出了主意,要不然,这大好的家财差点便宜了个婊子去。” 楚瑾瑜拱手为礼:“不敢当,小可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只求小将军莫忘了咱们的约定就是了。” 岳家大爷道:“这有何难,一两个铺子的事,回头我让人捎信去给东平府便是,至于你那小厮,本将军去瞧了,赵爷只说他不过看他机灵问了几句话,压根没留人,都是那妇人暗地里使绊子,把人扣了在柴房里,回头让人给你送回来就是了。” 这件事也不多复杂,楚瑾瑜知道在自己背后使坏的是林红衣,让延平打听了这边置的私宅,他又打听了邱国政在此地岳家的地,也不去寻旁人,直接就寻了岳家大爷,同他把事说破了,岳家大爷晓得妹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置了外宅,将手头好处都给了个婊子,岂有干休的,偏他是个武夫,没什么主意,楚瑾瑜便替他好生谋划了个主意,打发了两个婆子演了一出戏,让丘婆子做了急先锋,便将事简简单单搞平了。 楚瑾瑜忙作揖道:“多谢。”一边后头挥了挥手,延平赶着车上来,上头叠放着几个箱子,楚瑾瑜才道:“一些小意思,不成敬意,回头若是得空,在下必当登门重谢。” 岳家大爷看了看后头那大车,沉甸甸几个箱子,知道这礼并不轻,客气道:“哎,楚兄何必这么客气呢,如今这事办妥了,末将还要多谢你呢,如何受得这大礼?” 楚瑾瑜笑道:“些微薄礼,小将军不要看不上就好,在下同霍将军早年的交情不浅,也曾听过不少岳老将军在关城之威名,可惜未能一见,如今有机会攀扯上,是在下荣幸,小将军看得上,把这薄礼权当孝敬老将军的,莫要推辞。” 岳同知多年前曾在西北关城做过指挥千户,后调派到岳州来做了同知,楚瑾瑜这马屁拍得十分顺畅,把个岳家大爷说得心下得意,便也没再推辞,喜滋滋收了下来。 看延平将缰绳交给了岳家大爷,楚瑾瑜这才又道:“在下还有一件小事,要拜托小将军,不知道是否鲁莽。” 岳家大爷今日得了笔横财,又把个妹妹的威胁除了,正高兴,无有不应的:“你我客气什么,只说便是。” 楚瑾瑜道:“小弟听闻本地有个山贼窝子,我这里有个逃了的小妾,被弄上了山去,我欲去讨要了来,想请小将军借我些人手使使,可方便?” 岳家大爷顿了下,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城外大凉山上的清风寨?” 楚瑾瑜点头,那岳家大爷沉吟了下,道:“若是此处,倒要劝兄弟一句,不过是个娘们儿,就别惦记着了,那清风寨里的人可不是善茬,去了能囫囵回来,也怕就是个破鞋了,依着楚兄弟本事,还愁没个女人?这一个正经舍了才是。” 楚瑾瑜脸色阴沉,摇头道:“这婆娘我是必要捉回来的。” 岳家大爷觑他脸色,倒有些好奇,什么娘们儿,让个男人这般惦记,倒像是要生吞活剥的样子,只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兄弟不帮你,这事倒也有些为难,那些人也有些本事,经年在附近做了几桩大案子,本地的提刑衙门都奈何不得,赵爷来这,便也是为了此桩公案,如今这事归了锦衣卫管,咱这卫所大营只怕是管不着了的。” 楚瑾瑜一听,忙问道:“朝廷是要将那贼窝一锅端了不成?” 岳家大爷道:“山贼草寇,自然是容不得的,想来,是这个意思了。” 楚瑾瑜听了沉吟半晌,才问:“那,可否替在下引见下那位赵爷。” 岳家大爷道:“你若想要他替你做个人情,只怕有些难,此人惯是个铁面无私的性子,且我听说,昨日他已经去了旁的州县公干,三五日不会回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刁难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8 09:36|字数:2095 画壁被捉来在这贼窝里过了一日,夜里到底还是害怕的,睡得并不安稳,只是吃了的药大概有安神作用,后半晌终究睡过去,等第二天起来,身上的烧倒是退了些,只还有些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并不知晓山寨里卫一几个并不在,睁开眼便想到身处的环境,不由的开始发愁。 她现在落在这么一帮人手里,凭她本事,怕连逃命都别想,展元风恨自己,更恨楚瑾瑜,现在自己落在他手里,也不知道究竟想要怎么她,说不怕是假的,还有她肚子里真的就有了个生命,他来的那么突然,让她毫无准备,连自己生存都成问题,这孩子该怎么办? 且不说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这孩子就是个没爹疼的,她养活自己都是问题,又怎么养活孩子? 想到孩子难免想到孩子的爹,自己如今处境都是拜那个薄情男人所赐,说不恨是假的,他要卖了自己,何其可恨,可是展元风要报仇,要打要杀,她又忍不住担心,她也控制不住去自己的念头,怕他真的就因为自己来,又希望他能来看看自己,至少,让这个薄幸的人知道,他有过一个孩子,因为他这个孩子爹作下的孽,也许压根就活不下来。 想啊想得愁,门被人一巴掌推开,还是那冷脸的芸娘,十分冷淡的走到跟前,把手里头端着的木头盘子啪一声放下:“吃饭,吃了饭吃药,还要人伺候不成!” 画壁知道这女人不待见自己,心里也有些憋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画壁最擅长的也就是个能忍的性子,慢慢爬起来,也不吭气,自己披了衣服下来,坐到桌子前。 桌上一碗噶饭,一碗糟鱼,一碗酱瓜,虽是清淡,倒也不算是冷饭馊菜,一旁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只她坐下来闻着味,便一阵翻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画壁知道了肚子里孩儿的存在,原本什么都没的反应这会儿是没头没脑就往上翻腾。 捂着嘴一阵干呕,亏得昨夜本来就没吃什么,这会儿也吐不出东西来,只她呕得酸水冒泡,嗓子眼发疼,又不敢乱吐,倒把自己噎得眼珠子发红,一旁芸娘道:“好娇贵的奶奶,当这是什么精贵地界不成,嫌弃咱们东西直说,作得什么张致。” 芸娘早年做妓,妈妈平日都给灌药,自然是没怀过身子,也不曾见过旁人怀过,自然不知道画壁是怀了身子闻不得味,本就瞧不得这勾搭男人的淫贱蹄子,看她这副摸样,更是嘴上毒辣。 画壁好半天吞下酸水,已是脸色泛白,眼圈发红,道:“这些我吃不了。” 芸娘冷笑:“不吃拉倒,饿死了可怪不得旁人,还当自个是奶奶夫人不成?呸!” 画壁实在有些忍不住这位的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怀了身子,闻不得味道才这样,何必挖苦人!” 她这话,却又戳了芸娘心窝子,二十好几的,只因为做了几年粉头,正经人家是不会肯要她的,她又不屑跟谁去做小,一来二去便拖到今日,也眼热旁的女人嫁人生子的,偏她又没嫁人,想要都没得机会。 啪一手拍在桌子上道:“做人婊子小星,也值当你拿腔作势个屁,下蛋的鸡屁大个尿胞种,还没成事呢,在老娘跟前显摆什么,当谁不会下蛋不成!” 画壁觉得跟这位是多说多错,她也没那嘴头刀子的本事,索性闭了嘴,垂着头不出声。 芸娘也并不愿意来搭理这位,实在是卫一留下吩咐,这个是对付楚瑾瑜的棋子,好歹得留着气,她也不想弄出人命来,况且,她更知道,大傻个儿嘴上不说,却还惦记着人,她可不乐意,再让展元风跟这一个走得太近。 画壁不说话,她也没出发火,索性就道:“起来,跟我出去。” 画壁道:“做什么?” 芸娘撇了撇嘴:“莫非还正要在屋子里做你的奶奶?山寨里头不养闲人,要挣口饭吃,都得干活,怎么,除了会侍候男人,不会干别的么?” 画壁听了不语,老实跟着芸娘往外走,其实她倒觉得,有事做是好事,什么世界,都是付出劳动,得到报酬,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反倒是跟着楚瑾瑜,只做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成日后院里等着男人睡她,才枯燥乏味之极。 二人走出屋子来,径直过了一排山洞屋子,后头一片园子,这地方藏在这片山峦之地,虽不险峻,却因为山道弯弯绕绕,林木茂密,十分隐蔽。 而这片山寨子人居住的地方在后山崖壁前的山洞中,天然石洞做了墙垣,隔着一间间的房间,大大小小足有百千人可容。 后院是生火造饭的地方,旁边不远处有山涧,此处还开了荒地,种了蔬菜庄稼,平时要外头出不去,也足够自给自足的。 芸娘将画壁领到个没人的地,指着地上一排排的木桩子道:“把这捆柴都给劈了,码放好,再去把菜叶子捡了洗干净。” 画壁不吱声,过去拿那插在木桩上的斧头,半天没拔动,芸娘讥讽一笑:“算了,凭你力气,只怕到夜里,咱这的人也吃不上饭用不上水,先去把衣服洗了,再把破了的几件缝补了,这不难吧。” 画壁知她这是刁难自己,好在当初时候胡桃儿,那妇人变了法的榨她劳力,她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更不想让这妇人总一副瞧不上自己是个吃白饭的摸样,便过去,在两个大木盆前坐下,认认真真洗起了衣裳。 芸娘看她倒是像模像样的,颇觉意外,正要再说些话,前头有人唤她,不得已芸娘抛下一句:“洗干净些,莫偷懒,别想着跑,这地方野狼狍子可最爱吃女人肉。” 说罢就走,画壁抬头看了眼她背影,又低下头去干活,一大盆子衣裳洗起来却也费劲,好不容易搓洗干净了,准备起来晾晒,不想坐着久了冷不丁起猛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眼瞅着要栽倒,腰后被人一扶,阻止了她狗啃泥破相的悲剧,她正要说一声谢谢,抬头却见展元风一张冷硬的脸,慌得一错身,往旁边一躲,才站定了身子低头道:“多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终相会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8 15:16|字数:2088 展元风一张脸冷冷淡淡,原本想要说的小心二字被画壁这么一躲闪,没说出口,将托住她腰的臂膀往下一垂,放在拐棍上,默默看了几眼,道:“怎叫你来做这个?” 画壁依旧垂着头道:“你们捉了我来,不就是想折腾人的?” 一大早就被芸娘一番言语挤兑,心里积着,难免口气上带了些生硬,展元风虽不是个灵便的人,去也听出她的不快,却当她是因为昨日的事对自己生了忌惮,有心想要辩解,却又觉得跟这娘们没必要,他曾经为了这妇人费尽心思,却落得今日地步,此时也无话可说。 他看到芸娘把她带出来,脚下就忍不住跟了过来,如今相对无言,倒不如不见。 想到此扭身就要走,画壁突然抬头道:“展大哥。” 展元风脚步一顿,画壁道:“你一定要寻楚瑾瑜报仇么?” 展元风不说话,画壁又道:“我的意思,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有万贯家财,上通着官府,你何必非要寻他报复,好好儿过日子,不好么?” 展元风冷淡的笑了声:“你这是为了我?还是为他?怕我伤了他?当初他伤我,你可有想过劝他算了?凭甚,倒要我忘了?” 画壁道:“我何曾没劝过。”只是楚瑾瑜压根把她瞒得死死的,让她只当展元风已经被放了出去,没想到却还有后手。 不过画壁觉得这话题绕来绕去,终究又绕回了原地,如今她说什么,展元风也听不进,只怕到最后,又闹出昨日的事来,便觉得跟眼前之人已没法子沟通,倒是展元风,看着画壁,一个伶仃妇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只怕是吃不得这山寨的苦,他记得的画壁,也只是一个被嫂子欺负了的小丫头,即便是害苦了他,也总归只是个妇人,想也没什么本事,昨夜倒因着自己一腔怒火差点被自己伤着了。 心中一直觉得愧疚,难免把对她的怨恨消减了不少,看她身旁偌大一个木盆子堆得高高的衣服,便道:“我替你搭把手吧。” 画壁忙道:“不用不用,你腿脚不方便,不麻烦了。” 展元风脸色一沉:“如今你倒也想起我是个残废了。” 画壁惊觉一时不慎,倒戳了他痛处,不好再拒绝,看着展元风拐着脚走到旁边,将木架子支起来,“愣什么!” 画壁忙去抬起竹竿,一边将木盆里的衣服抖开来挂上去,展元风在旁瞧着,一件件灰白青蓝的衣衫被她挂起,雪白的手被映衬的益发晶莹剔透,湿漉漉的衣服随着抖搂开来飞溅起的水花如同琼玉琳琅,偶尔一滴溅落在她的脸上,像珍珠,打落在嫩蕊之上。 “离开那男人吧。”展元风忍不住道,画壁一时没听清,嗯了声道:“什么?” “楚瑾瑜那人阴险狡诈,家中姬妾成群,你跟着只会受罪,别在跟他了,我会待你好,一心一意的,只你一个,你可还愿意?”展元风道。 画壁一愣,逆着光也瞧不见对方的脸色,只是高大的有些迫人,她更想不到如今展元风还会说这话,要是换了之前,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应了,可是如今,她却不想再一次伤害这个憨直的汉子。 她曾经并不是爱,只不过是想抓住一个救命稻草,离开楚瑾瑜的威胁,只是气不过楚瑾瑜的强势,才会把一个好好的男人拖下水,如今虽然说她依然情形没能变好,她也不能再去做同样的蠢事。 画壁的沉默,让展元风刚刚燃起的激情迅速浇了盆冷水,想到她身上还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那男人有钱有势,如何肯跟他一个山贼,自嘲一笑道:“倒也忘了,你肚子里还有那王八种,有了他,你要什么不有,如何瞧得上我这草寇。” 画壁心中难过,楚瑾瑜如今哪里还会记得她才对,可她宁愿这会儿展元风恨自己怨自己,误会自己,也省得再起刚才的心思。 画壁一而再的沉默就像是默认,让展元风越发当她是瞧不上自己,不由得心灰意冷,却又不甘心,走上去抓着画壁的手问:“你当真就这般狠心?那我算什么,之前做的算个什么!当真对我没一丝儿的意思又何必招惹我?” 画壁没说话,反倒是一旁有人阴沉沉道:“她是我的女人,本就不该对谁有什么心思才是!” 二人闻言一震齐齐回头,便见几个人呼啦着正过来,前头一个不是楚瑾瑜是谁? 画壁更是呆愣,眼睁睁看着人走得大步流星越发近了,还当是做梦:“你,怎么来了?” 楚瑾瑜看这男女二人气正不打一处来,上来猛地把人扯进怀里恶狠狠道:“爷如何不该来?倒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不成!” 一边瞪了几眼展元风,一边转过脸来对着怀里的女人很是不客气道:“画壁你给爷记住了,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你永远休想勾搭别的男人!” 画壁还在云里雾里的,只觉得眼前之人不太真实,直到楚瑾瑜霸道的语调真真正正的一通话,才把她飘乎乎的魂魄神智都给拉回来,却心头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这男人要脸不要,前脚把她卖了,后脚还这没廉耻的胡忒,当她是个什么物件不成? “楚瑾瑜!你放开我,你来做什么!”画壁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挣出来,却被越发抓得紧,光天化日,当着许多人面,这人也没个顾忌,画壁越发觉得羞的没脸,自己这算什么玩意,亏得前头她还在替这没心肝的男人担心。 楚瑾瑜也憋着火,他费了多少劲来这山寨,可算是九死一生的,要不为了眼前这一个,他用得着费这老大劲么?没想到上来就看见这一对奸夫淫妇光天化日下在那拉拉扯扯的没个体统,把他这正经的男人放哪去算? 这会儿活吞了二人的心思都有,他先头还骗自己,耳听为虚,又没见着,说不定不是画壁的错,可现在,还能有假?自己前头白担心一场,却成就了一对狗男女在这快活。 **的男女全生了恨意,把个旁人忘得干干净净,还正是:不是前生冤家聚,偏是今生怨偶来! 第一百七十章 山贼家事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9 09:36|字数:2029 二人在那里全没把旁人放在眼里的痴缠,看在展元风眼中却越发心冷,自己一腔的热,换来个没心没肺的妇人,却还不肯放下,何苦来哉。 他这里心灰意冷的,跟在后头过来的芸娘也早瞧见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一会儿功夫没打眼,这头又给荡妇给勾了去,这男人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又觉得都是画壁这骚娘们的错,明明也长得一般无二,怎么就招人惦记,不说这一个,就是楚瑾瑜,也是古怪,当家的想拿画壁威胁楚大官人,在她看来这主意实在不怎么样,不说男人喜新厌旧的习性,那楚瑾瑜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女人又多,瞧上个普通人家丫头本就稀奇,多半不过是一时贪着新鲜,真个为了她,要受人胁迫,那就不是楚瑾瑜的性子了。 却不想刚才寨子下哨位里的兄弟过来寻她,说是大当家的带了楚瑾瑜回山来了。 她还不信,卫一同几个寨子里长老也不知去忙什么要紧的事,通不在家,还把寨子里兵强马壮的队伍带走了一拨,留下多是老弱妇孺,大家都在后山窟子里活动,听到动静赶前头山坳上去一瞧,还真就见着前头一个蒙着眼的彪壮汉子给人押着,一众人正上得山来。 楚瑾瑜乃是同州大人物,她也认得这张脸,倒真不是假冒的,不由得也心中诧异。 要说这楚瑾瑜怎么会跟卫一这帮人一道回来,还须从头把卫一此人身世来历先给各位看官说个明白,他本做得好好儿公公家留根的养子,家财万贯也是有的,又是个宫里头出身,虽说旁人私底下瞧不上那没根的种,面上谁不是捧着。 却不想,偏这小哥儿生了一副娘们儿般花容月貌,又是那公公养了的,难免性子阴柔,老公公没能见着他给卫家留下后,便早早儿去了,抛闪了偌大家业下,就有那起了歹心的,想着这一家子留了个看上去跟丫头似的孬种,只怕没什么大本事,就欲谋夺了他这家业,却不想这厮长得貌美,心却够狠,欺负上头的,少不得被他弄死了几回。 只后头倒是没人敢欺负了,却又惹出了桩桃花债,他家隔壁院子住着个从京城来的乡绅,那家人有一儿二女,一并从京城回老家买了那一处院子住着,打小他趴着墙头捉知了时瞧见人家大姑娘,屁大个小孩儿哪见过这等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那时也不过十一二摸样,就上了心,日日惦记着,要娶了家来。 偏那姑娘看不上他这样貌,嫌弃他不够英武,反倒是瞧上了个当地一个做武官人家的,对他的殷勤从不正眼瞧,他却也不信邪,要跟人争上一争,一来二去结了冤仇,不想后头武平二年地方叛乱,那武官奉旨出征,却战死在地头上。 赶巧儿,这官宦人家早年在朝中得罪的人儿得了势,转过脸来寻她家的不痛快,那一阵家中乌云惨淡,十分的凄凉,卫一得了消息,赶紧凭着家中人脉,出头给人把这事抹平了,又上门求娶,官宦家的人本也瞧不上个武夫,并不想要把女儿嫁给那户人家,如今这般,又感激他恩德,当家的老乡绅自然应了。 卫一只当这婚事稳稳当当,却不想上门迎娶那一日,后院却突然起了把火,等大家伙把火给灭了,旁的人都无事,只新娘子一个竟不知生死没了踪迹,此事一出,岳丈家二老本就因为上一桩事惊吓着存了病根,如今又疼又急,吃不住这打击接二连三过了身,留下个一儿一女并一份家财,托付给了女婿。 可不想那仇家不肯善罢甘休,又跟卫一的仇家连了手,寻了个罪名要人拿下,出动了官兵,卫一可也不是善茬,索性便把那仇家一刀剁了,只是那仇家在朝中势力不小,将他一家画影图形,他也没处跑,偏巧他早年在大凉山一户山庄大户家主有些交情,想投奔到此,那家主是个豪爽之人,本也没个后,正风烛残年,便把庄户里百十号人都托付给了卫一。 要说他几个原本不能算是山贼草寇,只不过手底下这百十号人养着,便是偌大家业也经不住坐吃山空,又被官兵压榨,便做起剪径的买卖。 要说他平生,一恨那仗势欺人,有财有势作恶多端的,二恨生的高大俊美,常惹女人的男子,偏楚瑾瑜这人两头都沾了,落在他眼中,也算是平白惹了个克星在身。 这是题外话,只是他本要寻楚瑾瑜麻烦,可却在数日前得了封书信,乃是当初岳丈家后来唯一留下的根苗,姓时,名日新的,他的小舅子家来的信。 当初时家糟了难,时日新本是个书生秀才,也没什么本事,全靠他卫一青眼他大妹子,平日对他多有看顾,后来家里头急变,卫一怕他这个大舅哥没本事,被人算计了去,早早儿送他去了临县乡下,把自己家在当地的一个酒醋坊给了他做平日的生计,也不需他自己经营,自有那掌柜的给他看店,每月只需要坐等着拿钱便是。 他这大舅哥本也没什么心眼,只喜欢日日钻研书本,随了他家老子那点老学究的性子,本没什么事,却不想老实人也会惹了风流债,也是合当有事,他没别的喜好,专喜欢去县城里的古书铺子里头淘卖些古籍,那一日难得让他淘了一本上古《常乐集》,乃是前朝时一位赫赫有名人物留下的孤本,喜不自胜出来,走出来一时没察觉,撞着了个人。 对方被他撞倒在地,他才察觉,定睛一瞧,竟是个女子,生的形容婀娜,楚楚可怜的摸样,倒把个平日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生撞了个三魂去了六魄,不知说什么好。 回过神来想到去扶,那一只手伸出来不小心碰着,柔荑如水,更是把个千年不知情事的书呆子唬得仿佛天降仙子,竟然把手里头的古籍都撇在了一旁。 这一撞便撞出了好大一桩冤孽。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书生入套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29 15:16|字数:2123 要说也是他打小只知道读书,时老爹自己本是京城里国子监做过司业的,教导都是些书本古训,只一味要唯一的独子承继了自己书本网的家业,平日在家虽有两个姊妹,却早早儿因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训,各自院落住着,竟是丝毫不知男女之情。 原本倒是想要给他早早儿弄个亲事,偏接二连三家中出了事,这件事就耽搁了,卫一对这大舅哥照应,但他一个大男人,也没那仔细,倒是不曾想到给大舅哥寻个知道冷热的妇人,只替他安排了几个扫洒照应的婆子,时日新自己呢,也没往这里头想过。 可这冤孽上了门,是挡也挡不住,你当这妇人是谁家?乃是这古书铺子旁叫缇香园的一处私窼子家的,妈妈姓李,李妈妈手下这一个女儿,叫李双莲,打小就是买来的讨人,习学弹唱,描眉画眼,生来就是个会勾人的摸样。 她跟妈妈常日在街巷处走动,见过几回时日新,本只当是个穷酸书生,并不在意,不想有一日听人说起,这书生竟是城南那头最大的醋酒坊的东家,便私底下动了心思。 这一日趁着他来书坊,上去同他这么一撞,香氛瑶瑶,先就把个书呆子弄傻了三分,偏看跟前妇人头戴着个帷帽,垂着纱,还不见真容,已经酥了半边身子,李双莲便觉得有门,撩开了帽上轻纱瞧着笑了几分:“多谢公子搭救。” 声儿婉转莺啼,不要说这不知事的童男,就是惯经风月的老手都要栽了去,只看她眉目一动,瞧着手边一卷书道:“公子手里的可是前朝杜大夫的《常乐集》?” 时日新不想这妇人居然也懂得古籍,平日总遗憾未得知音,乍然之下如获至宝,三五句被哄到了缇香园里去,吃了妇人几盏素手捧上的茶酒,只飘飘然动了凡心,却不知是妇人在茶酒里头下了春药,燥热上来,只看眼前妇人如同仙子花神,飘然欲去,忍不住伸手去勾,妇人顺势滚进了怀,温香软玉,对着他耳朵根下吹了口气,唤声:“好哥哥。” 顿时把个时日新唤得血脉贲张,身下一处硬涨了起来,眼前朦朦胧胧,便只见眼前之人罗带亲解,裙钗委地,露出赤条条雪白身子,胸前两点殷红堆雪,两条大白的腿儿,只看得他双眼赤红,再忍不得压过了人本能去寻那花穴之处,偏又不知怎么弄,急切间竟寻不得入处,还是那仙子伸手帮了他一把,对着了蜜穴,唤了声哥哥,他才一入到底,做了二十年童男之身,便被破了去。 二人翻云覆雨,莺声呖呖,大干了一场,时日新才呼呼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却看那妇人一旁嘤嘤啼哭,一时倒忘了昨夜荒唐的稀奇,好不心疼的问她缘由。 那妇人半日才说,她本是良家之后,只因为老父贪赌,将家财挥霍一空,只得把女儿卖给了李妈妈,一番调教,出来接客,虽说日日同那些大户显贵的周旋,却只想着得一知心人儿,琴瑟和鸣,纵然是柴米油盐,也是逍遥日子。 却说这话,要跟着个风月场上做老了的人听了,早当是个笑话儿,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做粉头的哪有什么真心,偏时日新是个不通世故的,哪知道这里头虚假,他本就动了心思,何况还跟这妇人有了夫妻之实,又觉得妇人跟他性好所同,日后娶了家来,红袖添香,也是一桩美事,便动了赎人的心思,叫来李妈妈问她身价,这正中了那老虔婆下怀,出口便是一百两的价钱。 这百两纹银当得起寻常人家百十户一年的嚼用,一个私窼子不当红的粉头赎身的价岂有那么高的,偏时日新从来不知庶务,哪里晓得行情,只觉得这天仙般妇人就是千两黄金也当得,可又手头没个现银,急的抓耳挠腮的,好不着急。 下头妇人不经意说了句,要能做些买卖,这钱倒也能赚的,时日新便记起来自己还有个酒醋坊的店契在手,忙就安抚了妇人,自己急急忙忙去家取了店契来,他又不认得什么中人,索性就去找那李妈妈,要拿这契书同李妈妈赎人,把个老虔婆欢喜的真正是天降馅饼,遇着了个傻子,当下里应了他赎人,将那契书给留了下来。 却又同他说到底养了女儿几年,舍不得她这里早早儿就离开,身下没个说话的人儿,要留女儿在家里再住上一日,第二日打扮妥帖风风光光送他家去,把个时日新哄的回了家,耐心等候。 却不想第二日到黄昏也不见人来,时日新等得焦急,出来寻到缇香园,敲门不见人应,又去左邻右舍打听了只说日间听这母女俩个同街坊邻居说是老家里来了急信,家中什么人得了急症,收拾了包袱就回老家了。 把个书呆子弄得半日不知道究竟,傻在了当场,左右看他这般摸样问他究竟,等知道来龙去脉都说他被人骗了,这一对粉头母女平日只看有钱的,哪是什么情义人家,这分明是讹了书呆子钱财卷铺盖逃了。 时日新还不肯信,有人便让他去瞧酒醋坊可还在他手里,等他去了一问,才知道这铺面日间就由中人转手给了当地一个大户,时日新才知道是真被骗了。 书生气愤不过,要将这酒醋坊要回来,偏这新的东家姓陈,行七,早年走街串巷只是个叫卖杂货的,因生的高大威猛,叫一门有余才的寡妇瞧上了招赘上门,寡妇去得早,留下了几箱笼钱财做了他本钱,也算是本地一个财主。 陈七早瞧上了时日新这酒醋坊,只是苦无机会弄到手,前日梳笼了陈双莲那妇人,不经意说起时日新常在隔壁书铺子里头淘书,便动了心计,一番谋划,将这铺子弄到手来,如何肯让时日新再讨回去,看他要闹,便让家奴一顿棍棒打了出去。 书生吃了这亏,却是犯了倔劲,到衙门去击鼓鸣冤,说是被人欺瞒,要官府寻那俩妇人来当堂对质,讨回个公道。却不知道县衙太爷早被陈七打点了,哪里肯给他做主,又是一顿棍棒,将他撵了出去。 两次棍棒,时日新一个书生又悔又怒,里外夹攻,便病了一场,差点一命呜呼。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外的见面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30 09:36|字数:2100 等卫一知晓此事,还是因为家中几个由他安排了的老奴瞧着不好,给他送了信去,他忙撇了别的事,领了几个自家忠仆清风寨的老人儿来见,只看大舅哥病得只剩了一口气去。 卫一平生最护短,虽瞧不上时日新是个书呆子,却也因为妻子的事,一向照应着大舅哥,眼看自家人被欺辱至此,哪里肯罢休,便要寻那陈七晦气。 可等他杀进陈七府里头去,却不知此人去向,竟是凭空消失了去。 他这些年待在山上,也少有同山下联系,只因为落草为寇到底不好听,这酸书生大舅哥是个二愣子,多联系了怕他被人惦记,却不想还是出了事。 他便在当地盘桓数日,上下打听了,那陈七也是个人物,竟然谁也不知此人现在何方。 正没头绪,却不想落脚之处有人递了帖子来拜见。 来人只说有陈七消息,卫一出去一瞧,竟是他前头要打量着算计的楚瑾瑜。 要说楚瑾瑜如何寻到这来,这里头也有些缘故,却是因为身边那个被林红衣扣在邱国政府衙后堂的楚旺,要说这楚旺,也是有些倒霉,往邱国政这头送帖子来时,正巧赶着暂居于此的锦衣卫赵国超,那赵国超瞧他长得机灵,只当是邱国政在院子里当值的小厮,招他过去问了几句话,不想让后院的林红衣瞧了个正着,她隐约听说赵国超此人脾性古怪,生的粗蛮,却因为一手好刀功,深受皇恩,在锦衣卫里颇有地位,却没个正经房内人,人都说他喜好男风,最爱亵玩娈童。 楚旺长得俊俏,年岁也不过二十出头,生性机灵,倒是个十分养眼的,她便动了心思,私底下 撺 掇 让廖管事偷 偷叫小丫头给楚旺送了个糕点茶水,里头下了迷 药,把人迷倒了给扣下 ,安置在柴房 里头,做了两手的 准备,一来让廖管事去威胁楚瑾瑜,一边打算楚瑾瑜只要不肯,回头就真把这厮 给赵国超送过 去,也好解了心 头之恨。 楚旺算是没来由受 了无妄之灾,只是他给关在柴房里,倒是机灵,瞧着看守他的婆子满嘴儿抹 了 蜜 的 讨好, 邱国政府里的婆子平日给岳夫人看得严,规矩大,日子也无趣,碰着个长 相讨 喜的 年轻小儿奉 承的 妥帖,难免心里头生了怜惜之意,倒也没看得严实,许他在院子里头走动,好酒好菜的也尽够。 只是后院里不许去前头,这府衙外头 都有官差,楚旺想逃也没出走,只是不想他哄了那老婆子给他弄来些酒菜,吃了下去却闹起了肚子,让那婆子领着去茅房,正蹲着,却听到后头传来说话声音。 这府衙茅房后头是一条小径,平日并无旁人,也不知如何就有人在那里说话,楚旺听得耳熟,趴 着 墙头上头那一处漏窗往外偷偷张望,正看见那廖管事在跟一个长得胖大身躯的汉子说话。 那汉子五短身材,却生的面相 凶 悍,四五十岁左右摸样,扎着个葛巾,却在并不十分高大的廖管事跟前显得分外 猥 琐。 只听廖管事问那汉子:“陈七,什么事让你怕成这般摸样,巴巴跑来?” 那陈七正是前头谋算了时日新酒醋坊的那个,楚旺趴着墙头听了半日,方明白那陈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谋划了个叫时日新的,本是谋夺了人家一个铺子,想着发财,却不想那户人家背后有个山寨强人的妹婿,陈七本不怕他,却怕那叫卫一的贼子真来寻他晦气,索性跑来求廖管事庇护。 楚旺当时并不知晓这卫一是何等人物,却听到他俩个在那里提及什么清风寨,本还没放在心上,只盼着自家爷想法子把自己弄出这古怪的府衙里头去,等他提了裤子再要细听,那边婆子已经寻他而来,而那后头二人也早散了去。 没过多久,岳家大爷到府衙来,让人把楚旺放出去,他得了自由一径跑到楚瑾瑜跟前好一通鼻涕眼泪的诉苦,楚瑾瑜当时却没耐心听他那耍宝,给他赏了五两银子压惊酒钱,让他下去歇几日再说。 楚旺也知道如今自家爷正惦记那没了的心肝奶奶,不敢多做纠缠,讨了好处就下来,却跟延平一处嚼舌根子:“奶奶还没个信么?” 延平梭他一眼:“听说被什么清风寨个强人掳了去,还不知生死呢!” 楚旺愣了下:“清风寨?” 看延平点头,他摸着下巴喃喃:“咦,好生耳熟的名,前日在那府衙茅坑里拉屎的时候约莫听着,那位廖管事的同个叫陈七的什么人说话,提着清风寨那个叫卫一的正找到处找他晦气,求他庇护呢,可是这个清风寨?” 他这里嘟囔,不知楚瑾瑜屋子里烦躁,正走出来,一听变了脸色,捉住他后背提了过来问道:“多早晚听到的话?” 楚旺唬了一跳,眼看爷那脸色黑沉沉的,连日来没个好囫囵觉,也不知究竟跟那小奶奶什么缘分,跑了人还非要弄回来,倒像是天大的仇恨一般,知晓不比平常,也不敢瞒着,忙把听着的话儿说了一通。 楚瑾瑜是个心思活络的,附近只一个清风寨,他正苦于寻不到那里头的人物,如今大好机会,那卫一既然要寻陈七麻烦,他又知晓了陈七下处,那就是他的机会。 略略思忖了会儿,便叫俩个小厮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个小厮忙分头出去先一番打听,要说这楚瑾瑜手底下几个得用的人最擅长的便是耳目机灵,此地虽不是同州,但手里头有钱好办事,专一在街头巷尾招呼那些闲汉乞丐,使了些手段,又连夜去了趟时日新所在的县城那一处地方。 楚瑾瑜知晓卫一既然在此处,他也不用没头苍蝇般不知何处寻人,专一赶到县城去,又一番散漫金钱,把各处闲汉们召集来盯住了,寻到了卫一住处。 他本还不知这卫一是清风寨什么人物,只这是他如今能抓住了的唯一线头,等他递了帖子上门去一瞧,这张脸可是谁瞧了也忘不了,哪里还不知道当初柳轼那头一出戏,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由得心里头冒着火,也没跟他客气,阴沉沉笑道:“却原来阁下竟是个条好汉,失敬失敬。”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交易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30 15:16|字数:2095 卫一见着是楚瑾瑜,也知道身份暴露,他倒是个人物,略略吃惊之下,便就浑不在意,此地又不是他楚瑾瑜的地盘,便是怎么样也不能如何。 便笑着侧身让进,手里捏着帕子,扭捏笑道:“哟,稀客贵客,不想再此能见着大官人。柳爷近来可好?” 他不提柳轼还好,一提楚瑾瑜想到柳轼这几日跟丢了魂似的傻样子,全都是眼前这混帐男人种的孽,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好不好,不劳费心,倒是阁下那位大舅哥,不知道可好?” 这俩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心思却都不是蠢的,卫一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此人必然拿捏了什么手段,让了人进屋,在堂屋里头也没客套,自己做下来替自己倒了一碗酒,道:“楚大爷今日来,有何见教?” 楚瑾瑜既知道此人是清风寨的人物,也不同他废话,坐在对面直盯着道:“画壁在哪?” 卫一笑了声:“哪个画壁?楚大爷问得好生奇怪。” 楚瑾瑜十分不耐烦:“少他娘扯那燥蛋,爷要爷的女人,你要寻陈七,你把她交出来,我把陈七给你,罗唣什么!” 卫一不想楚瑾瑜竟知晓陈七之事,多瞧了他一眼,心道此人在同州声名显赫,只当是个敛财霸主,不想还真有些本事,头里倒是小瞧了此人:“陈七在你手里?” 楚瑾瑜道:“画壁在你手里?” 卫一不由笑道:“想不到楚大爷对一个妇人竟然这般着紧,只是听说大官人红颜知己满天下,这妇人有什么别样之处,叫阁下这么惦记?” 楚瑾瑜盯着他道:“她究竟如何了?” 卫一哂笑道:“一个妇人,小爷我能如何她?”看楚瑾瑜仿佛松口气,又道:“只不过我有个兄弟犯了痴病,偏就瞧她顺眼,跟我要她,如今正在一处好着呢。” 楚瑾瑜一听脸都歪了,捏着酒碗的手拽得死死的:“她是楚某的女人,我看谁敢打她主意!” 卫一嗤一声笑:“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的,一个两个都犯了什么癔症,我劝楚大爷也省了些心思,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妇人何必惦记,你要真舍不得,我这里有的是好摸样的让你挑,也算是跟你交换陈七,如何?” 楚瑾瑜哪里肯听他这么胡扯,一想到画壁跟别的男人在一处他就满心跟针扎着,又是痛又是恼的:“费什么话,陈七换画壁,要就要,不要拉倒!” 卫一一摊手,他虽想要跟楚瑾瑜过不去,也不过是因着展元风的境遇,有心延揽展元风,又多少看楚瑾瑜这么一类豪强大户不顺眼罢了,本身却也不是什么好人,眼前陈七却是他如今最要寻的人物,自然就把跟楚瑾瑜的事放在一旁,道:“矮油,你这人脾气真倔,好生没趣,一个妇人罢了,你既非要她,给你就是了。” 一边又道:“那陈七可真就在你手上?” 要说陈七,那也是个人物,在寡妇手里得了些家财,不甘心只坐吃山空,便日日想着再发些横财,偏他这人有些虚浮,专一喜欢做那些偏门的买卖,来钱快的,瞧上醋酒坊,也不过是因为这铺子占着县城里最好的地段,生意一向兴旺,铺子日日生财,却供着个读书的呆子,他看着眼热,便动了心思。 没想到铺子是到手了,时日新那书呆子却放了狠话,扬言说要去寻他妹夫来替他报仇,他原本也没当回事,后来听个要好的朋友说起,这书呆子真有个做强人的妹夫,手底下都是三大五粗的汉子,干得都是辣手买卖,十分不好惹,可把他吓了个半死,当下连家都不敢回,便赶着去求搭伴的好兄弟廖正。 廖管事算是他同乡之人,二人是发小,玩儿一处几年,只是他没人运气好,做了几年卒子坏了一条腿,便被遣回了家乡,没别的营生本事,只好走街串巷叫卖,后头才勾着个寡妇有了家财。 廖管事却跟着邱国政在京城里混出了人样,不过京城里做事花销大,他手头不够花销,想起自己的兄弟,便去信同他又联系上,这些年二人倒也做了不少买卖,这也是陈七会看上时日新家的铺子,想把它弄到手的原因。 如今捡了个烫手山芋,他只好去寻廖管事的帮忙,只是陈七自然并不敢把铺子勾连着清风寨的事老实说给他听,只说是那呆书生家里头有个远方的亲戚是个恶霸,横行乡里,如今听了消息要来寻他晦气,他怕吃亏,便求廖管事帮忙。 廖管事也没当回事,只给那陈七安排了一个住处,常日让人供着吃食,躲一阵子风头再说。 却不想自己那头却紧跟着出了事,他跟家里老爷一起被捉了奸,这些日子连屋子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去接济陈七。 陈七在那下处待了几日,也不见人来,便有些呆不住,他又是个享受惯了的,哪里能常日这么过下去,吃倒是还能饱,这没个女人长日漫漫的,奈何寂寞。 便想着去寻那当初帮着他办事陷害了时日新的李双莲,这李双莲当日将时日新害了,将铺子的契书交给陈七,陈七应她,做成了这件事,要娶了她家去做个填房的。 不想后来听说时日新还有个阎王爷的妹夫,只怕被找上门去,二人商量了,暂时避开风头,一个去寻廖管事帮忙,一个去岳州县城外乡下李妈妈老家暂避,等过了这一阵,再一处快活不迟。 如今陈七被拘的紧了,倒想起这妇人来,几日在屋子里也不知外头究竟怎么样,廖管事答应他打听风声,却没消息递来,他要去求见廖管事,这一回那府衙外的看门只呵斥了一顿,不肯给他通传。 他没法子,也不敢先回家里去,打定主意先去瞧瞧李双莲那妇人去再说。 这头出了城就寻摸上了李双莲家,那李双莲一瞧是他,也甚欢喜,忙把他拉进屋子里,亲自洗手羹汤,准备了一桌酒菜,先就说道:“爷,事可算是过了?” 陈七吃了口酒,叹气道:“此事也不晓得,我如今寻不到廖兄,打听不着消息,也不敢轻易回家去,倒是不知,那煞星走了不曾!”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得手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31 09:36|字数:2163 李双莲这妇人做着粉头吃香喝辣,早过惯了舒坦日子,这些日子却做个村妇在这鸟不拉屎的小村子里,连个壮汉子都瞧不见一两个,可把妇人闷的厉害,可真不乐意再在这地多待。 如今陈七来了,忙道:“要我说,既然那头一时半会回不去,咱往旁的地方去有什么要紧的?日日这么拘束着一处算个什么事?何日才是个头?” 陈七道:“话是如此,我也憋闷,可听说那书生家的妹夫十分厉害,吃人喝血的,只怕到时候寻上来,我不是对手。” 李双莲嗔了眼:“说你是个强汉子,平日也做张做势的人模狗样,却不过如此,你既怕他寻你来,当初就别惦记他的东西,如今倒好,有家归不得,难道就这么躲下去?还不如寻别的路子,天下的路万万千,还愁没个安生的?” 陈七喝了几口酒倒是上了些酒意,几日素着,跟妇人并肩叠股的做一处,哪里能忍得住,一把将妇人拽到怀里,就去剥脱她身上衣衫,一边道:“躲不躲的,倒是不要紧,如今我便是只得你一个人儿陪着,好人儿,这几日可想死了我了。” 妇人咯咯咯一阵花枝乱颤笑,由着他把自己剥了个干净,滑进炕床上熏得喷香的被褥里头,笑道:“我的爷,奴家也想爷呢,倒只怕爷只管着自己,回头把奴忘了去。” 陈七被那妇人一逗弄,早耐不住,脱了身上衣衫也钻了进去,同那妇人叠在一处,一边道:“你我这些日子下来,可见是这样的人么?”摸着妇人下头,早淋漓一片,骂了句:“骚婆娘,跟那书生干的时候也这般淌水厉害?”一边顶弄进去,要那妇人没高低的一阵淫声浪语的喊,妇人也是举着股拼受其精,极力配合,干勾了半日,才在妇人乐极情浓下一泄如注,方才拽出那活儿来,要那妇人将它吮咂干净了,二人交股而卧,在一处又说起话来。 妇人还道:“爷,奴家刚才说了的,你觉得如何?” 陈七捧着妇人一对乳亵玩,道:“小油嘴儿刚说了一堆儿话,我怎知指的哪一个?” 李双莲恼他一眼:“正经话同你说呢,我前头听一个过路的行商说的个消息,爷要是乐意,倒是桩不错的买卖。” 陈七这才正经脸色道:“什么话?” 李双莲道:“说是那同州的大财主楚官人刚包下了公家的两处工程,寻那揽头替他承揽工程,这里头油水一向足,你不是早些年跟几个包头认得,泥瓦木匠也都是有人的,不如去他那里自荐一番,要是能得了他的青眼,做下买卖,还愁没个进项?” 陈七思量了一下,道:“那楚大官人我倒是也听说过,东平府的大财主,财大气粗的很,只不过他哪里缺人手,我上杆子去,只怕他不用我,况且我好歹也是个头面人物,去给他做下手,岂不是丢了面子。” 李双莲点了点他脑袋:“面子能当饭吃?你如今为了避祸,连家都归不得,那些个家当,只怕保不住多少,回头连命都怕要没了,还有什么头面?那大官人可是一方大财主,听说跟官府也有些干系,又有个官身,你若是能投靠了他,回头就是那强贼来寻你麻烦,上头也有个人罩着你,还怕什么?” 陈七道:“我兄弟廖正可是御史家的管事,还需去靠别人不成?” 李双莲哼了声:“你自己都说,这几日连他面都不见,你看你如今为了孝敬他,一身家业都舍了,他可管过你?只怕是怕你惹了祸事牵累到他,躲着你呢,我瞧他也不是个有担当的,你孝敬他的银子都落他家那母老虎嘴巴里,还不如去求那大官人,那才是此种强汉子。” 李双莲一番话,说的陈七心活起来,虽有些犹豫,可经不住妇人又是一番好劝,终究是应了,二人又胡天胡地了一番,这才穿戴了衣衫,李双莲催着他带了行装这就赶去同州。 陈七也是想早些发财,到了同州便打听了楚大官人的下处,上门递了帖子求见。 原本还想,此事没头没脑的,只怕一时未必能见着人,若是求不见,他在门外头候着,多等几日,总能候着人的,却不想帖子递进去,便有个摸样伶俐圆乎乎脸的小厮出来,笑呵呵的同他寒暄,招呼他进去。 把个陈七唬得受宠若惊,跟着那叫纳福的小厮往里头走,一边还道:“小哥儿这般客气,想来你家大官人定是个善心的,在下有幸,能跟贵人做事,日后还须小哥儿多提点。” 纳福同他笑眯眯着眼:“好说好说。”领着人进了个大堂里,陈七打眼看,里头偌大的厅堂上首一张太师椅,两旁一溜排的官帽椅,墙角几个大瓷瓶,并无旁物,正要问大官人何处,却不想脑后头突然一阵风,眼前就是一黑。 后头顺一捧着根碗粗的木棍同纳福笑道:“却是个不禁打的,只一棍子就倒,亏得老子还用了十二分气力准备来个十下八下的。” 纳福道:“少贫嘴,赶紧把人捆了叫人给周爷爷送去,爷吩咐过叫牢里头看好了人,我这就给爷送信去,说人已经得手了。” 这边等纳福几个把陈七往牢里头一放,楚瑾瑜便寻到了卫一之处来。 卫一知陈七被楚瑾瑜弄到手里头,要同他还画壁,倒也爽快应了,二人商议何处交人,那卫一眼珠子一转,却道:“人虽在我那,奈何她并不愿意走,况且我走之前她还病着,只怕要养上几日才好交付于你,楚爷可要耐心等几日,待我同那兄弟说些好话,放她下山才好。” 楚瑾瑜一听画壁病着,心中焦急,哪里还肯再多等,道:“我没工夫跟你这歪缠,带我去见那妇人,便是她病得下不来床,我也要带她走。” 卫一一摊手:“哟,大官人真英雄,不过丑话咱可要说明白,我山上兄弟姐妹可都是暴脾气,你要有胆一个人上山,可不定护得住你,要是被人剁了,那可冤了。” 楚瑾瑜冷笑一声,知他这是刁难自己,只不过陈七在他手里,也不怕此人玩什么花样,早些年他连关外都敢闯,还怕个什么贼窝子,便道:“带路便是,废话那么多作甚!我自一个人跟你走,你也不用怕!” 卫一嘻嘻一笑,对楚瑾瑜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情敌见面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31 15:16|字数:2062 这边就领着蒙了眼的楚瑾瑜上山来,上山来就瞧着画壁跟展元风一处正纠缠,可把心心念念的楚大官人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了去,哪里还忍得住。 那边楚瑾瑜跟画壁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厮磨,芸娘过来看展元风满脸沉痛只盯着那二人看,便道:“本当你是个恩怨分明,如今这一对狗男女都替你带来了,连同她肚子里那一个小王八羔子,要如何处置?” 看展元风不说话,芸娘急道:“你若心软,舍不得这一个心肝宝贝疼,便走远些,算老娘眼瞎,还当是条汉子,连夺妻之恨都可忍得,正经是个窝囊废,这二人交给我,我来解决。” 展元风这才回过神来,却道:“此乃我同他的恩怨,我自有主张。” 芸娘跺脚,“主张个屁,一刀剁了才干脆。你要想放了他俩个,我可不答应。” 展元风淡淡看了她一眼,那不悲不喜的表情让芸娘一时竟不敢再说什么。 展元风这才走上前,瞧着还在那里拉扯的二人:“楚大官人好本事,能寻到这来。你可还认得我?” 楚瑾瑜早在下头便猜出那姓展的必然有可能是展元风,如今见着,这络腮胡子的大汉可比那憨直的傻汉多了几分萧瑟,心里正可惜,要是自己多问上两句,只怕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板上钉钉的事,也能让他活了,如今又跟画壁私底下勾搭上,真正是让人恨。 便冷笑道:“认得,如何不认得,偷人妻妾,诱拐淫奔,你才真是好本事。” 画壁一旁听不过,道:“楚瑾瑜你说什么呢!” 楚瑾瑜低头瞪了眼:“闭嘴,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话,回头跟你算账!”偏口气却并不狠辣,听在旁人耳朵里,反而是打情骂俏的味道,展元风眼看二人在自己跟前毫不掩饰,不由眼中冒火:“楚瑾瑜,谁抢了谁的,你自己清楚,她本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才是,分明是你强抢人妻,却在这里颠倒黑白,我不跟你这废舌,今日你既自己送上门来,当我不敢杀你么?” 楚瑾瑜也冷笑道:“死便死了,我辈之人,头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稀罕!便是死,画壁也是爷我的娘们,跟你无关!少他娘给爷动歪心思!” 画壁听这二人在哪里斗狠,还非要把自己也扯上,又是心惊又是烦躁,偏还挣扎不出楚瑾瑜的禁锢,只剩下一口牙还能活动,索性张口就朝着他手臂上咬去,楚瑾瑜不及防,亏得画壁那点蚂蚁力道却压根憾不动皮糙肉厚的男人,只听他哇了一声叱道:“画壁你个油嘴儿,谋杀亲夫啊你!” 画壁没咬动他皮肉,倒是满口都是灰土,楚瑾瑜这几日折腾,也没好好儿打理,身上哪能干净,把个画壁熏得一阵反胃,白了脸便吐了起来。 楚瑾瑜本是看不过展元风跟画壁两个,偏要插在二人中间做一出好戏,叫那姓展的不痛快,也让画壁吃些教训,可真瞧见画壁这头脸色发白不舒服了,那满肚子恼恨立马被抛到爪哇国去,还管她什么跑不跑的,抱着宝贝心肝的就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吐了,可是还烧着,没个人给你看大夫么?这帮杀千刀的贼寇,爷就是死了做鬼也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画壁吐的没力气,头都没空抬,只剩下白眼,听楚瑾瑜又道:“你非要跟着他有我待你好么?如今可知道厉害了,这世上,还有旁的人待你好么?” 展元风一旁冷笑道:“你两个奸夫淫妇,何必再这般惺惺作态,还当我是那蠢的,再让你二人捉弄?今日既落得此处,当日你们如何待我,今日也必要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跟肚子里的野种一道把种下的孽还了。” 那楚瑾瑜耳目如何聪慧,一听之下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千求万求,就想着跟画壁有个后,这事在心里头吊了几日,也是稀奇,画壁日日跟着他,也不知何时开始,却越发患得患失,想必是早些年他欠了多少妇人风流债,如今都应在了画壁身上,画壁越是不待见他,他越是要这妇人,想她身上留下个根,也好把这妇人瞧不真实的心实实在在留住了。 当下狂喜抱住了画壁道:“我的儿,我的乖乖,当真有了爷的种?!” 画壁吐得天昏地暗,眼泪鼻涕都出来,楚瑾瑜却丝毫也不嫌弃,抱着画壁哈哈大笑,道:“可算是让爷盼着了。” 这边转过脸来,对展元风道:“好歹你也是条汉子,你我的恩怨,却在这里威胁一个娘们儿,算什么好汉,你有今日,全是我的手段,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放她归家去。” 展元风看不得此人张狂,冷笑道:“放了她?要不是你们两个一起耍弄了我,我岂能有今日,既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俩个一个都跑不了。” 楚瑾瑜抱着画壁站起身来,嗤一声笑:“果然是个憨傻的汉子,你看这娘们儿哪有那算计人的本事,不过是让爷爷我瞧上了被逼着从了我,偏她性子又倔强不肯听话,我便只能拿你性命去威胁,若不是以为你被我放过,她才肯就范,你头一回在牢里,就该没了命的。可爷爷我又岂是那肯善罢甘休的?你既惦记了我的女人,我便自然要让你知道厉害,那一日,要不是我吩咐郑湘玉那妇人骗你进来,你一个大老爷们当爷的后院那么好进?还那么巧能见着她?你也是个蠢的,非要跟她做什么夫妻,爷要不做那处戏,你能死了心?惦记我楚瑾瑜的人,便是要你的命,也要让你死了心去死才好,可惜了,也算你命大,你这命,还真硬,如今既然要寻人报仇,你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就在这随你处置,不过这妇人同你非但无怨,还有恩,你要不放了她,你也不配做个什么英雄好汉。” 楚瑾瑜一番话,说的展元风有些发愣,他本就是个讷于言语的汉子,岂能跟惯常巧言令色的楚大官人斗的上嘴,竟然被说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周旋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1 09:36|字数:2115 后头站着的卫一听了半会儿功夫,啪啪啪拍起手来:“哎哟喂这话,说的可真是义正言辞,楚大官人不愧是脂粉堆里出来的大英雄,说的话,叫我听了,也要赞一个。” 楚瑾瑜跟此人打了几回交道,最知道这个可比展元风这实心汉子难对付,如今一路听人叫唤,才知道竟然就是这清风寨的大当家,别看长的一副小白脸的俊俏摸样,不知如何阴狠,自己跟此人交易,却头一回觉得没底,道:“大当家的可不要忘了你我早前的约定,莫非要变卦了不成?” 卫一一笑,笑得妖孽横生的,道:“哟,瞧你说的,我卫一说话什么时候不当真了,只不过呢,我也跟你说过了,不是我不放人,是展兄弟要留下人,我虽是个大当家,也要公私分明,此事说起来是展兄弟的私事,我总不能罔顾他的意思,你说是吧。” 楚瑾瑜看他一推三五六,不由的暗骂鸟人妖妖蝎蝎的,真不是个东西,却不好骂出口,只得沉声道:“大当家是什么意思?” 卫一看了眼展元风,笑道:“要我说嘛,咱江湖上就要讲江湖的规矩,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痛快了再谈生意,才是道理,大官人以为可对?” 卫一这个人吧,要说性子一向喜怒无常,虽说跟楚瑾瑜这边说好了拿画壁同他交换陈七,临了却又改了主意,他向来不喜欢受人胁迫,怎么看楚瑾瑜就是不顺眼,眼看着男女三人纠缠,就又起了坏心,如今又在他地头上,少不得要好好儿耍弄一番,才解了他心头不快。 楚瑾瑜情知他这么说,此事就不能轻易善了,总要吃些苦头才行,但无论如何,不说他瞧不得画壁跟旁的男人有什么勾连,如今又有了身子,更是撩不开手去,只要把这闹心挠肺的妇人弄回家去,旁的都不着紧,便对展元风道:“无论如何,这妇人肚子里有了爷的种,便是爷的人了,你要算什么恩怨,跟我这算就是,别把气撒在她身上,跟个妇人计较,算什么好汉,冲着我来便是。” 画壁一旁听着,一时有些难言滋味,要说她倒霉,都是因着楚瑾瑜而起,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他倒也算是有担当的,竟把一切恩怨都揽到自己头上去。 不由瞧向楚瑾瑜,后者仿佛感觉到她目光,转过来冲她笑了笑,竟是千重温情万种宠溺,说不出的温柔。 她有些呆愣,这是她认得的楚瑾瑜么?一时倒忘了前头还在怨恨他要卖了自己。 楚瑾瑜又道:“这些事都是咱爷们儿之间,何必让个妇人在此碍手碍脚的,就劳烦领了她下去,待你我恩怨了解了,再做主张。” 卫一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转,道:“展兄弟究竟什么意思呢?你可是苦主。” 展元风一直因为楚瑾瑜的话而陷入沉默,这会儿身上阴沉,却不说话,楚瑾瑜咧嘴讥道:“莫非你怕妇人瞧不着你孬种样不成?” 展元风被他激得火气,硬声道:“某怕你个鸟,把这妇人带下去!” 卫一这才对芸娘吩咐道:“得得,赶紧的,把人带回屋子去,可好生看护,别又让大官人说咱们粗蛮之人,不知道礼数。” 芸娘过来,冷着脸来拉楚瑾瑜怀中画壁,画壁哪里肯走,知道这些人是不会放过楚瑾瑜,他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等着吃亏,有心劝他服个软,却晓得依着他性子,绝无可能服软,跟着他已十分了解,那劝说的话怎么也张不了口。 楚瑾瑜却冲着她笑了笑:“乖,回屋去,我一会儿就来。” 低头在她耳朵边道:“如今知道舍不得爷了?放心,死不了,乖乖儿在屋里好生替爷念念经,爷可舍不得乖乖一身好肉儿。” 前半句画壁听着正有些心酸,后半句却实在不入耳,画壁真不知此人什么混帐本事,都这地步,还没个正行,白费了她一肚子担忧,瞪了他一眼,扭身跟着芸娘便走。 楚瑾瑜却在后头痴痴儿瞧着,直到见不着了,才不甘不愿把目光收回来,脸色一冷:“行了,不就是拿个妇人威胁老子,杀剐悉听尊便就是了。” 卫一掩着口鼻笑起来,流光溢彩的眸子益发狐媚,偏熟悉的人瞧着,都只觉得发寒,就是楚瑾瑜看在眼里,也皱了皱眉,只觉事出反常必为妖,大男人长得如此妖艳,可见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这里编排人,倒忘了自己也是这般在旁人眼中,比那剪径的强人好不到哪去的人物,只他向来自负,从不当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 只听卫一道:“哎呦喂,瞧您说的,倒好像咱们清风寨的人不讲道理了!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咱清风寨最讲江湖规矩了,打打杀杀的说起来怪渗人的慌,作甚如此?要我说呢,不管怎么说,咱展兄弟是吃了苦,要是不让他讨回些公道,也说不过去,楚大爷是个大人有大量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楚瑾瑜心说这话要依着他性子那就该呸一声,他要是个说理通情的,还使什么手段折腾人去,这不寒碜他么? 说到底,分明就是要他给展元风一个交代,虽说同卫一交易,可人也说过此恩怨是同展元风之间的,他既要把画壁带走,展元风不肯善罢甘休,便做不得数。 他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小瞧了卫一是个耍赖的主,偏着急来见画壁才落了彀,但是只身在这贼窝里,也由不得他耍狠,便道:“不就是要在老子身上找个痛快么?只把妇人放了,老子随你们如何便是。” 卫一嘻嘻一笑,那眼睨了下展元风:“我说展兄弟,你身子还没恢复,若是比试高底,这可就亏了,想必楚大爷不会当着大家面,如此不公,我这里有个法子,若是展兄弟瞧得起,我便做个主,咱们把这事撩过去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何呀?” 展元风原本是要同楚瑾瑜讨要回自己身上受的苦,不过他这条命算是卫一让人救了的,自觉欠着卫一恩情,他惯是要恩怨分明,且卫一发的话,他嘴拙不好辩驳,遂道:“某这条命是大当家救得,全凭大当家做主就是了。” 卫一笑道:“楚大爷如何说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鞭刑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1 15:16|字数:2107 楚瑾瑜心说好话坏话都让此人说了,还问个屁,冷冷道:“哪那么多废话尽管招呼就是了。” 卫一拍了拍手,道:“楚大爷真是爽快人,来呀,孩儿们,把你小爷称手的好东西拿来给楚大爷瞧瞧呗!” 下头有那机灵的,应了一声,转过背去不一会儿功夫,手里捧着根粗黑油亮的玩意上来,卫一握着手柄哗啦啦一抖开,竟是一条又长又粗的钢鞭! 卫一笑眯眯看着楚瑾瑜:“楚大爷您瞧瞧看,这是咱祖上老爷子亲手传给咱的宝贝,可比大牢里头那些个精神多了,这要上台扮上了个大将军手里头握着一甩,威风嘞,就不知道抽着人皮肉疼不疼,我们展兄弟在牢里头可是日日都没少受皮肉之苦,我这里没旁的,这玩意,倒要叫楚大爷您也尝尝看滋味如何?” 楚瑾瑜脸色比那鞭子颜色好不到哪去,只暗骂这鸟人长得妖孽,性子果然毒辣,这玩意照着人皮肉来,只看也知道厉害。 卫一瞧他沉默不语,咯咯笑道:“哎哟喂楚大爷,莫非是怕了?我还当楚大爷敢只身来我这贼窝子,是个有胆的呢,兄弟们,看来我也瞧走眼了,楚大爷竟是个没胆的人呢!” 下头随着卫一的话,众人一阵哄笑,楚瑾瑜哪是轻易让人瞧扁的,明知道卫一这是激他,可要不应,只怕这王八相处更折腾人的事,在这贼窝里多待一分就是多一分的不可知,便冷笑一声道:“大当家不必跟我这咋呼,什么了不得的玩意,朝这招呼便是,爷爷若喊一声求饶,便是孙子!” 当下把袍子一撩,直挺挺站在堂上,嘴角嚼着一丝讥讽。 卫一一撇嘴:“楚大爷好威风,倒有几分霸王的种!” 楚瑾瑜知是嘲讽,却坦然受之:“不敢当不敢当,嘿嘿。” 卫一眉梢一挑,掸了掸袍子,“那好,楚大官人瞧好了,可别躲哟。”话音一落,也不等人招架,手中腕儿一旋,那黑油油的辫子呼啸着就朝着楚瑾瑜飞旋而来,啪一声响,身上皮开肉绽,顿时疼得只抖。 这破玩意头里生了倒刺,勾在人肉里一鞭子下去,拖出来便是一条皮肉,本是东厂里那些公公们想出来折腾人的玩意。 楚瑾瑜破口大骂:“混帐王八蛋!” 卫一嘻嘻一笑,唱道:“爷知这地儿传声千里,你要不怕你那可娇儿的宝贝听见了心疼,只管叫来。” 楚瑾瑜眼一眯,后槽牙根咬死了,瞪了眼面若桃花心狠手辣的眼前人儿,却偏了头去瞧那站在远处沉默的展元风。 卫一嬉笑道:“还不知,楚大官人是个多情种呢。”说罢却又是一鞭子下去,只看他身形如柳,折腰行云,仿佛只拈花微笑,手里那条钢鞭却如风逐电,被他舞的密不透风。 转眼几十鞭下去,看男人不吭,坏心更起,非要把楚瑾瑜那股子气打压了下去,兰花指一翘:“小的们,来呀,给小爷请霸王上台。”手底下一群哄上来,将楚瑾瑜紧紧捉住。 楚瑾瑜如今投鼠忌器,不敢大杀四方,况且是真不知卫一此人如何不着调,身上已被打得皮肉绽开,猝不及防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儿上来,把自己给五花大绑的,却又弄来一应髯口霸王盔,水绿缎绣虎头靴,一番涂抹弄了张白底花脸,平日只看一半小优儿在戏台上打扮,如今却被弄成个粉头皂脸,不伦不类的霸王,捆在一张搭在戏台上的木柱子上,哪里是什么霸王,倒像是等监斩的阎王。 楚瑾瑜心下不知把这一群祖宗十八代骂了几遍,这好好一个山寨,一个黑魆魆山洞居然弄了个莫名其妙的戏台子,脸边儿臂粗的巨烛烧着明晃晃亮如白昼,十八般武器架子列在一旁,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不知晓的,还真以为是一处唱戏的园子。 下头看戏的,却贼眉鼠目,五大三粗,没一张正经摸样,倒也有几个女眷,都是后山里做杂活的婆子丫头们,甘一舟几个却并不在此,卫一胡闹也不是一日两日,正经几个当家的向来不参与其中,各自都有事要做。 只有那没要紧事的,总喜欢跟着卫一这没正行的爷成日胡闹。 卫一却已经扯过旁小儿递来的戏袍,抖开手披挂得当,他本就长得妩媚,做女装扮相更是惹眼,描眉画目,身披彩帔,端得是妙相如真,一旁敲锣打鼓声起,卫一身段一勾,便博得满堂喝彩,只看他媚眼流波,咿咿呀呀一声腔,这声腔,若在平时,楚瑾瑜少不得要道声好,只可惜此时此刻委实吊诡,只心中暗骂,此人忒妖,难怪把自家兄弟柳轼弄得如今还魂不守舍的想着这一个美人儿。 卫一唱了一句,将那钢鞭握在手中,指着被捆在柱子上的楚瑾瑜开腔唱道:“呔你个薄情寡性的风流种儿,我本当你是个英雄汉,却是心狠手辣的催命符,杀人好恕,情理难饶,今日便是化作了厉鬼,也拖你下十八层炼狱,好好儿让你历练一番!” 本是霸王别姬,却唱成了一出女鬼捉人,楚瑾瑜正要骂一声,没出口,钢鞭如云逐电而来,伴随着旁边一声声铜锣铙筝的调儿,入了肉,溅开血花,合着唱。 展元风在下头冷眼看着,一双拳头握紧了,又张开,当初他在那大牢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日没少吃那鞭子棍棒,皮肉打的没一处好,比起楚瑾瑜今日受的,丝毫也不轻。 看如今轮着楚瑾瑜,难免生出些许痛快,可那楚瑾瑜偏一声儿讨饶也不吭,只远远瞧过来,死死将他看着,嘴角一丝讥讽,像是嘲弄他要报仇却不自己动手,凭着他的性子,倒更想一刀剁了人脑袋痛快利索些,也不想弄这些玩意折腾人,偏他如今,也算是清风寨的一员,又何况他的性命都是此间人所救,卫一虽有些古怪脾气,却亏了他,才能把他的仇人弄来,无论如何,这是在替他出气报仇,他也说不出口让人停下。 索性转过脸,走出这戏台子去。 那边卫一十几鞭下去,楚瑾瑜纵然是底子极好,也受不住昏沉沉起来,却听一旁后堂过来个人影,冲着台上道:“住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情敌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2 09:46|字数:2036 却说那画壁,闷着一口气回到屋子里,冷静下来,又开始担心,也不知道楚瑾瑜要被那些人如何折腾,心里头没着落,转念一想,人都要把她卖了,如今只几句好话,露了个脸,她就替他在那里提心吊胆的担忧,实在是犯贱。 一时念头起落,也坐不住,起身要往外走,却忘了身后还有个芸娘,拦着她去路,冷笑了声道:“你要往哪去?莫非瞧着外头这许多男人,又想着勾搭哪一个?好好儿在这里待着,少出乖露势。” 画壁再好脾气,这会儿也心里头烦躁,没再隐忍,道:“我纵是勾搭哪一个,同你有什么关系,天地阴阳,男欢女爱,我若真是勾搭了展元风,他一个未娶,我一个未嫁,碍着你什么事?” 芸娘哪料到画壁一直瞧着没声没息的,却突然嘴巴厉害起来,噎了噎,脸色紫涨了起来:“不要脸的狐狸精,你都跟楚瑾瑜有了野种,还敢说这么不要脸的话,贼小淫妇,不嫌燥的慌!” 画壁也是憋屈久了,忍不忍的,别人也没给过好脸色,索性也懒得再装老实,道:“不过提了展大哥名姓,便如此激动,偏还不肯认你心里有他,我勾搭人是不要脸,你心里头喜欢又不敢说,看见了眼都离不开他,充什么假正经?” 芸娘气道:“我呸,胡忒什么!我就瞧不过你这般专勾搭人的狐媚子,什么话儿都敢说,还在这没得乱放屁!” 画壁道:“你若不是喜欢他,做什么时时处处针对于我,有这口舌,怎不去同他说?” 芸娘不想画壁倒是来了脾气,好半晌,脖子一梗,吐口道:“我是喜欢大傻个又如何。” 画壁看她认了,道:“既喜欢,就去跟我一起过去,当面锣对面鼓跟他说明白,也省得你成日担心我勾搭了他,你可敢!” 芸娘也是暴脾气,被画壁这么一激,有什么不敢的,当下道:“说便说,有什么不敢的,走就是了,还怕了你不成!” 说罢拔脚就要走,却又止住脚步回头瞪了眼:“你个油嘴的蹄子,差点被你糊弄了,我便是要去说,你也给我好好儿在这里头待着,当家的既发了话,你哪都不许去。” 说罢也不搭理画壁,走出屋子去,却吩咐了外头好生看守,不许画壁乱走。 她自己才撇了人,又往那前头过来,半道上却瞧着另一条道上走过来个人,待走近了瞧清楚面目,不由唤道:“青霞?” 这青霞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在清风倌里头曾经和楚瑾瑜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绝色妇人。 她也正是卫一那正经娶过门却没圆过房的正头娘子的妹妹,正经的小姨子。 当初卫一杀了仇家领着人上山,安排了小舅子时日新去了旁的县城乡下安置,原本也想将她也一同安置在那一处,一家人总归好相处些,偏这小姨子脾性古怪,非要闹着跟他一起闯荡,挪不过,便让她跟着身边。 这小姨子长得十分美貌,难免遭人惦记,只后来卫一剁了几个想打她主意的人脑袋,这美人儿便再没谁敢惦记了。 旁人只当他少不得收用了这漂亮的小姨子,却经年也没见着这二人有什么动静,倒是在这清风寨,吃穿住用,还是同正经大户人家小姐一般娇养着。 总之,这位青霞大小姐也算是山上一个特殊的存在,山上人都知道大当家的卫一十分宠这小姨子,谁见着都要让上几分。 青霞瞧着她一笑,撇了身后跟着的婆子丫头上来拉着她手:“你做什么去?” 芸娘不好说实话,只道:“去前头寻大当家的,你来可是寻我什么事么?” 青霞目光一动,道:“姐夫跟大傻个他们都在前头大堂呢,我也正要去寻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了压着手里的一支团扇遮着脸同她道:“听说那姓楚的跟我姐夫一道上山来了?可是真的?” 芸娘狐疑瞧她:“你问这做什么?不是说要下山去瞧县城里庄大户家堂会的么?这么早就散了?” 青霞掩口轻笑,她人本美,今日穿了一件玄色五彩金遍地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翠蓝色白花拖泥裙,梳着高髻,斜插着一支金凤,口衔珠滴,脑后垂着余发,一副少女装扮,脸如银盘,香腮新荔,背后翠屏山峦,如画儿中走出来一般。 “我的好姐姐,下头那些个堂会里都是些没长了毛的小子,还不如咱姐夫唱的好呢,我瞧着没劲,便回来了,这不,带了些好吃的来,一会给兄弟们分了。” 一边拉着芸娘就走,芸娘听得半信半疑,却也不知这姑奶奶又整什么幺蛾子。 这事,说起来,却又是一桩孽缘。 青霞本出身殷实,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年轻男女不知轻重,那一阵子家中又出了些事,没顾着,夜半私会,将身子给了,却不想后来那户人家还是犯了事,被满门抄斩,这婚事便也不作数了。 后来辗转,却没能有什么能再入了眼去,上一回她知晓了姐夫几个要帮展元风讨个公道,便非要凑个热闹,却不想美人计在楚瑾瑜那压根没好使,也是楚瑾瑜一心惦记画壁,哪会搭理她,却不想这姑娘心高气傲,越想越不是滋味,反倒是一直留了个心思。 原本也不当什么,今日本在山上待得无趣,悄悄儿下山要去听南戏班子在县城戏台子上唱大戏的,听了半日觉得没意思,便折返来,却听人说那楚瑾瑜竟独自跟着那几天前去了旁县的姐夫一同回来,那藏在心底的心思便又活的起来,当下也不管旁的了,就想过来瞧上一眼。 想那楚瑾瑜长得摸样少有的体面,又是个家私万贯,本事大的,自己长得貌美,瞧见自己的男人哪个不是青睐有加,偏这一个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她如何甘心。 所以说这世上,举凡许多事,都是这么个理,你心心念念的,倒没人放在心上上,你越是不放心上,那旁人也就入了心去了! 第一百八十章 瞧上眼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2 15:16|字数:2004 青霞携着芸娘不由分说往大堂这边过来,她身份特殊,也不走那外面的道,就从后堂直接过来,正瞧见这头打得好不热闹,毕竟是两个妇人,难免瞧着这场面有些心惊肉跳的,芸娘拿帕子掩着口鼻避开目光去寻那一心惦记着的大傻个儿,却没见着人,青霞胆还算大些,上去唤了声:“住手。” 一边走上来唤道:“姐夫。” 卫一扭头瞧着是青霞过来,目光闪了闪,问道:“你跑这来做什么?” 青霞看了看上头那血淋淋的人,道:“听说你回来了,便过来瞧个热闹,奴家那个傻哥哥可好?” 卫一笑道:“除了更傻了些,倒也没少块肉,死不了的。” 青霞向来当这姐夫是个能人,却瞧不上自家哥哥的酸儒,也是这时家养出来的古怪事,姐妹俩个都性子泼辣,倒是只一个儿子,是个真正读书的。 卫一说的轻巧,青霞便也没兴趣多问,有卫一这姐夫在,想必不至让兄弟吃亏,却又瞧那楚瑾瑜:“姐夫今日倒是好兴,耍起鞭子来?” 卫一收了手笑道:“江湖恩怨罢了,这里头血腥气重,你女人家家的,回屋去,仔细熏着你。” 青霞一旁听了却不肯走,只盯着上头楚瑾瑜不错眼珠的看了会,楚瑾瑜这会儿显是昏了过去,垂着头声息也无,只刚才青霞瞧着钢鞭下去,那一双黑油油深沉无比的眼,岂不心动,同卫一道:“想不到此人倒是条硬汉子。” 卫一嗤一声:“硬个屁,显摆罢了。” 青霞道:“你上回还跟我说,这钢鞭厉害,这世上能扛得住的,也算是条好汉了不是?” 卫一唷了声:“怎么滴,姑奶奶,听你这话,怎么个意思?” 青霞凑近了去同她姐夫道:“姐夫,把这人给了奴罢。” 卫一挑眉:“如何?你莫同我说,瞧上了他。” 青霞下巴尖尖一扬:“你玩得,我却玩不得么?” “胡闹,女孩子家家的,这事岂是你玩得的?”卫一平日虽做事张扬,对这小姨子倒是十分好说话,口中虽斥责,却没多少不虞。 青霞道:“你应了姐姐,要照顾我,我从未同你要过什么,如今这男人奴瞧着喜欢,你把他送给我,权当是个玩意,有什么不可以的?” 卫一眨了眨眼皮子,青霞同他这提了的,本是件荒唐的事,可卫一此人做事本就荒唐,天底下他若要做的,什么事都做得,养得个小姨子的脾性,也同他略有些相似,这会儿青霞这么一提,旁人大概要呵斥她几句,卫一却想了想,看了眼一旁芸娘,道:“我这里倒没什么,你纵是喜欢,我是你姐夫,还能不帮你,只不过这厮如今可是为了个妇人来此,跟大傻个又有恩怨,在这里一身的官司,只怕未必肯依你,到时候岂不是丢了脸面,可别跟我这哭。” 青霞道:“大傻个儿呢?” 卫一努努嘴:“喏,外头去了,是个心软的。” 青霞转头对芸娘道:“大傻个在外头呢,你不是要寻他?”把芸娘打发走去找展元风,才又转回头来跟卫一道:“大傻个不怕,他要报仇,等姓楚的肯跟咱们一路,咱再赔了他些金银就是了,如今你都把人打了个半死,还嫌不够?至于那妇人,我却不信,他肯要她不要我。” 卫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说到底,他也有自己谋划,当初为给展元风出气,便也有那贪图楚瑾瑜家业的意思,只当是个欺行霸市的大财主罢了,把人弄到手,随意打杀了便是,可如今瞧着,此人却不一般,虽这里打得痛快,却清楚陈七没到手,到了他还是得放人的,想想却是怎么也不甘心,如今听了青霞意思,不由笑道:“你若真这么想,我也不拦着你,只怕那厮自己不乐意,可不要说姐夫没跟你说明白。” 青霞却哪里听得进去,只当他应了,便道:“那你还不把人给放下来。” 卫一道:“你也别急,总要问问的好,人家不乐意,你莫非要强上弓!” 青霞啐了口姐夫:“好没羞的姐夫,就知道消遣我,如今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叫我如何问他,总要把人放了好生让我照顾下,才好说话,况这话,哪里好轻易问出口?” 卫一笑道:“偏你鬼主意多,别到时候弄哭了鼻子再来寻我。这厮手头有偌大的家业,爷还指望着呢。” 青霞哪管他要什么金银,只听姐夫应了,立刻欢喜上来,让跟在身后的几个卫一拨给她的喽喽们上去,将个楚瑾瑜解下来,架着就往自己屋子里头抬。 等她这把人弄走了,卫一手底下一个上来悄悄儿道:“大当家的,您把这厮给青霞姑娘,回头怎么跟展兄弟几个说呢?” 卫一斜睨一眼过去,他脸上还扮着虞姬的妆容,这么一看,烟视媚行的把人瞧得是心里头扑腾乱跳,脸蛋红了红,心说这位祖宗瞧人都能瞧死了去,卫一却道:“我既应了要给他们寻那姓楚的晦气,又没说如何处置,且小爷都问过要怎么弄,偏他自称英雄好汉,舍不得用手段,这坏人呀,还不得小爷我来做?既如此,如何弄,不由着小爷我高兴?” 那人连连称是,卫一又道:“姓楚的自称是花丛里的爷,那女人从来都是让他挑着上的,你说要给个半拉丫头当了玩物,还有什么比这跟折辱他的?这还不好玩么?” 那手底下几个忙点头一叠声拍马屁:“好爷爷,大当家,您果然英明!” 卫一起身来,拿着手里头的大海碗一口吞了酒,往旁边一砸,兰花指翘着,眉目一张:“呔,小爷是那巾帼英雄,什么好爷爷,你们且给我听了,你于我痴心情谊,奴家定不负一片真,你若抛闪了奴家,这里定叫你吃奴一剑!”咣当一声,手里头那般亮闪闪的宝剑便砸在桌面上,将它劈成了两瓣。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利用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3 09:36|字数:2120 楚瑾瑜被青霞弄到自己屋子里来,瞧他一身的衣衫被鞭打的早破成了一条条儿,看不得也穿不得,便吩咐人去取了衣衫来,自己却又去拿那止血化瘀的伤药。 她出了屋子,这头楚瑾瑜便睁开眼来,这厮也是条成了精怪的,卫一那鞭子抽在身上委实厉害,他吃了几鞭子便知道不是善茬,索性装晕过去,但凡打人的,对个半死不活的总没什么兴致,也好让他歇上口气,思量个对策。 没等他想着法子,半道杀出了个青霞,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只是心里头挂念着画壁,这贼窝不是个良善地,只看那大当家的邪乎劲,也不是久留之地。 也不知画壁在什么地方,她那点本事,要落在这里,身边又没个照看着的,便是有展元风,他更是不放心,何况如今画壁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就是画壁再不肯跟着他,他也要把人给绑回去,没得让他楚瑾瑜的儿子认贼作父去。 思来想去,便要起身,却不想卫一在那鞭子上抹了酥麻的药,打破了皮肉渗进筋骨去,竟是半晌使不出多少力来。 不由得暗骂那阴阳怪气的贼头子真不是东西,如今他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一笔笔帐可绝忘不了。 青霞拿着药转回来,便瞧见男人颦眉皱脸,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喜道:“你醒了?” 上来一边替他将药倒在身上,一边瞧着这男人身上没一处好肉,身板却结实,十分耐看,这药粉上了身,明明疼的皮肉发抖,却吭也不吭一声。 她也不管此人是个什么来路,常日在土匪窝里,也养成了她这么个土匪性子,只她既然瞧上眼了,就没放过的道理。 一边抹着药,一边道:“大官人是条汉子,青霞佩服。” 楚瑾瑜瞧她细长白玉般的手在身上涂抹,也不惧那血污,眉目仿佛专注的很,眼角却在瞥着自己。 他是打花丛里滚爬出来的,什么样儿的没见过,这雌儿分明同他有意,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他如今一心记挂画壁,爱恨情仇牵肠挂肚都是那恨得牙痒痒又舍不得打骂的,况且他正恨不得将这贼窝里头的人都给一锅端了,哪里还有那心思同这么个贼窝里的妇人动心思,但身边没人,送上门来的,倒是个可利用的机会。 一双眼瞧着她那双手,眼越发深了,只不做声,任由这屋子里什么声也没得,静悄悄只二人呼吸,无边无际蔓着一股子暧昧。 一个是妾意,一个却非郎情,青霞将上身的药涂抹好了,转往那下处,楚瑾瑜才动了动身子:“有劳。我自己来便是。” 青霞莞尔一笑:“大官人客气了,奴家向来敬佩有种的英雄,能在我姐夫手底下过鞭子的,你是独一个,放心,有我在,姐夫不会再动你。” 说罢,便又挨近了几分,身上香粉幽兰的味道越发明显,楚瑾瑜笑道:“倒要连累姑娘辛苦,不知道身上可有什么欢喜干净的衣衫,这般摸样,好生的没个礼数。” 青霞想他正经是个体面人物,如今被卫一折辱了,难免不痛快,倒也笑道:“已吩咐去取了来,只不过山寨里布衣粗麻,恐不得喜欢。” 楚瑾瑜道:“我既落了此地,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这当口人送了干净衣裳过来,青霞便扶着他起身,替他把身上布条儿剥落下来,沾着皮肉又是一阵疼,楚瑾瑜却没吭声,倒是青霞毕竟是个女流之辈,看着咂舌:“姐夫倒也下得去手,你莫怕,回头我让人说他去。” 楚瑾瑜这些年哪里还受过这等皮肉苦,只把山寨的人骂了十八代祖宗,索性也不在妇人跟前遮掩,褪了裤子,他本就是个没忌惮的人物,光着身子让女人伺候的时候多了去了,妇人自己倒贴上门来,他哪里用得着在意。 青霞这头见人大咧咧没遮掩的在跟前,身下那一处虽不见平日精神,如一条卧龙,休憩在草丛间,倒是十分惊人,把个半大女儿家青霞羞得脸儿赤红紫涨,一点点漫开去,又难免心中欢喜,避过眼,将那衣裳胡乱给人披了。 楚瑾瑜道:“我身上力气也无,才劳你动手,不若你替我把解药取了来,左右我这一身伤,也没地逃,你等还不放心?” 青霞捂着半张脸转过来:“不是奴不给你,这药是奴家姐夫独门的,他说旁的都可以,这解药却给不得,奴也没奈何。” 楚瑾瑜暗骂一声鬼,慢慢儿坐下来,道:“你既怕你姐夫,又要拿我如何?” 青霞放下手,贴近了过来:“奴家瞧你是个英雄人物,仰慕的紧,大爷要是被姐夫弄死了可惜了,你若是愿意同奴家一处,奴家能保你性命,这罪,也不必受了。” 看楚瑾瑜不作声,她又道:“你也不必要紧应奴,奴家知道你来此,为了个妇人,奴也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人物,知她是你心头肉儿,她如今身子重,长久在山上不是个事,不如,爷且去见过她,同她说明白理,让那妇人回家去好生待产,爷就留在这寨子里陪陪奴家可好?” 楚瑾瑜正寻不得机会将画壁,这送上门的机会哪会不要,当下含糊道:“你先带我去见她。” 青霞一笑,这男人都是闻香逐臭的,身边一个,少不得要惦记外头一个,只不过凭她这副样貌,只她要与不要,没她得不到的,如今是还惦记着姐夫伤了他,难免气恨,等她同他成了事,日日伴着哄着,还怕他不在手心里捏着,只宠她一个? 她在家,娘亲便拿捏的爹爹身边一个小星也没有,她比娘亲貌美,不信制服不了这男人。 只不过她打小看娘亲,知道笼络一个男人非光是样貌好,还得大度能容,小意温婉,最不可脸酸使性子,倒把男人推去给了旁人,如今这男人必然还惦记着那妇人,她也去瞧过了,不过是一个摸样还算过的去眼的清丽人儿,压根没法子同她比,她也不必跟个男人正疼着的过不去,反倒是要好好安抚,让男人知晓她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先把他的心笼络了才好。 她这里打算,楚瑾瑜也有打算,两下里倒是正合着,青霞便带着楚瑾瑜往画壁这一处屋子而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误会消除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3 15:16|字数:2051 画壁在屋子里听见动静抬头,便见个漂亮女子前头领着楚瑾瑜进了屋子来,却眼皮子也没瞧她,转过头只冲着楚瑾瑜道:“你这心头肉便在此了,好好儿哄着些罢,奴去寻些吃喝的来,你身上有伤,可要小心些。” 说罢仪态万方的敛衽一礼,袅袅的出了门去。 楚瑾瑜等她把门一关,才不管旁的,上前抱住了人儿一阵心肝肉儿的唤:“狠心的肉儿,爷为你,可真是受罪大发了。” 画壁正满心担忧他,满心以为他已经没了命,猛然见着人好端端出现了,倒有些不真实,等他抱紧了自己,才知道没事,心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当真是个祸害,眼眶里扑簌簌的直往下落了泪来。 楚瑾瑜只觉得肩头一阵湿漉漉,放开了手,看她落了金豆子,顿时又心疼:“爷还没说你,你倒给爷先哭上了,让人还以为是爷欺负了你呢。” 画壁抽噎了声,嘟囔着道:“可不是你欺负人,就是你欺负人!”语无伦次的说,心中是一阵欢喜一阵难过。 毕竟是没事了,倒让她牵肠挂肚半日,又想着他前头还要卖了自己,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沦落到这里,便又恼恨上来,一肘子撞过去:“你休碰我,去寻你的新人去!” 楚瑾瑜被撞着身上伤处,哎哟了声,身子跌坐在旁边椅子上半晌没动静,把个画壁唬得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了?” 看他脸色白的不正常,身上也不是他常日穿着的丝绸袍子,却是件他绝不会瞧得上的棉麻布短褂,十分的不合身不说,还隐约露出里头包裹的绷带来。 忙去探看,楚瑾瑜要避让,却身上吃不住力,连画壁的手也挣不开,让她扒开衣领瞧见里头血正往外渗出来,再想着刚才那女子口中说他身上有伤,这才知道不是假的,不由得吓白了脸:“他们怎么你了?这怎么受了伤?可重么?疼不疼?” 说话间小手不由得抚上他胸口,被她这么一下子揉着,浑身疼都消退了七七八八的,楚瑾瑜倒觉得身上这伤受的值得,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道:“我的儿,我的乖乖心肝,你心里头有爷的是不是?既然如此,又做什么非要跑,以后莫跑了罢?跟爷回家,天底下还有待你比爷好的么?” 画壁冷不丁被捉着手,对上男人深深眉目,仿佛无尽深情的摸样,难免心动,转念一想,这厮甜言蜜语说了多少,可转过头来就卖了她,哪里是当她个好好儿人看待,分明只是个物件。 便道:“我不跑,不跑便要被你卖了,你休碰我,跟你那新人说这些好听的去哄罢。” 楚瑾瑜皱了皱眉:“爷是那轻易哄人的?什么狗屁新人,哪来的,爷怎么会卖你,卖了爷都不舍得卖了你,又听着什么胡话了?” 画壁哪里肯信,眼泪一个劲往下掉:“分明是你要卖了我,把我弄出府去给人牙子,你还这里唬我!” 楚瑾瑜听得不是话,道:“你同我说明白,爷何曾卖过你?你的身契还在爷贴肉身子里藏着,谁都舍不得给,你让我卖给谁去?爷日盼夜盼你肚子里有个消息,前头还不知呢,如何舍得卖了你?” 画壁听了不由得愣了下,虽说楚瑾瑜说话调调十分不着四六的,可说到底,她还真没法子反驳楚瑾瑜的话,那卖了她的话,本就突然,如今想想,是觉得奇怪了些。 楚瑾瑜看她脸色稍缓,知道是听进了自己的解释,他是个聪明人,当日他着急上火,没那功夫去审方家二婶,如今再琢磨一下,便知道那一日,必然是有人同画壁说了不好听的,无非是爷要卖了他,这才会有后头在人牙子家寻到人的事,前头这么一贯通,楚瑾瑜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忙道:“我的乖乖,你是爷的心头肉,爷怎会卖了你,当日是爷生你的气,可转过头早忘了,只是被琐事袢住了,倒让歹人得了机会,真正是冤枉死爷了。”就把后头又发生了的事说给画壁听:“是那贱妇给爷戴了绿帽子,偷偷遣了人想把你弄走,也是外头这些贼子背后算计,两下里一合,倒让你我都生了误会。” 如今看来,也不是画壁和什么人合计了要私奔,只不过这边山贼替展元风出头,把人弄上了山来,如今明白过来,楚瑾瑜更是高兴的什么似的,抱着画壁就要香嘴儿:“我的好乖乖,都是那些贼子惹得祸事,离间你我,如今才算是过去了,赶紧让爷亲亲嘴儿,可把爷勾念死了。” 画壁被他抱着一阵好亲,心说这人真是死都不忘了风流,这什么地,他还没正行,要挣扎,眼角撇着他领口血渍,心下一软,没动。 楚瑾瑜好好儿过了个嘴瘾,想不知道多少日子牵肠挂肚的,才终于又抱着人了,一阵激动,那下头的兄弟便忍不住抬头,不由得喘气道:“我的儿,疼死爷了,替爷揉揉可好?” 画壁不妨头,问:“哪里疼?” 楚瑾瑜捞着她软软的小手就往身下那硬处放:“这顶顶疼的厉害。” 画壁脸轰的紫涨了起来,嗔了眼:“作死了你。” 楚瑾瑜头回被画壁这么嗔怪,反倒是十分稀罕:“爷要不做,那才真是要死了,好人儿,你是疼爷的,替爷揉揉就好,爷知道你身子不便,不进去闹你就是了。” 画壁听不得这混帐男人的混帐话,道:“想什么呢,这都什么时候了,如今这样子,可怎么是好?” 楚瑾瑜如今身子也真不方便,嘴头便宜也占了,到底没舍得闹腾下去,搂着人悄悄道:“爷只当你跟那野男人私奔了,气的什么似的,哪里顾得着别的,追上来要紧,爷连北蛮子的大营都敢闯,这山贼窝又什么可怕的。” 一边看画壁还是不信,便道:“如今知道爷没做那狠心的事,还要同爷置气么?回家不闹了好不好?好好儿跟爷过,爷头回有儿子,你这做娘的,可别再弄小性子了,没得让咱儿子笑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响贪欢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4 09:36|字数:2119 画壁原本倒还觉得冤枉了楚瑾瑜,有些愧疚,可他一提话头,不由那理智又被拉回来,不管现在这情形且不说,她跟楚瑾瑜之间的问题依旧没有改变,他有三妻四妾,不尊重女人,她却只想过一夫一妻,平淡生活。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男女,非要扯在一起过日子,如今看起来,楚瑾瑜待她是好的,谁又能保证,日后也能好? 楚瑾瑜看她半天不吱声,岂能不知道这妇人还不肯就范,心里头不由生出委屈,道:“你到底心里头想什么,不能跟爷说么?爷究竟哪待你差了,偏就要跟爷这么拧着来?且不说如今你肚子里都有了爷的种,天大地大你能撇了爷去哪?” 画壁听他这么说,不由的生出凄凉来:“去哪要你管,你就欺负我没本事是不是?离了你活不得是不是?还不是你害得我连家也没有,你凭什么这般霸道!” 楚瑾瑜头一回听画壁这么埋怨,倒是没生气,反而道:“是是是,本是爷欺负了你,都是爷的错行了不?好姑奶奶我的祖宗,你就当跟爷这讨债呢,留下来慢慢讨,讨不够,还有爷的儿子,爷的孙子,随你要怎么讨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可好?” 画壁听了气笑了,伸手捶他,却又不敢用力:“说什么话,油嘴滑舌!” 楚瑾瑜握着她小拳头道:“正经话,爷是迫了你,可爷是真喜欢你,你看爷这回,为了寻你,这几日没吃好没睡好,还连命差不多都要搭上了,还不够你解气的?” 画壁心说你这倒是想的容易,可转念一想,楚瑾瑜为了她,单枪匹马上山来救,这可是真不容易,要说自己不动心,那真是假的了,何况肚子里如今,都有了孩子了,非要跟他别扭,倒是跟自己过不去。 楚瑾瑜一直仔细看着画壁脸色,早瞧出她的心软,眼珠子一转,抱着胸口一阵丝丝的抽气,把个画壁吓得忙道:“你怎么了?到底伤哪了,快让我瞧瞧?” 楚瑾瑜声息不稳,道:“画壁,你不肯原谅爷做下的孽,今日爷就是死了,也不瞑目,罢了罢了,权当是爷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还给你,你要还想走,爷不拦着你就是了,反正出了今日,爷也活不久。” 画壁被他这么一说,哪能不急:“你别说了,什么活不久的,你可不能死,死了我肚子里孩子怎么办呀。” 楚瑾瑜摸摸画壁脸蛋,道:“我的儿,你这算是原谅爷了?” 画壁不说话,只哭成个泪人儿,又怕他再说什么扎人心的话出来,忙点了点头,把个楚瑾瑜喜得抱住画壁笑道:“我的乖乖,爷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你放心,爷就为了你,也死不了的。来,让爷再香个嘴。” 画壁这才回过神来,又被这不要脸的糊弄了去,心里暗恨自己无能,一巴掌拍着他一边脸上推他:“又骗人,你,你不要脸!” 楚瑾瑜心里头高兴,反倒是把另外一边脸皮子转过去道:“打打打,乖乖要打尽着来,这边再来个圆乎了才好。” 画壁刚才没心思,倒是没成注意到这人脸上还图着一层油彩,花了一张大花脸,如今早不知糊成了什么样子,十分滑稽,偏他还在自己身上拼命蹭着,弄的身上一水儿的油彩,不由哭笑不得:“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怎弄得跟大花猫儿似的,好丑!”想刚才被这么个脸皮子捧着亲嘴,觉得实在好笑。 楚瑾瑜被提及脸上油彩,想起被那卫一扮成了个戏子好一番捉弄,很是牙根痒,却又瞧着画壁笑开眼那脸蛋上带着泪痕,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娇嫩,心中一动,画壁笑就是笑,哭就是哭,简单无比,却偏让他稀罕的什么似的,把旁的丢开去,身下蠢蠢欲动:“乖乖,你就算疼爷一回,爷这浑身疼不骗你,给爷弄一回,也好把疼给忘了,求乖乖了,就当疼爷一回吧。” 说罢,把画壁的手探进自己裤裆里,包裹住那早怒发勃然的硬铁,上下套弄起来。 画壁不防备被他这么硬来,想要松开手挣扎出来,却见楚瑾瑜闭着眼长长一叹,呻吟了声:“爷这苦,也不算白受一回。” 还是心软了,憋红了脸,让他抓着自己手套弄话儿,几番下去,话儿犹自龙马精神,楚瑾瑜又憋不住,把个人儿往边上压过去,一只手撩开她裙下,摸着水嫩嫩一条大腿,两条手指如同鱼儿般游弋在涵洞之处,夹住了那两片贝肉,搓揉起来,一边道:“我的乖乖,我的肉,想爷不,想不想?” 画壁咬着下唇想拒绝,可楚瑾瑜最知道如何弄这妇人,指尖轻点,捻住了内里那颗珍珠便是一阵搓揉,深深的眼眸沉如天幕,泛着星光:“画壁,爷就摸摸,好不好,让爷进去摸摸就出来。爷不骗你,身上真个疼,让爷摸摸忘了罢。” 画壁已被他弄出了水,这身子被男人弄得极富敏感,偏这会儿男人话儿绵绵,知道戳她心头软处,早瘫成了一汪水,只喘着粗气求他:“轻些,孩子……” 楚瑾瑜得了准话,越发的兴奋起来,站着那黏糊糊的水儿两条手指鱼儿般游进洞穴中,挤开四周软肉,直达那绵厚而温润的深处,一边捉着她小手,上下套弄分身,两处销魂,虽比不得真刀实枪的弄,却也别有滋味。 最是那平日,都只他一味寻得欢愉,画壁在他身下总是不得舒服,如今二人难得心思近了些,楚瑾瑜只觉得跟这妇人越发亲密,这鱼水之欢做起来也十分得趣,只身上使不出力,难免牵拉伤口,疼的厉害,可脑子里那疼都被一波波欢愉覆盖,痛并舒畅,想着那话儿被娘们儿手中的小嘴含住了吮吸,涨疼之处厚积薄发,欢愉一层层的累加,他看着画壁那张脸,也因为自己尽心的侍弄而神迷意动,一双秋水碧潭般的眼,迷迷蒙蒙,如同烟雨。 尖顶处一松,勃发而出一股热流,他不由得闷哼了声,紧紧捉住了小手,另一只手在那处进出的快了起来,就听到妇人轻轻颤抖着猫儿般叫了声,短促而快乐的,夹住了自己的手,仿佛千百张口吮吸,颤抖,然后绽放开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问真心意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4 15:16|字数:2039 好半晌,楚瑾瑜才把在那涵洞里的手伸出来,举着笑:“乖乖这水,真个比洪水还猛!” 画壁早羞得没处躲,要去遮脸,却不想那一只还被男人戳在裤裆里,抽回来是满手的内精,哪里能去捂脸,瘪瘪嘴:“你,就会欺负我!” 楚瑾瑜忙把她搂在怀里哄道:“这算得什么欺负,那是爷疼你呢,多少人要爷疼还瞧不上,爷就单疼你一个还不好?这男女之事,天经地义,乖乖日后少不得要放开些才好。” 画壁最受不了这男人说起性事来,毫不避讳的厚脸皮样,又听他前头说的得意话,感情他这跟自己弄这事,她倒还要感激了,想是自大惯了,瞧不上女人,便道:“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既有那许多人等着你疼,你去疼就是了,纠缠我做什么!”说着又想起刚才那领着人进来的女子,长得美丽无比,这个男人真是走到哪都少不了女人,刚才她没注意,这会儿想起来,那女子压根就不拿正眼瞧她,却对楚瑾瑜十分客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分明是男人的桃花债,再思及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哪一处不留情,她这又算得什么? 楚瑾瑜不知画壁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又沉下脸来,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难以捉摸,又怕她怀着身子心思多了不好,自然也不跟她计较,好脾气道:“说什么呢,爷还能去疼谁啊?好好儿怎又变了脸了?” 画壁躲着他手,屁股往外一挪:“你少哄我,你还是莫管我了,早早儿走了寻你的美人去才是,何必因为我,倒把你的风流快活日子耽误了。” 楚瑾瑜也不是傻的,这会儿回过味来,感情小妮子吃了味了,再一想,倒是想起来前头青霞,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在跟前露了脸,不由笑道:“乖乖也会吃味了?莫不是刚才那妇人?一个贼婆子,你当爷是什么,随便个人都能瞧上眼的?也忒小瞧了爷去。” 画壁默然,虽说这话,倒是真像他楚瑾瑜一贯作风,可没有这个,也必然会有别人,这世界又岂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楚瑾瑜看她咬着下唇眉目隐忍,偏透着股倔强,真是又爱又恨,要从这妇人嘴里掏出句真心话实在不容易,叹气道:“乖乖究竟要爷怎么样,跟爷说就那么难么?爷什么话没依着你过?还不信爷?” 画壁看了看楚瑾瑜,道:“你骗我几回了,怎么信?” 楚瑾瑜噎了噎,这小脾气还不是他给纵容出来的,谁家敢这么跟他呛声,偏他还稀罕,只能打落牙和血吞,道:“那你究竟要怎样,不说爷怎么就能知道。” 要怎样,画壁无非要一个独一无二的男人,要一个真正真正的家,可这些话在这世界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就是她自己,都从没真想过,到了这个世界,还能跟谁这么过,只想守着自己的心,过太平日子,可是现在,她动心了,动了心难免就会生出贪心来,可这贪心,她却是不能也不好说的。 只怕说出来让楚瑾瑜看她是怪物,一顿嘲笑,到时候她如何自处?还有什么脸面在楚瑾瑜面前。 二人在那里推搡,门首呼啦被人推开,却是青霞去而复返,道:“大官人可说够了话,我姐夫要请你过去呢。” 楚瑾瑜脸色一沉,不知那卫一又要弄什么古怪,青霞看他脸色,也猜到他意思,笑道:“姐夫不过是唤楚爷你过去商量些事,没旁的意思。” 一边说,一边脸色却有几分羞怯,她这头动了心思,刚刚出了门去,却舍不得走,守在外头偷瞧了眼,却看楚瑾瑜一反同自己正经八百的样,在那妇人跟前做低服小,好没羞燥难免生出些嫉妒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哪一处也不比妇人差,楚瑾瑜也算是个人物,如何跟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妇人做小,真正是委屈了去,她打小是家中的幺儿,长辈父母皆宠着她,如今跟着姐夫,卫一念着旧情,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的,倒把她养得一身匪气,既然看上了,便不肯放过,如今更是打了楚瑾瑜的主意,遂又过去寻姐夫卫一,要卫一替她做主。 不想卫一竟也没说别的,沉吟半会,便说既如此,便让把楚瑾瑜叫过来,二人商议一番,好叫那姓楚的知道娶了她的好处,到时候管保叫楚瑾瑜应了便是。 青霞听得喜滋滋便过来叫人,楚瑾瑜哪里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好好儿跟心肝肉儿正赔着小心,只差一些,便能掏出画壁心里的话来,却突然被打断了,自然是满心的不乐意。 那画壁却打量青霞,也不知是第六感还是怀了孕特别敏感,冷眼瞧着青霞几番看男人的眼神含羞露怯的,频频媚眼,还能有什么旁的心思,心里便能猜着几分,不由得撇嘴讥讽的笑了下。 楚瑾瑜没在意青霞,却是时刻注意着画壁,这小摸样还能瞧不着的,分明是看他笑话的心思,纵然他跟这妇人真没什么心思,如今只怕在画壁眼里也有了些影儿的意思。 不由的十分懊恼,拉过画壁手道:“有什么话要说?爷跟画壁一道过去听就是了。” 青霞一愣,道:“这,怕不好呢,姐夫可只让楚爷一个人去。” 楚瑾瑜索性坐下来,只往画壁身上靠:“爷爷伤口疼,走不得,他要还没打够,自个过来挠就是了,要旁的,爷没工夫听!” 画壁推他,没好气道:“大爷你还是过去听一听罢,指不定有什么大好的喜事等着您呢。” 楚瑾瑜只瞧她:“如今还有什么比得乖乖跟你肚子里肉儿要紧的喜事?” 青霞一旁瞧他二人仿佛就不在意旁边的人,心中微恼,却笑脸儿端得正正的:“楚爷走不动道也不怕,奴家让小的给抬个软兜子来抬着您过去便是?至于画壁姑娘,楚爷要是不放心,那奴陪着画壁姑娘一道就是了,只我在,没旁人能欺负的了您这位心尖子,您看这样可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妇人的贪心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5 09:36|字数:2051 楚瑾瑜好不容易同画壁一处,再不乐意同她分开,只当没听到时青霞的话,青霞虽恼,却也知道这时候要是闹出脾气来,便是在男人跟前丢了脸面,不要说,她如今一心一意就偏要这男人,不好撕破脸面去。 吞下心头恼恨,堆笑着对画壁道:“那要不这样,楚爷过去,奴这里陪着她,要是回头画壁姑娘有落了一根毫毛,便叫奴家不得好死就是了。画壁姑娘莫非还怕我一个妇人能把你如何?” 画壁这会儿正因为跟楚瑾瑜话不投机拧着,又看这个貌美妇人眉眼中的风情都是冲着男人去,心下不耐烦,偏青霞又一而再拿话挤兑着,只怕楚瑾瑜不过去,便没完没了。 看了眼妇人,对方眼中目光闪闪,只怕是有话要跟她说,却不好当着楚瑾瑜的面,却并不想如了妇人意思,只淡淡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山贼窝里,哪一日不怕的,姑娘不必笑话我。” 青霞瞧她这般冷淡不上道,心头懊恼,直觉这男女二人都是可恼的,可到底还是忍着:“画壁妹妹说笑了,奴家哪是笑话你,只是羡慕还来不及,不过我那姐夫是个急性子的人,要是不如意,回头脾气上来,不知弄什么古怪出来,我女儿家家劝了几回他,才让他肯平心静气的好好儿说话,说是展大哥有话要同你说个明白,这才让我过来传话的,楚大爷你不过去怕是不好吧。” 如此说了,楚瑾瑜眉头一皱,今日恩怨全都是因着展元风,青霞把他说出来,他再不肯过去便不妥当,看了眼画壁,此刻她脸上倒也没了刚才那疏离冷淡的摸样,只怕是因为听话头提及了姓展的才这般好声气,又觉得心下冒酸,只想早些儿把这事了了,将妇人弄回家去,把这二人早早儿隔得远远的,莫再生出事端来才好。 便道:“既如此,爷就过去瞧瞧什么屁话。你在这等着,爷去去就来。” 青霞瞧着楚瑾瑜走了出去,这才转过脸,又细细打量画壁,长得倒是乖巧摸样,身段也好,难怪男人喜欢,只不过怎么比不得自己,等会儿有自家姐夫帮衬,这妇人也至多是朵昨日黄花。 便笑道:“能让男人如此疼,你也算是本事了,回头家去,生了娃也不寂寞,好生过你的日子可好。” 画壁料着她果然有话要跟自己私底下说,道:“你有话直说便是。” 青霞道:“你倒不笨,大官人为救你,如今困在这,委实是可惜了,你不替他想想?” 画壁道:“想什么?” “这男人,身边女人多自是本事,可到底,要一个能帮衬上忙的,才是最要紧的,旁的都是玩意,他疼你,你却帮不上他半点,我瞧也替他憋屈,如今我姐夫前头跟他商量,要是他肯入了我们,也不必再受委屈,这可是他造化来了。” 画壁心说这落草为寇,可非光鲜之事,便是下九流的行当,却不知这女子哪来的自信,倒像是加入了他们,是天大造化一般。 知道她还有话,便没接茬,果然青霞顿了顿,看她没反应,心说这妇人木头一般,哪有什么情趣,道:“你怕不知道,这五州三山,都是我们清风寨的地盘,家财比不上皇帝,也差不了多少,大官人手头那许多家财看着光鲜,却少不得要给那上上下下官府盘剥,哪有在这山寨里自在,如今他要肯娶了我,便是山寨的仅次于姐夫的人物,山寨几百号人,都能随他调派,岂不威风,好过成日受那官府邪气,我知他如今心里头还舍不得你,不过想来你也是个识趣的,只乖乖听话,我让人送你下山去,少不了你盘缠,够你和你肚子里那种寻个太平地再买个屋子几个人侍候,过你的少奶奶日子,咱们两不相干,岂不好事?” 画壁安安静静听完了青霞的话,半晌没吱声,真心觉得,这楚瑾瑜惹桃花债的本事,真是无出其右,便是到了山贼窝里,也有人这么巴巴的看上他。 想他这会儿过去,原本是了结恩怨的,如今却成了说亲事,不知男人会如何做想,只怕天上掉下个好大的馅饼,能不欢喜? 她这里头胡乱琢磨,倒有一半是赌气,青霞半日不见她说话,还当她不甘愿,终究半日憋屈着,大小姐的脾气上来,就有些不耐烦,道:“你这妇人倒是说句话,我劝你识时务些,落在本寨里头,没杀你也算是你造化,要是你不答应,回头我姐夫把你赏给大家伙,我看你哭都来不及,如今我这也是为你俩个好,楚大官人在同州再大本事,在这里那也得听咱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又帮不上忙,须得明理才是。” 画壁瞧她说的头头是道,倒像是有些学识的出身,只不知道如何却在这山贼窝子里待着,头前楚瑾瑜同她说起过这妇人,满口的不入眼,画壁跟着他也有些日子,这话,她是信的,男人挑剔,天底下女人由着他摆弄,还真不见得瞧得上山野里这么个妇人,只不过她也没说破,只道:“此事,我一个妇人能做什么主?你何必问我,去问楚大官人就是了。” 青霞道:“这还有说,他自然会应了的。” 画壁直起腰杆,望着青霞道:“那我要听他自己跟我说,他若真不要我了,我自会走。” 青霞瞧她如此,当她是不死心,不过是个男人宠得没边儿的小星,没什么算计,哪知道男人再欢喜一个女人,又如何受得住诱惑,不说旁的,她本貌美,又有身后偌大一个山寨支撑,别看山寨是贼窝,却在她姐夫手里头经营得有模有样,家底丰厚的很,是个聪明的男人,都知道该选哪一个才是。 这话却不好跟这妇人说破,只怕这会儿前头卫一正同楚瑾瑜分析利害,凭着他姐夫那张嘴,纵是铁石心肠也能说动了去,便也只微笑道:“那好,我这就带你去前头,可是你自己说的,男人若是让你走,你便休要再推三阻四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说亲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5 15:16|字数:2077 这边楚瑾瑜走到前堂,卫一已洗了脸面坐着候他,瞧他走得脚步颇重,没往日那般行动轻快,媚眼一闪,嫣然笑道:“楚爷这伤,可要紧?” 楚瑾瑜岂不知他是故意捉弄,下了药是他,打人的也是,下手轻重能不知晓?不过他也是个狠角色,人前从不露怯,笑道:“有劳大当家辛苦替在下挠了回痒。” 二人虚情假意的应酬几句,卫一勾着腿指了指旁的座位:“看茶,坐呀。” 楚瑾瑜也没跟着客气,左右大家都知道不是好人儿,坐下来,瞧着个半大的丫头儿手里托着个雕漆茶盘上头一水银色茶盅,银汤匙茶调,那沏了的是盐笋卤干梅花茶,水用的是山后头的清泉,入口倒有几分甘甜,这山寨也是稀奇,若不是知道底细,一干做派,倒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一般,洒扫杂活的仆役,灶头上侍候的婆子,几处房下还有贴身的丫头,山上林荫花木,几处大堂也布置的干净整洁,并无脏乱。 楚瑾瑜自己用惯了上等的好货,打眼瞧这所在一处堂上,十分宽敞的山洞,四面掏空刷了粉墙,湖山潇洒,桌椅光桌,两边飞壁上贴着副字画,黄鹤洞庭,淡雅飘渺,座椅上茶果点心,松花饼,白糖糕,玫瑰茶卷儿,都是家常精细。 便是中等人家屋子里也未见得有这些物件,倒是心中暗暗纳罕,一个山寨贼窝,倒弄得这般体面,只看摆放,也不像是抢上来不当正经用的暴发户。 卫一端起那茶钟抿了口,拿帕子一抹,道:“这茶可好?” 楚瑾瑜一杯吃了,砸吧下嘴:“好泉。可惜了儿的,没酒可口。” 卫一眯着眼一笑:“大官人倒真是个识情知趣的人,可惜你我这里却不能早些认得,也少了今日这番误会,回头我这里有坛金华酒,若是不嫌弃,叫兄弟抬上来筛了来吃。” 楚瑾瑜不知他这突然变了态度又是跟自己玩弄什么,并不接茬,听他道:“想必我那小姨子,你也见过了,觉着她如何?” 楚瑾瑜道:“不错,美人。”话是实话,却没多少敬重,自己被这群山贼折腾的够呛,打他做生意起,就没受过这等的罪过,纵然青霞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儿,也勾不起他多少好口气。 卫一倒也不生气,道:“我那小姨子被我几个宠坏了,说她瞧上了你,要同你做一对夫妻鸳鸯,不知道楚大官人可愿意?” 卫一问得直爽,楚瑾瑜答的也快:“爷这里女人不少,她要是愿意跟着一起做个姐妹去,倒无所谓。” 卫一还没说话,一旁的人冷下脸来:“你这鸟人,没听咱当家的意思,是让你娶了我家大小姐,少他娘装蒜!” 卫一嗔怪了眼,道:“都是我惯得你,没规没据的,婚嫁事,商量着来,楚大爷也是个男人,咱们岂能逼着人娶的?” 转过脸来笑眯眯道:“手底下人鲁莽,你休怪,听说大官人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主,我这小姨子长得标致,也一贯眼高于顶,难得她瞧上了兄台,我这做姐夫的是她唯一的亲人,没别的能帮着她,也只好尽力依着些,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这仇怨要能化成喜事,那也是桩美满,楚爷要看得上,我清风寨百八号兄弟替她抬嫁妆,管保不叫你丢脸,到时候你我就是亲家了,什么恩恩怨怨的事,那也好说不是?” 楚瑾瑜冷眼一旁瞧,哪里听不出卫一这软硬兼施的话中意思,要他娶了那妇人,就跟清风寨一干上下做了亲家,平日他玩弄妇人,多少没个准头,如今倒要为了个妇人叫人吃拿住了,也觉得好笑。 到底是山贼窝子,不知道下头世界,且不说他楚大官人是个正经武行的官名,又岂能娶了个贼婆子去家,更何况他如今只稀罕画壁一个娘们儿,还哄不过来,哪有心思去沾惹了旁的。 想刚才画壁还同他吃醋,那满心满眼的讥讽,不想倒真让她念着了,也不知让画壁知晓了又要如何同自己闹。 他这里好笑,露在脸上就有些蔑然之色,卫一一旁把眼瞧着,一撇嘴儿:“怎么,大官人还真是瞧不上?” 楚瑾瑜但只冷笑:“怕是要叫列位失望,爷这里有人儿,娶不得。” 他说话冷嘲热讽,旁人听了脸色早变了,先骂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贼驴大,我们小姐看上你,是你造化,别不知死活!” 楚瑾瑜架起腿来,虽用不上力,却并不是连劲都使不出,只眯着眼瞧那卫一:“爷爷这辈子就偏喜欢不识抬举,如何?倒是大当家真好奇怪,莫非不用再替姓展的出气了?” 卫一仿佛没听见楚瑾瑜的讥讽,反而道:“楚爷说的人,可是那叫画壁的妇人?” 楚瑾瑜没说话,只哼了哼,卫一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又不稀奇,要留着她也不要紧,只正头娘子的位置给青霞便是,这有何难?” 楚瑾瑜道:“放屁,老子娶谁还要你管,爷家当大的,爷说了算,没什么旁人份!” 卫一道:“青霞虽是在这里跟着我,却是正经官家出身的,娶了她也不辱没你,我当大官人是做大事的,知道权衡厉害,你虽瞧不上这山寨,可知道本府十二州县多有咱家的买卖,若你我能联手,这里头生意可比你成日巴结那些内官儿来的容易,我卫一本瞧不上别人,可如今看你在我手底下也能走上十几鞭,果是条汉子,好巧青霞又求到跟前来,我才允了,大官人仔细想想,这买卖,可比你要一个没本事妇人有用?便是没我那小姨子,大官人你莫非就要娶了那没依没靠的夫人做正头娘子不成?只怕也就做个小,我又不拦着你,你何必这么把话说死了呢?” 一番话,倒是戳中了楚瑾瑜要害,卫一内官儿养出来的,官府里外做生意的事门清,最知道像楚瑾瑜这样的人物上下打点,方能有今日作为,旁的都入不了眼,只有钱在他眼里,是顶顶要紧的,要不他楚大官人也不会在同州欺行霸市这般出名,还不都是因为个势字。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陈说利害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6 09:36|字数:3134 他在岳州并附近州县做些没本买卖,也攒下了好大一笔本钱,只狡兔三窟,因着本事,五岳三山来投靠的越发多了,吃饭的嘴多,这生意便不够使,少不得要动些心思往旁处发展,只靠抢总归不是长久,这做买卖最来钱,他本就擅长这个,只不过苦于没别的路子,楚瑾瑜的名声倒是听过,只不过不在一个地盘,也不便去招惹。 如今因为展元风,本是要把他引来,一刀剁了,回头把他家业夺了,可如今一番交道下来,倒是起了点旁的心思,他二人若是能合作,这盘面便能做的极大,恰好青霞这又瞧上了眼,借着姻亲彼此合作,倒是桩好买卖。 至于展元风等几个,他倒不担心,都是实心的汉子,说几句好话哄着,回头再弄个娘们成家,有了盼头,少不得要过日子,没那过功夫再纠缠报仇,男人么,利字当头,什么恩怨暂时放一放,没什么要紧。 他这边劝着,看楚瑾瑜果然没再说话,不由浮起一丝嘲讽,想男人几个能像他这般长情的,倒是眼前好大的利益谁肯不要,左右不过是贪图欢愉,自家小姨子到底看上的是个薄幸人儿,倒要日后仔细些,别叫人欺负了去。 不想这边动静,倒叫芸娘听着了,她那性子暴躁,一听说大当家的要改了主意,招那姓楚的做姻亲,平白几日费的功夫都打了水漂,哪里很干休,一通好找,把那在空地里打闷拳喝闷酒的展元风一把拉着就往寨子大堂过来:“你个大傻个儿,还在这过糊涂日子,大当家要引狼入室,你还不赶紧去劝劝。” 展元风一头雾水,也不知她说的什么事,芸娘一边走,一边道:“青霞姑奶奶竟瞧上了那没心肝的贼王八,哭闹着要嫁给人家,大当家也是糊涂,平日宠着也就罢了,这会儿心软个屁,嫁了那黑心肝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他要成了当家的姻亲,你这天大的仇怨岂不是白受了?快快快,去跟大当家的说,这事使不得。” 展元风半晌才明白过来,却没芸娘那番着急,甩开了手,默然半晌,道:“此事与我无关。” 芸娘着急了:“什么无关,你不是心心念念日日盼着要寻姓楚的报仇么?” 展元风自从在牢里吃尽苦头,确是日日盼着要将那姓楚的生吞活剥,要当着画壁面,好好质问妇人,这些支持着他在日复一日的折辱里活了下来,可当画壁和楚瑾瑜真就在跟前,一个下不了手,一个虽说折辱了,也没觉得多少痛快,反倒是看着二人那般情深意重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多余,不由得心灰意懒起来。 那报复的心思淡了,他也就没了往日精气神,这会儿听芸娘的话,却生不出豪气,道:“你同他也有仇怨,自去同他算去,不必扯着我!” 芸娘看他这般摸样,恼恨上来:“你个没本事的孬种,平日自诩英雄汉,怎这般没志气,老娘这是瞎了眼才瞧上你!” 展元风愣了愣,只看芸娘跺了跺脚,甩开手就往大堂而去,展元风呆立了半晌,突然也拔脚追了过去。 二人这么一前一后的到大堂前,却正好瞧见青霞领着画壁也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两拨人马在堂前碰着面,彼此先有些意外,芸娘瞧着二人直皱眉,也不好骂青霞,却狠狠瞪了眼画壁:“狐媚子,祸头子,真正是个搅家精!” 青霞见是芸娘,她也知晓芸娘跟楚瑾瑜有些恩怨,只平日二人关系尚好,便过去拉过她手好声色的唤道:“芸娘。” 芸娘看她道:“你真个要去嫁那强汉子?做死了你,不怕他是个没心肝的!回头抛闪了你,哭都来不及。” 青霞笑道:“你还别说,我就瞧他是个强中汉子,我知道你同他前世有恩怨,日后嫁了他,我让他给你赔罪便是,管叫你满意还不行么?” 这二人说话,后头追上来展元风追着过来,他是个木头心思,今日突然被芸娘说了没头脑一句,这会儿正一脑子浆糊,就想来问个清楚,却瞧见不声不响站着的画壁,不由停下脚步来瞧着眼。 画壁却有些冷淡,清幽幽的一双眸子望定了男人,轻轻道:“这便是你要的报复?” 展元风被她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问的一愣,不知为何,被画壁一双眼这么瞧着,竟生出莫名愧疚来,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某……”正讷讷不知何言,青霞过来拉着画壁往里头走:“不是要看个明白说个清楚么?走呀。” 二人进去,那边芸娘冷眼看着,自己也跺脚哼了声,扭头也往里头走。 展元风挠了挠头,犹豫了半会儿,终也跟了进去。 青霞进来便唤了声:“姐夫。”拉着画壁就走到跟前。 楚瑾瑜抬头瞧见她二人过来,先是微微一怔,起身便拉着画壁进怀:“你过来做什么?” 画壁并不出声,青霞一旁见二人这般亲近,有些不高兴的鼓了鼓腮帮子,才道:“我同她说,你要娶了奴家,让她回家好生待产,也省得被喜宴闹得不安生,她偏要来听你亲口说才肯走,我便领她过来了。” 楚瑾瑜暗恼,只怕又让画壁听了心里头不痛快,看她如今这会儿一张脸素着,也瞧不出什么意思,偏这么没声没息最让他怕,这里是贼窝,要是她脾气上来,别的不怕,就怕让人欺负,如今便是他,也要忌讳一二。 深恨妇人多事,拉着环住画壁腰身,冲她道:“爷什么时候答应娶你了?凭得自作多情。” 青霞漂亮的大眼一睁,水汪汪瞧着人眼里难免动心:“爷说的什么话儿,莫非还舍不得她,奴家又没说让舍了她,日后便是姐妹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里头住着怕没个能接生的婆子,还是送下去好好看护,日后有了哥儿,再送上来让爷瞧就是了。” 楚瑾瑜哪不知这小娘们儿心思,无非想要把画壁弄走了去,不说他压根没兴趣弄个贼婆子,卫一当他是舍不得眼前利益的,偏他却压根瞧不上那点子金钱,比起画壁怀里还有他心心念念的种,如今错个眼珠子都舍不得去,哪里愿意把人送走。 不由的冷笑了声,也懒得去搭理那自以为是的青霞,垂下眼皮子去看画壁,道:“可受了什么委屈?身子有不舒服的?” 见画壁沉默,又怕她生气,忙道:“爷这里发誓,绝没动旁的心思,你可别给爷又胡乱想旁的。” 画壁看他一眼,这大庭广众,他也不觉脸红,倒是一味拉着自己关心,心下软了软,微微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卫一看了半日,脸上喜怒不测,道:“楚瑾瑜,咱好话说到了前头,可别当咱们是真客气,今日你要答应了大家两便,要这么不识抬举的话,只怕是没个好儿。” 楚瑾瑜侧头瞧了过去:“贼他娘的多话,你这山贼窝子莫非就只强逼娶亲的不成?要杀要剐的,你冲老子这来就是了,不就是颗脑袋么?要爷娶那贼婆子,还不如你来几鞭子痛快些。” 青霞长那么大,哪里受过这般轻视,捂着脸哇一声哭开,扭头就跑。 卫一使了个眼色让婆子忙追上去,这边沉下脸来:“楚大爷这是要逞英雄了?嘿嘿,我倒忘了件事同你说,我这帮子兄弟们连年打了饥荒,多少日在我跟前求给个乐子,奈何寨子里的女人不多,我看你这娘们儿盘正条顺的倒是条好料,正好送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画壁身子一抖,楚瑾瑜双眼冒火,忙将人拢紧了:“贼囚根子,你敢,爷错看了你,有本事跟爷这来,一片片剐了爷要吭一声就姓楚,你敢碰她一个指头,我教你这贼窝子一个活口也别想留!” 卫一却不以为然,只瞧着吓得脸色发白的的画壁邪魅般笑了笑:“小娘们,你要怕的话,乖乖听话,小爷让人这就送你下山,这男人早些日子不也是强逼了你的?小爷给你个机会,撇了这爷们,这里头三百两纹银,你自己拿了,有的是好日子过,你要是还乐意要那展兄弟,那也不难,大傻个儿如今也没什么知冷知热的人呢,我让他带你走,如何?” 芸娘一旁听了不乐意,正要说话,卫一抬头看她一眼,冷森森瞧得她一哆嗦,愣是没话儿,那楚瑾瑜要破口大骂,卫一先道:“楚大官人莫不是也怕这妇人心里头没你?不敢听听她自己的意思?” 楚瑾瑜一愣,却还真没说话,倒不是真听了卫一的话,却转念想到这会儿情形不利,只怕这邪门当家的真要把画壁丢给那些狗儿混帐,他这里被药压着,护不住人,要画壁真能听话被送走,也了了他一桩心事。 只要人还活着,回头他脱了身,必然要天涯海角把人寻回来就是了。 索性便没再说话,只盯着画壁瞧,却一双拳头握紧了,虽想这机会难得,却又怕她真就应了,自始至终,画壁都没应承过他心里头有他,只都是他一味强要逼着她。 一下子卫一似笑非笑的眼,楚瑾瑜紧张而深沉的目光,芸娘深恨嫉妒的眼神,还有远远的,展元风那有些发亮,有些忐忑的目光都集中向了画壁身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堂上的抉择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6 15:16|字数:2054 画壁从未这般被这么多人瞧着过,心下难免有些慌乱,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人物,只想过那安稳日子,却不想莫名其妙推到风口浪尖的,四周都不是什么善茬,真难为了这妇人。 好半天没个声息,好在也没人催促,画壁缓过神来,仰着张小脸打量了眼四周。 要依着她性子,真就想扭头走了,这狗屁倒灶的事,与她何干,但这世上随性的事不多,尤其是这个时候。 她轻轻挣开楚瑾瑜搭在腰上的手,把个男人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莫非这妇人真要舍了自己去,好没良心妇人,亏得他这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要真敢跟别的男人走,回头他定要把她捉回来,好生教训一番,扬扬他的威风。 却也不想想,这会儿这麻烦事,还不是他自己惹了来的桃花债,便是在画壁这,他的威风也早丢到爪哇国去了。 就是当初展元风的事,固然是画壁有错,却是他不肯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这许多日子,少不了他自己往日做下的孽,才应到了今日一番麻烦。 他在那里恼恨,画壁却慢慢走到了展元风的跟前,抬头仰望着高大的男人,看得到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展大哥你还想要我么?”她轻问,目光逶迤,如水澄澈,在这样的目光下,展元风本生出些的旖旎心思,如同浇了一瓢冷水,竟一句也说不出口,一旁芸娘却很不是滋味:“你休要又在这勾搭男人,好没脸皮子。” 画壁看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你既喜欢展大哥,说清楚便是,何用总拿别人做筏子,好不可笑儿。” 芸娘被她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画壁却再不瞧她,只对展元风道:“我一直当展大哥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好汉子,今日才知道,你也只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罢了。” 她淡淡的失望,垂下头去摇了摇:“你若要恨我,恼我,报复我,我便做错过的,绝不否认,可你冲着我一个人来便是,你既然将我同楚公子认作一处,还在这里要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展元风脑子里轰然一下,喃喃的,半日无声。 画壁却不在说什么,转过身来走到楚瑾瑜跟前,瞧着他道:“孩儿不能没爹爹,你可不能抛闪了他。” 楚瑾瑜恍了下神,顿时大喜,搂着妇人入怀,也没顾忌的大笑起来:“好乖乖儿,爷的亲亲,这才是我楚瑾瑜瞧上的娘们儿!” 说罢,浑不在意旁人瞧着,低头便在画壁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画壁虽说是拿下了主意,倒不是她有多麽在意楚瑾瑜这男人,可是一来,楚瑾瑜算是为了救她,单枪匹马来此,身上受了许多罪,也都是为她,她若就这么撇了男人只顾着自己走人,那也真是没心没肺了。 二来,她多少对这男人动了心思,也是楚瑾瑜这厮长日的磨刀石功夫做得好,日日纠缠,到底画壁不是那没心肝的妇人,是非好坏还是能看得清的,楚瑾瑜手段是不怎么好看,却只对付外人去,在她跟前便是重话也没几句,倒是自己从来都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如今知道楚瑾瑜压根就没想卖她,往日情分,待她的好,都一一在眼前划过,卫一要她做出抉择,说不怕是假的,但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看到楚瑾瑜,就相信他,这厮总会有法子护住她的。 只是毕竟脸皮子薄,没楚瑾瑜那么皮厚,被他这么没羞没躁的当着众人面亲上一口,顿时一点紫红在耳朵根慢慢的蔓延开来,一张脸变得通红。 伸手推了他一把,却没撼动,只好丢了个青白眼过去,楚瑾瑜正得意,压根不在乎。 在场的旁人却都变了脸色,芸娘恶狠狠瞪了眼展元风,看后者神情黯然,动也不动,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却半心凉了一处,也没往日那骂人劲,甩了手中的帕子扭头就往外走。 那卫一冷笑了一声,看二人这般摸样实在扎眼,道:“瞧瞧我这,只怕是待客待的太客气了,倒让人爬到头顶上来撒泼了,怎么的?咱这里头庙小,还容不下二位了?那就别怪小爷这不客气了,细皮嫩肉的也不知经不经得起操,我这帮子兄弟还没操过个怀身子的娘们儿呢!” 画壁被那阴测测的口气唬得只往楚瑾瑜怀里头躲,楚瑾瑜这会儿脸色才收敛了混不吝的样,正要说话,那展元风突然上前几步,走到卫一前抱拳道:“大当家可否容展某说几句。” 卫一眼珠一转,道:“展兄弟有话直说便是。” 展元风道:“此事,原本便是因在下而起,是某同他二人恩怨,才牵累大当家的替某费心,今日众位兄弟在此做个见证,在下要同这姓楚的真刀真枪比个真章,生死有命,无论输赢,恩怨一笔勾销,还请大当家的通融。” 他本正直汉子,便是报仇也只想正面了断,只是一向言语笨拙,旁人替他出头出气,他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画壁一番话,说的他难以自容,想他一个自诩英雄汉子,倒让个小妇人瞧不上手段。 这会儿再忍不住,想把这事了了。 展元风并不知晓楚瑾瑜身上被卫一下了软筋散,一时提不起正气,卫一本气恼楚瑾瑜不识抬举,倒是应得爽快,点头一笑:“我倒是没意见,只怕楚大爷没这胆量,连娶个娘们都推三阻四,切!” 画壁也不晓得楚瑾瑜并不经打,只是却知道他身上带着伤,这打杀的事最怕做不得,便想说话,一旁楚瑾瑜看她瞧向展元风,就怕她又说 什么,情敌跟前如何能示弱?便道:“打就打,有甚可怕的。” 一边安抚画壁:“你好好儿瞧着,爷这擒拿本事,”一边又低头对着画壁依旧扁平的肚子道:“儿啊,今日且看你爹爹如何八面威风!大杀四方!” 画壁纵是满腹担忧,也被此人弄得哭笑不得,想再说,楚瑾瑜已经撩起袍角一边入了场中,对着展元风冷笑:“来,今日爷再赢了,也省得你再说爷又欠你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胜负之间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7 09:36|字数:2038 展元风虽对画壁心有愧疚,却实在恼恨楚瑾瑜,当日对自己做下那等手段,早憋了口气,一旁在兵器架上捉了一条长刀在手,唰一声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抵在地上,冷着声道:“阁下用什么兵器!” 楚瑾瑜大咧咧道:“爷我从来不用兵器,你只管招呼便是。” 展元风恼此人轻视的摸样,也懒得客气,手中大刀呼呼作响,朝着楚瑾瑜便招呼过去,楚瑾瑜身上虽使不上力,却巧劲功夫招数都烂熟于心,人也机灵,一个矮身大蹲,避开那明晃晃一刀,再一错身,闪到了展元风身侧,螳螂扫腿,朝他下盘攻去。 展元风单足点地,一腿后迈,躲开那横扫千军的一下,刀刃点滴,擦着青砖地板又是一招横扫,金属刀刃刮在地面上刺啦啦发出一点点火星,朝着楚瑾瑜裤脚席卷而来。 楚瑾瑜立身未稳,便只一个板桥折腰,倒翻而过,避开那雷霆万钧一般扫荡的刀锋,擦过衣角,仿佛被削去一角,却没沾着丝毫,那展元风一招已老,眼见不成,虎口一张,将刀柄收回,捉刀在手,身子凌空顿飞,几个回旋,那刀脱手而长,又朝着楚瑾瑜面门砍来。 楚瑾瑜巧劲有余,力道不足,只凭着一身机灵躲闪,展元风是越战越狠,本就是满腔血恨,又觉眼前此人嘴角挂着笑,仿佛讥讽,但只要想到那一日受的折辱,丹田火气,他本就走的刚猛一派,长刀如大锤,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楚瑾瑜心知这汉子要拿他性命,只他机变诡诈,招式本就走的清诈快捷之路,一手成拳,一手成掌,若有内力可续,便是狠招,只此时使不上力,也只能凭着男子力气,在刀锋中险险沾着展元风衣角。 二人来去倏忽间已经过了数十招,却分不出胜负,只楚瑾瑜知道他续力不足,不能与之纠缠,索性他天性冒险,便出险招,趁着展元风刀锋贴面而过之时,他不退反进,揉身擦着冰凉刺骨的刀面滑过,一手侧翻,侧掌如刀锋,朝着展元风颈脖后侧砍下。 那展元风却也十分老到,刀势未及,将它甩脱了出去,握刀的手拍开迎上,堪堪与之侧掌相击,只听啪的一声,展元风齐耳之发飞扬,那脸一沉,一双眼厉芒乍现。 楚瑾瑜博浪的脸却是白了白,身子微微晃了下,展元风顺势却将那刀柄捉住,回刀成剑,噗一声就扎进了楚瑾瑜胳膊肘。 画壁一旁瞧得不由尖叫了一声,才看到二人静立着不动了。 她也顾不得旁的,上去护着楚瑾瑜反身看向展元风,眼泪止不住扑簌而下,张口道:“是我连累的你,你要杀他,连我一起杀了罢,只当我二人欠你的。” 楚瑾瑜在后头拨她,试图将她拉到身后去:“个小娘们,你我情投意合,关他什么事,如何就欠他了!” 画壁泪汪汪转头瞪他:“你闭嘴!” 楚瑾瑜一时被凶得有些诧异,看她一张脸蛋如花带玉,又羞又恼却生出别样风情来,倒是与往日那含羞怯怯的摸样大相径庭,十分稀奇,竟然不觉得生气,反倒是荡漾了番。 点了点头一叠声竟道:“好好好,我闭嘴,闭嘴。” 画壁哪里知道这男人此刻还能生出旁的心思,看他这番折腾下满脑袋都是豆大的汗珠,唇色泛白,哪里像是没事般,偏他还语带含笑,不以为然。 这女人吧,不喜欢也就罢了,刚才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了心意,索性也顾不得害羞,如今看他这般摸样还笑,反倒是更加替他心疼,又看那好大一把刀子尖生生嵌进肉里,别说受着,她瞧着都觉得疼。 “疼不疼啊!身上许多伤还没好,你这是作死么?”她想去拔却又不敢,只得拿帕子替他抹了额头汗去,把个楚瑾瑜瞧得眼中异芒闪耀,竟是柔情蜜意都在其中,让他欢喜的再挨上几刀也是好的。 顾不得旁的,伸手把画壁替他抹汗的手连同绢帕裹在手里笑看,正经是百看不厌:“不着紧,只些皮肉伤罢了,你看爷身板,再来个十刀八刀的,那也不过是挠个痒罢了。” 画壁嗔怪的看了眼楚瑾瑜,岂有不知此人皮厚的本事,一旁展元风却越发目光黯淡,恩怨情仇,都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这妇人,如今才知道一切都不过是自己臆想罢了,便是非要弄死了他俩个也没什么意思,不由得颓然放开了手,刀子一松,从皮肉里头掉出来,砸落了地面上。 他也不去看那情深意重般二人,走到卫一跟前一抱拳:“展某认输了,此事就此了了,放这二人离去罢了。” 卫一在一旁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楚瑾瑜委实阴险,本是没什么胜算,不过欺负展元风实心,稳扎稳打不耍花枪,他这却是古怪刁钻不说,二人刚才对招,本打了个半斤八两,只是楚瑾瑜身上带伤,却能跟展元风斗这许多招,也确实算是计高一筹,偏又勾得那妇人满心同情,只看他一个,还不让这实心的汉子死了心去? 这招四两拨千斤,出奇制胜,不愧是当地出了名的大财主,惯会使诈。 卫一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了了,倒便宜了这男人,偏他刚才为了激楚瑾瑜应战,算是应了二人比武却恩怨,何况此事原本就是因着展元风而起,他既不愿意再追究,他这里便也没那立场再不放了人去。如今展元风亲口承认输了,他要不应,便是失了公义。 那楚瑾瑜看他不吭气,想他勾搭自家兄弟,弄得柳轼茶饭不思的,就是个祸害,不由得冷冷一笑:“莫非大当家也要同在下比上一场,了了你我恩怨?” 卫一知他这是挤兑自己,眼见二人恩怨已了,也没的理由留人了,偏他这人,性子有些乖戾,明知道按着江湖道义的规矩,他已没有理由再留下这男女二人,他倒也并非是非要跟楚瑾瑜过不去,只不过是见不得这厮逍遥得意,非要弄些个事为难一番。 第一百九十章 三刀六洞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7 15:16|字数:2084 想到主意打定,便也只笑道:“大官人还有本事跟小爷我这比划比划么?” 楚瑾瑜知此人晓得自己底细,却也不肯示弱道:“老子有胆上山,一切生死有命,清风寨自诩好汉,要取我俩个性命自然易如反掌,只不怕江湖上传名出去笑话就好。” 卫一诡笑道:“这不劳阁下操心,你同展兄弟恩怨已了,照理本不该再生事,只不过山寨有山寨的规矩,拜山头的事,楚大官人走南闯北想必不会不知道吧?如今可不是咱将你绑上山的,阁下既然闯了我们这山岗子,要是不能留下些拜山的礼物,只怕回头贻笑大方,大官人以为呢?” 楚瑾瑜心说此人真正是个难缠诡诈的人物,一而再的为难,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心思,说到底多是那姓展的给惹来的麻烦,心下里暗恨,却也莫可奈何,毕竟这是人家地头,少不得有些忌惮。 可他也不是任人欺负,扭头去瞧一旁姓展的,嘴角嚼着一丝讥讽:“倒是听说过这条规矩,家中倒是有些绫罗绸缎用不着,只可惜不知道贵山寨究竟多少条好汉,多少才够花销?” 展元风是个实心的,自己认了输,便决定此事就此作罢,不想大当家却还不肯放人,被楚瑾瑜那么一瞧,那表情嘲讽,无非讥笑他做不得主,不由得皱了皱眉,上去道:“大当家,此二人并非来拜山头的,那规矩做不得数,既然恩怨已了,某送他二人下山去。” 卫一心中暗骂此人呆傻,果然是个大傻个儿,却也十分欣赏他的性格本事,不好当着许多人面落了他脸面,可又不乐意扫了自己当家的体面,遂妩媚一笑道:“你这个大傻个儿,规矩都是老祖宗定下了的,哪里能说改就改的,这外人进山出山,要都是来去自由,你让我这大当家如何服众?真是,哎哟哟好生讨厌,行了既然你求情,咱就给你个面子,也不弄旁的蛰蛰蝎蝎的规矩,他刚才驳了咱妹子的面子,这事就不计较了,三刀六洞这一关,总是要过一过的,你说呢?” 他这一句话反将了一军,展元风替二人说情,他许了,连带许配小姨子的事,不成了都不计较,也算是他大度,但是又说好歹得过上一关,展元风嘴拙,也挑不出他话的错处。 只有那楚瑾瑜听了脸都绿了,要平日身上插个三刀六洞什么的倒也不在话下,可如今跟展元风这么比试了一回,早耗竭了体力,还有什么余地可以受得住往身上插刀子的? 这家伙分明就是等着自己耗尽了力气,再折腾自己,贼小王八一个,恨只恨,要想带着画壁早早儿摆脱这些人,只能先委曲求全。 画壁还不知这黑话说的什么意思,只听着就不是好听的,手心发凉,小声问:“这是要做什么?” 楚瑾瑜怕吓着她,自然不想同她解释,一旁卫一却没个忌惮,笑眯眯道:“个小娘们儿你听好了,道上规矩多,拜山头可都是要过关的,你男人上山来寻你,入了我山寨大门,要从山寨里头出去,少不得要留下些纪念,三刀六洞,就是拿刀子在身上插三刀,六个眼儿,要是不死,那就是条汉子,你这些娘们儿不就爱这强人汉子的么,嘻嘻,想不想瞧瞧你男人有没有这胆气?” 卫一说话妩媚阴柔,让人十分不惯,楚瑾瑜瞧他这般逗弄画壁少不得要破口大骂,却不想画壁虽然脸色吓得发白,却又道:“爷们儿要胆气,就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岂不是蠢的?他若这么捅了自己,也不见得就是真汉子,大当家说笑了。”抱歉她还真没这变态嗜好,这么血腥气的规矩实在接受无能。 卫一不想这妇人看着十分好拿捏,不妨说出这番话来,打量她几眼:“你莫不是怕他受不得?果然是个娘们儿,你也不必怕,他要没这本事,你不如跟着爷爷就好。” 楚瑾瑜一旁骂道:“好你个狗贼孙子,肖想爷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卫一回敬了一个青白眼,哼了一声,只瞧着画壁笑:“怎么样,可想好了,跟着爷爷吃香喝辣,混过跟着这没胆儿的男人,成日给你三妻四妾的不自在。” 画壁不想他说话看着没什么正行,那摸样也长得过于阴柔,说话倒是说在点子上,竟知道她的心底一直膈应着的原因何在,便不由得沉默了下,只把一旁的楚瑾瑜瞧着不由目光一闪。 却听她又道:“我既选了他,不自在也是我自己找的,冷热自苦,全在于心,大当家你也不必逗弄我一个无知妇人罢了,我没想寻什么英雄好汉,这三刀六洞的,我便是不稀罕。” 虽说卫一说中了她心中担忧,不过她也知道这人无非逗弄自己,哪会对她有什么心思,就是有,那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她如今跟楚瑾瑜起了过日子的心思,就要试试,真不行也就安心死心了,可这一切都要下山之后再说。 卫一嗤笑一声:“果然也就是个娘们儿,凭你几句话,莫非就不做了?行了,少他娘让个娘们儿出来挡,痛快些,不过三刀六洞,要有本事挺住了,爷就不计较,要没本事,不敢过,那也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说罢招呼人就在面前方桌上放上了六把明晃晃刀子:“随你挑,都是上好的钢口,快着呢。” 楚瑾瑜知今日落在此人手上难讨到好,咬咬牙要应了。 一旁展元风却道:“大当家,这规矩没说是非要本人过才是的,既然如此,我便替他过此一关,过了此关,便放他二人过去罢。” 展元风说完,也不等卫一说话,抄起一旁架子上两把匕首就在肋下插了进去。 这速度十分之快,旁人一时不察,让他先得了手,画壁眼看着那刀子进去慢慢渗出血来,不由的捂着嘴惊恐退了两步,眼中泛起泪花,展元风看了看她,那目光再无往日阴鸷,也无旧日的眷恋,只道:“早些日子是我的错,非要把你扯进这恩怨里,累你委屈,今日这刀,算是你我之间两清了,日后再无干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放归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8 09:36|字数:2134 要说展元风虽然心实,却不是真憨傻,再加上被楚瑾瑜一番折腾,倒也知晓些人情世故,他晓得今日同楚瑾瑜两个恩怨虽说自己不计较,可当家的不肯轻易罢休,只怕也不单单只为了替他了解恩怨。 他虽是口头上不好拒绝,也因着深恨楚瑾瑜,自己又没那财力本事,叫楚瑾瑜吃些苦头,借着清风寨的本事,才能拿下男人,故而卫一折辱楚瑾瑜,他也不便多说旁的。 如今他心里对画壁起了愧疚,又看他二人真是有情,自己何苦再做纠缠,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倒非他多少大度,真正是因为这里头他觉得不是凭真本事寻了楚瑾瑜报复,如今叫画壁个妇人看扁了,实在没趣。 可大当家不肯放人,也是没在楚瑾瑜处捞得好处,平白费了力气,如今要让他二人太平离开,只怕要费番周折,这全是赖自己一心复仇,弄得今日地步,倒叫妇人厌恶了自己,还不如给做个人情,又给大当家一个面子,两下里都有了台阶可下,日后自己凭真本事,再堂堂正正寻个机会同楚瑾瑜当面比试一场就是。 他这里想的好,也不等旁人阻止,先就上了手,画壁不知他有这些心思,只看他这么下狠手,实在吃惊,原本那一点点小小埋怨早烟消云散,她二人之间说到底真分不出谁对谁错,只是时机不对,有缘无分。 心中难免感慨,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旁楚瑾瑜瞧她眼中泪花翻动,只怕她又被这厮感动了去,十分不高兴道:“爷自己有手,要你多什么事!”一边说着就也极快的抄起两把匕首,也照着肋下软处往里一送。 把个画壁唬得脸色顿白,一阵天旋地转的,转过脸去死死看着卫一:“够了没有,非要出人命才算你们的本事么?” 卫一目光一动,正要说话,却不想外头一阵紧锣密鼓声声,便有一个短打摸样的汉子紧跑着一路喊:“报,大当家,报!” 倏忽间来到大堂下,对着卫一急道:“山下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官兵,山底下几处哨所都没消息,如今便在不远了!” 众人听得脸色一变,卫一站起身道:“什么来路,可瞧清楚了?” 那人道:“当头的瞧一身飞鱼服,腰上一条绣春刀,怕是锦衣卫来的!” 众人皆惊,想他们清风寨虽说是不小的山寨,却毕竟不敢轻易和朝廷的人作对,尤其这锦衣卫带的人马少不得是领了京城的命令而来,可比地方上的官兵厉害的多,这要真是来围剿的,便是要命的大事。 清风寨平日做事,虽是山贼,却十分有分寸,也是卫一晓得朝廷底线,只截那些商户大佬,并不动官眷,在附近几个州县也都有私下里买卖,便是多条生路,又跟些朝廷驻扎在此的官兵私底下来往孝敬,平日附近守备的军营对他们睁一眼闭一眼的,也没多少真功夫,今日来的实突然了些。 一些消息也没有,官兵也来的凭快,下头设了不少的暗哨明哨,却没发来消息,想来是山上漏了消息。 卫一一双妩媚的眼眸里利光如电,直直看向楚瑾瑜:“姓楚的,你竟好本事!” 楚瑾瑜倒也不狡辩,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卫一还要发落,甘一舟等几个也闻讯赶了过来:“当家的,赶紧,这会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卫一只道:“把这二人给爷捆了看好,回头发落。” 便有人上来将画壁和楚瑾瑜押了下去,关进一处山洞来。 那人想来也急着前头官兵的事,把门一关,急匆匆就撇了人就走,画壁这才扶着楚瑾瑜问道:“你伤怎么样?可要紧?” 楚瑾瑜道:“爷岂能让这些个山贼小瞧了去?你莫怕,就是照着软乎的皮肉下头戳个眼,吓唬人的,没什么要紧,爷什么身板,再来七八刀也不要紧!” 画壁啐他一口:“逞什么能你,这里伤药也没有,流了那么多血,可怎生是好。” 楚瑾瑜听画壁这么挂心他,比什么都舒坦,又瞧她皱着眉那小脸紧张的摸样,又怕她挂心过了,也顾不得身上还淌血呢,伸手抱着她哄道:“你瞧爷这样,能有什么事,往日爷去跟北边的蛮子抢货,身上比这厉害,也没什么要紧,只你不离开爷,给爷生个大胖儿子,爷就什么都知足了。” 画壁听他这么哄自己,却难免心酸,由他抱着自己也不敢挣扎,怕又伤了他去,就这么过了会儿,却听外头声响,铁栏子被人拉开来,展元风站在外头对他二人道:“你们可好?这会儿大当家领着人前头同官兵周旋去了,我送你们从后山小径下山去吧。” 画壁有些意外,那楚瑾瑜虽也想趁着乱出去,可不太乐意接受姓展的帮忙,抱着画壁把她往后头扯了扯:“爷凭什么信你,回头让你再害了!” 展元风冷冷道:“某非为了你,不过是不想她一个妇人因为你我恩怨在这里头受罪,大当家回头想起你俩个可就来不及了,要走就跟着来,要是想死在这,某也不拦着你俩个!” 说罢扭头就往外走,画壁扯了扯楚瑾瑜,道:“走吧。” 楚瑾瑜虽别扭不快,却也知道那实心汉子不至于这会儿耍诈,他本想等官兵来再走,转念一想,只怕卫一再寻麻烦,倒是早些走的好,也只有不甘不愿的拉着画壁跟在展元风后头往外走。 那展元风头也不回,前头领着二人从两处山崖之间的缝隙下去,一路披荆斩棘的开了道,不多一会儿功夫,便领着二人转过前头山峦,上了条僻静无人的野径。 方才停了脚步:“从这里往下走,十几里外就是个村庄,你们赶紧走吧。等官兵杀上来,这条路便遮掩不住了。” 说罢就要回转,画壁忍不住喊了声:“展大哥,你……多谢。”她本想劝他也一起走,只是想此刻二人立场,终究没说出口。 展元风回头看了眼,夕阳在天边火烧一般的云朵,逆着光他已经瞧不真切妇人的面目,他与这妇人终无缘分,回头那里,却是他如今安生的家,默然垂眸,转头走了。 画壁默默望着,难免有些黯然,今日这一别,日后怕再没有机会见面,他同她,终是错过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下山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8 15:16|字数:2059 背后楚瑾瑜看画壁那恋恋不舍的,只盯着男人背影的摸样,当她还舍不得那姓展的,心里头满不是滋味,便道:“还瞧什么,人都走远了,当爷是死的哦,要不要爷替你把他叫回来再让你两个说些儿知心话?” 画壁心中的那点酸涩被眼前男人很是不耐烦的语调硬插一竿子,顿时消散了个干净,回头看了眼,想回嘴,却看他一身狼狈,怎么也说不出口,知他是不待见展元风,便道:“好啊,你替我去叫呗。我真有话,还没说完呢。” 楚瑾瑜瞪圆了眼:“你敢,告诉你,给爷安分些,爷都快把命折腾没了你还不给消停是不是!” 画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我可没逼着你来折腾,可是你自己找的。” 楚瑾瑜又气又恼,偏又对画壁又摆不出狠劲来,不由道:“你个小没良心的,爷真是,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一边抱着两处插刀子的伤口直哎呦,画壁唬了一跳,忙上去扶着他,也不好再跟他胡乱作对的逗他:“你又乱发脾气,人家放了咱们是好心,到底如今展大哥有今日,却是因着我,我只有些担心官兵会怎么对付他们,偏你在这没得乱发脾气,你就不能想些人的好?” 楚瑾瑜顺势一把抱着画壁,道:“爷就只想你这没心肝肉儿一个人的好就行了,哪有那些闲工夫想别的,偏你这小没良心的就是给爷添堵,你可给爷记住了,你如今可是有爷的种,生死都是爷的人,莫给我再记挂别的什么臭爷们,我管他是死是活,要不是他,你我能受这罪?死了活该,哎哟喂格老子的,亏得爷这一身好皮肉,看回头得了机会爷不剥了他几个一身皮才好!” 画壁瞧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摸样,偏身上短褂子粗布,哪有往日半分大官人威风,憋不住有些好笑,却又深知楚瑾瑜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是又私底下谋算什么,便道:“当日要不是你不肯放过人家,今日怎么会有这场官司,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当给你未出世的孩子积个阴德,不要再记仇了,好不好?” 楚瑾瑜打量她摸样,道:“这般狗日的耍弄了爷不说,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本就是贼人,我等良民被他拿捏了,不叫朝廷好好儿教训教训,莫非还要让他们就欺负了去?” 画壁心说你也算是良民,那天底下还真算不得有什么恶人,不由道:“话虽如此,如今展大哥放了我们,回头却叫官府缉拿,也忒不厚道了。” 楚瑾瑜一撇嘴,很是不在意:“无知的妇道人家,就是心软没边,跟这群贼王八客气什么!” 画壁白了眼他,道:“我是无知的妇道人家,要你来管我做什么!” 楚瑾瑜瞧她生气摸样,就是稀罕,忙不迭道:“爷要不是稀罕你,上山受这些人鸟气?你不在爷跟前,爷吃不香睡不着,日日想的都是你一个,爷这辈子也算是栽在你这妇人手里头去了!” 想了想,又有些酸溜溜道:“爷知道你舍不得里头你的旧人,我跟你说,再舍不得,你如今,可都是爷的人了,肚子里还有爷的种呢,好好儿跟着爷才是正经!” 画壁被说的脸红,燥道:“说什么胡话,哪个舍不得的,你休阴阳怪气的说,我同展大哥再无瓜葛,偏你还要提,他自有旁人待他好,与我还有什么相干的?你若心里头非要记着这个疙瘩,日后还过什么日子?” 直直的望着他又道:“今日堂上说的话,不是诓人的,既说了要跟着你,我便应承了你绝不生二心,除非你又瞒着我做什么事,算是我求你,咱们把前头恩怨都揭过去吧。” 楚瑾瑜难得听她跟自己这么正经说话,倒是没再像往日那般不好捉摸,心中不快倒也去了几分,脸色缓和,道:“你不记得他正好,好了好了,爷信你就是,你也别多想,你个娘们儿就是心软,罢了,为着爷的种,爷就做一回菩萨罢了!不过你可不准再想他,要想也该想爷。” 画壁看他松口,到底却有前车之鉴,不敢真信了,楚瑾瑜看她狐疑神色,道:“个小蹄子油嘴儿,还不信爷的话了?” 画壁点头:“你也不是头回骗我,如今上头官兵不是你招来的?会不会出人命?” 楚瑾瑜没好气道:“你没瞧着姓展的能给咱们指个逃命的道,还怕他们自己没后路?你放心,那姓卫的瞧着就是条狐狸成精的,没有九个窝,也起码不止这一处,那姓展的知道这条路,必然也知道别的,死不了的,你与其担心那些人,不若担心你家男人,爷这会儿哪都疼,你也不替爷揉揉。” 画壁这才多少放下心来,那卫一瞧着还真不是个普通人物,何况她也不是多么心善的人物,对这山寨是有些不感冒的,不过是对展元风心中有愧,只他没什么事,别的人倒真没什么好记挂的。 如今楚瑾瑜这么一说,倒是把注意力又拉回来,想他受了好几处外伤,流了那么多血,如今瞧着脸色不好,现在荒郊野外,又没处寻大夫,便道:“可是伤口又抻开了?你坐一下,让我瞧瞧,这地方也没个人,我去寻寻看,有没有那止血的草药,以前倒是牛嫂子跟我说过,她家那豆苗儿总淘气,三五日便摔破了皮肉,请大夫看怕花不起,便自己寻那山里头的草药止血,我也认得的。” 说罢便要去寻,楚瑾瑜不过是不喜她总念叨旁的男人,想转移了她念头,如今一见她着急,又舍不得,哪里肯让她怀着身子乱走,便不肯放手:“好乖乖,你别乱跑,这荒郊野外哪有什么草药,爷可瞧不上,乖乖只好好儿待在爷身旁,比什么药都管用。” 画壁经不住他这般哄,也不好撇了他去寻药,还真别说,她也没这把握,只是抬头看看天,实在不早了,脚下这条道却还不知有多长,便担心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再不走怕要山里头过夜了,你能走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私话小忆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9 09:36|字数:2058 楚瑾瑜听着画壁漫不经意说出咱们二字,十分顺耳,心里头得意,倒不觉得担忧,遂起身来朝前路看了看,果然天色不早,这条山道平日也怕是没什么人走的,十分狭窄,路上都是石子儿,并不好走。 自己身上中了软筋散却还没解,要平日倒是走起来轻松的很,现下却难免艰难。 又免不得暗暗骂了卫一那龟孙子几句,他自己倒不要紧,可舍不得画壁吃苦,何况她还怀了身子,哪里能走远路,想了想,蹲下身道:“爷上山前吩咐过让楚旺延平几个等在城门附近铺子口,要是寻了你下山去,自会去同他俩个回合,只不过不在这口子,怕是要走上一段路,你身子重,别累着,来,这会儿委屈些,爷背着你走便是。” 画壁微微一愣,眼前男人高大宽阔的背,身上的衣裳都是平日压根不会穿的粗布麻衣,那衣袖裤脚有些短,露出里头精壮的一截,瞧着极为寒碜,两肋下鼓鼓的,是刚才那两刀子插进去,后头胡乱包扎了,不瞧也知道那里头必然是疼的。 画壁咬了咬下唇,直直看着他的背影背影,眼里酸涩起来,早些时候纵然心中是有些动了心,还是觉得有些东西憋屈的厉害,两个人的开始,印象太坏,以至于她后来始终没法敞开心扉去看,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待她是真不错。 楚瑾瑜是谁,东平府的大爷,同州巨贾,日日逍遥的人物,却因为自己一而再的屈尊,委屈,受罪。 她有些复杂的想,难怪那么多女人会喜欢这男人,本来这里三妻四妾就是寻常,偏他长得好,又有钱,真要待人好起来,也真是好的没话说,要是哪一日她彻底沦陷了心,也不足为奇。 可她倒是有什么值当这男人待她那么好的呢? 楚瑾瑜半日不见后头动静,回头瞧她:“等什么呢?赶紧上来!别怕,爷走得稳当当的,颠不着你。” 画壁吸了吸鼻头,摇头道:“不行,你还有伤呢,别背了,就这么个山坡,我没那么精贵,自己走就是了。” 楚瑾瑜哪里肯,“娘们儿家家的,这路是你能走的?都是碎石子,嗝着脚回头该疼了。”看画壁还是不肯,索性转过来拦腰就要把她抱起来:“既乖乖不肯让爷背,爷抱着你走就是了。” 吓得画壁忙往后头一退,道:“背吧背吧,小心你的伤!” 楚瑾瑜嘿嘿一笑,连日来疲惫都因为画壁一句话而忘了个干净:“乖乖知道疼爷了,爷再疼上百倍也甘愿!” 说罢转过身来又蹲下,画壁小心翼翼趴上来,只怕碰着他背,却不想楚瑾瑜干净利落的站起身,稳稳当当往山坡下走去。 走不多远,画壁虽瞧不见他神色,却瞧他呼吸逐渐加深,脖子后头都是汗,走得却依旧稳当,不由生出几分心疼来,拿衣袖掖了掖他脖子上汗渍,道:“重不重啊,要是累了就歇歇。” 楚瑾瑜瞧着脚下,笑道:“爷累不着,想当初爷一个人背着百十来斤的货,偷偷过那关口山胫,易如反掌,哪有你重?” 画壁难得好奇,便问道:“你去那么远贩货?同州不能做生意么?” 楚瑾瑜瞧着脚下路,小心避开那些石子儿,一边道:“这有什么,早年老爷子非要爷读书考取功名,可爷最头疼那之乎者也的狗屁话,倒是爱舞刀弄枪,走南闯北的跟人混迹,后头爹娘走得早,族里头便说爷怕是要坐吃山空的败了楚家的家业,爷偏要让这些狗儿瞧爷的手段,看哪个还敢笑话爷是个破落户!” 楚家早年也算是书本网出身,老爷子上祖辈在京城做过几任京官,只是这京城里做官难免卷入朝堂风云变幻,到老楚家老爷子有些吃不住,便早早儿告老,本想把希望寄托在楚瑾瑜这唯一独子身上,只是没等他来得及教导,便得了急症去了,留下个垂髫幼子,那楚夫人是个柔弱妇人,平日只知道吟咏风月,是个没脚蟹的妇人,没了男人常日以泪洗面,没过几年就也过了身。 只留下楚家一个老夫人领着孙子在楚家守着祖业,自然十分宠爱这宝贝孙子,养得他霸王性子,在当地打小就是折花截柳,纨绔子弟,虽说也想让他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再光耀门楣,楚瑾瑜却压根不爱读书,倒是呼朋唤友认得了不少兄弟,楚家宗族里难免有人看着他家几分祖产铺子眼热,有那伸手想图谋的,免不得说他家破落门户,留着也是可惜,楚瑾瑜什么性子,岂能让人看扁,他也不乐意守着祖上那点家业就这么过下去,便动了心思,索性把祖产都一股脑儿典了出去,取了大笔的银票去漠北走货,他眼光也毒,皮子珍珠,好货歹货在他眼皮子下都藏不住真假,正赶上那年漠北蛮子内乱,波及边境,机缘巧合,他为了手底下一批货被蛮子抢去,便去讨要,杀了好几十号人,却是助了当时蛮子王庭里内乱的一个王爷的忙,倒是攀上交情,这边依着他,跟边境汉人这头的将军牵线搭桥,倒是做上了边贸,因为有两边官府做依靠,这里头的油水十足,只不过几年,便已经把当初典出去的祖业又给翻倍赚了回来。 他便又转回东平府来,靠着手里头的金钱上下打点,捐了个武官的官身不说,铺子更是开了一家又一家,这家业在他手里是越发做大了去,如今同州一带谁敢小瞧了楚大官人去。 画壁瞧他得意,不由道:“旁人只是瞧你有钱,也不是正经敬你,瞧把你得意的。” 楚瑾瑜停下脚来歇口气,道:“怎么,你也瞧不上爷是个商户?” 画壁倒是从不会这么想,毕竟她是穿来的,商人什么的如今可是最让人羡慕的,笑道:“只那没本事的,才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商户怎么了,三百六十行,若是凭着本事挣出个状元来,那就是真本事,有什么瞧不上的。楚大爷你莫非还自己瞧不上自己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热心妇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09 15:16|字数:2092 楚瑾瑜虽然向来自负,只不过这动了心的人难免有患得患失的想头,只怕这妇人也有那世人眼光,只看重他手头的钱,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想画壁答的爽快,竟十分和他脾性。 不由得哈哈一笑,扭头在肩头画壁的脸蛋上啜了口:“我的乖乖肉儿,爷可算是没白疼你!” 把个画壁唬得一跳,捶了他一记粉拳,却不想正好捶在刚才他引展元风扎自己的那一处刀伤上,疼得哎呀一声半晌没声。 画壁一惊,忙挣扎下来:“可是碰着伤口了?对不起,让我瞧瞧快。” 楚瑾瑜却没让,只是咧嘴笑了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爷坐会儿歇歇脚,咱们再走!” 说着便靠着路旁一根树干子歪歪斜斜靠过去,一头扎倒。 画壁大吃一惊,忙去扯他,如何扯得住,只护住他的脑袋没往地上直接撞上,翻过他脸才瞧着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竟已经晕了过去。 她忙去拉开他衣襟瞧,肋下两处不说,身上裹了一层早已经被血渍浸透了的棉布,也不知到底出了多少血,楚瑾瑜一来怕画壁担心,二来也是性子倔强,不肯示弱,却不想这些日子他辗转为了寻画壁,也没好好儿休息过一日,心里头积着事,又两处马不停蹄的转,本就没歇息好,到了上山,又弄得一身的伤,原本仗着年轻底子,加上好胜心思,硬撑着不倒,这会儿妇人终于追了回来,那口气就松了下来。 这一松不要紧,却把底下积了的病根都给激发了出来,加上外伤血流不止,两下里一夹攻,竟是病来如山倒,一下子撅了过去。 画壁猝不及防,顿时又是紧张又是慌乱,抬头看了看四周,哪有什么人影,又是荒郊野外,连个呼救的都没处去。 不由得着急的直落泪,可也知晓此事哭解决不了事,眼泪没落下多少,便抹了泪,咬牙起身去寻个人来,她毕竟也是做过粗活的,没那么精贵,如今没别的帮衬,再不济,也要寻些草药,把几处还在冒血珠子的地方止住血才好。 不想才起身,一只手被楚瑾瑜紧紧拽住,便是她怎么甩也甩不开,听他闭着眼还胡乱喊:“画壁,不准再跑,爷不放你。” 画壁也不敢用力去掰扯,只怕又伤了他,好言好语的哄了几句,楚瑾瑜只一味拉着不肯放手,竟是在下意识里也怕她再跑了,正没奈何,忽然听得前头得得得的一阵轱辘声响,不过一会儿功夫,便瞧着远处一点点火星子,像是有人举着个火把正朝这边过来。 画壁不由大喜,忙挥动手臂,对方显然也瞧见她,加快脚步过来,画壁才瞧清楚,竟是个年轻的妇人,包着头巾,身上一件青布短褂,兜着个围兜卷着袖子,手里推着一把板车,上头还坐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娃儿正啃着手指头儿欢实得流着哈喇子。 那妇人板车上插着个火把照着张脸十分白净,长得眉目和善,见着她二人吃了一惊样子道:“这位妹子这是打哪来,怎么在这荒凉地头歇着?”一边瞧着旁边无声无息的楚瑾瑜,问道:“这位兄弟是怎么了?” 画壁这会儿也顾不得细想,只是道:“这位婶子可否帮个忙,他病得厉害,需赶紧寻个大夫,您这板车能借奴使使看么?” 那妇人打量几眼她二人,画壁倒也罢了,楚瑾瑜身上的狼狈显而易见,几处伤口这会儿正往外头渗血,忙到:“这位兄弟伤的不轻啊,你俩个可是遇着山贼了?这附近常有那些强人。” 画壁不便解释,只胡乱点头应了,那妇人不由露出几分怜悯,道:“奴家就住在前头山口,算你俩个运道,今日去市集卖手艺,生意好来家晚了,想绕条捷径走快些,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去家先落个脚,我那有跌打伤药,好赖能止血。” 画壁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忙一叠声说了谢,要扶着楚瑾瑜上妇人的板车来,妇人看她辛苦,忙落了车头,把上头的小娃娃抱在怀里用兜档兜了,又过来搭把手,画壁又再道谢,那妇人笑道:“都是妇道人家的,谢什么,这是你当家的男人?瞧着倒挺结实。想来不碍性命的,你也别太害怕。” 画壁模糊的应了声,二人一左一右夹着楚瑾瑜,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板车,妇人抬起板车把手,画壁便到一旁帮忙,却不想这车上一边挂着条河鲜鱼儿,那河腥气一入鼻直把画壁熏的翻江倒海的恶心,忙到一旁吐了起来。 妇人过来拍了拍她背,道:“怎么了这是?”到底是有娃儿的,一转念问道:“可是有身子了?” 画壁抹了抹嘴,点头,妇人忙道:“哎哟这遭罪的,一帮子天杀的混帐玩意,见天欺负人的祸头种子,成日的害人不浅,既有了身子,可不该用力,跟我走就是了,别搭手忙了。” 画壁吐得没力气,也没精神头坚持,说了谢,跟着妇人就往她家走。 在出了野径之后绕过一处不大的林子地,果然见着一栋茅草屋子,后头用篱笆拦着一块菜洼地,种了些绿油油的韭菜,豆角儿,起了个葡萄藤架子,几只鸡在外头撒丫子的跑,妇人进了篱笆里头便将胸口的娃娃放下来,那娃儿便自己十分欢快的追着鸡仔玩儿起来。 妇人把那河鱼挂到一旁,舀了瓢水养着,擦干净手过来跟画壁一道,把楚瑾瑜弄进了屋子里,这茅草屋虽说简陋,里头收拾的倒也十分干净清爽,两进的屋子,一间灶头,一间住人,住人的用一张炕床隔着里外两处,外头说话,里头睡人,还有一进是一间茅房,一间堆着杂物,锅碗瓢盆倒也齐全。 妇人十分热情将最大那张炕床让出来让楚瑾瑜躺着,一边摸了摸他额头,道:“像是有些烧,你男人这样子身板平日怕是少生病的,这病起来倒有些麻烦,今晚上却是来不及寻郎中去了,要紧倒是这些外伤,需得赶紧止了血,赶巧上回我砍柴伤了手,去后山抓了些止血的草药,还剩了些的,我去取来,伴着干净灶头里的香灰止血最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遇救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0 09:36|字数:2036 画壁忙又是一叠声谢,那妇人爽朗笑道:“是个人难免有三灾六病的,要遇着了能帮就帮才是正经,谢什么,又不值当什么要紧的,你有身子,也歇歇吧,我把药弄来了,再去弄些吃的来。” 画壁哪里肯这么坐着,忙道:“多谢婶子,如此大恩不知如何回报,我没那么精贵,也没别的本事,这灶下的事倒是能帮把手的,我去做饭吧。” 妇人大笑:“我估摸着你也就十八九,我顶多比你大三四岁,你这声婶子可把奴叫老了,奴叫青莲,你叫奴一声姐就行了,婶子可当不起。” 画壁闹了个大红脸,忙唤了声姐姐,却不肯真坐下来,坚持要去帮把手,青莲也是个爽快人,倒没多坚持,只把灶头里一应物件指示明白了,才自己去后头寻出来草药,合着草灰在陶罐子里头捣成泥,交给画壁,二人剥开楚瑾瑜身上的外衣,画壁这会儿才看清楚楚瑾瑜身上不单单只那几处刀伤,还有狰狞外翻的皮肉鞭伤,十分的骇人。 便是青莲也略觉惊讶:“这位兄弟可吃了不小苦呢,这些杀千刀的混账东西!” 画壁没在意青莲说话的口气,只是小心翼翼将黑乎乎的草药泥给伤口一一涂抹了,果然见血再没有往外冒,那边青莲又去取了件干净的衣物来:“我这只有我跟我家小子的衣裳,只这件是我家兄弟早年放在我这里忘了取走的,给这位兄弟先凑合着换上,那件洗干净再穿罢。” 画壁谢过,又是一番折腾,才给楚瑾瑜换了上身衣物,连同那换下的,青莲都拿去井边洗去了。 画壁自己洗了把手,才到灶头边瞧了眼,房梁上挂着条卤肉,缸里有些陈米,韭菜银芽,荸荠豆角,一篮子新鲜的鸡蛋,倒了一大锅山泉水烧着下了米,一边去屋后头瞧着的栀子花摘了些来滚了水用香油米醋调伴了,忍着反酸将河鱼去了鳞下锅炸了,切了肉,好一番忙碌,便得了四样小菜,鲜荸荠,凉拌栀子花儿,一盘子韭菜鸡蛋,一盘翠银牙条肉,一锅香喷喷米饭,一大碗河鱼豆腐汤。 待她这边上了桌,那边青莲已洗好了衣物收拾了外头,抱着小儿米儿进屋来,瞧着热腾腾一桌子饭菜眉眼一亮:“哎哟这可是我捡着便宜福气了,平日我笨手笨脚的,总整治不出一桌好菜,咱家米儿就不爱吃我的菜,今日有福了。” 画壁莞尔:“献丑罢了,姐姐不要笑话我。” 青莲坐下来道:“笑话什么,一瞧你这手艺,便是个当家理事的好把式,你男人娶了你家去,才真是好福气!”一边放下瞧着一桌子菜便嗷嗷乱叫直拍手的米儿,笑眯眯对他道:“乖儿,瞧把你馋的,日后也给你娘娶个这样的好媳妇来,便是你大本事了。” 画壁听她说,却是苦笑了下,回头看看楚瑾瑜,她这点手艺要是跟着个旁人也许还能瞧上眼,楚瑾瑜是什么人物,家里自有厨娘,回头家去不过是做个手脚都不用动的米虫,他又岂能看得上她这点手艺。 青莲瞧她脸色,只当她担心男人,忙道:“你也休要多想,怀了身子思虑多了可不好呢,放心,你男人我瞧着身子骨壮实的很,这血能止住便差不了,明日赶早我就去寻郎中来再瞧瞧就是了。” 画壁也觉得如今想这些没边儿的事也实在没劲,倒是一桩,从怀里摸出刚才给楚瑾瑜上药换衣时摸出来的交子儿银票,都是几个州府通行的大同票号的,楚瑾瑜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留些根底,贴身得这些银票都是用来应付不备之需的。 她又在楚瑾瑜贴身怀里寻着自己那张卖身契,想他早前说的贴肉藏着还真不是虚话儿,自己便悄悄藏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自由维系在这么一张纸头上,总不乐意让人再这么随意拿捏着短处。 她把银票给了青莲,道:“要不是姐姐,我跟他只怕便要丢了性命去了,这些钱虽是些俗物,却只是我的心意,我身子不方便,还要托赖姐姐你替我寻个好些的郎中配了好药来,再卖些滋补的吃食,要是剩下了,就算是我给米儿买糖的,姐姐可别同我再客气了。” 这几张银票足有一二十两,足够一户中等人家一年嚼用,便是抓药请郎中,也不过至多几两,这剩下的便十分好看,青莲看画壁谈吐,倒不像是小门户人家,说话做事倒是敞亮的很,她也是个爽快人物,便也没多客气,喜滋滋受了,却又返回给她一张:“我瞧着你便是个知情达理的,姐姐也不跟你客气,该收的我就收着,只你俩个回头要是好些了只怕还要用银子的,留着急用罢,没得到时候慌张手脚。” 画壁心道也是,便将银票收了,只看一旁的米儿连吃带抓的,吃了一嘴儿的油花,青莲忙不迭过去抓着儿子手笑骂了句,又赶紧招呼画壁一道吃了些,只是画壁实在吃不下多少,拨拉几口,看娘两个吃完,便要收拾。 这回青莲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忙乎,推着她上炕去,把米儿丢在她怀里让她哄着,自己才去收拾家伙事。 小米儿今年不过一二岁,正是顶顶好玩儿的时候,嘴里头时不时蹦出些含糊的词儿,也不认生,且画壁烧的菜比平日他娘喂他的要好吃的多,娃儿也精乖,便同这妇人十分亲昵。 青莲养他养的极好,生的是水嫩雕滑的粉嫩,肉墩墩的滚在画壁怀里头只把她一番心思揉得心儿都软了去,米儿的眉眼十分漂亮,像极了青莲,却又比她精致,也不知他老子爹是个什么样人物,却缘何不听青莲提起,只不过这话儿她也不好问,只怕是人家心里头的疙瘩。 逗弄孩儿半晌,不由便想到自己肚子里那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少不得性子越发绵软,她抱着怀里小人儿,看看身后沉睡着的男人,便想这日子要是真能这般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鸟儿尿尿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0 15:16|字数:2052 楚瑾瑜睁开眼的时候旁的没瞧见,也没看到自己顶顶挂心的那一个妇人,只同一双滴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先就对上,再细看,一张小鼻子小脸,粉嘟嘟的叫一个细嫩,竟是个小肉团儿滚在自己身旁,眼见他睁开眼,四目相对了半晌,咧开小嘴儿流了一口的哈喇子出来,冲自己一阵笑。 他便琢磨,这厮瞧着十分眼熟的,怎么就有些不舒坦,正琢磨间,那小娃娃儿径直往自己这边连滚带爬的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肚腹上,正是那刀口。 虽是一只小手并不多大力气,却也够他瞧的,顿时龇牙咧嘴开来,骂了声,只烧了一夜,那嗓子并不利索,倒是先咳了几声,看他还要再来,便一伸手把那肉团儿推开去,瞧他一个屁股墩往后坐了,呆愣愣瞧自己,还十分不解摸样。 楚瑾瑜觉得解气,便又拿胳膊肘去顶那肉墩墩的屁股,正差点就要把小东西搂下床去,屋子口的门吱呀一声推开,画壁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瞧里头情形,脸上露了笑:“你可算是醒了!” 楚瑾瑜呆呆瞧着进来这妇人,摸样还是那摸样,只是身上换了青莲的一身蓝底小花儿的碎花褂子,下头靛青色棉布裙,胸口系着个青花肚兜,盘着头用小碎花白绢布裹了,越发衬得一张小脸白皙如玉,身段还是那般窈窕,青霞同她身量一般,衣裳又贴身,更显得婀娜盈盈的摸样。 一旁的米儿大约瞧着这大个儿同自己玩闹,却又不知为何没了动静,便上去勾扯他腿儿往回爬,这会儿楚瑾瑜竟是忘了再跟他闹,眼见画壁走到跟前,白皙小手搭着额头试了试,神情柔和无比:“烧总是退了,郎中来瞧过了,开了药,这会儿正煎着呢,醒了回头赶紧把药喝了吧。” 楚瑾瑜这才恍惚中回过神来,却喃喃道:“乖乖,爷这是已经昏了经年了嚒?爷的儿都这般大了?” 低头又去打量米儿,皱了皱眉:“这摸样倒还是有些像你,却没爷半分气魄,唔,儿像娘也好,是个有福的,可别性子也像娘们儿就好了。” 伸出大巴掌去把米儿胳膊腿儿捉住了拖过来,扒开他光腚前瞧着那小把儿嗯了声:“不错,这个像我,日后是个能干事的,混小子,叫爹听听!叫了爹有赏!” 画壁看他胡忒的过了,一巴掌拍了下他脑袋,忙把被他捉住了腿瘪了嘴要哭摸样的米儿抱进怀里,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怪作势的,你不过昏了一日罢了,胡忒什么,这是恩人家的小公子,你别把你满嘴的胡话糊弄孩子,看教坏他。” “哦,”楚瑾瑜倒也不恼,反倒是道:“不是爷的种就好,爷的儿子可该比他威风才是。” 又皱了皱眉:“这哪来的野种,上爷的炕床!” 画壁抱着米儿逗了几声,又瞪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儿说话么?要不是青霞姐昨夜救了你我,今日还一大早去请了郎中来,你这命都保不住了,这是她的儿子,回头她进来,你可不许乱说话。” 楚瑾瑜目光一闪,这才瞧着四周环境,记起昨日伤口血流不止,后头昏了过去,想来遇着人帮了一把,这会儿是在人家屋子里。 他这人倒也是个恩怨分明的,只不过要他说客气话,都是那大富大贵能利用得着的,一个村妇,他可没工夫搭理,倒是思及画壁一个妇人,昨夜怕是辛苦,便道:“乖乖过来让爷瞧瞧,苦了你了。” 画壁抱着米儿在炕沿边坐下,握着小手儿逗孩子笑了笑,一边道:“我把你兜里头几张银票许了人,算是谢谢人家救了咱们,那郎中请的好,一副药下去,你就退了烧了,回头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楚瑾瑜想他怀中有一二十两,打量这户人家也就是个破落村户,这笔银钱许了人可够人家花销,乃是得了大便宜,还用得着谢,不过这不要紧,只瞧画壁一脸温和柔情的只对着个屁大娃儿,那伶俐温柔的摸样竟是平日从未见过的,瞧了会儿,心中越发稀罕,却又十分不乐意她只对个奶娃儿,连正脸都不瞧自己,拉下脸来道:“这谁家孩子,要你抱这半日,你不是还有身子,赶紧放下来,别累着爷的儿子!” 画壁正逗得得趣,有些舍不得放,道:“你瞧他多可爱,日后我生的要有这么可爱就好了。” 楚瑾瑜道:“爷的儿子如何长得这么娘娘腔腔的,就该是顶天立地汉子才是,去去,把这讨嫌的丢边去,莫带怪了我的儿!” 说罢就要起身,伸手过来要把米儿从画壁怀里头夺出来,不想这米儿正叉着腿朝着楚瑾瑜面向坐着,这会儿那小把儿壶嘴突然一翘,就见一道银亮亮的水光射出来,对着楚瑾瑜浇了个满脸。 楚瑾瑜一愣之下勃然:“个小混帐杀才,敢尿老子,爷剁了你个壶嘴孽根!”说罢就要来揪他小鸟儿处,唬得画壁忙把嚎啕大哭起来的米儿抱紧了起身就躲:“你做什么吓唬他!” 正这当口,屋门再一次打开来,青莲从外头进屋来,手里端着煎熬好了的瓦罐,一边道:“妹子,药好了,看看你男人可醒了!” 进屋瞧着里头热闹,像是一愣,随即笑道:“可是醒了?这感情好,快把药趁热吃了罢。” 一边走过来将瓦罐放下,一边从画壁怀里接过儿子:“这小东西又闹你了?” 画壁略微尴尬的瞧了眼吹胡子瞪眼的楚瑾瑜,拿眼示意他歇口气,一边道:“不要紧,只是他刚尿了……” 青霞也瞧见了楚瑾瑜一头脸的水,略微一想,倒也知晓自家儿子的杰作,忍俊不禁,却瞧着楚瑾瑜黑沉沉一双眼冷不丁瞧了过来,唬了一跳,心下道这男人好深沉的眼神。 转过脸笑道:“这小猢狲可该打,我这就去给打盆水来给你男人洗洗吧,好在这是童子尿,倒是养伤口的,你也莫怪!” 画壁哪里会怪她,只摇了摇头,那青霞这才抱着米儿出了屋子去打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情意绵绵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1 09:36|字数:2057 里头画壁瞧男人脸色黑的厉害,也不敢笑他,忙先去拿袖口替他抹了脸,看他那眼里露出狠劲来,依着她的了解,只怕这男人心里头又记恨上,忙道:“他一个奶娃娃,要不是你捉弄他,也不会尿了你,也是刚才,青莲姐跟我说了要把尿的,却因同你说话忘了,你要生气怪我就是,可别想旁的。” 看男人依旧黑着脸不搭话,心下没底,又怕他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倒是害了那母子俩个,想来想去,到他面前挽住他的胳膊好声气的道:“我的爷,好爷爷,莫气了,你是顶顶大英雄大豪杰,好不好,莫气了嚒!” 楚瑾瑜原本也没多少火气,不过是被一个尿胞儿撒得落不下脸面来,却不想竟得画壁这般小意陪笑,眉眼比平日清亮中多了几分妩媚,言语讨好,竟是往日未见过的神情,哪里还顾着生什么气,咧开嘴就要过去亲她:“爷什么时候舍得怪我的乖乖,倒惹了你这般小摸样,赶紧让爷香一个!” 画壁一看他凑过来,忙不迭躲开捂着脸:“别,你还没擦脸呢,都是尿!” 楚瑾瑜这才思及脸上还留着童子尿,看画壁一脸躲闪分明是嫌弃他,深恼刚才那小儿,道:“个混帐球王八,都是他害得爷!” 画壁瞧他又置气,推了他一把笑他:“楚大爷,你一个好大的人,跟个撒尿童儿置气做什么,也不羞!” 楚瑾瑜看她这般笑摸样,倒有几分笑话自己的意思在里头,一把抓住妇人手腕:“个小油嘴,当爷办不了你长能耐了是不?看爷不好好儿教训你!”身子一用力,就将画壁扯倒在身边一翻身就压在了身上。 “敢笑话爷了,都是爷惯得,爷这得了童子尿可是上好的药材,可不好一个人受用着,来来来,爷分你些!”就非要压下头来亲她,画壁瞧着他满脸笑意,哪里有平日威风,就知道此人这会儿压根没脾气,不过是同自己闹腾,忙躲闪着不肯就范,又怕碰着他伤处,只扭着身子挣扎。 二人闹着一处,屋门又开,青莲站在门外头正端着一盆水进来,瞧着里头情形一愣,随即笑了笑,径直入了屋子来将那水放在桌子上,瞧了眼因着自己而涨红了脸面推开男人要起身的画壁,笑道:“这水我放这了,那药可别忘了吃!” 说罢便出了屋子去,把个画壁闹得脸红的什么似的,瞪了眼浑不在意的楚瑾瑜,这才起身去水里头绞了帕子来递给他,楚瑾瑜不肯动了,径直躺在炕上眉目深深望着她:“爷胳膊疼呢,乖乖替爷擦。” 画壁知他是装的,本要说他几句,可被他这么瞧着,却又觉得心软,深知他身上的伤不假,便是那乡下郎中都说头一回见着这么个伤处,还能撑到今日才发作的,昨夜里高烧了半宿,满嘴胡话,却有一半是在唤她的名字,便是一旁帮着照顾的青莲都感慨,说这男人要不是心里头满心记挂的都是她,又怎么会烧成这样,还不忘了唤她名字。 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遇着了个痴情的郎,痴情不痴情的,画壁是真很难同楚瑾瑜这么个人平日的性子联系上,但这份情意她却也不是没感觉的,女人嘛,到底感性些,拿井水帕子覆着他额头坐在一旁瞧了半夜,心疼了半宿,越发的明白这男人,她是真入了心了。 真正算是孽缘,这会儿也舍不得戳破了他,便拿着帕子替他将脸仔细擦了一遍,难免被那双紧紧盯着自己不说话的眼睛瞧得不自在,便索性将帕子压住了他的那双眼:“瞧什么,别看了!” 楚瑾瑜捏着那帕子扯开,顺势捉着画壁的手,细细瞧着面前妇人,他可比画壁精怪,岂有瞧不出妇人待他比平日不同,虽不知究竟原因,他这性子却是能得到结果便是好的,不问旁的:“让爷好好瞧瞧,昨夜里头爷只做了半日噩梦,到哪都寻不着乖乖了,可把爷急得,画壁,爷如今只得你一个入了心的,你可别抛闪了爷,让爷寻不到你!” 画壁还是头一回听一会听这男人说话口气这么脆弱,有些愣愣的瞧着他,楚瑾瑜是什么人啊,同州的大官人,豪强巨户,却用那么软的口气近乎哀求着,她何德何能,让楚瑾瑜如此患得患失。 被他这么深情认真的看着,画壁有些慌乱,说到底,她究竟还是个有点自私的小女人,她是喜欢他,可却又时刻防备着他,楚瑾瑜越是这么深情脉脉的,她越是感到害怕,最后的那点点堡垒都要溃散,只怕有一日,她连什么退路都没了。 慌乱的抽出手,去拿起一旁的陶罐,倒出浓浓的药汁来,端到他跟前:“郎中说这药定要趁热了喝,连吃三日方好,你赶紧喝了吧,煎了大半时辰了。” 楚瑾瑜瞧她有些慌乱的小脸红成一片,到那耳朵根后头顺着细腻的脖子下去,胭脂一般的仿佛染了雪白的缎子上,小家碧玉一般的衣裳十分衬她颜色,比起往日那锦衣绸缎的富贵,别又一些风情。 心头暗动,哑了嗓音:“爷起不来呢,乖乖喂爷喝罢。” 画壁不肯抬头去看,头顶那眼火辣辣的扎的脑后勺都发烫,只低头端着药凑到他唇边,小心的往里头送:“慢些,仔细烫。”一边拿帕子托了下头,一副细米白牙不经意咬住了殷红的下唇。 那小摸样越发激得男人腹下燥热,身上的伤痛早被满身满眼的不自在压了下去,再忍不住一把夺过药碗,支起上半身咕咚几下子就把药吞了,将碗扔到一旁,却在画壁惊呼中把妇人拖进了怀里,火热得带着药味的唇就压了上去,堵住了那一声叫唤,绵长的舌抵进齿关,在那温润香腮中一片游走,同那丁香小舌纠缠在一处,挑弄了半日,方才一声长叹:”贼小淫妇儿,惯就是会勾了爷的命啊!” 叹罢,嘴又纠缠上来,弄那莺舌逗巧,一手入下,分花拂柳探入花堂,戏那花心幽处,不肯撒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描样子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1 15:16|字数:2157 楚瑾瑜本就是此中高手,最擅长这摧花压柳的行径,更加之妇人此时情动,难免被他上下一番挑弄的气喘吁吁,眼神迷离了起来。 索性还知道分寸,娇颤着声儿垂死挣扎:“别……不行……” 楚瑾瑜这会儿哪里肯放她过去,堵着嘴不让她挣扎,有心无心的哄:“我的儿,那也是爷的种,爷轻轻儿的,伤不着的。”说罢又是一番唇舌里鏖战,下头便要挑进门户里去。 画壁却是一阵翻涌,螓首乱摇,终从他嘴里挣脱了出来,大呼口气,脸儿发了白:“别,我难受!” 一把推开了人,趴着炕头只呕,把个燥火上身的男人唬得忙不迭过去拍她脊背:“我的儿,怎就不舒服起来,可是又病了!” 画壁干呕了一阵,抬头白他一眼:“满嘴的药味,偏还不让人喘气,离远些,这味越发大了。” 楚瑾瑜被妇人这么一说,有些讪讪的,乖乖离了远了些,看她呕得脸色发白,道:“可见我儿是个身子骨硬朗的,见不得药味。” 画壁这会儿浑身不舒服,都是被男人发情逗弄出来的,刚才一肚子的感性到这给抹杀了个干净,倒是小脾气上来,这女人持宠而娇果然是天底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免不得的,却又都是这男人惯出来的毛病。 翻了个青白眼恨恨道:“分明是他恼恨你这做爹的,日后出来便不亲你才是,正经吃药也能吃出你邪火来,好生讨厌!” 这骂了两句倒是把心头恹恹之气憋回去了,再不肯跟这男人歪缠,还是远远避开的好,一咕噜反身下床,气呼呼收了碗儿往外,走到半道想到什么,回头瞪他:“一口一个儿子,多早晚你知道是个儿子的?要是个女儿才好呢!”这要是再养出个小楚瑾瑜来,日后也学他老子爹这般没事乱发情,祸害天底下女人,还不如生个闺女称心些! 楚瑾瑜等画壁使了小性子甩手出门,方才摸了摸鼻梁,喃喃道:“生了个闺女也好嘛,爷的闺女那就是祸害别家的女英雄,嘿嘿!” 又琢磨着这要真是个闺女,小摸样像那妇人的样子,只想着小小画壁的摸样,那便是他楚大爷的掌上明珠,再思及若是个像自己的儿子,两下里一比较,越发把那胖儿子丢到一旁,心心念念倒稀罕,指望这一胎,要是个女娃儿才好。 他这头胡乱瞎想,那头画壁憋着小性子出去,正打算把药渣扔了,洗干净碗,迎头遇上在外洗刷衣物的青莲,一旁米儿同一只大黄狗儿滚着玩,瞧她出来,笑道:“药喝了?” 画壁应了声,那青莲打量她一脸红潮未退,道:“瞧你那男人倒是个中的强汉子,昨夜里头烧的厉害,今日便有那精神头了,可喜可贺呀。” 画壁刚才被撞了正着,这会儿听话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调侃,不由得便红了脸皮子,眼都不敢去看:“姐姐莫笑话我了,他是个没规矩的,说话做事要是冲撞了,你可别生气就好。” 青莲笑呵呵道:“乡下野地方,只怕他一个公子哥儿还瞧不上呢,别当我个村妇冲撞了他才是,我生什么气。” 她也不是个没见识的,哪里瞧不出这二人虽说穿着打扮都是粗布衣服,却气度不凡,拿出手的银票就是一二十两的,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出手的,况那男人醒过来一双眼瞧人的样子,只把人看进了骨头里去,又岂是个寻常人家出身的。 画壁不妨她眼睛毒,略觉意外,倒不知说什么好,青莲却道:“怕你俩个还要在这里住几日好,一来你俩个身子都不好走远路,二来这几日外头说是官府剿匪呢,倒把个附近十里八乡的弄得鸡犬不宁,也不怎么太平,你觉得如何呢?” 画壁也没别的主意,她本人倒是挺乐意留在此处,却怕里头男人住不惯这简陋之处,道:“回头我去问问再做计较。” 青莲点头,那画壁自去洗了碗来,瞧青莲晾晒了衣物,又去一旁篮子里拿出个鞋面来纳线,不由过去瞧着,绵密的针脚上头锁了云头山子,正描着画儿绣线,道:“姐姐手艺真好,这是做了穿的?” 青莲笑道:“我们村里人家要这么漂亮的花样做什么,倒不如光素面子的合脚,这是做了去卖的,这里十里外有个市集,每过三五日便有一回,我平日做些去卖,倒也能够我跟米儿嚼用的。” 画壁看了心动,又看这妇人只娘儿两个,平日日子过得必然清苦,如今又要照顾她跟楚瑾瑜两个,连夜还把那家里一只芦花母鸡给宰杀了熬汤,虽说是给了钱,大多数可又要用来看病抓药的,便有心要做些实际的帮忙,便道:“姐姐不嫌弃我手笨,我帮你罢。” 青莲忙道:“这可使不得,你一个精贵人,还是歇着照顾你家男人罢。” 画壁道:“我可不是什么精贵人,往日也做过些小买卖生意的,这绣线的活计倒是做的不好,不过描画倒是还过得去,左右这会儿我也没事呢。” 青莲看她坚持,倒也没再推辞,便一旁拿来个小杌子,两个人肩并肩坐了,一个拿着鞋面一个比划着,二人说笑半日,倒是描画出几个新鲜花色来。 画壁虽不会绣那精致花朵,却心思灵巧,衬着鞋面上描画几条锦鲤蝴蝶,蜂儿戏花,五毒虫儿,早些年曾经跟着好友过年节的时候出去玩,乡下村子里也有剪窗花画花样儿的,十分有年味的,倒把那些样子记在了心里,如今画出来青莲瞧得欢喜,这式样附近可是瞧不见过的,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二人这里说笑着,楚瑾瑜在屋子里却待得气闷,他耳目聪敏,早听得外头两妇人莺声燕语的笑,倒一个比一个清脆悦耳,十分欢快的样子,想那妇人撇了自己外头倒是快活,便有些不乐意,勉强撑着身子下了炕去,却有些腿软,便依着墙根一路摸到门边,推开门,正瞧见屋子外空地上两个年轻妇人交头接耳的正说得热闹。 日头偏西,这边正是阴影,远处隔着片山竹子,倒也凉快,两个妇人一个青衣布裙,一个蓝花儿褂子,头上裹着一色的裹头,一个清雅,一个腼腆,手里举着花样子在日头下比划,笑语嫣然,竟仿佛一张仕女画儿般,竟看得人痴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动歪心的爷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2 09:36|字数:2124 画壁仿佛有所察觉,回头正瞧见依靠着门框立着的高大男子,脚底下某个生物正摸索着跌跌撞撞的过去,小米儿大概是早忘了刚才楚瑾瑜弄哭了他那茬,眼见得个高高大大的人杵着门口十分新鲜,便撇了大黄狗儿扑到他衣角这边而来。 唬得画壁只怕他又惹了脾气不好的男人发火,忙起身过来:“你怎么出来了?”一边将米儿抱住了反转了身子怕了拍他肉墩墩小屁股:“去,你娘那儿去。” 青莲笑眯眯朝着他招手,画壁这才又转过头去:“伤口还没长好呢,怎么就起床了?” 楚瑾瑜恍惚过神来,只恨不能当下里就扑倒了妇人去,却也知道这会儿谁都不便,只得颇为委屈道:“昏睡了这会儿,只觉得腹中饥饿的厉害。” 画壁知他昏睡中只给他灌了些米汤,难免会饿,倒是早有备下些吃食,灶头里鸡汤里裹着热粥温着,还有些现做了的十香瓜茄,糟油腐乳,最是下饭的。 便忙过去将吃食端了出来,一边青莲早把个小桌子支撑起来,这地方阴凉处不冷不热的正好,倒是比屋子里吃还敞快些。 楚瑾瑜饿了大半日,倒也不是假的,瞧着这些小菜,平日倒也并不入眼,这会儿却觉得无疑珍馐美食,坐下来也没顾着上肩头还开了个口子,便是一通好吃。 这会儿青莲已经纳好了几双鞋底,把针线篓子往旁一放,起身道:“那郎中说还有几味药须得现配,没现成的,让我过午去取,正好我要去跟邻家拿这鞋面换些肉食来,你俩个慢慢说话,我去去就来。” 正要走,楚瑾瑜放开手中碗筷抹了抹嘴,道:“大姐慢来。” 起身不便,他也索性坐着说话:“听家下妇说多亏了大姐搭把手,才救了我夫妻二人,旁的无以为谢,倒还要劳烦大姐跑个腿,去这里县城十里铺子处,我有个伙计叫延平的,说好在那等我,劳烦大姐替我送份口信与他,也好叫他来接我俩个。” 楚瑾瑜可不乐意在这犄角旮旯的穷地方住下去,倒也不是怕委屈自己,只怕让画壁辛苦,他也心疼,虽然说以往也从未吃过画壁做的饭菜,今日这一吃,倒是吃出了些日后长久的习性,旁的山珍海味,都没他这妇人亲手羹汤美味。 只如今记挂着画壁有了身子,可不乐意她这么辛苦下去,便急着要跟家中小厮联系上,好叫他几个来接人。 青莲倒也爽快,道:“只不过是多跑几里地的事,倒也不碍的,这位兄弟不用急,我这就去,劳烦二位替我瞧着些奴家这小讨嫌儿的便是。” 说罢揣了个篮子便出了门去。 瞧着青莲离开,楚瑾瑜便拉着站在一旁的画壁往自己怀里头送:“我的儿,辛苦你了,爷今日才知爷的乖乖好本事,做得巧荷包儿,也能烧一手好菜,日后歇着,倒是可常给爷做一份,旁人不许吃。” 画壁听他霸道口气不由好笑:“你个大爷平日吃香喝辣,哪里瞧得上我这些家常的吃食,何必埋淘我呢!旁人还不见得想吃呢。” 楚瑾瑜搂着她也不吃了,道:“爷是那胡忒的人么?正经比大厨都好,只这事辛苦,你有了身子倒不好辛苦,日后等生下来了养好了身子,便给爷做,爷欢喜的很,旁人不喜欢正好,爷可不稀罕外人尝自家婆娘的手艺。” 画壁刚才听他大咧咧同青莲自称夫妻,便觉得脸燥,这会儿听他越发的没顾忌,那脸都不知什么色,偏过头却见米儿一张雾蒙蒙的大眼好奇的瞧着亲密的二人笑的天真,不由大羞,便去推抱着她便不老实的男人,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你说他有伤在身,分明是不轻,却不碍他混闹,粘着她粘着就能黏糊出燥热来,也不看天时地利,混就是他自己世界,这屋子里没人也就罢了,光天化日的屋外头,边上还有个小娃娃,却是真过了。 “楚大爷,米儿瞧着呢,你也不羞燥!” 楚瑾瑜却不在意:“他一个不知事的尿包,懂什么?不过也是,爷的乖乖只能让爷瞧着,这小儿也好歹是个带把的,可不能混让他瞧了便宜去,走,咱到后头去,爷看那边有个葡萄藤架子,叶子正茂,里头大约阴凉的很。” 一边低头瞪着小娃儿:“呔,那个厮,边儿玩去,这妖精打架,不是你能瞧的,要瞧瞧你自个爹娘去!” 画壁忍不住拍他一巴掌,起身过去把米儿抱起来,嗔他一眼:“你还能更无耻些么?跟个孩子乱说什么话,正经吃你的饭去,吃完了我好收拾呢。” 要搁着是旁人这么跟他楚瑾瑜说话,少不得记恨上,可画壁同他发作,却只把他一身骨头酥软了半边,有心使坏,怕又跟刚才屋子里一般败了兴去,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计上心来:“哎哟,这日头上来,快晒着了呢,爷头晕,吃不下,亲亲替爷寻个阴凉地去,这里头待不住。” 画壁哪里知道他动什么歪心思,倒是看头顶日头是有些毒起来,那阴影一路后退,再过会儿确是待不住,便道:“要不,我扶你进屋去罢,你这伤,合该屋子里养着别动才是。” 楚瑾瑜哪里肯再进屋子去,放着大好风光,便道:“不去,那里头气都喘不过来,喏,那边葡萄藤架子下倒也阴凉,你扶爷过去罢。” 画壁也知道楚瑾瑜待惯了大屋子,青莲家中逼仄,也难为他待不住,便只得把米儿放下来,小心扶着人起来,挪步到后院那一排并不是很大的葡萄架下,也不知那青莲是哪户人家出身,看来倒是会整治,这葡萄架子做的并不大,也不像是用来买卖,倒如同一片绿墙,知了叫着风一吹,绿叶深绸,翠幄含霜,一溜排的葡萄紫玉琼珠,晶莹剔透,瞧着便有几分凉意袭来。 一旁置了张竹藤编的藤椅,鹅头颈脖,躺在上头若能再来上一壶珍珠泉美酒,倒是一桩夏日美事。 楚瑾瑜兴致上来,便同画壁讨要这屋子里的酒,画壁不肯:“刚吃过药,吃不得酒,喝些鸡汤便是。”男人十分不乐意,拉着妇人手道:“连口酒也没得,当真没趣的紧,乖乖要不,陪爷投壶耍子玩儿罢。” 画璧一愣,不知他竟还有玩的心思:“怎么玩?” 楚瑾瑜咧嘴一笑,扯过她到跟前来,顺手摘下头顶一串葡萄来,先往画壁嘴里头塞去一个,又给自己丢了一颗,才道:“去寻个壶儿来,放在前头,拿箭往那壶里头扔,色色的各有名头,爷早些年可是掷壶的高手,什么杨妃春睡,二乔观书,都是拿手的呢。” 画壁听得倒也稀奇,道:“可如今没箭,倒是有几个打水的壶,怕是玩不了。”想想又道:“你这伤也不好,投掷免不了牵拉,怕是要抻开伤口。” 楚瑾瑜搂着妇人在她耳朵边轻笑:“我的乖乖,爷还有个更大的本事,用不着旁的壶嘴,更用不着去寻什么箭头,都是现成有了的,乖乖要不要见识见识爷这本事?” 画壁不妨头,道:“你哪还有箭头?” 楚瑾瑜将画壁的手捉着往自己身下探,那一处紫涨怒张,好大一支箭身顶着裤头下:“乖乖瞧这不就是,爷就投乖乖那一处肉壶嘴儿,这头一招乌龙入洞,乖乖想不想看?” 画壁顿时脸红成一片,惊跳了起来,嗔道:“作死了你,又唬弄人,喝你的汤罢!” 说罢便往一旁去瞧米儿,再不肯搭理男人,楚瑾瑜要说也不过是心动意动,却碍着身子不便,虽心里头痒痒,也不过逗个趣罢了,最爱看那妇人被自己荤话儿逗的粉涨得一张小脸,眉目生情,却也是桩情趣。 奈何生了情趣,起了意头,却又不能提枪入巷,做个真章,委实遗憾,便只好丢个葡萄入嘴,捻着皮儿吃着,瞧下头裤裆里精神头倍足的小兄弟,委实郁闷。 那边画壁瞧了会儿米儿,看他又跟地上蚯蚓转了注意,玩的十分专注,倒觉不耐热,却不好去跟那精虫上脑的男人凑一堆去,怕又被他捉弄,便在屋檐下坐下来,去寻了那刚才做了一半的针线活,捧着大红光素的一只鞋面,往上缉线,虽说针线活不如青霞,只刚才也学了些,她于这手艺活倒有些灵通,剪了花样子贴在鞋面上,做了半日已经慢慢上手。 对面楚瑾瑜一个人气闷了会儿,这才瞧见画壁已经在那里安安静静纳线做鞋,夏日的太阳是有些毒,却因为这里绿树竹林,并不多热,只是日光越发的明亮,一圈一圈雪亮光圈打在画壁前头的地面上,反折着七彩炫目的光晕,只看妇人皓腕如雪,挑着一指在鞋面上翻飞,眉目静好,如一朵绽放摇曳的花。 男人瞧得移不开目光去,淫心大动,胸襟下血气翻涌,统往下身那一处而去,只恨不得揉进妇人姣好的身子里一般,牙咬着葡萄肉儿咯吱一声溅出水来,动那可动的手便往裤头里去,捉着精神奕奕的肉箭,脑子里哪还有旁的,俱是刚才自己撩拨了妇人的情形,想那活儿入了妇人牝屋之中,捣弄深处,妇人之身子最是曼妙,那极深处便有如花苞儿含径,随他进出花开花谢,便是人间天堂,亦不为过,那还忍得住,便呻吟出声。 画壁低头不见,听得男人半颌半开的声响,颤声叠涌,如波澜微起,顷俄间却又如同鼓声闷闷,传入耳中竟有种耳酣面热的情动,不由抬头,只见男人藤架下侧卧身子,半开着胸膛,包裹着棉布渗出丝丝汗渍,那俊面含春,眉目含情,只把自己定定瞧着,越发幽深如谷的目光浓烈,身下一处被握着上下套弄,吟哦之声竟是越发大了。 哪里是又热上来,分明是发骚了,画壁被这猝不及防的情形弄得连脸红都来不及,却仿佛那眼有如同无边无际的绳网,罩着自己动弹不得也躲避不开,竟仿佛被压制着,眼睁睁瞧着男人用那羞煞人的眼神看着自己,身下那物件如同入了她身子,在她身下百般花样,千种亵玩,身上一处处被他指尖儿撩拨,一点点搓揉出火来。 楚瑾瑜看她入了定,眯着一双眉角俱是渴望的眼,含糊朝她喊:“乖乖,爷的肉儿,爷可想死乖乖这肉壶儿了,快让爷入了吧!” 画壁没动弹,楚瑾瑜却也不是真要她过来,只是眼里头望着可人儿嘴里忘不了满口的淫话助兴:“瞧瞧这肉壶儿可吃爷的紧,爷就爱投你这肉壶儿花嘴,好甜花汁!嗯……” 朦胧心眼的,越发情动,声息也带着颤,性感的迷人,星眼迷醉,喃喃续道:“乖乖瞧爷的本事不?爷再换个金弹子打银鹅,中你个小蹄子花心!啊……”手底下套弄的越发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妇人仿佛就在身底下赤着一副白嫩嫩身子由着自己在牝户中驰聘,呼呼的喘了好半日,才牙根一咬,浑身绷直了一阵颤,泄出一手浓精来,汗津津透了身子。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翕然只觉畅美不可言说,却也遗憾,入不得妇人真花嘴里去,才是正经妙处,只是到底身子差些,又怕弄急了妇人,这般天地为席被,假弄一回,倒也是件稀罕事。 虽不够纾缓,也到底出了火去,只可怜他堂堂楚大官人,往日哪一回要出火用得着这般委屈,正经是遇到他命里头的克星,不说身上弄了一身伤,就是这情事上,也总不能轻易如了意去。 可叹可怜。 只这情爱之事,旁人瞧着可惜可叹可乐可悲,都不过是旁人之眼,偏那局中男女二人自己,甘甜自苦,欢乐自知。 便是这楚瑾瑜大官人,你笑他落了威风也罢,怜他欢喜得没了脸面也罢,他自己倒是觉得欢喜滋味,旁人不懂,也不必解释。 正应了那句,铁石心肝英雄气,却被溪水落花断了肠,纵是霸王气贯虹,不免屈节于妇人。 楚瑾瑜这头倒是爽快了,再瞧妇人,早已经是红了脸儿赤了肝肠,哪知道这男人好没修的脸面,光天化日也真就敢,一双眼都不知何处放,便要捂着脸回屋去,正巧外头脚步声起,正是青莲回转了来。 过来瞧着二人都在院子里,倒也没在意他二人之间的古怪,先道:“这位兄弟,奴家去了趟城里,倒是寻到了你说的铺子,不过那铺子的掌柜说那叫延平的小子昨日急匆匆离去了,这会儿也没见来呢。” 第二百零一章 养伤时日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3 09:36|字数:2119 楚瑾瑜微微皱了下眉,想那小子怕是等不见他,去寻官府的人,他当日吩咐延平去私底下寻赵爷,把消息递给他,引了人上山,又让他在铺子外等自己去汇合,却没说什么日子才能见着人,只怕他等得不耐烦,去官府里问消息。 两下里倒是错开了。 只是那小儿一向机灵,要是问不着,还是会去铺子等消息,便道:“多谢,只怕是有什么事,他一时走开,倒要劳烦大姐得空再跑一回的好。” 青莲笑道:“这倒不碍,我留了话给那掌柜,等瞧着人来,必然会传话给他说有人找过他,回头我再去,他应该会在了。” 楚瑾瑜瞧着妇人倒是机灵,加之这会儿他刚泄了火心里还算舒坦,难得好脸色的点了点头。 画壁倒是脸上潮红未退,却就着台阶忙撇了刚才羞燥,道:“有劳姐姐了。” 青莲举了下手里头提着的条子肉,道:“客气啥呀,我也是借你二位光,这不,去肉铺子里割了条肉来,我家米儿最喜欢吃肉茸,偏我这手艺也不好,做出来他也不爱吃,今日倒要讨教你一二,也不用你动手,旁边指点些就好。” 画壁也知晓青莲这话客气,看她家当布置平日只怕也是拮据的很,普通人家便是素日少沾荤腥,只过年节才舍得买上些吃了,哪有像楚瑾瑜那等豪户日日鲜肉不断的,只怕也是因为有了那点银两,才舍得买些来打了牙祭,遂也笑道:“青莲姐你说笑了,我又不是大厨,指点什么,我帮你便是。” 青莲道:“哎哟喂,你有了身子还是多歇歇吧,回头你家这位可该埋淘我了!” 画壁哪敢去瞧此刻男人那脸,心里还羞着刚才那劲呢,起来接过那条子肉,一边挽着青莲的胳膊转过身去:“我哪那么精贵,昨夜里不也做了?” 边说着话,二人已经往旁去忙碌,撇了楚瑾瑜在后头也不理睬,男人摸着下巴倒是巴巴的望着妇人背影,他哪能瞧不出画壁在这人家里倒反而活得十分自在,常有笑脸儿,人也活络多了,倒是往日在家不曾见过的,显见得这才是这妇人真性情才是。 他也知拘束了这妇人在身边,可如今要他放手是绝无可能,想手底下人此刻寻他怕是着急,一时半会怕也寻不到这来,倒不妨多在这盘桓几日,且日后要是得空,倒也不妨带她去家业置下的几处别庄里,都是学那京城里来的老内官的脾性,在乡野处置了屋子,划出些田庄平日租给佃户,常养了几类野味,是个好去处。 心底盘算着日后,倒把着急离开的心思淡了下来,二人就在这青莲妇人家中住下,一个好生养伤,一个同村妇学着纳线描画,又做络子荷包儿,出去换了银钱来。 这日子过了足有十几日,把楚瑾瑜身上的伤倒是养好了一多半,便又有些着急起来,家中许多生意还要打理,这鸟不生蛋的地也委实住着憋屈,且他还记挂着虽说知道妇人怀了身子,却只从山贼那得了消息,并不曾听大夫郎中确诊,他又不信这荒村里个游方郎中,日子越发燥热,平日妇人也睡不踏实,那反应便是越发重了,只怕画壁身子有什么不妥当的需要调理,便日日焦虑起来。 这一日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却开始奇痒无比,也是桩烦心事,画壁自打他越发好利索,她却因为胃口不调清减下来,夜里头睡得不好,日头上便恹恹的,起了身便是一阵头晕,动辄一头汗,楚瑾瑜自然舍不得她再忙碌,非要她睡着,又嫌弃屋里头闷的慌,索性在葡萄架下又支起藤椅,将妇人安置上头,自己坐在一旁给她打起芭蕉扇,驱虫扇凉,瞧着她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的苦夏,十分心疼,青莲知晓这二人都是精贵上来的,怕真吃不住,大早去了县城又去探听消息了。 正不耐烦,外头车马声起,青莲从一辆马车上头下来,便是大声道:“楚大爷,妹子,瞧我把谁带来了?!” 另一头楚旺跟延平滚下马车来楚旺就已经连滚带爬扑到他跟前,一通嚎啕大哭:“我的爷,小的可算是把您寻着了!” 一边打量他俩个,俱都是消瘦的厉害,自家爷更是黑瘦黑瘦,身上穿着件粗布大衫,赤着脚那裤头短了一截,哪里还有往日半分潇洒,不由得心疼万分:“爷吃苦了!” 楚瑾瑜起身一脚踢了过去,骂道:“贼小狗才,叫你几个等我口信,怎么不好好儿守着那?” 楚旺忙不迭打了自己个俩耳光,哭道:“我的爷,小的原本是守在那铺子口日日盼着爷,可爷几日不见音讯,小的只怕出什么事,听延平说去送了信,跟着那官爷上山也不曾寻到爷,便是那几个山贼也没了踪影,小的就怕爷跟小奶奶又出了事,同延平在山上里里外外寻了好几日,那大凉山山窝子里头都让小的摸了一遍,才信真个是没人在,这才跟延平又下来,说去铺子等消息,指不定爷没事,总会去铺子的,小的日盼夜盼梦里头都给各路神仙烧了香,只求爷跟奶奶都平安,今日也巧了,真就碰着了这位大姐,才知晓同爷错了过去,都是小的没用,才叫爷受了那么多苦,白等了这许多日子,爷要杀要剐小的,小的没二话。” 楚瑾瑜听他秃噜了一嘴的话,也知道自己这边下山昏了也是意外,如今人来了什么帐日后算才是要紧,便道:“废话那么多,赶紧扶你小奶奶上车,去城里安排个住处先,你快马去寻郎中,要鼎好的来!” 楚旺打眼瞧旁边画壁,比起楚瑾瑜还算圆润,只眉头紧锁不怎么舒坦样子,忙道:“小奶奶这是怎么了?病了么?” 楚瑾瑜一巴掌拍过去:“说些好听的不会?你奶奶有身子了!” 楚旺顿时喜出望外,也晓得这一下,屁股板子怕是挨不着了,喜道:“恭喜爷贺喜爷啦,这可是天大喜事呢!” 楚瑾瑜十分得意:“嗯,回头大家都有大赏,让送信去家,叫崔妈妈把东西都准备起来,什么旁的都不必管。”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后头有人道:“嗤,你倒命大,竟躲了这里头来!” 第二百零二章 旧仇又来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3 15:18|字数:2132 抬头一瞧,竟是几日未见的卫一,身后还跟着两个熟人,却是花九甘一舟,并无其他。 这卫一也是个有本事的,那一日官兵寻来,他既知道是有备而来,便并不与他等几个冲突,早早安排人走几条隐秘小道将老弱病残送走,有把子力气本事的断后,前头因为忙着安排,也没顾上楚瑾瑜两个。 后头见要紧的都安排走了,这才想起楚瑾瑜两个,要不是这二人,他也不必舍了这一处地方,经营多年,难免不舍,哪里能绕过他二人去,他倒也不想想,不是自己贪他楚瑾瑜家财,也不会跟这二人周旋这许多时候。 总之这厮不是吃亏的主,便要寻他两个来杀杀威风,便是那陈七,他就不信自己本事,再寻不到人去。 这头过来要把那二人捉来带走,不想人已经被展元风放走了,也是他只当展元风性子实在,没防备,等知道了,那展元风也不躲,上来照着山寨规矩要当面自我了断谢罪。 芸娘自然不肯,撒泼跺脚的使出平日的泼辣劲头来,骂那展元风:“你个挨千刀的短命傻子,为了个婆娘你连命都不要,亏得当初老娘没日没夜照顾你,怎就不见你记挂老娘的人情,就是条狗儿猫儿也知道摇个尾巴报恩呢,你这条命是欠着老娘的你敢动看看!” 展元风想得简单,既然是自己弄出来的事,这条命本就是人家救的,大当家不肯罢休便叫自己把命还了便是,却不想惹来芸娘讨要人情,讷讷不知如何答:“芸娘……我……” 芸娘不搭理他,却又盯着卫一甩帕子抹泪道:“大当家你说过了的话如今却不当数了不成?说好了的这大傻个人给了老娘,日后随我处置,如今你要他命去,莫非要老娘真守一辈子寡么?” 这边还没闹完,那边小姨子时青霞又哭闹着来寻他:“姐夫你说好了替我做媒,保那姓楚的娶了我,如今他人呢,平日听你说天大的本事,如今连个人都留不住,你陪我男人!” 卫一头疼了,这也是他平日惯的,正经要是个大老爷们跟他闹,他便一刀剁了也不眨眼,可要是搁着几个妇人,平日自己就从来不大小声,反倒是纵容的很,弄得上山娘们儿个个脾气大过天,对兄弟们呼来喝去也没人敢说,如今便是对着自己,也不客气,却是报应了。 哪里还提什么要展元风了断的事:“罢了罢了,大傻个儿你自求多福吧,既是你私事,我也管不着。”一句话把大傻个儿推给了芸娘去,死活无关。 这边又哄着小姨子,费了好大口舌,应了日后寻得什么人直接绑了跟她洞房,才哄得姑奶奶破涕为笑,才算消停下来。 只是俩女人好糊弄,自己也咽不下口气,瞧瞧留心让人打听了,楚瑾瑜毕竟家大业大,人跑了庙总是在的,手底下做事的几个头脸都是熟悉的,岳州又是他地盘,打听出楚旺几个落脚地却不难。 他也不动声色,只派人悄悄跟着,今日得了准信说是那头雇了马车接人,便紧跟着就过来了。 这事自然不好大张旗鼓,便是瞒着展元风几个,只带了亲信两个,一瞧果然是楚瑾瑜,哪里肯让他回同州去,便出来拦截。 那头扶着楚瑾瑜的手起来身的画壁一见是他,脸色顿时变了,却不想这人怎就又寻了过来。 延平楚旺虽不认得卫一几个,只是看两边脸色便知道不对付,那楚旺岂能让自家爷受旁人欺负,上去骂道:“哪来的混帐王八,敢来爷跟前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花九大笑一声:“你个狗东西也配在这里跟爷爷装大爷?边儿呆着去!”扑扇一般大巴掌捎过去,便将楚旺摔出去咕咚一个狗啃泥。 卫一眼睛都没瞧过来,只拿一双阴测测桃花眼而瞧着楚瑾瑜:“楚大爷,咱们可还有帐没算完呢,你着急忙慌的这是去哪哟?” 楚瑾瑜不想这家伙能寻到这来,几日舒坦日子过得早忘了这厮,要是自己一个人,他倒也不怕,大不了挣个你死我活,也不会在这狗才面前落了下乘,可如今身边还有个妇人,他却没把握全身而退。 也不说话,阴沉了脸瞧,正两下里僵持,不想谁也没瞧着地上有个小娃娃不声不响正跌跌撞撞的竟就到了卫一这头来。 旁人没瞧着,画壁先瞧见了,米儿不知何时竟跑到那煞星头去,只怕他吃亏,忙惊呼:“米儿,过来!” 那米儿犹不知何事,倒是噗通撞着了卫一腿边,颤巍巍抬头看了眼高大的人柱子,咧嘴嘿嘿一声笑。 也是稀奇,那卫一几个低头瞧过来,何曾见过这么小的娃娃,竟没发火,反倒是一旁花九瞪大了眼:“咦,大当家,这哪来的狗娃儿,嘿嘿,怎么瞧着跟您挺像的?你啥时候生了个种呢?” 卫一姣好的眉梢一挑,啐了口:“滚你的蛋,莫糟蹋爷的清白。”却又低头只盯着米儿瞧,也不知鬼使神差的什么意思,便要伸手去抱起那孩子,却不想米儿好半日没个人给他把尿,正憋着呢,他也不懂瞧谁眼色,只是要跟前的人给他把尿,却不想半日没动静,如何憋得住,两腿一岔开,那鸟儿就对着卫一腿肚子一股脑儿尿了。 稀里哗啦一通好尿,却是半晌诡异的没声,到了还是米儿打了个尿颤,呵呵冲上头笑起来,含含糊糊道:“尿尿。” 卫一这才回过神来那妩媚的脸蛋顿时就黑了,哪里还顾得着别的,一把抓住米儿眼里头开始冒火:“你个天杀才的狗娃,敢尿你小爷我!看小爷不剁了你!” 话音刚落,那屋子里头门吱呀声开了,只见青莲从里头提了跟棍子出了门来。 刚才领了楚旺两个寻来,知道画壁跟楚瑾瑜必是要走,这青莲是个有心的,这些日子处着,跟楚瑾瑜倒也罢了,却和画壁十分投契,倒有些舍不得,便进屋子寻了自己手艺,也没别的能拿出手的,只得一个婴戏图的肚兜儿,打算要送给画壁去。 不想听到外头突然闹起动静来,还不知怎么回事,正趴着窗户往外瞧,这不瞧则已,一瞧之下竟是火冒三丈,也管不得旁的,抄起灶头上一根柴火棍只便风风火火推门出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 回府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4 09:36|字数:2151 她这动静不小,几个人正僵持也没什么声音,画壁一瞧之下忙大呼道:“青莲姐,别……” 话还没说完,只看那青莲抄起手里偌大一根柴火棒子,风卷云涌一般冲向了卫一,那头卫一待看清楚她脸,却是愣在了当场,只看青莲不由分说抄起棒子没头没脑就朝他砸下去,口中大骂:“你个混帐没廉耻的天杀狗才,天老爷怎么就不收了你去,叫你欺善霸恶的不干好事,敢到老娘地界来显摆威风,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照理这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个本事,要打卫一压根不可能去,偏只看青莲骂着棍子下去,就听砰一声闷响,胸口就挨了一棍子,把个一旁的花九先唬了一跳,就要过来动手,却不想一旁老头甘一舟不声不响拉住了他使了眼色,摇了摇头。 这边青莲还不解气,又一番骂骂咧咧,抄着棍子兜头就要砸下去,这一回卫一倒是眸色一沉,抱着头往旁边鼠窜了出去,那青莲哪里肯罢休,抓着棒子就追了上去:“滚,你个天杀的给我滚!” 卫一却不跑,只绕着篱笆墙开始兜圈,一边回头道:“媳妇儿你慢些,仔细嗝着腿脚!” 青莲那脸色顿时越发不好,啐了口骂道:“我呸,谁是你媳妇,好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来的贼祸头子,怎不叫天劈了你!你给老娘滚!” 卫一却一边抱着脑袋跑,一边回头道:“我的好媳妇儿,我可寻了你多少日子,要知道你就在爷眼皮子底下,爷做什么山贼头子去?那还不是你说非要跟个剪径强人,也比跟着爷好,爷哪里不如人了?偏做个山贼想让你瞧瞧,爷即是做了山贼强人,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是?” 青莲一愣,却轮着棒子挥打过去,口中呸道:“满嘴的不着调儿,我听你胡忒,滚,滚回你贼窝子去!” 卫一左右躲闪,不慌不忙道:“媳妇儿我怎么敢跟你说瞎话,要是瞎话管保叫天打五雷轰才是,媳妇儿你原来就在我脚底下?可是舍不得我,我这可是天天想着媳妇你做梦都想呢,哎哟喂这小娃儿可是爷的孩儿,怪不得像我呢,媳妇儿你可是咱卫家大功臣了呀我的儿啊!” 青莲一张脸涨的发紫发红,那手里头棒子挥舞的越发虎虎生风:“放你老子臭屁,谁是你儿子,你想得美!” “哎呀呀媳妇儿,仔细那棒子重,闪了你的腰!” 这二人在院子里鸡飞狗跳一阵乱窜,把个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倒是楚瑾瑜先回过味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悄悄儿扯了画壁,一边给楚旺延平使了眼色,那俩小儿也是机灵,忙蹑手蹑脚去把那马车牵过来,扶了二人上车。 那卫一几个通都瞧见,这会儿却是顾不得去。 画壁还有些不放心那青莲,只怕她吃了这山贼的亏,对楚瑾瑜道:“姐姐她……咱们这么走了,这些山贼要为难她可怎么办。” 楚瑾瑜瞟了眼车窗外头那上蹿下跳的某人,搂着怀里头人儿道:“你莫担心,爷看,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摸了摸下巴,照着卫一那本事,要不是心甘情愿,如何被个妇人追的满院子跑,分明是同这妇人有首尾的,可惜了儿的,他就说瞧着那小尿泡种儿怎么不得劲,便是长得有他老子的摸样在,早知道就该好好儿欺负下那小儿,只不过看他老子样子怕是头一回见自己儿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叫自个龟儿子尿了一身,才真是报应。 他这里想的得意,倒忘了自己头一回见也被那米儿尿在面上。 一边他又得意,瞧那妇人泼辣摸样,哪有自己身边这妇人乖巧,好好儿一个汉子娶了个泼妇家去,连儿子都不知晓,光天化日被追的这般狼狈,哪还有半分山贼的气势,可见也是个可怜人儿,倒不如自己如今有儿有妇,圆满的很。 他这里想的如意,却不知后头画壁也给自己闹了一出灰头土脸的好戏,倒叫他更下不来台去,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如今且说他脱了身,把刚刚那一幕记在心里,便又少不得动了些歪心思,谁让卫一在山寨里头没少给他寻麻烦事,男人可从来不是不记仇的,只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机会送上门,自然也不好放过,如今便知晓了那卫一的软肋,少不得要拿那叫青莲的妇人做些文章。 他同卫一两个恩恩怨怨由此而起,日后也没少牵扯,只这些与本话儿无关,这里便不累述了。 却说楚瑾瑜带着画壁终于摆脱了卫一等人,入城,原本打算就直接往同州回赶,却怕路上画壁吃不消,便先选了一个干净的客栈落脚,去请了本城最好的大夫来瞧了,确实了有三月身孕,又说如今人本就苦夏,加之有孕,这才整日恹恹,只需仔细调养,便不要紧。 这才放下心来,又住了一日,亲自去让人置办了些家伙事,把马车布置的齐整,只怕路上颠簸了妇人,一切妥当,才稳稳当当往回赶路。 原本快马加鞭一日便可来回的,硬是走了好几日才回到同州,进了楚府,那边院子里的崔家的早得了信,如今可比往日不同,原本画壁不过是爷新得的好,说不得三五日丢开手去,也就是家中多了个小星罢了,如今看这情形,不说都过了近一年还丢不开手,更是连身子都有了,要是再得个儿子,那纵然做不得大,也是楚府里头一号的,下头人哪个不要紧巴结,崔家的更是着紧,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俱都换了新被褥床帐,领着人到大门外恭敬的把人迎接进来。 楚瑾瑜陪着画壁进屋子,又叫人把那胡太医给叫来,二人也算是颠簸多日,洗了个干干净净澡,拿艾草熏了去晦气,只等太医来瞧过,正经跟那边大夫说的话儿也一样,他才算是放了心。 如今外头积了多日的事,少不得他要去处理,到府里便有接着许多帖子,也免不得要去应酬,便嘱咐了崔家的好生看顾奶奶,方才又急匆匆出去。 画壁怀了身子到底有些怕累,回来倒头睡了一觉,添烛的时候才醒,旁边已没了男人,倒是崔家的陪着百合一旁打扇,瞧她醒了忙上前:“奶奶可算是醒了,可有些胃口,灶头上热着粥呢,奴婢给您端来?” 第二百零三章 关怀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4 15:16|字数:2132 画壁满嘴发苦的,实在没什么胃口,摇摇头道:“没什么胃口,有绿豆汤么?清凉的来一碗,便是冰梅子也好。” 崔家的忙道:“哎哟我的奶奶,太医说过这些凉性的可不能碰,仔细闹肚子,爷也吩咐过呢,倒是有些绿豆粥,温温的吃些也能消暑气的。” 画壁于吃上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听她提起楚瑾瑜,便问道:“爷呢?” 崔家的道:“爷这几日外头积了许多事,赶着去处置了,说晚上怕得歇在外头,要您别记挂,明儿一早便回。” 画壁略微有些失神,这些日子她同楚瑾瑜也算是处惯了,养伤的时候日日见着不觉什么,这回来第一夜便不在,难免有些牵挂。 她也知道男人家大业大,手里头可是有多少铺子要管着,男人事业做的大是本事,理智来说,不该有什么怨念,倒是该像如今多少女子一般,守在家里安心过她的小日子。 可是女人嘛,有时候难免心思矛盾些,自己男人没出息,会不痛快,要是太出息了,又免不得生了怨念,古话说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便是孤枕难眠时的感慨,画壁知道楚瑾瑜出去,必是要去应酬,崔家的怕是她听了不高兴,才拿话遮掩。 凭良心讲,楚瑾瑜摸样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却瞧上她,还真是她这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她到底不是那种乐意在家巴巴等着男人外头去做事应酬,自己混吃混喝混日子的女人,这样的日子未免有些无趣。 她也知道自己是贪心了,并非舍不得早些时候过的清苦日子,只是那样的日子她觉得充实,自己活得实在也自在,她做不来深宅大院里日日想着如何把男人勾留身边,日日吃喝弹唱就能混过日子去的女子,这样没个盼头的活着,何如一个玩偶。 不过她也知道楚瑾瑜不会放过她,她现在也不是当初一味只是记恨男人的人了,她可以为了楚瑾瑜忍耐寂寞,试着过这样等待的日子,但是她可不希望在楚瑾瑜身上哪一天再给她弄来个姐姐妹妹的。便是出去吃花酒那种事,她也有些不舒服。 崔家的看她面上恹恹不说话,就怕这位奶奶又起什么心思,满屋子女人当初也没这位能折腾,好不容易有了身子只盼着能消停起来,便道:“奶奶是挂心爷么?爷这些日子也是辛苦,前些日子为了寻奶奶,多少日没好好安生过,也不知遭了多少罪,知道奶奶在山上,都劝他等周爷跟官府疏通了再上山,爷不肯,怕拖一日就委屈小奶奶一日,如今看来,只怕是上头吃了大苦头了,哎哟喂,爷真是受罪大发了。” 话倒是实话,不过多少也掺杂了些虚的,早几日楚瑾瑜虽寻她,却是深恨画壁跟人跑了,哪有那牵肠挂肚的担忧,倒是恨意多些,他本霸道,要是身边女人跟人跑了,哪是吃那哑巴亏的。 只是后头误会消了,又知道画壁有了身子,这才满心欢喜更多了些。 只是这里头弯弯绕绕心思,解释起来费劲,老婆子也是个精乖人,少不得多说些爷的好话,叫画壁听了。 说着瞧了瞧画壁脸色,倒是缓和了些,忙又道:“如今回来也没个能歇口气的,府里递了许多帖子,都是官府有头脸的想请,也不好不去,只怕回来晚了吵着奶奶,才打算外头歇下了,奶奶可别多想。” 画壁知道这婆子难免多给她家主子爷说话,少不得夸张些,只是她如今还真有了楚瑾瑜,就难免要比以前心软些,道:“妈妈可是怕我又同你家爷置气?你放心,我也没那么多气性,只怕他伤口没好,外头应酬多了伤身,你替我跟灶头上传个话,让做些醒酒汤并几样暖胃的小吃,叫小的送过去,好歹劝着些别吃太多酒。” 崔家的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心说天可怜见的,这位小奶奶总算知道疼爷了,爷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忙不迭应了,出去吩咐了话,又转回来好赖劝着画壁用了些温和的粥下去,陪坐着说了会儿闲话,瞧夜深了,服侍着洗漱睡下。 那边楚瑾瑜应酬了个酒局出来,天色确是不早,外边却见着纳福候在马车边,问道:“不在家守着,来这作甚?” 纳福笑嘻嘻上来把个食盒递上,道:“小奶奶怕爷伤没好,又忙坏了,吩咐叫小的送了些暖胃吃食和醒酒的汤来,叫小的看着爷别吃多了酒呢。” 楚瑾瑜听了欢喜,本倒不想回去吵着人,如今却巴不得早些回去,便上了马打马扬鞭就往回赶,进了后院倒把守候在外头的崔家的唬了一跳,便见爷伸手示意她退下,自己推开门进了屋子去。 画壁正睡在架子床上,拢着紫绡帐,屋外月色正弄,如银霜撒雪,透过宝瓶漏窗照进来,楚瑾瑜掀了帐子瞧,孕妇怕热,一条白嫩嫩的脚肚儿露在蚕丝被外,睡鞋早被她踢落了去,露出里头俏生生的脚丫子,她一向不爱穿亵衣,只罩着件贴身的肚兜儿,香肩圆润,勾着一丝绛红,越发嫩藕莲玉般雪白,瞧得他腹下一阵热,便褪了身上袍子,一咕噜钻了进去。 妇人清香幽莲般的滋味潜入鼻端,楚瑾瑜虽是情动,却又怕弄醒了妇人搅了她好梦,也不敢大动作,倒是妇人睡得真香,熏着股子酒味,不自在的嘟囔声,滑腻腻身子便本能往外挣扎。 楚瑾瑜哪里肯放,早些日子不敢碰妇人,怕伤了里头,今日特特问过太医,三个月出了便是无碍,这念头便积着,只把条腿肚儿往自己身上缠着,微凉的肌肤熨帖着他滚热的身子,激得他身下那一处早立了起来,褪了妇人亵裤抵着那花穴慢悠悠厮磨,一双眼定定瞧着睡梦里的妇人不放。 想前头吃酒席面上得了的消息,少不得有些烦闷,把人贴的更紧些,恨不得揉进骨血去,这动静大了憋醒了画壁,不想睁开眼便瞧着一双崭亮眼睛在黑暗中,险险儿惊呼,身下男人已经顶弄了进来,一口吞了她的惊呼,在那里头徐徐动了半日,搅得花壶里吐了蜜汁,方才放开嘴,大手在她后背摸着些许薄汗,便在她耳边道:“明日爷陪你去西山那的翡翠轩一趟纳凉可好?” 第二百零四章 莲蓬密戏1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5 09:36|字数:2063 昨夜里画壁稀里糊涂被男人弄了半宿,也不知他是吃了酒上头还是旁的,竟比往日更是痴缠,又极尽缠绵之事,于那事上并不如往日急躁,反倒是调弄细捻,将她弄得软瘫了一汪水般。 到了也没弄到出火,反倒是等她丢了身,便抱着她哄了入睡,画壁心里头觉得古怪,却到底被弄得累极,想它反正天塌不下来,便丢开心思,睡了过去。 一大早醒来,男人倒没出去,还在一旁瞧她睁眼,便笑道:“左右无事,爷陪你去西山那的翡翠轩一趟,那儿的荷花是本地出了名的,前些日子爷还送了些根苗给京城里送去,且那靠山,也凉快些。” 画壁这才想起昨夜男人同她提过的,要到什么别庄去的事。 夏日越发浓,虽说院子里也有树影凉亭,屋子里置了冰盘,只是毕竟在街面上暑气重,画壁又是个怕热的,如今有了身子更甚,连日苦夏的胃口也无,他瞧着也心疼,倒是那处翡翠轩,西城门外十里长岗山上,是楚家避暑的一处庄子。 原本是内皇亲张家的一处宅子,里头用的料也都是好料,早些年老太太和太太都在,也都爱夏日往那一处跑,因里头有一处十里荷亭,连片荷叶连连,又种了一排排的葡萄架子,最是避凉去处。 早些日子在青莲家里瞧着那一小片葡萄藤,他便动了心思,妇人怕热,便如昨夜那般也没如何,便是一身的腻汗,且她气短,他还没尽兴,那头倒已经热得快晕乎过去,到底是怀了身子可不敢弄过了,把他憋的辛苦。 那等子地方再同这妇人吞吐云雨,想来必然十分得趣,越发兴致上来,便已经让人出去套马车。 画壁哪里知道这男人满脑子又想些淫事,只她也耐不住在这深宅大院里成日无事待着,听了倒也十分乐意。 楚瑾瑜瞧她高兴,知她欢喜,只等外头套了车,收拾了行李,就出了门子。 楚旺和纳福在外头赶车,楚瑾瑜陪着画壁坐在车内,崔家的并一个小丫头跟在车后,一行人出了门向北,沿着同州城最热闹的街面铜像街出城。 画壁一路都掀开帘子一条缝往外头看,楚瑾瑜瞧她用心,便同她一起瞧着外面花花世界,一边同她说:“这一带几家店面都是爷的,绸缎布行,那家便是新开了的,听说送来几匹新染的布,回头让送几匹布来让你挑了,哦,那一家成日跟爷作对的,凭着跟内皇亲有姻亲,当爷还怕了他,等这回拿了盐引下场去,看他老小子还在跟前每每耀武扬威。” 一路这么絮絮叨叨的,没多久便来到那一处外,从偏门进去,一路沿着狭长的小径上去,山荫蔽日,野草蔓生,只听得蟋蟀鸣蝉,不见多少日头。 翡翠轩虽名为轩堂,却是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门脸有三间,二架的大门,进里头过了二门,便是花园,后头是个大卷棚的堂屋,四周花木掩映,绿荫深处便是蝉噪蛙鸣,风送荷举,只入了眯眼。 却是一池积了山水围造的山潭,碧幽幽清凉深邃,上头成片连绵的碧绿荷叶,微波拂绿,颤巍巍托着一朵朵菡萏,煞是好看。 众人从荷花池边过,进了卷棚里的碧意堂,崔家的领着人将临窗的一张罗汉榻上头铺了碧玉凉席,夏凉蚕被,左右立起了冰山,又把那临池的窗户一溜排的推开,坐在榻上便可以瞧见外头那一池碧水红花。 楚瑾瑜同画壁交头叠股的坐下来,看着人在榻上支了个案几,用冰盆盛了梅汤,楚瑾瑜这一路来,也觉得热,便散发披衣,只着了薄纊短襦,露着胸襟,手中摇着芭蕉蒲扇,看炕桌上又安置了沉李浮瓜,红菱雪藕,上头淋了冰,红白绿黄十分好看,捻了一块尝,十分鲜口,便捧了一碗汤,对一旁摇着白绢纨扇的画壁道:“吃一口歇歇热气,这梅汤正午吃了最爽口,只不好多吃,那冰的是爷吃的,你吃不得,仔细闹肚子。” 画壁接过来端着小口抿着,一旁楚瑾瑜赤着一双脚,支着条腿斜睨她十指青葱白玉,夏日的薄衫贴着身子曲线玲珑,天青碧色的薄纱下玉骨冰肌,青花瓷的盘盏,越发衬得一张被日头烘得绯红小脸艳若桃李,淫心大动,却又指着外头一片荷花同她道:“你瞧这百里荷花池,是爷的祖上亲手种下的,早年族里正房的奶奶们每年夏日都要在这里赏荷,这个碧意堂便是我祖母给取的,祖父写的字,挂了有三四十年,我小时候随着母亲来此,偏只想着吃那下头莲蓬,母亲不许,我便悄悄儿趁着她午睡的时候下去把一个个花儿都拔起来,一池子的花儿都给爷毁了,把母亲气得,当日便回来府,关了我几日禁闭。” 画壁听他说起自己家事,只看他平日耀武扬威的霸王样子,倒是不想小时候只这般淘气,抿嘴一笑,斜过身子趴在窗户沿往外瞧,随口道:“那莲蓬真那么好吃?” 楚瑾瑜瞧她嫣然一笑,同外头碧荷粉花蓝天白云在窗户边形成一副美不胜收的仕女图画,不由痴了,口中道:“自然是,香滑爽口,毕生难忘。” 画壁随着他声音往外看,蛙鸣声中荷叶连连,令人陶醉,正看得入神,却不想身后男人紧紧贴着上来,身下一处硕大的物事直抵着下身厮磨。 画壁躲闪:“爷,奴家在看花呢。” 男人哑声道:“你自看你的花,爷采爷的莲蓬,两下里不相碍。”一双大手从后头绕过来,将她越发靠紧了自己。 夏日午后,碧意堂外凉风习习,风中透着荷花香,摇动着池塘中连绵的荷叶,将一朵朵粉嫩的花蕊摇曳生姿出一种婆娑的媚态。 圆月形的窗户被洞开着,清秀婉约的佳人依窗而靠,脸上如同那一朵朵荷花,透出粉色的妩媚来。 身后男人的一只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绉纱撩开她的裙摆,下去探她身下珍珠,声音嘶哑透着情欲:“我的儿,让爷尝尝你这朵花儿里头的莲蓬可香甜?” 第二百零五章 莲蓬密戏2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5 15:16|字数:2123 画壁躲他作怪之手,偏那另一只手已经攀上前胸两点花苞芯蕊,又是一笑:“乖乖好一朵菡萏玉蕊,莲叶下头生了这许多莲蓬,待爷好生细细品来,这味,可有当年吃过的香甜。” 说罢却已经曲下身,从她两腿儿中间滑入,横卧朝上,两手臂掰着她两条白生生腿,仰起头吸在那一处,啧啧有声,再叹:“花径难寻洞幽深,蓬门今始为君开,好一朵鲜口的莲子!” 画壁被他作怪箍着下身动弹不得,听他淫词艳曲的乱吟十分羞涩,哪里还有看景的心思,想要并拢双腿却不得法,又怕发出声来这毫无遮掩的委实丢人,只得紧咬着下唇抠着窗沿不敢动弹,好半响才觉得身下一松,男人松开了嘴,却不等她松口气,楚瑾瑜已经翻身上来伏在她后背,提枪入巷,在后头干了起来。 画壁只得勉强张口求他:“关,关了窗子罢。” 楚瑾瑜正得趣,大好的美景活色生香的人儿,游龙转凤,灵龟吐杏,两排冰山丝丝缕缕寒意,畅快之极,哪里肯听她,只道:“我的亲,你自瞧你的花儿就是,爷陪你一起赏。”只不过他赏的,是眼前这朵鲜嫩多汁的花儿便是。 于性这一事上,画壁总拗不过男人去,偏这男人兴致上来是没什么章法,只能由着他折腾,索性楚瑾瑜还知道忌讳她有了身子,做起来十分小心。 纵是小心,便花样多了,此刻楚瑾瑜却是仿佛寻了趣处,比往日更是生猛许多,言语中撩拨再三,偏又怕画壁受不住再晕过去,还不忘了从旁边取了冰梅汤来啜了口,用嘴含温了,一手提着腰肢上下耸动,一手勾着她下巴从后头亲她小嘴将汤汁一口口哺喂进去又同她唇舌交缠,干的撒欢。 画壁哪里受得住他这般龙精虎猛的折腾人,三两下便娇汗淋漓,花钗偎地,乌发横陈,一张小脸红扑扑如同染了胭脂一般,唇如丹朱,气息不畅。 这时候却见隔着荷花池远处一道回廊有人影三两个朝这边行来,画壁早被楚瑾瑜弄得星眸半醉,意态迷离,自然是不晓事,楚瑾瑜却是个耳目聪锐的人,早瞧见那远处动静,只不过这会儿他正干得入巷,何能停下,机敏的一翻身,贴着窗户边抱着人便是一个转圈。 直到抵着墙根下,才又吞吐不停,耳朵边却听到外头脚步声近,一个人在外面不高不低的道:“老朋友来访,怎么不见主人出来迎接?” 画壁骤然听着外头人声吓得一激灵,身下便是绞住了,楚瑾瑜浑身一颤,泄出身来,抵着画壁身子恨声啐了口:“该死。” 才不紧不慢退出身来,却也不着急收拾,就听到外头此处看房子的管事吴保打叠陪笑道:“魏爷,几位爷,您稍候啊稍候,前厅里头坐,咱们爷刚到,还没换身衣裳,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外头又不知说了些什么,倒也没纠缠,不一会儿功夫吴保将人打发去待客的前厅,才溜进来碧意堂前,立在屏风前头朝里头道:“爷,魏爷说要见您,小的不敢拦,您看?” 楚瑾瑜这会儿早晓得外头之人,也知道那个人来,自己这别墅轩堂的管事可拦不住,倒也没发作,却深恨那来搅事的,若不是为了躲着那一个,他也不必带妇人到这来,只为了贪图凉快自在,不想却还是被那人寻了过来。 不由得啐了声:“老王八蛋,混不得好死!” 画壁这会儿因着荒唐事,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羞的,也没在意楚瑾瑜口气古怪,倒是楚瑾瑜瞧她一副鸵鸟摸样笑道:“怕什么,这是爷的地,没人敢闯进来。” 又道:“你在这歇会儿,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爷出去瞧瞧,那老混蛋可不好打发。”说罢亲了亲画壁发顶,也不纠缠画壁裹着被子不肯搭理他,整理了衣裳走了出去。 等他走到前头,便瞧见前头畅厅里正座上坐了个男子,仙风道骨的通身做派,手里摇着把水墨丹青画面折扇,头戴纶巾,狭长眉目,七尺身材,虽明明知道他年岁,还是不得不承认此人经年累月下来,却是越发的俊俏了去。 楚瑾瑜平生少有敬畏之人,这一个却是个异数,虽说面上二人总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却是他瞧得上眼的一个对手。 此人姓魏,名梅州,字鸣玉,苏州人事,别看他羽扇纶巾像个儒生摸样,实际却是个同楚瑾瑜一般无二的商场巨贾,此人却还有个身份,本事开国功臣之后,被封了个博望侯,却不想早年不知什么事被夺了爵,旁人若是遇着这事,那还不消沉了去,偏这位是个异数,没了爵位,倒是正经八百的捣弄起生意来。 也是他本事,竟让他做成了江南巨贾,这还罢了,却又拿钱去捐了个员外郎的官身,通把原先的百年功勋之后名声糟蹋了个干净,且比他原来的百户侯爵是没法子比的,他本人却反倒是十分得意此事,出去最喜欢人叫他一声魏员外。 魏员外原本在南边数一数二的人物,年岁上却是比楚瑾瑜大了近半轮,要用他的话说,当年爷在南面混的时候,楚家小子还穿着开裆裤流鼻涕呢。 只不过楚瑾瑜向来没什么尊老护幼的狗屁禁忌,魏梅州原本同他两处异地,并无恩怨,反倒是他常常从南面魏梅州的生丝铺子里进货,南方的生丝几乎被此人垄断,要好货,少不得只能走他的路子。 只是这些年,这魏梅州南边的生意做顶天,又把触角伸到了北边来,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同京城里的内府搭上了线,皮货脂玉这些个北面的货原本都是楚瑾瑜供给,如今倒有一半生意被他抢了去。 楚瑾瑜岂能把自己的肉给别人分了,索性也在南边做起生丝的生意,与之较劲,二人这些年不知打了几回的饥荒,倒是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只不过谁也服不了谁,要说起来,那孟虫娘便是从他手里头被楚瑾瑜在酒局上赢了去的,二人生意场上的较劲便是在酒桌上也免不了,那个时候孟虫娘是魏梅州刚得了手的家乐,带到酒局上来,被楚瑾瑜瞧上,二人赌了一注,自然后来是被楚瑾瑜赢了去。 锦绣 说: 当当当,最后一个重磅人物出场鸟!!!! 第二百零六章 婚约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6 09:36|字数:2123 今日里见着面,楚瑾瑜瞧他那一副羽扇纶巾的摸样,心里暗骂了一声老东西好会作势,少不得过去一番招呼。 又瞧了眼他一旁的周通,这周通也是消息灵便的,早得了他太平归家的消息,便头一个递了帖子来邀他出去吃酒的,头里楚瑾瑜得他相助颇多,这面子情不能不给。 宴席上同他推杯换盏一番,吃了七八分酒意,便在他耳朵边道:“我的哥这一趟罪,可是不轻,倒要将养几日的好。” 楚瑾瑜心情尚好,点头:“多累你话,这些日子也懒得出来,倒要托赖兄弟你替我多看顾些。” 周通看他一副惫懒摸样,对下头他费心招来的吹拉弹唱并不在意,想到这几日几处后巷子的私窼妈妈们在耳朵根下咬了几回耳,这同州城谁不想做楚大官人的买卖,身段好,摸样俊,手里头金山银山的,便是有了新鲜讨人,哪个不给来先让大官人过目,要是瞧上了从来大方,够她一家一年的吃销,就是他哥几个也都是州府里吃香的哥儿,如今不说楚瑾瑜几个月没踏足风月之地,便是他们几个,柳轼日日失魂落魄的就想那没边的美人,剩他一个,也总觉得不得劲。 妈妈们日盼夜盼大爷不上门,哪能不急,只把个周通的裤腰带捉住了塞了不少好处,私底下求他带话,总想法子能勾来大官人就好。 他这里吃了几家好处,总也不好不办事,虽知道如今楚瑾瑜捧着那一个小门户家丫头在心尖子上,成了魔障,却也总不至于长久不动,今日趁着酒兴试探:“哥,听说小嫂子有喜了?” 楚瑾瑜道个是,他忙一番恭喜,说好了回头送份大礼,要说他楚大官人一把年岁,若是旁人早已经是儿女成群,便是他,也早有个丫头,只这位身边女人也不少,从不见一个有的,有那说怀了的,通都让这位给灌了药堕了,便再没旁人敢动歪心思去。 如今却肯让个还没有名分的雌儿怀了身子,便知道这一个不等同旁的,日后少不得是宅子后院里最得宠的,只不过如今外头几处眼巴巴的盼着,倒也不指望跟人来争宠,那几处院子的妈妈说了,但只求大官人看顾些就好,这也不算过分。 看把男人逗的眉开眼笑的,周通便又道:“我看哥这都好几月没个可意的人在跟前服侍了,既然小嫂子有了身子怕也不便侍候你,身边几个小儿又粗手粗脚的不灵便,我打听了后街那边董妈妈那来了个新人,上回去瞧了眼,果然摸样周正,别的不说,便是性子也十分好,跟前端茶送水很是机灵,乞巧节那日打算让她出来见客,你我叫上柳呆子一起,去捧捧场罢?” 楚瑾瑜一愣,不妨他如此说,却也知晓他意思,要照着他平日习性,三五日不碰新鲜的便是稀奇的了,满州府县城几处私窼院子哪一家他少去的?只怕这么几个月没照面,那些妈妈们可该着急了。 要是以往,他如何能不去,只是这近日一番折腾,倒把寻花问柳的心思淡了许多,满心满眼就记挂那一个妇人还不够用,哪有心思去寻旁的,摆摆手:“身上还没好,便不去了,你带那杀才去也好,别成日想个兔儿爷把个魂都弄没了去,学什么情圣种子不成。” 周通心话他非情圣,你大官人倒是有情种的摸样,道:“哥哥要是不乐意动,回头我让人接了来去你府上摆宴席,热闹热闹也好,东家巷那头来了对李家姐妹花,刚学了几首曲儿成日念叨着要唱给你听呢,正好小嫂嫂有了身子这天大的喜事可不该好好儿庆贺?” 楚瑾瑜知道画壁可不是那喜欢热闹的,只怕到时候又闹出不快来,便摆摆手:“你小嫂子不耐烦听那些,改日罢。” 周通见他几番推拒了,还能不知道他这是压根没那意思,瞧着倒像是要守着一个妇人长久的意思,不由道:“哥这意思,莫非只要我那小嫂子一个人不成?” 楚瑾瑜默然捉着手里的酒盏转悠了半晌,道:“等她胎气坐稳了,寻个日子,正经办个席面。” 周通瞪大了眼,忍不住惊呼了声:“哥,你玩笑吧?!” 楚瑾瑜睨他一眼,将头偏近了几分,在下头优儿咿咿呀呀声里悄声道:“你替我去衙门跟秃老儿说一声,别声张,替我把衙门里的文书都办妥了,回头让你媳妇儿操持下,这六礼什么的也不必太张扬,你小奶奶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 周通又要惊呼,瞧楚瑾瑜那神色一口噎在嗓子眼,憋了半晌才道:“哥,你莫非想正经娶了她?” 楚瑾瑜沉默,周通左右瞧了眼,压低了嗓门道:“我的哥,你莫得了失心疯才是,别忘了你可是有正经婚约的!” 周通此话说的可不是假的,你道楚瑾瑜为何至今还是个屋子里没正头娘子的人?非是他不愿娶,却是因为他本有个早年订下的一桩亲事。 此事要从楚家老爷子说起,当年在京城做官,正赶上朝中二王相斗,朝廷里各自分了两派,便是斗得十分热闹,楚老爷子因一件小事被人捉住了把柄,御史弹劾,落了诏狱,那本是有去无回的地,亏得家里头使了银子,跟当时24衙门里头宝钞司的一位薛公公攀上了交情,那薛公公又跟当时御马监的一位大公公是同乡交情,舍了一半家当,才将人捞出监牢,也正是那时候落了病根,才后头去的早。 因为这份人情,当时那薛公公同楚家达成了约定,要叫楚家嫡孙同自己的干儿子家刚出生的闺女做一对亲,那头一个出生的儿归他薛家门下。 当时便过了聘礼,将俩小儿做成了娃娃亲,只是那薛内官的孙女儿尚小,故而这些年楚瑾瑜虽往屋子里抬了二房三房的,却一直不曾迎娶那小新娘去,这门亲事旁人虽都不知晓,周通同他打小一起,却是知晓的,楚瑾瑜生意做得这般大,虽是上下打点的本事,也亏得那位如今在内织染局里做着一把手老公公的照应,每年少不得一份厚礼要亲自押送了去京城里给老公公贺寿送礼,今年要不是因为画壁耽搁了,楚瑾瑜早就该在上京的路上。 第二百零七章 大官人如意算盘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6 15:16|字数:2086 周通知楚瑾瑜这桩婚事可是板上钉钉了的事,只不过早听说那位内官的孙女是个傻儿,偏薛公公那养子却早些年同人争个粉头竟被打死了去,丢下这么一个种,内官儿便十分看重这份婚约,这几年瞧着年岁也到了,只怕这婚事也就一两年的事了。 原本楚瑾瑜倒也不在意娶了谁来,为着让老内官放心,他平日也从来不许哪个野路子的女人怀了身子,一个傻女入了门他还好钳制些,也没人拦着他逍遥,还能傍着个显赫的亲家,薛公公一向青眼楚大官人,平日也十分照应,竟是件左右圆满的好事。 可如今楚瑾瑜稀罕画壁一个妇人,总不乐意委屈了她,这事也不好同她说,楚瑾瑜虽不晓得画壁藏着不说的话,却总多少知道些女人嚒,免不得拈酸吃醋的,叫个傻儿在头上做大娘,怕画壁是不肯的了。 如今她正怀着身子,要是闹将起来,可不是玩的,便琢磨着把这一个先娶进家来,哄着太平了,回头那边去,大不了多给些孝敬,薛公公要他娶个傻儿媳妇,也算是亏欠了,向来是好说话的,凭他那张嘴,说得两个一头大的做个平妻,也并非不可能。 他这盘算打的倒也响亮,只是这事总是先斩后奏,不好过于张扬,怕回头惹了那老内官的不快,但是却并没多想画壁,在他看来此事已经算是他对画壁能做的鼎好的安排,头里没想着,如今他可是认真盘算了,他也是舍不得让这妇人委屈着的,日后自然是多宠些,那个傻儿又没威胁,日后生一个出来还要抱给那薛公公的,更是不碍着她在家中地位,想必画壁是不会同他再闹的。 他这心思倒是瞒不过周通,周通却道:“我的哥,此事怕不妥,那老内官可不是好欺负的,你这先斩后奏,怕是惹了他内里记仇,这些阉人心思可重着呢,最会玩儿阴的,回头叫吃了亏,大好前程可没了。不妥不妥。” 打量楚瑾瑜像是认定了主意,忙劝道:“哥你别说小弟不帮你,这女人可惯不得,何况我看弟妹也不是小性子的人,既她如今有了身子,还能不死心塌地跟着你?哥要体贴她,也不用一个名分,倒是平日多宠着些护着些就够了,要我看妥妥儿还是把她抬了二房就是了,哥你屋子里二娘不是正好没了么?回头我让秃子替你到衙门备了案,也是正经有名分的,那也足够了。”依着他意思,在官府备了案便是做正经的侧室,可是比一般的奶奶名分正,又是前头进门的,可不比后头娶来的大房差多少,也就足够了。 看楚瑾瑜还是不动声,就又道:“哥要还是舍不得,大不了等那一个娶家来,等禀过了老内官,咱们再想法子扶正,这样过了明路的,也比你如今先做下的好,哥你说呢?” 好说歹说,楚瑾瑜才算是有些意动,却也没说死,只是道:“此事让我再想几日做计较。” 周通点头:“哥再几日必然要上京了,早早儿决定了说与我,小弟替你去办。” 楚瑾瑜不置可否,便又吃了几口酒便匆匆告辞,也没心思再听那曲儿,回头家去,倒又跟画壁厮缠在一处,夜里头颠鸾倒凤的快活,竟是越发舍不得,只也不知怎么的越是稀罕越是悬着颗心,就怕又会出什么事,思及今年是那薛公公六十大寿,也是那没见过面的傻儿媳妇十五及笄的年岁,他原本便晓得今年怕是等他进京城去,老内官便要同他提婚事的,他也乐得把正经大事办了,如今立业几年,却还没成家,也是该了。 可不想却遇着平生冤孽,得了画壁一日过一日的放在心上,竟不复往日玩弄心思,旁的胭脂俗粉竟一个入不得心去,更不要说那傻儿。 竟生出不乐意娶的念头来,可那上京日子日益近了,早年他早就该上路,一路慢慢盘铺子查账,顺道再弄些好东西上京,加上早备下的几大车绫罗绸缎,皮子珊瑚,珍珠玛瑙,可抵得上万金。不仅仅贺寿,也算是聘礼了。 可又舍不下这妇人,想头里给个名分,如今都有了娃儿,再没名没分的可太委屈,这心尖子要娶了来做正头娘子他瞧也足够,这要搁着往日是想也不可能的,他娶家来的,可不该都是替他能做大家业的,此妇人没财没势,娶来可没什么用处。 周通自然便是这意思,他也晓得,可如今却觉得这一个比旁千个万个都好,只没什么根由,就是独好这一个了。 可家业祖宗定下的亲,都不好改也不能改,纵如今不乐意他也得赶着去京城,想着心事就恼上来,索性撇了一切领着妇人上山庄来避暑,图暂时忘却烦心,也想索性把她藏着此处,别叫她知晓了外头诸事,等他去把京城事办妥了,再回来妥当安置。 不想才过一日,那边周通耳目倒是灵便,这还罢了,怎叫魏梅州这厮也寻到这来。 周通一旁瞧着楚瑾瑜脸色,知道他脾性,忙上去讪笑道:“我的哥,今日原本登门想问问哥些话,可不想门上小儿说哥来此逍遥,便一路寻过来,不想碰着魏员外,听说哥在此处,便也要来拜访,我二人便一同上门来了。” 楚瑾瑜知他无非为了昨夜的事,倒不着急问,却去看一旁魏梅州,后者轻摇着手中羽扇,一派仙风道骨的道:“有些事上京,却赶巧路过此地,想有些日子没见良石弟,便来叨扰,没碍着你吧?” 楚瑾瑜哪会不知他客气,道:“有什么碍不碍的,员外你不也来了?” 魏梅州却笑道:“不想良石弟竟有这么一处蓬莱仙境做避暑的庄子,灵台姑射,菡萏葳蕤,可不正是处逍遥胜地,老儿瞧着可比那皇庄还要气派,良石弟可见是越发会享乐了。” 楚瑾瑜同他谦虚几句,魏梅州又道:“听说有位佳人在此,如今是你楚大官人心头要好,便是为着那一位,把一屋子不干不净的都清理了一遍,可否让老儿也开开眼,便是何等倾国佳丽,容得我们大官人这般呵护?” 第二百零八章 好奇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7 09:36|字数:2074 这魏梅州平生一大嗜好,便是最爱看那美人坯子,平日吟风颂月委实不像个做买卖的,家里头养着一帮子戏班,得了空便在屋里听曲,最是会享受的人。 当初那孟虫娘便是从人牙子地方买了来细心调教,瞧着摸样好,嗓子也不错,不想他费心调教好了,到宴席上一露面,倒叫楚瑾瑜这狼崽子瞧上了眼,非要跟自己弄个赌局,把人赢了去。 要说舍不得也是有的,养出个伶俐的丫头不容易,故而难免记挂着些,后头又寻了几个来,才把这事丢开手去了,这几日他本为了些事上京去,路过同州,倒想起当年那一桩事,他本个是风流倜傥的性子,就又免不得想起那可意的人儿来。 倒也不是多记挂人家,只是念及那抢了娇娃的大官人,倒想去府上拜会一日,想来楚大官人也是风流性子,总不至于吝啬了府里头美人出来听唱上一段。 没想到着人一打听,却听说楚瑾瑜如今竟为了一个小门小户家的生瓜雌儿,竟把几个府里的老人儿都给赶了出去,那孟虫娘更是被发卖了去那下等地方,可惜了儿的的一个大美人了,生生给那下贱汉子糟践去了。 他便是个怜花惜柳的性子,倒也不是多么心疼那孟虫娘,只是好奇,让楚瑾瑜这么个人捧着心尖子上的,该是如何摸样。 心下痒痒,便要来瞧个真章,巧着正碰上了来寻楚瑾瑜的周通,二人也早认得,便索性搭伴一路过来。 楚瑾瑜听他这般大咧咧便同他要见画壁,心里头就有些不乐意,如今他当画壁是要娶了当妻的,可不是平日那不放在心上的玩物,不过按着平日习性,他这里同自己讨要见人,却不是稀奇事,当下里拒绝,有些抹了脸面,况且一旁还跟着周通,便道:“她底子弱,又怀了身子,这会儿正苦夏的厉害,故而才陪她来这里消暑的,怕是没力气见人,倒让你笑话了。” 这话,不要说周通,魏梅州什么人,如何能被他唬弄过去,不由笑道:“还当是玩笑,如今瞧着还真是传言不虚,大官人真把人疼到骨子里去了,竟也拿这等口舌来做借口,这也无妨,左右我无事,咱们就在这吃一钟荷花酒,听一会儿小曲,我这里带了新近刚调教好了的几个孩儿,也正好叫你替我评价评价,回头等美人儿舒坦了,再出来不迟。” 竟是言语里外都一副不见着人绝不走的意思,楚瑾瑜不由的懊恼万分,可此人不比旁人,便是驱赶不得,心知此人荤素不忌,要是再阻拦,想必是拦不住的,左右想了,便寻了个借口把跟前楚旺叫过来,瞧瞧让屋后头传话去。 画壁这边屋子里擦洗了一番,正歪在靠椅上,脸上还带着些水汽,挑了根线头在打络子,楚旺过来碰着外头崔家的,打过了招呼被领进屋,画壁瞧是他,问:“你们爷有话?” 楚旺嘿嘿一声:“有个贵客来,带了些好玩意儿,爷问奶奶可乐意去前头坐会儿,也听听曲。” 画壁可对这些曲子戏儿从来听不明白,也不乐意见陌生人,摇头:“不必了,你让你们爷也少吃些酒。” 楚旺忙打了千回:“小的省得,爷还有话,说要是奶奶不乐意去前头也不勉强,不过前头应酬怕要久些,奶奶要是闷,就后院里走动走动,可别往前头去。” 画壁眯了眯眼瞧了他半晌:“你们爷又什么幺蛾子。” 楚旺被她瞧得有些毛,这位小奶奶脾气你要说她大吧,平日总是笑脸温和的,也不见她跟旁的奶奶那样指气颐使,可你要说她没脾气,自家爷都给弄得够狼狈的,如今这清凌凌一双眼瞧着,可越发有几分爷的风范,他可不敢惹。 嘿嘿一笑:“也不是旁的,怕前头几位爷冲撞了您,回头等爷打发了那几位,便没什么要紧。” 画壁懒怠同他这打心眼,道:“你自去吧,我省得。”只怕前头又是他那平日常来往的狗肉朋友,原本这古代男女大防,前后院隔着二门规矩大,她可也不稀罕去露面。 楚旺看她并不恼,心下暗松,忙一咕噜几句好话便退了出来。 里头崔家的送了他走,转过脸来进屋,同画壁念叨:“这猴儿也不知来做什么的,屁股后头跟点着火般风风火火。奶奶你可紧着些,这帮猴儿要不小心,跟着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回头给你捅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话,崔家的意思是怕这几个跟着爷的最知道打马虎眼,要是楚瑾瑜前头有什么事瞒着,少不得就要他们来糊弄。 如今她可是瞧出来,自家爷可要紧着画壁,如今又有了爷头一个子孙,日后富贵长久着呢,她可算是跟着画壁了的,便要一心一意替画壁筹划。 这固宠可是时时刻刻得小心着,尤其如今奶奶有了身子不能伺候爷,就怕哪个狐媚子趁机钻了空子。 画壁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却大不以为然,她虽是如今动了心,可要她为了个男人时时刻刻盯着,却也太累,要是楚瑾瑜轻易就变了心,她又何必贪恋着他呢? 不过崔家的一番话,却也难免有些烦躁,莫非以后还得常这么处心积虑不成?坐着编了会儿手里的络子竟还不成样子,索性放开手,瞧了眼窗户外头的池塘,那碧荷中间架着个小小亭子,想来是用来赏荷的,便道:“我去亭子里坐会儿罢。” 崔家的忙道:“上头风大,怕着凉吧。” 画壁摆摆手:“正当日头的,哪那么容易着凉。”说罢径直出屋去,崔家的可真怕了这姑奶奶,如今身子可精贵呢,哪敢有一点闪失,便紧追着她脚步跟上去,手里拿了个缎子面的雨伞。 这边画壁已经上了池塘上独木桥,眼瞅着便到了中心亭子,四周碧绿荷叶如同浮浪绵延的绿色锦缎,微风过处,风荷并举,菡萏盛开。 倒比在窗户后瞧,别样不同,她正瞧着入神,后头突然有人道:“山水风荷,宁不知竟有婉娈佳人,维士与女,伊其相谑,可否赠之以芍药乎?” 第二百零九章 相谑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7 15:16|字数:2090 画壁微微一愣,她若没听错,这突如其来的话后头半句截了诗经里一首,算得上是一句求爱的话,要用更通俗点去解释,那就是一首野外求欢的,很多年后比如现代,听起来此话算得上高雅得让人不知所谓,可要搁着古代,未免露骨。 她转过头去,便见岸上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年岁上仿佛比楚瑾瑜要大些,一顶飘飘巾,月牙白色长衣大袖褶子,青布芒鞋,十分体面潇洒,竟是个不亚于楚瑾瑜的男子。 只不过楚瑾瑜样貌上博浪了些,此君却有几分飘逸隐士的味道。 画壁瞧了会儿对方,再看他身旁,并无旁人,显见得刚才那话便是此君说云,论样貌,这一位倒不像是个浮浪的,却不知刚才为何吟了那么一句出来。 对方见画壁样貌果然白净娟秀,身段也十分窈窕,倒是不比自己在江南这些年见过的女子差,虽没倾国倾城之色,奈何倒是十分耐看。 只不过一双眼清澈通透,竟是大大方方直勾勾打量自己,心道难怪能勾着楚大官人去,这份胆大,那眼儿妩媚,瞧的人岂不动心? 来者正是魏梅州魏员外,这厮一瞧楚瑾瑜百般推搪,便知道今日要见美人儿是难了的,偏他可不是那肯罢休的主,越是不让瞧,偏越是上心,非要来看看什么样的美人儿能勾着他楚大官人去。 同楚瑾瑜这边推杯换盏吃了好几钟酒,便趁着一曲儿正唱着当口,借口溺尿,下了堂来,打发了身边小厮,竟偷偷摸摸从假山后头翻过矮墙,径直入了内室来。 也是这位是个荤素不忌的性子,早年在京城顶着博望侯小侯爷的名声,也敢偷入鸿胪寺少卿家小妾房里去偷窥香闺,只为了跟旁人打了赌,要取了什么物件来显摆,这才惹得丢了头上衔职,也还是狂性不改。 到得后边来,正瞧见个苗条身段的妇人在亭子里背向而立,后头打眼半日,美人荷花,倒也养眼,便起了逗弄心思,一旁吟了句不着五六的话儿来。 画壁听那话却是真轻浮,不期然却是个文士摸样,微微皱了皱眉,心道哪里来的一个狂生,道貌岸然却是个假正经。 想避开,却身在凉亭也没个退路,正犹豫,那崔家的已经上来道:“给魏爷请安。” 一边却急急忙忙越过他,径直跑上亭子来,接着给画壁打扇的当口在她耳边道:“这位是跟我们爷常有来往的魏员外,刚才爷正是同他在前头吃酒呢。” 画壁听是楚瑾瑜朋友,便有些反感,也是平日对楚瑾瑜那些狗肉朋友有了不好影响,便对这位原本就给了个轻浮印象的人更是不喜,可也不好对个陌生的人发作,由崔家的搀扶着小心下得亭子来,朝着魏梅州蹲身一礼:“魏大爷。” 魏梅州忙虚扶了下,敲了敲手中折扇,笑道:“吃了些酒出来散散,不妨头倒冲撞了弟妹,想来你便是楚兄弟近日新纳的吧?” 画壁垂眸不语,魏梅州想她刚才如此大胆的打量自己,此刻却又故作正经,倒是个有趣的妇人,他不知画壁并不像旁的女子生来就腼腆,不敢大咧咧打量男子,只当是个本性浪荡的,更起了逗弄心思,笑道:“想必是了,听说楚弟待弟妹甚重,想来弟妹是个有本事的,可知道诗词曲赋?在下刚才所吟,弟妹以为如何?” 画壁暗生厌恶,这般挑弄比当初看到楚瑾瑜也差不多少,真是物以类聚,楚瑾瑜就没个正经些的朋友。 虽说如今对楚瑾瑜改观,却知其本性,对他身边的几个可依旧没什么好感,可怜楚大官人也是在这妇人跟前就没个光辉形象,冷淡道:“奴是个不知事的浅薄妇人罢了,让先生见笑了,先生的话,奴家听不太懂,倒是身子有些不爽利,还请先生莫怪,奴家告退了。” 说罢,瞧了眼崔家的,那崔家的领意,忙扶着她从一旁绕过了魏梅州,从一旁过去,径直入了屋。 魏梅州倒也没阻拦,只是一双深邃的眉目微闪,瞧着这二妇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手里的折扇砸着手心喃喃道:“这性子,倒有几分泼辣。” 略笑了笑,若是哪家小媳妇大闺女瞧着,少有不动心的,只不过这会儿也没个人瞧见,只他把手里的折扇推开来摇了摇,摸着下巴也不知想了什么,才踱着方步慢悠悠往回走去。 转过个抄手游廊,前头一处粉壁不到,却听到有二人压低了声音在那说话,魏梅州这耳目倒是个灵便的,也不过去,索性立在墙根下听。 这前头说话的,便是周通跟楚瑾瑜俩个,周通吃了几杯酒下肚,瞧那魏梅州去溺尿,左右没旁人,便拉着楚瑾瑜到一旁,道:“我的哥,你可想好了没,这几日可就该上京去了,这小嫂子的事,你要早作定夺啊。” 楚瑾瑜沉吟半晌,还拿不定主意,周通道:“我说哥你平日也是个爽快的,怎么在小嫂子身上凭得不痛快,要我说你可别为了个妇人倒把大好前程给丢了,个妇人家家的,惯不得,哥可千万别为了个妇人忘了正经大事。” 楚瑾瑜这才道:“我哪里忘了,只不过你小嫂子脾气倔强,只怕她到时候不痛快,如今正怀着身子呢,闹将起来,吓着爷的儿如何是好?” 周通心道,你大官人要乐意做,多早晚怕个妇人闹腾了?分明就是舍不得,也不说破,还是道:“哥这话弟弟晓得,就怕我那干儿子委屈了,又怕小嫂子不懂事,闹出不好来不是?弟有个主意,哥你瞧可好?” “什么主意?”楚瑾瑜问道。 周通嘿嘿了声:“前几日弟瞧上了牡丹园李妈妈家的素香,想着把人抬进门,叫你弟妹在家办个席面,请了哥哥跟嫂子一块来家吃一钟,也不枉哥平日照顾提点,我家那个一向好性儿,便让她跟小嫂嫂说说话,宽慰几句,她们女人家说话总比咱男人去说要容易些,我看小嫂子也是个好说话识大体的,暂时委屈她做几日二房,等哥把公公家那位娶了来,她自己瞧着了,也怕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二百一十章 吃喜酒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8 09:36|字数:2172 楚瑾瑜听他说了半日,终究还是被说服了,他娶薛公公家傻孙女是不可避免的,若是能劝了画壁安心做个二房,倒也省了他费心。 他无非舍不得画壁委屈,又怕画壁那性子还真不好说,如今他是真怵了画壁,平日温温合合的好性子样,却就敢不管不顾跑,他又舍不得打骂,还不得自己退让些好。 周通的建议其实在他看来是最好的,也没说死了就不让画壁做正房,只是小心些莫惹了京城那位不快罢了,倒是妥帖些。 他知晓周通家的王氏脾气确是个大度能容的,家里抬了几房也没出什么岔子,如今他那府里倒是少个能说话有身份的,王氏肯出面劝解,倒是桩好事。 当下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弟妹了,多早晚你又瞧上了一个?” 周通嘿嘿一笑,道:“早有这心思,只是那妈妈不肯放,说什么花了多少银子调教出来,指望着赚大钱的,倒跟我要五百两,我这里七拼八凑也就只得了三百两,正愁着呢,要是过明日还拿不出,这黑心肝的婆子要让她接客了。岂不是可惜了儿的一个大美人!” 楚瑾瑜什么人,哪里听不出周通今日来意,正经说来劝,真正想要的怕是他这里打秋风的,不由笑道:“你个杀才,倒跟我这里玩心眼了,不过二百两,你还舍不得?罢了罢了,就当我托赖弟妹替我说道的辛苦费,回头叫账房支给你!” 周通大喜,忙一车轴子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抖搂,二人说定了明日去下定,后日便请他二人来周通家吃喜酒。 二人这才相携回了酒桌去,等他二人一走,后头听墙根的魏梅州便也慢悠悠摇着手里的扇子走出来,眼眸深远的望着前头,突然仿佛想着什么,不由的笑了笑,才又转过粉壁,绕道假山前,一跃身子,到了前头。 那边正有人寻摸了过来,见着魏梅州,那脸上如获重释,忙上前来低头哈腰:“哎哟,魏爷可算是寻着您了,咱们爷还说这半日怎么不见爷呢,怕您寻不着茅厕,叫小的赶紧来寻您。” 魏梅州抖了抖身上长褂,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笑道:“你放心,爷还能落了茅坑里去不成?” 来人被魏梅州一句混不吝的话噎着没敢随意吱声,却听他哈哈大笑着便往酒桌前过去。 三人这边又一番推杯换盏,吃到日落,方才七八分熏醉,散了场,魏梅州再没提要见美人的话,楚瑾瑜更是乐得他这里糊弄了过去。 不说楚瑾瑜回去如何跟画壁一处厮缠,却说这边周通得了准信,到楚瑾瑜账房那里支领了二百两银子,连同自己这边三百两一同给牡丹园的李妈妈送过去,那李妈妈虽然说还真有点舍不得这新调教了的讨人,只不过这做皮肉生意的,无非就是做给这些图新鲜男人的,周通官不大,却是个地头蛇,又跟楚大官人是兄弟,同州城可没人敢惹,当下在衙门里来人下由人做了保,赎买文书交给周通,这边周通又给了妈妈二十两银子置办彩礼箱笼,到第二日一早便吹吹打打一顶小轿子抬出门来。 这边径直在周通家偏门处抬进去,便算是入了门。 只因为暑热的厉害,这边楚瑾瑜早接着帖子,却没一大早赶过去,只等日头偏西了些,才让人抬了两顶轻便软席铺就的小轿子,从后街口出去到对面,周通的院子便在对街口,临街三间五架的面,到里五进的院落。 这院子原本是一个没落皇亲家典押在楚瑾瑜的当铺里的,给男人做了个顺水人情,只收了二三百两银子脱手给了周通。 如今这会儿满院子正热闹,披红挂彩的,前头大厅里新郎官同客人吃酒,女客被从二门由婆子引了进了后院去。 楚瑾瑜来的时候,周通胸口戴着大红绸,吃得满面通红的出来迎接,拉着楚瑾瑜手只说:“哥哥来的迟了,当罚酒三杯。” 楚瑾瑜倒也不在意,只笑道:“你小嫂嫂身子弱,怕她吃不住暑热回头头疼脑热的烦人,多担待多担待。” 周通同一旁几个朋友们调笑道:“瞧瞧,如今咱这位大官人哥倒成了痴情汉子,酒局不露面,花酒也不吃,正经关了门过日子了,咱小嫂嫂是个有本事的,怎么就把咱哥给笼络成这幅模样!” 楚瑾瑜脸皮厚,也不怕他调侃,只道:“回头你别忘了同里头人交代了,她脸皮子薄,休要乱说燥了她。” 周通哈哈一笑:“这还没怎么,倒像是怕我这后院子能吃了你家宝贝儿不成?”话虽如此,眼见楚瑾瑜这般不放心的嘱咐,倒也不敢轻慢,回头叫了个小厮吩咐到里头同家中女眷提醒一声照应着那位楚大官人的心尖子。 这边话递进里头来,今日在二门里接待女客的是周通房中的正头娘子王氏,一旁陪着的是二房田氏,因为是她陪房丫头,平日也很得王氏信任,这会儿听了递来的话头,王氏倒是觉得难得:“只听说楚大爷这些日子围着个小女人离不开身,爷这还往里头递话来,什么天仙人儿,值当这般仔细。” 她私下里早得了周通吩咐,要品度着机会劝慰些,周通只怕她办事不仔细,再三同她叮嘱过,这妇人可不比楚家那旁的,如今为着这一个连命都差不多舍了,倒要把正经婚约抛去一旁,周通怕他糊涂,才叫王氏来好生劝诫着些,却也不好把人得罪了,还须得笼络着些。 她便难免好奇,她家男人虽说也有小星得宠的,也没这么要紧的,楚大官人什么性子,哪里同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的,只怕到是个有手段的狐媚子,把男人迷得五迷三道,正经事都丢了一旁。 正琢磨间,外头人影晃动,纱屉糊的漏窗外头过了一重重的人影,虾须帘子被俩个婆子挑起,外头进来几个人。 正头一个正是画壁,身后簇拥着婆子丫头一群人进屋子来,便有丫头捏着团扇在一旁打扇,扶着人过来。 这架势瞧在王氏眼中倒也有些吃惊,眼看妇人一身白地缠枝芙蓉花遍地金罗衫儿,蜜合色挑线穿花牡丹缕银丝拖泥裙,沉香色的蕉布比甲,羊皮金滚边,妆花眉子,头上戴着个金凤莲花冠儿,贴着一处翠面花儿,虽是素净的色泽,却瞧着贵气盈盈,哪有半分偏房小星的样,分明是正头娘子的气派。 第二百一十一章 劝说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8 15:16|字数:2064 王氏多少也知道这妇人来历,身上这般素净,倒是因为还差些日子才出孝的关系,却因为这通身气派打扮,并不见多少寒碜,撇开旁的不说,这样貌瞧着也难不喜,实在画壁长得并不如她以为的狐媚摸样,倒像是个良家女子,比家里几个自己男人娶来的蛰蛰蝎蝎的讨欢喜的多。 何况早前周通也已经同她说过些,她深知楚大爷那霸王性子,倒是楚大官人不是多些,如今光看身后伺候着的那般小心翼翼摸样,也知道是被楚瑾瑜捧在手心的了。 王氏是个贤惠妇人,向来对夫君的话言听计从,再一瞧画壁倒觉亲近,便忙起了身亲自过去迎接,拉过画壁手上下看了,笑道:“怪道男人喜欢,妹妹真是个温润人儿,我瞧着也是欢喜的很,听说妹妹还有身子?这一路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这些个男人,终是不知事,怎么好叫妹妹辛苦,来来来,快上席来,这凉快。” 画壁打量了眼对方,面如满月,肤色倒白,五短身材,长得十分平和富态,知道是楚瑾瑜之前同她说过的周通娘子,她虽不齿周通等人朝三暮四的作风,也不喜欢随意迁怒旁人,何况这位是别人家的妻子,,便也十分谨慎的福了身子,道了声万福。 王氏拉着人和和气气入了座,二人在炕上左右坐了,让人上了茶果糕点,又让身后几个周通的妾室过来同画壁行礼,一一见过,闲话起来。 无非一些闺房闲趣,虽是热闹,倒也没什么出格的话,画壁冷眼旁观,倒觉得这位王氏挺有些本事,同这一屋子好几个女人同一个丈夫,今日那花心的丈夫却又要纳一个进来,也不见她多少不快,大小老婆齐聚一堂,处得十分和睦。 这情形,才是正经一般大户人家正常的生活才是,画壁百无聊赖的说着话,心里却有些寂寞,她无意置啄旁人生活,这样子的热闹对于旁人来说也许是正常的,可要是楚瑾瑜也要她过这样的日子,她却是无论如何没法子过的。 她这里懒怠摸样,一旁几个周通房里的难免都入了眼,本就是对这一个得了楚大官人宠爱的妇人难免好奇,如今瞧着摸样并不出挑,却做派打扮,不说比她几个,连正房的王氏身上也没法子比,难免有那嫉妒的,私底下同王氏咬耳朵:“也不瞧什么出身,怎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连姐姐说话都不搭理,未免拿大了些吧。” 王氏瞧了她一眼,轻道:“怪作势的,她性子冷也招你那多话来?外头这会儿吃酒也差不多了,新人那你去瞧瞧,可还短了什么!” 一边又给田氏使眼色,那田氏岂有不明白的,忙招呼几个姐妹寻了由头,一同带出屋子去了。 把几个人打发走了,屋子里便只剩了她两个,王氏这才挨着画壁一旁坐了,推了推面前的糕点:“也不值当什么,我那男人爱面子,这些都是苏荷斋当日出的,荷花糕子酸角糕,还有几个是绿豆的,吃倒是还入味,妹妹怕是这几日胃口不好,尝尝这味,甜甜的倒不腻味,可还能入口?” 画壁不好客气,拿了块咬了,入口化开,点头:“好吃。” 王氏笑道:“好吃便让人包些回去,我当初怀宦娘的时候也爱吃这些,倒不比旁的总吃不进嘴。” 一边招呼身后丫头把那新鲜的糕拿来几块包了交给崔家的,画壁却不过她热情,只得多谢了,王氏这才又道:“我比妹妹痴长几岁,在妹妹跟前拿些大,妹妹可别见怪。” 画壁不笨,听出她这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便道:“夫人有话,直说便是了。” 王氏暗道她聪慧,道:“妹妹如今得了男人一心一意,便是世上难得的,纵然往日吃了些苦,那也是苦尽甘来了,咱们女人总不过是求个太平日子,有个依托,便是再多了,只怕菩萨倒要怪罪贪心不过,妹妹你说可是?” 画壁心中一动,只道:“夫人想说什么?” 王氏略有些为难,到底跟前妇人怀着身子,怕说的不好伤了人心,倒要让楚大官人怪罪,道:“妹妹也知道,这婚姻之事,讲究个门当户对,自古船多不碍路,人多好热闹,家业大了有帮衬的兄弟,也好过人丁单薄,况且咱女人家得着汉子喜欢,受了这绫罗绸缎吃穿用度的好,也该多为了自家汉子思虑些长久的,也不枉汉子疼,妹妹你说可是这个理?” 画壁听得已经凉了半分心去,思量着王氏没来由跟自己说这些,莫非是要替楚瑾瑜说媒,门当户对,她出身小门小户,只怕是要自己让出道来了。 那脸色就有些不好,淡淡道:“夫人这是要替楚大爷说媒么?只怕是寻错了人了,我一个妇人可做不得他的主。” 王氏看她脸色就知道不好,忙道:“哎哟妹子可误会了,我哪里是能给大官人说媒的,唉,倒让奴为难了,罢了罢了,汉子自己不敢说,倒推了咱们女人身上来,我便同妹子实话说了罢。” 这么着,把楚瑾瑜同薛内官家定下的亲事说了一通,这才又道:“妹子也别生气,此事毕竟是早年两家长辈们定下的亲,要是大官人不从可就是不孝了,这还罢了,大官人也是辛苦,倒要娶了个傻女来家做正妻,也管不得后院,日后还是要妹妹辛苦些,我看楚大官人是个知道好歹疼人的主,必定感怀妹妹的辛苦,少不得日后补偿妹妹,妹妹且稍稍委屈些不怕,只要男人欢喜,还怕没好日子不是?” 说了半日,也不见画壁什么反应,瞧她脸色,除了略微白些,竟是不知道喜怒的,王氏心下惴惴,只怕没弄好,倒辜负了家男人的嘱托。 在她看来,说到底,画壁还是幸运的,楚大官人又不是个轻易动心的,却如今肯这般替她考虑,又托赖她来说项,还不是怕这妇人心里不快,都能想到这份上了,也难为楚瑾瑜平日那霸王性子了。 只要画壁肯让一让,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儿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明白真相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9 09:36|字数:2129 可惜王氏不是画壁,她这些道理在画壁这却不过是个笑话,这会儿画壁甚至觉得这几日同楚瑾瑜一处便是个笑话,她这里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同楚瑾瑜在一处试试看,却不想那头人早已经订了亲,正要迎娶新人进门。 这是怕自己到时候闹脾气,才叫了个识大体的妇人来劝道自己,怕自己不够大度不够贤惠么? 画壁的心沉到低谷,她原本就不那么肯定,同楚瑾瑜在一起,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难的,却不想都还没开始呢,便已经结束了。 她算什么,到底只够做个二房的小妾,得着男人的宠,在旁人看来,便已经该是烧高香的好运了。 这份好运她宁愿不要。 有那么一刹那,画壁想哭,想要骂出声来,可是理智却终究没让她失态,只是终不乐意再待下去,“我有些不舒服,请容我告辞。” 说罢起身,把个王氏唬得忙拉住她道:“可是哪不好?要不要去寻大夫来瞧瞧?我让人去知会声大官人罢。” 画壁强忍着不快咬着下唇,憋回了眼泪,只摇了摇头:“每日少不得闹腾,今日是贵府好日子,惊动了郎中不好,家里有药,不必麻烦了。” 推开王氏的手,下了床来,王氏有些发愣,却也不好阻拦,心知她总归是不痛快,这边瞧着崔家的紧紧跟着人出了屋子,忙叫唤个婆子来,让她去前院递话。 这边画壁匆忙出了周通家后院,也不等前头楚瑾瑜消息,便要急着回家去,崔家的打量她神色,只怕她有什么意外,也不敢离身,这会儿因为是别府的后院,也不好让几个小厮跟前侍候,连个带话的都没有,只同丫头扶着画壁上了轿辇,先就出了屋子来。 路上有心等爷出来,却又担心画壁这么心思不对,倒把肚子里娃儿折腾出什么不好,便催着抬轿子的赶紧往家赶,倒是等轿子出了胡同口上了街,画壁却在里头出声道:“慢些。” 崔家的忙叫俩轿夫脚程慢下来,一边问里头:“奶奶,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跟老奴说,这怀了身子最忌讳心里存事,仔细憋出病来,爷也是怕您多想,才让周家奶奶劝着您些的,奴婢知道您多少不痛快,可什么事都要往好处想,那坏事指不定也还是好事呢是吧。” 画壁不出声,只是看着轿子外街上人来人往的出神,崔家的虽说担心,可眼瞅着人就在轿子里头,也不至于再跑了,只要自己盯紧些,人在什么都好说。 她也是知道自家爷的婚事的,所以也觉得可怜小奶奶,大好个良家闺女,谁家愿意给人做小?偏自家爷是真放不开手,却不得不委屈了画壁。 她摸不准画壁性子,实在是前几次可没少闹腾过,只求如今这小奶奶看在已经都怀了爷身子的份上,看开一些,这女子无非求个太平日子,嫁个汉子,生个娃儿,老了才有依靠,若非要求爷那样的人守着不变心,倒是笑话了。 低声劝道:“奶奶您也看开些,不说咱这样富贵人家,就是街头乞儿,要是得了饱肚子,也少不得攀扯一二个在房里,奶奶如今可要紧的是这身上的肉,万万别胡思乱想的伤了身子,只等咱小哥儿落地,还不愁爷稀罕您一个?那头上的不过是个傻儿,奶奶坐稳了地位,还怕她如何么?您说是不是?” 画壁怔然不语,她虽知道崔家的说的都是这个时代正经的道理,反倒是她这里犯堵实在没什么意思,这些道理她也都明白,可是你要她现在平和的接受,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她还怀着身子,这事即便是等她生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也好啊,老天爷待她可真是够会玩笑的。 崔家的瞧她半日不说话,心里越发的没底,只求这会儿楚瑾瑜得了信早些过来,可千万何为姑奶奶别再弄出什么事来。 便是她下死力气盯住了,也不能叫画壁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画壁倒并未起什么别样心思,只是觉得什么也提不起精神头,不想搭理外头那喋喋不休的婆子,轿子这边正好经过一处铺子,却见里头出来个人,走到轿子跟前笑了一声拦着去路,道:“却是缘分,轿子里可是前日见过的我楚兄弟家的?” 崔家的见对方一愣,极是意外,里头画壁掀开帘子一瞧,却是那位称呼魏员外的魏梅州。 魏梅州一双狭长凤目瞥见里头露出侧脸的画壁,风雅的一笑,此人长得极是洒脱俊俏,年岁上头却如同一瓮老酒,落拓不羁之外,更是风情,倒把见着他的大姑娘小媳妇少不得勾了一般魂魄去。 他这里头一笑,惹得不少周围看着的妇人脸红,便不敢同他对视,总觉得那目中说不得的流转千回,勾魂夺魄。 画壁前日只是远远瞧着,今日不妨如此近距离的撞见,免不得有些惊诧,只是她这会儿心里头积着事,对旁的没多在意,倒是没有被那双妙目勾的惴惴,颇觉得意外,怎就这里碰着这位。 魏梅州仿佛知道她心思,笑道:“此乃区区不才在此的一处小铺子,这几日在此盘桓,查看些积年的账簿,倒不知跟小娘子遇上,里头正沏了雨前雀舌,明目清口,小娘子不妨进来坐下歇一歇?” 虽是客气,那人却大咧咧站在轿子前,堵着前路,却是让人不好拒绝。 画壁倒是想起来这厮身后铺子前日跟楚瑾瑜去翡翠轩堂避暑一日,经过过此处,听那话头意思,这铺子是跟楚瑾瑜作对的一家开了的,却不想竟是此人所有,这男人也奇怪,分明私底下不对付,白日里却还能推杯换盏的称兄道弟。 画壁不耐烦同这些两面三刀的人打什么交道,何况这会儿正心烦,正打算不搭理,外头那魏梅州仿佛又察觉她心思,道:“小娘子莫非不乐意?还是怕我楚兄弟看得紧,不敢么?” 画壁里头不作声,倒是外头崔家的道:“魏爷,咱奶奶身子重,怕是吃不得清茶。” 魏梅州压根没瞧她,只是笑眯眯盯着那软轿八风不动的摸样,那崔家的也不敢硬来,知晓这位可不比旁的,自家爷都要礼让着的,正暗暗着急,不想那前头轿帘子一掀,画壁从里头走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吃茶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19 15:16|字数:2115 崔家的瞧着一惊,忙要上去搀扶,魏梅州却是眉眼俱笑,当先侧开身,做了个请式:“小娘子有请。” 画壁看了眼那门口放着几摞子布匹的铺子,便要往里走,崔家的有些着急,拉着她衣袖悄声道:“我的好奶奶,一会爷该来家了,不好这里逗留。” 画壁看她一眼,淡淡道:“他若寻我,让他来铺子里便是,我还出不得门逛不了店了不成?” 崔家的侍候了画壁也有一阵,怎么也了解些这位的脾性,平日看着柔弱好性子的,却比谁都不好惹,这会儿心里不舒坦,便是爷跟前都敢呛声,她还真就不敢拦着。 眼睁睁看着画壁前头一步进了铺子去,暗暗着急,却只好拉过小丫头着急吩咐了句,要赶紧去递消息给楚瑾瑜,自己却不敢离开,跟着画壁就要进去。 那魏梅州却伸手一拦,崔家的不妨,看了一眼,却只见对方眸色如海,瞧着心惊,那魏梅州却没开口,只是撩了袍角当先一步越过了她,跟着进了铺子去。 那后头崔家的倒是一时踌躇起来,这位可不比旁人,她一个奴婢婆子,却是不好硬来。 不一刻铺子里头却又出来个伙计,领着后头俩个粗仆抬着两坛子酒,四匹新鲜缎子,两盒子螺甸果盒,抬上来对那婆子道:“这是我家东家叫小的来给您老的,说是贺今日周爷纳小的薄礼,另外还有几样是贺喜楚爷几日后的大喜事的,一并送了来,婆婆您可收好了。 把个崔家的闹了个慌张手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打磨在外头团团转起来。 这边画壁却没崔家的那许多弯弯绕绕心思,只这会儿也不想回那庭院深深的宅院,更不想去见楚瑾瑜,哪怕她知道楚瑾瑜是不会放过自己,也许因为她如此不识抬举,此刻还会生气,以他那霸王性子上来,让个妇人同她好话说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再不识趣,回头还不知怎么恼。 但她还是不想这一刻,去面对可以说欺骗了自己的男人。 只不过她却也没往日那般恨,恨不得就撇了人跑了算了,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真是越发活的没骨气,这也正是自己最怕的,有一天,楚瑾瑜并不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对待自己,她却已经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了。 复杂的思绪使得画壁实在轿子里坐不住,便索性由着魏梅州邀请进了那织染铺子里来,里头倒也宽敞,几排的架子上堆放着五颜六色新染了的布,伙计在堂上招呼着客人,满脸堆笑。 这边魏梅州却引着画壁径直上楼,楼上是接待贵客的,设了几处雅座,客人可以坐下来边喝茶边挑选各种布料,还有茶点供应,布局也设得精致。 画壁自打来了这世界,却从未有机会逛过街,原本住着的那一处都是些小买卖人家,可没这许多陈设,后头跟着楚瑾瑜成日家中待着,也不曾出来走动过一回。 倒是瞧着新鲜,古人风雅,眼前倒是一副活字画,山水画轴挂着梁柱上,点缀几处香兰,铺子十分干净,倒不像是做生意的。 不免多瞧了眼身后跟着进来的魏梅州,想此人做派未免浮浪,却当真是个做生意的,只看他把此处拾掇的颇有几分后世休闲购物一体的店面,便是个知晓客人心思的。 那魏梅州倒也大方,想这妇人头一回见面便毫不避讳的打量男子,这当口便也不稀奇,他这个人少有特别对哪个妇人感兴趣的,这一个却有些不同。 逗弄心思又起,便靠近些过来,笑得越发眉目含春:“小娘子瞧我这铺子,比起楚兄弟,可还入得眼?” 画壁觉得此人就像个开了屏的孔雀,颇有几分在跟前炫耀的味道,虽是个摸样十分耐看的,只是因着楚瑾瑜,对这一号人物有些避之不及,若不是因为心里犯堵,也不会一时冲动,就这么进了铺子来。 这会儿想走,却又觉得眼前之人又不是洪水猛兽,大白日她躲什么,便索性在一处雅座上径直坐了,临着窗户,只把头看向外面,二楼视野可比一楼好许多,望过去一路街面上林林总总的摊贩铺子,男男女女的,好生热闹。 魏梅州见画壁不搭理自己,倒也不恼,吩咐个伙计去叫来个顶老小丫头,托着个木盘子,上头放着攒盒,几样茶果,用雨过天晴瓷壶泡了钟新茶来,两只同一色的茶盅两边放置,亲爱斟了绿色茶汤出来,洗过了茶盏,才又各自斟了,递过去:“这茶虽比旁的茶味道清淡些,入口有些涩,只不过余味盈腮,倒比那泡出来的果茶好吃的多,小娘子倒不妨尝尝。” 画壁看了眼绿茶,说起来这里吃茶的习惯却与她知晓的有些不同,清茶绿茶虽也有,世人却多爱那口味重的果茶,茶汤里泡了许多种吃食,口味倒重,那绿茶味苦,世人不爱,便是楚瑾瑜平日也只是收了些在屋里,自己却不爱喝,倒都便宜了她。 男人瞧她爱喝雀舌一类绿茶,免不得还笑她古怪,如今将魏梅州这般同她推荐绿茶,正是那雨前的雀舌,不觉此人倒是有些眼光。 当真是个有些矛盾的,偶尔行事做派倒像个隐士,可却免不得那身上痞气。 她也不推拒,只是捧着茶盅轻轻抿了口。 魏梅州一旁瞧着她品茶,不言不语,倒跟此茶颇有些契合的意境,不免笑道:“人生犹如此茶,苦涩回甘,别有一番,小娘子以为呢?” 画壁虽爱喝清茶,却并不是茶痴,于茶道上也不过是个门外汉,却晓得泡茶少不得要水上功夫,这茶水清凉,入口回甘,显然是好水泡的,不想此人倒是个会享受的,便道:“好水,怕是山泉。” 魏梅州眉梢一挑,不想这妇人居然也懂此道,想他这古怪脾性平日便少不得让人嗤笑他风雅过了,今日倒是遇着个同道知音,却是妇人,想及当日他听了半日墙根的话,未免觉得楚瑾瑜此人当真是个不懂风雅的,平白暴殄天物催折了一朵素馨香兰,不由道:“在下身无长物,倒是有微末一技,能相人面,今日观小娘子印堂微沉,容光黯淡,怕是有一桩糟心之事,容在下猜一猜?” 第二百一十四章 提议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0 09:36|字数:2035 画壁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魏梅州一眼,后者十分了然的冲他一笑,继续道:“想必是因为我那兄弟不日便要娶了旁人来,小娘子心中不痛快?” 画壁更是意外,竟不知此人如此了解,魏梅州颇有些得意的瞧着她道:“在下略通周易,虽不是那能通晓前后百年上下天地的人物,看相识命,还是有些门道的。” 画壁却压根没信,不说这些哄别的无知妇人倒还行,她又不是个不识字的,看相算命这种无稽之谈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赌,察言观色加上天花乱坠的一张嘴,通常都是些神棍罢了。 至于眼前这位,不想做生意之外,竟也是个神棍,至于他如何猜中了,画壁不知究竟,却也不打算深究。 倒是既然此人知道她心思,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道:“阁下觉得我该忍着么?” 她同此人可以说是陌生的,要是正经来说,以她如今的身份,跟这么一个陌生男子私底下说话未免有些不合礼法,可是画壁觉得憋屈,又不是个真在意世道礼法的,眼前的人是陌生,正因为陌生,她反倒是问得直白,左右她如今听到的无非都是劝她的话,仿佛这个世界,容不得她做别的想法。 不想她一问,魏梅州却也不觉意外,倒是笑吟吟道:“你若不想,便无人可以勉强,在下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最看不得妇人委屈,要是小娘子需要帮助,在下义不容辞。” 画壁略有些奇怪,未明白他的意思,魏梅州不等她问,又道:“我知道楚弟是个蛮性子,摧花折柳的好本事,却向来不懂怜香惜玉,要我说,这妇人可是该拿来疼的,似小娘子这般人物,岂是能委屈的,楚弟这番作为,我这里可瞧不上眼,只怕他日后娶了新人来,便把你抛闪了,可怜见底的,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叫你不被他欺负了去,你可愿意听?” 画壁竟不知这位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愣了一愣,魏梅州索性道:“我知小娘子本是不甘愿跟了他的,如今他还这般不珍惜,莫非还要任由他这么欺负下去?要不要在下帮你个忙,让他吃一回排头去?” 却说楚瑾瑜这边在外头大堂同周通等几个要好的吃酒吃得正好,也是这些日子身子有伤,几次吃酒也不痛快,今日趁着喜宴,放开肚子吃了几回,才尽了兴致,周通又是亏得他这里打了秋风才得以纳了美人进来,少不得好一番的奉承。 后院那会儿王氏拦不住画壁要回家去,派了个丫头急急忙忙过来传话,却不想也是巧了,这边花轿抬进了门,那新进门的李家姑娘是个有心眼的,打听了都说这周家的奶奶性子倒是个好的,只是汉子家里人多,免不了有那拈酸吃醋的,怕到时候进门这一日吃了暗亏,就让陪嫁的妈妈使了银子,给那周通贴身的小厮,前头院子盯着眼,防着使坏。 王氏差了个腿脚快的妇人过来,偏这妇人却不是平日她用惯的,今日客人多,手脚不便,那周通手里银钱花起来散漫,搁着王氏手上的银两却不够花销,便是人手上平日还好,这正经的日子却捉襟见肘,倒把灶头上粗使的婆子都用上了。 到前院就被那小厮拦着,问她:“着急忙慌的做什么?仔细冲撞了这头的几位爷,你有几颗胆子!” 这婆子腿脚是快,却是个大手粗脚的灶下粗婆,今日得了个前头传话的差事却是难得肥差,心里高兴,嘴却不利索,道:“后头奶奶让传话,寻爷有急事到后院去呢,赶紧的。” 小厮心说这可不就是后院那些奶奶们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怕是哪一个头疼脑热的,叫爷过去袢住脚,晚上这洞房便不成了,第二日免不得是个笑话。 忙拦着道:“你个蠢妇,也不看看爷跟前都是些什么人物,这时候管它后头有天塌了的事,你敢去搅?要吃板子自己去领,我可不拦着你!”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打眼瞧前头隐隐约约的都是些体面的大爷,可不敢再往前头去,只得在这里头转磨着着急。 后头王氏等得焦急,却总不见前头回音,渐渐坐不住,这当口二房田氏回转来,领了她几个贴身丫头腾出手来回事,她忙叫个贴身的丫头去前头再看看动静。 这边丫头忙又到了前头大堂来,这回小厮可是认得的,自然不敢同正房奶奶的丫头使脸色,忝着脸上来笑嘻嘻道:“姐姐这会儿怎么来前头了?奶奶有什么吩咐不成?” 那丫头探头望了望前头:“刚才奶奶支了个人来传话寻爷,怎么也没个消息?奶奶后头急得什么似的呢!” 那小厮忙道:“多早晚的事?我怎么不见?” 一旁婆子一听上来道:“哎,我就说我们奶奶叫传话的,你不让进不是!” 那小厮一愣,心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给大奶奶传话,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可不是要害死他! 这边要开口,那丫头已经道:“行了行了,赶紧领我去见爷,要是再晚了你俩个都别活了我看!” 唬得那小厮脸色一变,忙领着这位进了前头大厅,见那头上戴着大红顶戴胸口戴着多大花的周通正团团跟人敬酒呢,步子已经踉跄着,脸吃得通红。 小厮上去耳语几句,那周通便瞧了过来,慌张着步子过来问道:“什么事?” 丫头忙道:“奶奶让奴婢带话说刚才楚爷府上的女眷身子不爽利,让家来的婆子陪着回府了,怕爷不知道,叫奴婢赶紧来知会一声。” 周通吃了酒脑子慢了一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 忙去瞧楚瑾瑜,那边楚瑾瑜正跟几个平日走动多的衙门里的差爷耍拳,给灌了几杯下去,正巧也转过头来瞧他这边,一望之下,心头一动,撇了那几个拔脚过来:“什么事?” 周通心中叫苦,却不敢瞒,道:“后头传话来说,说小嫂子吃了茶有些不爽利呢,坐轿子回去了。” 第二百一十五 惶急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0 15:16|字数:2084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瑾瑜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今日就是借着吃酒,想让王氏出面在画壁跟前说道说道,他也是有些没志气,平日家里家外,多少妇人同他首尾,也不过是几日丢开手去,从不当正经。 可是如今画壁不同,经过几次,楚瑾瑜觉得他要是离了画壁,怕是再没好过的,纵然跟前这些新鲜面孔脂粉女儿,他这里也没多少兴致,虽然说也想不明白为何就偏舍不得画壁这一个,可现在他是真舍不得这妇人,哪怕是离了半日。 但是他也有为难之处,这婚约是父辈定下了的,虽然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孝之一字,他也是不敢随意忤逆的,何况那还是他如今身家性命的依仗,总不好说不认。 两下里为难,也是他心贪,画壁这脾气是不小,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是个怀孕妇人,还能撇了旁的不跟他么? 便也就松口让王氏试试看,总之日后他多疼她就是,那名分,慢慢来,管不会委屈了她就是。 可他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件事实,他要是不清楚画壁性子,不是真心没底气,哪里会有那么为难的,偏他那点自以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小瞧了画壁脾气。 不过听周通这么一说,那脸色就不好,只怕那王氏没把话说得漂亮,把画壁气着了,也顾不得这边跟周通发火,着急就要走。 这会儿周通也不敢拦着,这么几回下来他是明白不过,那小妇人在楚瑾瑜心中地位绝对不同,怕是一点点委屈都舍不得,想亲自送出去,那边几个不让,叫嚷着还要再喝,只得让人去给楚瑾瑜牵马,守在外头的楚旺原本还在守门的屋子里头一通吹牛,眼见得自家爷风一般卷着门口刮过,便已经上了马去。 楚瑾瑜骑着马儿风驰电掣一般就往家赶,路上裹挟着踢倒了不知多少街口的贩子,那倒霉鬼本要破口大骂,一打眼过去的是楚大官人,马上人儿黑着脸跟个煞星一般,俱是吞了话下去,只得自叹倒霉。 这边楚瑾瑜早就到了府门口,滚下马来冲着大门里头的门子就问:“奶奶来家没?” 那门子被问得犹不知何事,半晌道:“哪个奶奶?” 楚瑾瑜手里的马鞭子抽过去骂道:“蠢杀才,这府上还有旁的奶奶要你爷记挂?” 那门子才回过神来,也不敢去捂脸上鞭痕,道:“回爷话,没,没呢,奶奶跟爷一道出门的,没瞧着回。” 楚瑾瑜拔脚往里头走,径直就到了画壁住的院子里,进了门一室堂皇,炕席犹凉,馨香余存,却佳人杳杳,不知何处,便是那贴身的丫头和崔家的也通不在,空荡荡好似他此刻之心。 顿时凉了半截,也真不知如何说咱这位大官人,平日是个聪明绝顶的,这男女之事上也是个久经风浪的人物,如今却在同画壁一事上越发显得蠢了些,也不琢磨旁的,只当是画壁就此撇了他去,腿肚子一软,心头一涩,竟是跌坐于地,脸儿煞白。 把个听了动静过来瞧究竟的俩个纳福和顺一唬得噗通一声跪着道:“爷,这是怎么了?” 楚瑾瑜却不搭理,直勾勾瞧着屋子里冷被凉簟,无限凄凉,想着前一刻,还在这屋子里的梳妆镜台前替那妇人描了眉目,画了胭脂,亲手替她插了那白玉素馨的发簪,看着丫头们替她换了那身新装,二人携手出了院子来,还同她说说笑笑,佳人音容宛在,面前却不见了这一个人儿。 恨只恨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听周通那厮胡忒,把这事瞒过了又如何,只说是养了胎在那翡翠轩堂里头叫人看住了,不出院子,外言不入,内言不出,瞒天过海谁能知晓,等把妇人抬进来正经落了名分,肚子里孩儿也该落了地,她还能去哪? 只恨那妇人怎就这般的狠心,说抛闪了就抛闪了,却不念往日他待她的好,一边又恼恨自己,费了心机耗了命,都要留了她跟前,却怎就记不住他的好。 一边又想她这么走了罢了,何苦为了个妇人倒在这里自苦,又转念她若是叫他寻着,打断了腿也要叫她跑不得。 一忽而恼恨一忽儿发狠,一忽儿心中记挂一忽儿懊恼,短短功夫尝够了百种滋味,到叫他把平日加注在旁的妇人身上的滋味都叫他尝遍了去。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阴阳互补,福祸相依,平日楚瑾瑜这强汉子让多少妇人情之所钟,却不妨头屈节在一个叫画壁的妇人裙下。 这边俩个小厮死劝活劝了半日功夫,才见楚瑾瑜失魂落魄一般爬起身来,瞧那样倒像是去了半条性命,起身一阵摇晃,忙过去左右搀扶住了,才没倒。 两个互相瞧了,只觉惊诧不已,却也不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倒见楚瑾瑜喃喃不知说着什么话,跟个没魂的人就往外走。 二人也不知他要去何处,小心翼翼扶着,到门口,却听得这院子的门口一阵脚步,月洞门前几个人过来。 顺一眼尖,头一个瞧见前头,不是画壁是谁,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如今爷这鬼样子也就只怕是跟前这位菩萨能整治的了,忙道:“爷,是奶奶,小奶奶回来了!” 楚瑾瑜一时竟没听入耳,一旁纳福忙又扯了扯他:“爷,瞧,是小奶奶回家了!” 楚瑾瑜这才仿佛恍惚过神来,直愣愣的瞧着,那月洞门前可不正是叫他牵肠挂肚的人儿一个,在崔家的搀扶下正慢悠悠走过来,如同一幅画,静谧的瞬间抚平了他翻滚着的心。 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这转乎之间不过须臾,却叫他生平一颗心好似热夏里落了冰窟,冬日里起了篝火,忽冷忽热,竟不知虚妄真实。 画壁那头也早瞧见他主仆几个,走过来,妇人抬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男人,一时也没言语,他二人在那里眼缠着眼,半日里没言语,倒是一旁的崔家的识趣,知道他两个必然有话要说,忙同其他众人使了眼色,领着大家伙退了下去,偌大一处庭院,只余这男女冤家在那里,你瞧我我瞧你,也不知打得什么眼里的官司。 锦绣 说: 嘿嘿,都猜错了吧,画壁没跑哈,不要总说她矫情啦,她也是知道轻重的,可不能不允许她生气对吧,怀着孕叫人说做小,你让她不气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毒誓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1 09:36|字数:2163 倒还是画壁先开了口,那声如平日,莺啼婉转的好听:“你怎么怎么早就回了?那边散了?” 楚瑾瑜平日也是个机灵的,偏这会儿却一时心头激荡,又有些忌惮,竟是话到嘴边,吞吐再三,才一把抓住了画壁两手左右看了看:“我的乖乖,你没走?” 画壁目光微动,道:“我能去哪?” 楚瑾瑜心思微平,一把搂着她腰道:“我还当你……罢了罢了,来家就好,就好。” 画壁静静仰头打量眼前男人,却想起头里魏梅州提议,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想帮她离开楚瑾瑜,魏梅州知道以楚瑾瑜的手段,这妇人要想脱身绝无可能,偏他就是个爱搅事瞧热闹的,竟跟妇人这鼓动主意,说他有本事让画壁无声无息离了楚瑾瑜。 既是说破了意思,魏梅州也不再忌讳,道:“我瞧你可不是那忍辱受气的性子,也知他楚瑾瑜的霸王性子,只怕平日少不得跟前吃苦,如今我这里有个法子让你避开他去,他自去娶他如意婆娘,你过你的逍遥日子,两下里无碍,岂不是好事?” 画壁虽不是聪明人,却也不是蠢的,哪里信这男人无缘无故竟要帮她逃离楚瑾瑜,如此荒唐,也亏得他敢提,道:“为何要帮我?” 魏梅州笑开一张风情不羁的脸:“在下一来向是个看不惯那叫妇人委屈的事,天地万物,男女构精,乃万物化生,实不可轻忽,二来么,也觉得同小娘子投缘,深替小娘子委屈,似你这般人物,何至于委屈至厮,倒叫楚弟那厮得意了去。” 画壁听着意思,倒像是替自己抱不平的样子,也不知这位什么心思,那楚瑾瑜的朋友里头竟会有这等绅士人物,知道敬重妇人,却是咄咄怪事。 那魏梅州岂真是个同情妇人的人物,他自己都是个风流浪荡惯了的,只不过有一点同楚瑾瑜不同,楚瑾瑜向来对到手的妇人不假辞色,倒要女人去哄着供着这位爷,魏梅州却还真是个彬彬有礼的人物,对跟着他的妇人一视同仁,瞧着十分的好,便是过了三五日丢开手,也是一番笑脸儿的哄的人抹泪哽咽的,哭断了肝肠,在江南少说也有千儿八百的女人为这没良心会哄人的祖宗牵肠挂肚,玉碎了梦魂。 画壁不是不知这位丰功伟绩,却眼见得手里的茶吃了一半,余下已经微凉,便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道:“茶凉了,多谢魏员外盛情相邀,奴家该回了。” 魏梅州摇着扇子的手不由得一顿,打量眼前的妇人,略显诧异:“你要回去?” 画壁点头,那魏梅州不觉好笑:“莫非你还真就打算当个乖乖儿,去做那楚家的二房妾?” 画壁道:“我不知员外为何竟能如此热心,只不过此事本就是我跟楚瑾瑜之间的家事,要解决,也用不着旁人来,至于我要如何,只怕也不是您该管的,魏员外既是他的朋友,这撬人房角的事,怕是少做的好,免得他性子不好,平白结仇。” 说罢,也不去瞧那魏梅州的神色,自顾下了楼去,等候在外头的崔家的正急得直搓手,眼见画壁太太平平走了出来,直念了好一番阿弥陀佛,慌不迭上去道:“哎哟喂,我的好奶奶,您可算是出来了,叫老婆子好等。” 画壁无言,只就着她手进了等候在外的轿子里,崔家的忙催促轿夫往家就走。 上头魏梅州从一扇窗户里头探出头来,若有所思的瞧着那远去的小轿,摸了摸下巴,眼中越发兴味:“有趣,倒是个有趣的。” 一旁小儿上来道:“爷,可该启程上京了?” 魏梅州瞧着远去那一抹影子,悠然道:“不走了,叫几个替爷收拾收拾,爷要在这多盘桓几日。” 画壁拒绝魏梅州提议,回转来,便见楚瑾瑜竟已经早一步在她院子里,也不觉得意外,她到这个世界来一多半日子大概都是被此人掌控,晓得她离了周通府上,他岂能不赶回来? 说不得这也是男人在意自己,只是这份在意,并不能让他毁了婚约,不要那富贵荣华。 画壁微微叹口气,她没有什么凌云壮志,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上求的,不过是一份平淡安逸,只可惜求之不得,可她也不会信魏梅州那样的人,一个展元风已经让她学会了利用别人,只怕到头来也会被人利用,何况魏梅州可不是展元风,比起楚瑾瑜来更是不逞多让的人物,又岂是她能招惹的? 就是要离开,她也只能靠自己,而不是去靠一个压根不靠谱的男人。 只不过她也不甘心,就让楚瑾瑜这么欺负,她有一双手,有一张嘴,不求富贵,不怕吃苦,糊口过日子也不至于饿死,便道:“你能让我走么?” “不!”楚瑾瑜断然否决,抱着画壁的头往自己胸口摁着:“乖乖莫说那些爷不爱听的,爷答应你,你安安稳稳的跟着爷,也绝不负你。” 画壁撇嘴笑了下,举凡世上男人说誓言大概都是这摸样,说话容易做到难,何况他还是要娶旁人的不是? “楚瑾瑜,你知道什么叫不负么?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楚大爷,没有事是可以两全的。” 楚瑾瑜愕然,捧着画壁的脑袋放着跟前细细打量了会儿,才道:“爷今儿个才知道,爷的乖乖是识文断字的?竟知晓这个?可读过书?” 画壁掰开他两只大手道:“说正事呢,你扯这些旁的做什么?” 楚瑾瑜道:“这岂是旁的,爷同乖乖这么些日子,竟都不知晓你识文断字,显是乖乖同爷这藏拙呢?你还是不信爷对不对?画壁,爷说过,今生旁的人也入不了爷的心,这里头便只得你一个,纵然往日爷是骗过你,可这话却是爷真真的心意,要是说谎,管教天打五雷轰了爷,不得好死去!” 画壁不妨他如此毒誓,静默了半晌,才幽幽的道:“楚瑾瑜,我用不着你这里跟我赌咒发誓,说这些恶毒咒骂自己的话,你可知道什么叫一心一意?可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我纵然只是一个没家底没依靠的孤女,也是娘生爹养的人,活生生的一个女人,我不求我的男人闻达富贵,也不求他功成名就,只绝不愿意与他人共事一夫,若是要我做小,才是要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锦绣 说: 此乃画壁心声,无论如何,画壁只是个小女子,如果可以,她更喜欢和一个可以随意撒娇的男人,而不是一个需要她妥协的男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明正心意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1 15:16|字数:2121 画壁这个人平日是个隐忍性子,很多话不乐意说,只是觉得她这么孤孤单单的到这世界来,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说出心思,只怕被人当成怪物,还不如沉默的好。 可是今日惊悉真相,她几乎被楚瑾瑜逼到了一个绝境,如果不爱这个男人也就罢了,左右就是一条命,她也不会屈服,可是情色二字,色绚于目,情惑于心,世上大丈夫铁石心肠,也难免为情色所动,不要说她不过是个感性妇人,天长日久的厮磨,怎能不动心? 动了心了便难免为难,她不信魏梅州,可魏梅州却还真看透了一点,她是不乐意去给人做小的,也知道楚瑾瑜绝不肯放了她,其实王氏今日跟她说的消息,倒是把她常日来的担心彻底划破了遮掩的帷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和楚瑾瑜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楚瑾瑜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就真的日后只守着她一个过日子,甚至现在连名分也给不了,就是他不乐意,他还是会娶一个傻女,只因为那妇人有个他需要的娘家。 这不会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谁也无法保证楚瑾瑜不会继续娶一个纳一个,三妻四妾原本平常,她有什么立场阻拦?索性就借着今日这当口,也把自己一只藏在心里的话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楚明白。 楚瑾瑜听的心里一惊,震惊的看着眼前只妇人,应该说他还真没想到画壁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这心思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当真平日是小瞧了这妇人,也难怪她总这么不肯太平顺从自己,却原来一直藏了这么一个心思,不由道:“荒唐,你,你个妇人,这话也说得出来,羞也不羞!” 画壁一偏头,心里有些酸涩失望:“你既觉得此事荒唐,便不做也罢,没人逼你,也不必同我说什么一心一意的话,没得笑话。” 楚瑾瑜咬了咬牙根,懊恼这妇人性子如此倔强,可又一想,这性子一多半怕也是他惯出来的,便又觉气馁,捏着下巴尖处逼她转过来同自己对视:“你竟说爷发的誓是笑话不成?爷如今因着你,早已经是这同州城里的笑话了。” 画壁倔强的盯着男人,道:“爷既觉得同我在一处是笑话,不如就把这笑话撂开了手去,还做你逍遥自在的大官人不就是了!” 楚瑾瑜瞧着妇人又倔又恼的小摸样,欢喜还来不及,哪肯撂开了手去:“当真你是爷前世讨债来的冤家,爷为着你什么事做不得,你还要爷撂开手,真正是个小没良心的,你可知道你刚说的什么一心一意,两全之法之说,俱都是那嘴头本事的男子说出来,哪一个做得到的?世间三从四德本是女子本分,你说出那样子的话,叫人说你是个妒妇,也是不为过的。” 画壁听他这般说辞,越发觉得意冷,总归自己跟楚瑾瑜两个世界,说不得一处去,不耐烦道:“妒妇便妒妇,你既然嫌弃了我,还留着我做什么,没了我一个,世上女子随你享用,何苦我这里纠缠!” 楚瑾瑜捏了捏她下巴,半是羞恼半是无奈道:“你个小油嘴儿,得了便宜卖乖,这性子,除了爷还有谁受得你去?世上这许多女子,爷就疼你爱你一个,世上许多男子,你还能寻出比爷跟疼爱你的男子出来?你倒还这里嫌弃爷!” 画壁因他这话越发觉得委屈,还不是这霸王,她过得日子平静的很,如今她是想跑跑不了,想过日子过不了,怎不委屈?眼里冒出泪花来直愣愣的看着楚瑾瑜不吭气了。 楚瑾瑜眼见她突然掉了金豆子,立马就心疼起来,抱着她就哄:“乖乖莫哭了,爷又没说你,你倒委屈了,不哭了不哭了,这是要心疼死爷不成?罢了罢了,爷这辈子可就栽着你手里了,爷应你,爷谁也不娶,只娶你一个就是了,好不好嚒!” 画壁挣扎未果,索性把眼泪直往他今日刚上身的这件崭新袍子上抹,一边道:“你休哄我,我不稀罕!” 楚瑾瑜叹口气,捉着她脑袋,干脆也拿通袍上袖子口里头绵软处替她把泪抹了:“爷是那随意哄人的?爷说娶你就是娶你,三媒六聘,明日就让周通那厮把文书送来,回头再让桂妈妈跑几回腿,她是这同州最好的冰人,管保给你个风风光光的婚事,好不好,我的祖宗奶奶!” 画壁有些呆愣,由着楚瑾瑜替她抹泪,模糊的视野里都是男人俊俏却温柔的眼神,仿佛入梦:“你,当真娶我?” 楚瑾瑜道:“可要爷再发个毒誓么?” 画壁咬了咬下唇:“用不着,你若真有心,用不着那诅咒话,听着渗人。” 楚瑾瑜顶顶爱她这副欲语还休的小摸样,磨得他心里头直痒痒,一天里头七上八下大半日,今日把事说开来,倒反而落了一身轻松,既要同这妇人纠缠下去,他也没旁的心思去娶别人,还不如就照着原先主意,娶了这一个妇人来。 不由得低下头来,在画壁耳朵边吹了一口气,道:“乖乖,爷如今可是真就只守着你一个,这里头起了火,乖乖不替爷消消火?” 说罢拉着她手径直就往自己身下探去,画壁还兀自沉浸在楚瑾瑜说的话中,她纠结半日痛苦烦恼,到男人这,不过一句话便轻描淡写化解了去,还觉得不真实,却不想这男人就已经把旁的都抛开,又想那淫事起来。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羞恼道:“怪做势的快放手,大白日的你,你就不能想些旁的!” 楚瑾瑜很是委屈:“分明是你要爷一心一意,爷除了想你,还能想别的么?乖乖你不知,爷这里快被你吓出好歹来,只怕你又丢了爷跟爷的命根子去,叫爷日后没个着落,它竟软了半日,难受死爷了,你快替爷疼疼它,这日后,可是你我的命根子!” 画壁听他胡忒,有心甩开他不搭理,却不想楚瑾瑜得陇望蜀,摸着她身子就往下,捂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处,眉目越发的温软:“好乖乖,爷如今也是有儿有妻的人了,老天不绝我楚家。” 画壁心头一软,便依着他身子由着他在身上作怪,只是弱弱道:“进屋子罢,别让人瞧着了!” 锦绣 说: 突然觉得楚大官人有句话也是对的,这时间那么多美好的诗句里一心一意的话儿,好像也都是说的漂亮,压根没几个做到的,仓央嘉措是个和尚,纳兰性德可不止一个女人,╮(╯▽╰)╭,还是咱大官人好,哈哈!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洞房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2 09:36|字数:2104 楚瑾瑜得了她话,哪里能不欢喜,忙弯下身子将她拦腰抱起,欢呼一声:“媳妇儿,咱今日就洞房花烛,良宵苦短,可不尽力!管叫娘子你满意了为夫!” 画壁打他一下头,嗔道:“怪作势,又乱说,仔细教坏了孩子!” 楚瑾瑜嘻嘻一笑,不以为然,如今只与这妇人在一处,便再没别的意图,抬脚踢开门,边往里头走边道:“爷怎会教坏孩儿,爷这是叫他好生瞧他爹如何生猛,日后也知道他爹是个怎生英雄人物!” 画壁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好没羞燥的爷,你这也敢自称是英雄人物,别叫他笑话才是!” 楚瑾瑜瞧她一笑,心花怒放,将人往床榻上头一放,便压了上去,口中却道:“我的儿,如今也敢笑话爷了,今日要是不叫你瞧瞧爷是不是这胭脂行里正经的英雄人物,爷就不叫大官人!” 说罢堵着妇人一张小嘴便吮吸起来,下头手脚并用,早把她衣衫剥了个干净,露出里头白玉无瑕的身子来。 要说画壁这妇人,样貌上虽然说不是顶顶出挑的,却当真有着一副玲珑有致,旁人不可比的身子骨,肌肤透净,细腻匀柔,便是让男人留恋不舍,尤其那一处私密花房,蕴含天地灵气,让人入之难忘。 如今妇人赤身而卧,往日平坦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便是周身亦多了一些儿说不出的韵味,男人目视娇躯,那沉沉双眸益发浓黑,望得画壁不由的缩了缩身子,想往边上去拉过条薄被遮掩,却被楚瑾瑜一把摁住,由不得她动弹:“我的儿,好乖乖,让爷好好瞧瞧你这身子,端得是美妙。” 声音嘶哑深沉,已然动情之极。 画壁受不住他这般望着自己,脸上嫣然粉红,那紫涨之色慢慢遍布了全身,通身如同一块淡粉色美玉,被楚瑾瑜将双手按在头顶,无遮无挡的呈现在他面前。 如同砧板之鱼,楚瑾瑜一双眼顺着她姣好脸颊蜿蜒向下,两处樱桃雪丘之上,往下山峦起伏,便是草莽,好一副曼妙之景,他低下头,在那最尖端处抚摸了半晌,才慢悠悠向下,只把一双眼神情望着羞煞了的妇人,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扒了个干净,余下亵裤褪在腿根处,露出精壮结实上身来。 怕压着妇人,这才又折起身来,跪坐于榻上,一边又将妇人掰开两条白生生的腿盘着自己的腰身,才将早坚硬如铁的下身那活儿入了妇人牝屋之内,抱着妇人如婴孩一般,品着那温热深处极好的滋味,轻挑慢捻,边喟叹道:“乖乖这身子,当真妙不可言……嗯……” 画壁不敢抬头,只把个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偏这正好让那爱作怪的男人得了便宜,便耸动身子,边在她近在咫尺的耳朵边吹着气,好不收敛的呻吟粗喘,淫话儿连篇不绝,画壁哪抵得住这男人千般手段万种风情,下身早泥沼一般淋漓不止,男人偏还不肯罢休,每回弄到快处,便又慢了下来,反复几回,只捉弄的妇人逼出泪来,连连告饶,又叫他哄着唤了几声好哥哥好心肝的,方才让她得了趣处,丢了身,也跟着在那绞杀下低吼一声,泄出精来。 今日楚瑾瑜仿佛受了刺激,也没早些日子的顾忌,虽是泄了身子,却犹不肯出妇人身子,搂着她歇了口气,便又提枪入巷大干起来,眼瞅着妇人昏沉沉意志不清,勾着她嘴非要她同自己再三保证了决不再跑,这会儿画壁只求男人放过自己,让说什么便是什么,保证再三,才仿佛得了自在,早昏睡了过去。 这一番纠缠之下,天色早暗,楚瑾瑜把睡梦中的妇人抱起来亲自服侍擦洗了,换了身干净衣裳,瞧着睡踏实了,才收拾了自己,走出房去,招来崔家的,便问她今日之事。 前头一心怕画壁跑了,一时没了章程,倒也没太注意今日异样,这会儿回过神来琢磨,他后头赶回家,画壁却比她还晚,这里头岂能没有古怪,当着妇人面,他只求画壁莫再提旁的,就怕追问出什么自己不爱听的,如今叫来崔家的,却还是要问个明白。 崔家的早知道自家爷必来问个究竟,这会儿外头看,只怕这位小奶奶造化大顶天了,日后说不得就是正房的奶奶,还有什么敢不仔细的,便把今日遇着魏梅州的事说了,道:“奶奶跟着魏爷进那铺子吃了茶坐了会儿才出来,没让奴婢跟着,却是不知说了什么。” 楚瑾瑜听了眉目一闪,手握成拳,暗道,这老东西又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倒不得不防,平日他两个互相觊觎手头上娇娘也不是一回两回,只不过都是些玩物,不当回事,如今这一个可是他楚瑾瑜要娶家来的夫人,万容不得他人觊觎。 只是他这里还有京城的事,却也是头疼,虽说是打定主意要娶了妇人,那边薛公公能不得罪却也最好别得罪,这些老内官都是些脾气古怪的,要是让记上了仇,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肉。 思来想去,便吩咐道:“明日你让你家小子去跑一趟,跟周爷递话,说前头的事作罢了,就按着上回爷说的办,叫赶紧让秃子把文书备好了来与我,去叫桂妈妈来,你辛苦些,跟着把六礼都在这几日过了,挑个黄道吉日,爷要娶了你家奶奶过门。” 崔家的虽说是早有准备,还是不免吃了一惊,竟不知道自家爷如此雷厉风行,愣了下,还是道:“爷这是打算就这几日办么?时间上未免紧了些!” 楚瑾瑜道:“我能不知?只是怕你家奶奶心里头不安,左右要办,再几日京城里老公公寿诞可要到了,也得赶着去,回来再办指不定夜长梦多,早些办了罢了,若可以,说不得领着奶奶一块去京城。” 崔家的倒是真没想到一贯性子霸道的爷竟然还有怕的事,也就是这位奶奶,让爷至多变化,她亲眼瞧着楚瑾瑜对画壁的情谊,也知道劝不着别的,却又替画壁高兴,说到底女人挣出个正经身份不容易,便道:“奴婢明日就去办,只是爷真要领着奶奶一道上京?老公公那,可不好交代!”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王氏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2 15:16|字数:2049 楚瑾瑜岂有不知道的,不说别的,那薛公公如今位高权重,乃是他的依仗,常日同他交道,此人最是护短,他若无故将婚约取消了,可不是打了他的脸面,哪里能有好? 可如今他也顾不得旁的,实在舍不得画壁,偏这妇人又性子倔,不肯做小,他是摸透了,别看她脾气不大,但是惯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要是不如她意,这辈子她就不会跟他消停。 他可不乐意再像之前那般见着个空落落的屋子满心不是滋味了,到如今他也算是认命,他是离不得这妇人,虽不肯信报应之说,却也是平日他在旁的妇人那做下的孽,倒叫画壁来讨还的。 如今只有给了这妇人一个正经名分,他也才能安下心来,且听崔家的话,那个魏老头儿也不知又打什么古怪主意,他就不放心留了妇人一个人在这同州,便是打算偕同妇人一并进京,放在身边看着,才放心去。 要不说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搁着画壁身上,楚大官人是风声鹤唳,没个安心日子。 听罢只摆摆手:“此事我自有计较,你自去把事办妥了就好。” 崔家的眼见他主意打定了,知道劝不得,便应了退了下去。 这边楚瑾瑜进屋子去又洗漱了,瞧画壁睡的香,也困意上来,也不叫人来服侍,自己胡乱洗漱了下,钻进来同画壁叠着一处,睡了。 第二日延平一大早便被他娘老子差遣去到周通家送信,周通在王氏屋子里得了口信,不由同王氏概叹:“却不想哥还是执意娶那丫头,倒叫人唏嘘。” 昨夜原本是他跟那新纳的妇人同房之日,偏楚瑾瑜急忙忙因为画壁离开而追了出去,倒把周通弄得十分恼怒,只当是王氏没把事办妥,便到后院来,见着王氏怒道:“好个没用的妇人,叫你劝着些,怎把人劝跑了,带累爷倒吃了哥的排头,回头也不知要怎么生气呢,平日瞧你也是个好说话的,怎这点事也办不好。” 王氏十分委屈,不想平日还算客气的丈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不由哭道:“我的爷,妾身如何没劝,爷不想想这话怎好同个怀了身子妇人说,左右都是不妥当的,妾身是个没本事的,可也早早儿给爷送口信去了,却不想爷那头半日没消息,这里头又那许多客人,妾身便是三头六臂,也没那擎天本事,爷倒只一味怪我!” 周通瞧她哭得厉害,也觉得烦躁,却又毕竟是自己正头娘子,总要给些脸面,值得又把气撒在下头人身上,骂道:“都是些没用的狗奴才,传个话也不会,怎么就没个人早些同爷说,好叫爷赶紧让人去拦着些!” 那边王氏的丫头忙道:“奶奶早叫人去递话了,却好半晌都没回应,奴婢几个今日都是脱不开身,后来奴婢得空,奶奶又叫跑了一趟,那婆子还被三儿那厮堵在院子外头,说不让进呢。” 周通这才寻着个能出气的,把小厮三儿叫进来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奶奶让传话,如何不让进?作死么你!” 那三儿早知道闯了祸,哪里晓得是王氏差遣来,肚子里只骂那婆子不会说话,可这话也说不出口,只道:“爷饶命,都是小的听了新奶奶跟前话,说是怕有人使绊子,叫看这些,别让闲杂人进去搅扰了爷,奴才瞧这婆子眼生,才做主不让进的,爷饶了小的吧。” 一通磕头告饶,听得周通腻味,踢了一脚过去:“滚!”一边坐下来闷气,王氏这边抹了眼泪,过来道:“爷,新妹妹也是不懂规矩,今日是她好日子,哪有谁会去使坏的,只怕是她心里头没底,要不爷早些过去跟她说说好话哄哄,省得明日倒心里头嫌我这给她小鞋穿了。” 周通眼见楚瑾瑜气呼呼走人,心里头也是不爽快,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美人,道:“怪作势的娘们儿,个小贱蹄子坏爷大事,且待晾晾她,省得惯她脾气出来!” 说罢就让王氏服侍自己洗漱,便在这主屋里头歇下了,那边新房一夜孤灯残烛,却是凄凉。 这一大早起来,就得了消息,难免感慨,一旁王氏服侍着他穿戴衣衫,一边道:“不想那妇人倒是个有福的,能得大官人如此青眼,倒是造化!我瞧着也是眉目清秀,怕是个良善的性子。” 周通睨她一眼:“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懂什么,这等子皮肉摸样的都是唬弄人的,你当都像你这般好性儿么?她若是没些手段,怎么就让咱哥提不起他裤裆,把个好大的前程都怕要毁了!” 一边提了鞋跟一边琢磨了会儿,道:“此事还须谨慎些好,我去衙门里一趟,回头你叫人到书房取了信,往京城送,哥那里既然一时糊涂,总不能由着他性子坏了日后前程去。” 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走,王氏送了人回转来,身边丫头才悄悄儿过来道:“奶奶,那边新屋子那,正哭闹呢。” 王氏淡淡道:“好好儿哭什么,既家来,便要知道些规矩才是,男人前头院子的事也能伸手的?还当是外头待客的日子,由着性子来么?爷说了要晾晾便晾晾,你去瞧着些,别让其他屋子的去寻她的麻烦就是了。叫下头的都仔细些,到底是爷心头好,各处侍候用心些,莫短了什么。” 打发了贴身丫头,外头婆子领了他家的大姐儿来,王氏欢喜的拉过女儿的手上下打量了,大姐儿今年也不过五六岁,娘胎里有些个不足,倒长得小些,平日大病小灾的也够王氏闹心,今日起的早,昨夜宅子里头热闹,小儿不懂,倒也欢喜,一早过来见了娘,还叽叽喳喳说昨日喜庆的趣事,王氏搂着她听了半日,抚着大姐儿双丫髻头曼声道:“我的儿啊,若你日后能寻得个如意郎君,只怕这样的喜庆,倒是少一些的好,娘倒希望用不着教你旁的,也不知你可有那妇人的大造化,得了男人这般疼爱,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第二百二十章 大婚准备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3 09:36|字数:2101 不说这边周通如何,楚瑾瑜吩咐了的,倒也不敢不做,衙门里把文书准备了,叫画壁原先街坊处的里长出面,这边请了桂妈妈做媒人,把六礼过了一遍,这边还是楚瑾瑜出了钱,将一应箱笼妆奁都备妥了,真就把这婚事打算办了。 只不过到底匆忙了些,场面来不及做大,楚瑾瑜在自家院子里置办了酒席,拜了天地,请了几个至交好友,又把当地乡绅衙门交好的都送了一遍彩礼,算是要正经娶了画壁入门。 画壁倒是不在意什么手续,如今以她身份,能入了楚瑾瑜门做妻子,倒是做梦一般,直到楚瑾瑜把二人婚书交给她瞧,她才算真信了楚瑾瑜还真没跟她玩笑。 宴席定在第二日,画壁先拿着楚瑾瑜给的婚书有些发愣,外头热闹的来往都是人,崔佳的在外头指挥,把一应聘礼并彩礼都往屋子里单独开出来的库房拢,眼看着谁都知道如今这位奶奶十分手段,把楚大官人笼络在石榴裙下竟是正经坐上了头一把交椅,但凡有些头面攀着交情的,都少不得要送一份礼单来,加上楚瑾瑜又怕委屈着画壁,她虽没个正经娘家,这礼却是一家家的来,只半日,也足以抵得上寻常人家几辈子的家底,楚瑾瑜更是把家里头一多半的都给陪送到了画壁手里。 崔家的在外头忙的脚不沾地,好半日才回转来喜滋滋跟画壁道:“奶奶您瞧这礼单,可正经体面,明日绕着城走上几圈,还有谁敢小瞧了您的脸面!” 跟着的主子风光,下头做事的也就有脸面,故而崔家的也是十分的高兴。 画壁因为有了身孕,楚瑾瑜不放心她外头操劳,便是万事用不着她照面,满院子就她一个闲人,外头的事她管不着,只看屋子里堆满了金银头面,什么八宝翠玉,翡翠珍珠,金镶玉孔雀牡丹,金镶玉草虫嵌宝,金纍丝镶嵌青红宝石长春花头面,光是妆奁上那叠放着的新鲜头面,瞧着便已经是耀花了人眼。 大红描金箱柜,紫檀雕花大柜,大红剔花妆台,还有许多的家私来不及打造,楚瑾瑜索性把自己院子里鼎好的家伙事都归置到画壁这边屋子来,都是早些年积下来的老木,比新木都要精贵,一旁榆木双立柱棂格纹的大衣架上打横挂着件同州秀兰坊的嫁衣,大红织金鸾凤纹,金光闪耀,最是醒目。 画壁每每瞧着都有些扎眼,索性也不去瞧它,只觉得明日真要穿着,也不知多嗝着厚实,楚瑾瑜说是不大办,这架势却也够足,倒是把画壁弄得有些不自在,她不过想要个正经身份,却觉得婚事是自家的,寻常人家吃个酒请了街坊邻居,那也就够了,弄得这么轰轰烈烈,难免扎人眼。 也别怪她小家子气,她本就是个普通人,觉得什么事,都有个度,做人做事太招摇,那不合她的脾性,奈何楚瑾瑜却不是个低调性子,纵然有顾忌,也不肯将就,如今她倒是信男人待她是真心的,既信了他,她免不得要替他考虑,她有了他的真心就好,楚瑾瑜的婚约到底不是他的过错,但却是事实,这个世界可不是讲究平等,要是楚瑾瑜因为她的事,触怒了京城里的那位,难免要吃苦头。 她这里恹恹的,崔家的以为她苦夏还不好,怕她累着,道:“奶奶要不上床躺会儿,奴婢给您弄碗解渴的来。” 画壁摇摇头,只问道:“爷呢?” 崔家的还没说话,楚瑾瑜外头掀开帘子进来:“乖乖想爷了?” 崔家的忙十分知趣的退了下去,男人过来把她搂着就瞧她肚子:“今儿个爷的儿可乖?” 画壁淡笑了声:“倒是没折腾人。”这肚子里的小儿性子也随他家这霸王爹,兴致上来便爱在她肚子里翻滚,不乐意了,便是半日没动静,只把画壁弄得忽而整日的捧着肚子皱眉,忽而一整日的胃口大开。 楚瑾瑜半是欢喜半是忧,他也不曾见过妇人怀了身子的摸样,日日觉得画壁这肚子新鲜,得空便爱搁着她肚子上跟里头小儿嬉笑,但凡是被里头拳脚踢着了,能乐上半日,少不得夸耀里头那一个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可瞧着画壁捧着肚子皱眉,却又难免心疼,少不得骂里头那一个皮实,好一番唾骂。 把个在旁看男人跟她肚子演独角戏的妇人瞧得好不可笑,只觉得这头一回做爹的楚瑾瑜也不是多么聪明,便是崔家的等几个屋子里侍候的也觉得这位大官人委实换了个人去,倒个个都憋了一肚子笑,却不敢放肆。 楚瑾瑜倒是压根不在意,照样玩得不亦乐乎。 今日这戏码还没上演,画壁先对他道:“我前日跟你说的,怎你没听?左右我也知道你心意,何必弄得这么大场面,有了婚书便好,这来送礼的客人是不是多了些?” 楚瑾瑜把妇人抱在怀里只顾低头听她肚子动静,浑不在意道:“爷正经娶个妇人,巴不得天下人都知晓,多什么?爷还觉得不够呢,日子着实紧了些,这六礼过的也着急了,等爷上京回转来,这席面,少不得要从新再办一场,唱个三天三夜的戏,那才热闹。” 画壁半坐在炕床之上,由着男人底下脑袋抱着自己肚子,她捧着对方的头搁在双腿之上,小手便顺势替他松骨拿捏,搓揉的男人大半日的疲劳消磨了大半,恣意的很:“我的乖乖旁的不必管,明日叫人搀扶着跪拜了就好,便是委屈了些,到底太过匆忙。” 画壁柔声道:“有什么委屈的,你肯娶我,就够了,我只怕太过招摇,对你不好,我前些日子同你闹,也不是跟你要这些的,你只需应了我做得到,也就够了。” 楚瑾瑜笑了笑,到底是个妇人胆子小些,他能让楚家娶个妇人也藏头露尾的不成?那也忒对不起他楚家在同州这些年的根基本事了。 只不过受着妇人小意温和,却是难得的,楚瑾瑜也不同她多解释,只闭着眼,受用着。 这边二人歪缠着,外头却听小厮纳福进院子来外头禀报:“爷,京城铺子上的管事张用来了,说叫爷赶紧去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相别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3 15:16|字数:2107 屋子里头二人都是一惊,楚瑾瑜略微皱了下眉,起身来,瞧那妇人脸上也有些忧色,怕是自打知晓了他那桩婚事后,这心里头就存了事,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非要动大阵仗,给她个安心。 胡太医也说过,怀了身子的妇人多思,纵然是再怎么仔细,也难避免,便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很是从容道:“爷过去瞧瞧,你这里想睡一会午觉。” 把妇人哄上了床榻,这才退了出去,到前厅,果然见是自己留在京城的几家铺子的大管事,也是替他在京城总管着要紧事体的张用,瞧着他进来,忙打了千上前唱了声喏,楚瑾瑜让他免礼,道:“怎这会儿你亲自过来?京里有事?” 张用五短身材,个头虽不高,身量倒也壮实,典着个大肚子,四四方方的商贾帽盔儿,十足一个做买卖的摸样,笑起来瞧着和气,见东家问,忙道:“小的来,一是给东家回话,您遣了人送来的几样上寿的礼都到了,存了档,二则是小的听说薛公公前几日染了病,卧床不起,叫家里头人送了口信来,要小的传话,说想早几日见着东家,小的不敢怠慢,怕旁的人传话不妥当,便自己过来一趟,路上听说东家竟办大事,匆忙间也没备礼,东家见谅!” 楚瑾瑜摆摆手,道:“无妨,公公老人家病了?可重?让人瞧过了没?怎么说?” 张用道:“公公只让人传话,也没说旁的,小的原本打算去瞧过了,可是怕耽搁晚了,那传话的催得也急,小的便直接收拾了行装就来了。” 这张用乃是楚瑾瑜放在京城的得用人物,平日做事四平八稳的,十分可靠,楚瑾瑜瞧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必此事起的急,如今画壁怀了身子,就是要带上京,也颠簸不得,故而这带上京城去,怕是不行的了。 一时倒有些犹豫,这当口周通来家,正听得这些话,进得屋子来,道:“我的哥,此乃正经事,要紧办,可耽误不得。” 看楚瑾瑜犹豫,岂有不知道他的心思,道:“哥向是做大事的,怎不知道轻重?小嫂子又跑不了,如今婚书都得了,还怕什么,你要不放心,弟让我家那位常日来陪着就是了,管叫你心肝宝贝少不了一根毫毛!” 楚瑾瑜想了再想,也罢,娶画壁的事办得匆忙,本来就有些粗糙,还不如等京城那桩心思了了,再回来风光大办,才好。 便道:“也罢,累你替我照应些你嫂子,少同她说外头的事。” 周通嘿嘿了一声:“知道哥疼嫂子,你放心就是了。” 楚瑾瑜也暗笑自己如今有了画壁,竟如此婆婆妈妈,难怪几个笑话,只不过他如今有妻有儿,知足饱汉,也懒怠跟那些常日荒唐的饿汉子不正经人计较。 二人私下里互相编排打了会趣,这才吩咐人下去赶紧替他整理行装,因急,也就只备些要紧的物事,索性上回就打算出门,包袱都还在,也用不着耽搁时间,楚旺延平又都是常跟着他在外走动的,手脚也快,不一刻功夫,已经收拾了出来。 这边楚瑾瑜同周通交待了话出来,想又有些舍不得画壁,少不得过去同她说上几句,便叫张用在外头候着,自己穿堂过户,往后院过来。 到院子外,见一伺候画壁的贴身丫头正里头出来,便问:“奶奶起身了没?” 那丫头忙道:“刚起呢。” 楚瑾瑜便掀了帘子进屋,果见画壁还散着发,拥着薄被呆愣愣的出神,那小摸样十分惹人疼惜,楚瑾瑜还没出门,倒又生出眷恋来,只叹他也这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画壁已经瞧他进来:“听纳福说,你这就要上京?” 她这屋子有两个楚瑾瑜跟前的小厮腿脚勤快,因她受宠,也是崔家的替她做过了人情,平日常主动把前院消息递进来,刚才早把前院收拾行装的事给传了过来,画壁倒是松口气,用不着应付明日匆忙而就的婚事,却也生出些不好预感来,总觉得这一趟楚瑾瑜要走,怕是后头生出什么事来。 正心里头翻腾,楚瑾瑜走到跟前也不知,等眼前人影一晃,才惊觉,脱口问道。 楚瑾瑜不妨她知道如此之快,一想也晓得必是那几个腿脚快的,倒也不奇怪,只看她一脸担忧,便把人搂住了哄道:“乖乖舍不得爷?爷这会儿也相思成灾呢,可惜了儿明日洞房是不成了,等爷回来,这洞房少不得双倍还回来。” 画壁满肚子心思被他这么不着五六一句话给扫了个干净,嗔了他一眼:“你可快走吧,成日都想些什么古怪的!” 楚瑾瑜呵呵一笑,低声同她吩咐道:“爷去去几日就回,你也别总憋着屋子里,倒跟周家媳妇走动走动,我叫她常来看你,有什么事,也好叫她替你搭把手,想吃什么,跟崔妈妈说,别委屈了爷的儿。” 画壁听他殷殷嘱咐,平日哪有这般摸样,倒是越发眷恋,微微叹口气,只怕此生她已是跟他成了冤孽,将脖子上用一根红绳吊挂着的一块泛黄的符包儿取出来,递给楚瑾瑜道:“你着急走,我这里也没法子赶出个手艺来叫你带着,这是打小我娘给我求来的长命平安符,一直不许我离身的,虽不贵重,倒是保佑着我太平无事,你替我藏着,来家再还给我。” 楚瑾瑜看了看那符,抖开却又给她挂上:“既是爷的岳家老太太求来保佑乖乖的,可离不得,爷倒想求画壁身上别的物件做个念想,也就够了。” 画壁道:“什么?” 楚瑾瑜邪气一笑,勾着手指头把挂在她脖子上的一抹细绳扯落了下来,将那一片大红鸳鸯戏水的肚兜连同她怀里那条绢纱汗巾子一道,拿在手里凑近了鼻端嗅了嗅,深叹了声道:“温香轻软,如亲之肤,夜长寂寞,少不得聊得慰藉,也算是解爷长日相思之用了,嗯?” 画壁身子一凉,不及防已经被他勾去了贴身之物,略觉羞恼,却又不好拒绝,忙扯过了一旁的外衣裹住胸口,脸泛微红,轻咬着下唇,道:“你可仔细了,莫把这东西乱放,不许,不许在上头弄什么古怪!”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两边不得罪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4 09:36|字数:2085 楚瑾瑜瞧她这欲语还休的娇羞摸样,哪能不喜欢,妇人如今怕是真个十分了解自己,如何能说的这般入心,呵呵一笑,在她耳边暧昧道:“我的儿,你怎知爷要拿它如何?爷正打算睹物思人,当这些个物件是乖乖身子,恨不得日日与之缠绵,以慰相思呢,还有什么可古怪的,你说?” 画壁大羞,粉拳捶得男人身子:“去去去,赶紧走你的便是。” 楚瑾瑜又同她眷恋一番,却不叫她起来送,哄了她在屋里头歪缠半日,只把她弄得羞红了脸起不来身,这才走出屋子来,却又招来在廊下正探头探脑的纳福两个,也不同他两个计较那猴儿摸样,只道:“好好儿看家,爷把奶奶交给你俩个,出了岔子,要你来个命!” 阴鸷的语调唬得两个小儿忙磕头捣蒜,指天发誓,楚瑾瑜却又道:“若是过了半月,爷还不回,你俩个护着奶奶去黄庄,别的不用管,爷把那儿的地契交给庄户老儿,里头置办了家伙事一应俱全,管保你几个太平日子几年,可记住了?” 俩小儿微微一愣,却瞧楚瑾瑜神情冷峻,不敢多问,又磕头应了,楚瑾瑜才出了院子去。 外头张用正候着,等他上了马,回头再望着来处,这还是他头一回出门这般恋恋不舍的,只不过他虽说在画壁跟前插科打诨的不露真意,心里头却也没些把握,此去京城,若是薛公公不提婚事也罢,这要是提起来,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故而先把画壁这边的事安排妥当,总不能叫人日后无着。 他这里牵肠挂肚的走了,画壁却也没心思再躺着,坐了一会儿功夫,便听外头崔家的来话说,周通家娘子来访。 要说这周通,也是个两处滑头的人物,之所以这么劝着楚瑾瑜不可断了京城里那一头的婚事,一来是自家兄弟,好不好要替他思虑着些,毕竟旁观者清,在他瞧着,如今楚瑾瑜算得上有些癔症,为了个妇人失了心,倒把正经事丢开一旁,可是要不得。 二来,却是因为自家老子那一头有个远房亲舅老爷,底下一个连了宗的人家有个闺女嫁在京城里,因为跟薛公公下头关系亲近的江南织染局一位主事乃是四门亲家,如今在京城也有几家的铺子买卖江南的绸缎生丝,少不得要仰仗着这边的关系,早些年便十分在意楚瑾瑜这边攀着的亲事,连年也送了许多礼物来,靠着周通跟楚瑾瑜也算是攀着交情的,故而楚瑾瑜这一门亲事可是干系着不少的人家身家性命,周通听说他有那悔婚的意思,自然不敢瞒着,急巴巴送信过去,那头当夜就遣了人送了急信来,叫把人稳住,此婚事可万万断不得。 周通这边拖延了几日,果然酒席没成,京城来的张用把楚瑾瑜接走了去,他那里却不放心,家去跟自己婆娘商议,此番楚瑾瑜进京城,少不得那边是定要叫他把婚事定下,这头这一个却是个大麻烦,看楚瑾瑜心思,不肯撩开手去,万一得罪了京城里倒不好,可真要弄个手段把妇人趁他不在弄走,又怕回来楚瑾瑜不肯罢休,左右为难。 王氏瞧他这摸样,便道:“爷也是个没头脑的,怎么就这般为难,要妾身说,你既是他兄弟,何必算计个妇人,不过是怕她回头闹,我看她身上也有四五个月身子,一个人在那偌大院子里住着多有不便,不如想法子叫她到个僻静的院子去住些日子,等京城里的事完了,她那里孩子落下来,一个妇人得了子,还能有什么想法,回头楚爷回来,瞧着妇人面上,也不至于跟你计较旁的,你两边都不得罪,不就是了,日后他院子里再有什么,也跟你没干系。” 周通听了喜道:“还是我娘子聪慧,就托付给好姐姐你去办吧。” 王氏嗔颠他一眼,却也忙换了身衣服登门拜访,楚瑾瑜临走前留了话,这王氏倒是个可亲近的,虽说上回弄了个不欢而散,如今正经送了拜帖来,又这般客气,画壁也不好拒绝,长日呆坐着也不是事,便叫崔家的把人迎了进来。 王氏进屋来,瞧着娇小妇人散着鬓发在靠窗下坐着,屋子里上下陈设哪一处不透着精细,就是外头院子里,栽种的那些名贵花草,假山池塘,也无不用心,她也算是书本网出来的,不是个没见识的,可这通一屋子吃穿用度,便说是王公贵戚也不见得差,看见倒把阖家的好东西都布在这院子里了,便心中概叹。 这人与人,有时候真是命,比不得,看看自家男人,一个两个的往屋子里抬,没个消停的时候,再看楚大官人,往日比自家那一个可尤过之无不及的,可如今,却肯为了一个妇人,竟是这般至情至性,好不叫人羡慕。 又不由得想起家里男人吩咐,心中一叹上前道:“妹妹可好?昨日都怪我多嘴,倒叫你听了不痛快,姐姐这里给你赔罪来了,你可别生气。” 又阻止了画壁起身行礼,脱了鞋,同她一处炕上对坐,“昨日你说爱吃那些糕点,只是走得匆忙些也没带回,我这顺道过来带了些新鲜的来,咱一起吃些说说话,不提那糟心事了。” 画壁笑了下,忙道:“姐姐费心了。” 又招呼跟前小丫头沏茶,送上来瓜子果子来,两个妇人便闲话起来,王氏掌家多年,不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却也能说会道些,画壁性子闷,她也不以为杵,总能寻出些话头来,不咸不淡的聊着,倒也融洽。 吃了一盏茶,王氏这才又道:“今日听我家爷说楚大爷今日进京去了?” 画壁略点头,王氏叹了声道:“可惜了儿的,我家爷明日也要去远处,一个两个家里头留不住他们腿脚,这男人也是,正经事多,倒常把咱女人丢在家里,也不知多寂寞,少不得心里头记挂,路上可好,咱也没旁的心思,只盼平平安安的,听说南门外那边昭平庙求平安的符顶灵验,不如咱俩个凑个头一块去求一柱香去,保佑男人一路平安,妹妹你说可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求符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4 15:16|字数:2142 画壁对佛道之流原本是不信的,只不过她如今心里头积着事,总怕楚瑾瑜此去有什么不太平,这王氏提议的倒是合了她心思,不说别的,去求一个安心也好。 便点了点头,王氏道:“看今日天色不早,去了怕来家晚了,不如明日吧,明日一早,我来寻你,我俩个一道儿去。” 画壁觉得甚妥,二人便商议定了明日之事,又略坐了会儿,王氏告辞回家。 一夜无话,第二日王氏便早早儿过来,这边画壁也已经用了早饭,打扮妥当,二人出门,按理二人也算是豪门大户人家,又是官眷,少不得要安排前头排军喝道,鸣锣开路的,只是画壁同王氏都不是爱招摇的性子,更不喜欢为了点私事,弄得天下皆知的张扬,便只叫家里头小厮跟着,两顶青衣小轿子,各自跟着俩个婆子丫头,几个家奴,按着规矩,抬送了一石白米,阡张官烛,沉檀马牙香,生眼布等称施,叫几个脚夫抬了,也有十几号人物,朝昭平庙而来。 昭平庙在南门外,不过十里之地,便可见结彩的宝旗,过街彩棚,一座不高的山坡上头立着个一片卷棚殿宇,廊庑宝槛,碧瓦雕檐,金钉朱户,四周列列松柏,绣縸高悬,颇俱气象。 画壁少有出门,见得寺庙道场不多,倒是对这殿宇颇觉新鲜,想来是一处香火鼎盛的福地,看官道上人来人去的络绎不绝,每每都是手捧高香,无论男女,神情肃穆,十分恭敬。 一旁王氏看她瞧得仔细,便在她耳边道:“这里头朝天殿阁里供奉着金刚不坏之身的万天教主玉皇大帝,各处还有三十二尊的仙人道长,其中有个真机道君的,保人平安最是灵验,咱姐妹俩个不妨拜了正殿,去那偏殿真机道君里再拜一拜就是了。” 画壁对这些也不熟悉,只是尽个心意,便不反对,随着王氏从偏门进了正殿这边来,各自戴了顶帷帽,下了轿子,使唤几个脚夫跟着机灵的小厮进去寻庙里头的小童,把自家的称施奉上,她二人相携着进了殿堂,在一旁清水盆子里洗手擦净,取了香来,铺排跪倒,行礼叩拜,对着上头高大雄伟的天帝尊像三叩九拜毕,退了出来。 后头早有个道倌过来,冲着二人稽首道:“二位贵客远来,不知底细,有失远迎,罪过,我家师父在后头正替县衙的推官娘子做十二份的斋功,脱身不得,叫小道来迎二位,还请二位贵人娘娘休要见怪,等事毕了,师父就来。” 到了这等吃斋念佛的地方,各家也都没什么大脾气,何况王氏两个都不是爱计较的人,王氏笑道:“有劳你们师父记挂了,不碍,今日也是我俩个临时起意的,你叫你师父不必心焦,他自忙自己的就是了,我们求个符就走的。” 那年轻的道童也不敢怠慢,虽没招摇,可来的两家指派的小厮他都认得,楚家周家在同州可是惹不得人物,他家女眷管是大房小星,可都是贵人,忙恭身请二位去轩堂里稍坐。 王氏跟画壁记挂着去跟道君磕头,便先去了偏殿,插香拜了,这才同那道童一道来到后院子的轩堂里坐下来,看奉了茶上来,那道童毕竟也是男儿,不好多陪,告罪了退出去,安排两个十岁上下的小童在外头侍奉着。 二人坐了会儿,王氏仿佛想起什么,道:“来前家里头几个妹妹们拜托我来求些子孙符回去,我看那道长只怕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你稍坐会儿,我去求几个来打发她们,也省得回去又耳根子不清净。” 画壁也没拦着,想她家里头那日瞧见的莺莺燕燕,便是面上有多少和气的,私底下只怕也够热闹,看王氏着急忙慌出去,想她一个正经夫人,要侍奉丈夫,安抚小妾,养育儿女,如今还得替这些女人操心子女,实在也够辛苦,要是换了她,这日子怕是得发疯。 这么想,觉得楚瑾瑜对自己也算是够可以的,只怕王氏这样的才是这世道正经大户人家夫人过的日子,看着锦衣玉食,却也要付出许多,自己出身也不高,楚瑾瑜这么一路捧着,倒是真没用自己操心什么。 摸着手里刚请来的符,想起离开的男人,双手合十暗暗默念,望他能早日平安归来。 正想着,外头一阵骚乱,一时间人声鼎沸,画壁同身旁的崔家的彼此看了眼,不由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家的摇头,经上回事,她可是不敢轻易离了画壁跟前,只是外头那声到底听着心惊,便过去推开门张望,问那候在外头的道童:“什么动静?这般咋呼的?你俩个去前头瞧瞧。” 那俩道童年岁小,早有些待不住,便一溜烟前后脚跑前头去了,却半晌也没见回转来,崔家的着急,听外头还有儿童啼哭妇人尖叫的声音,只怕不是好事,又不敢离了画壁,便道:“奶奶,只怕前头出了什么事,要不咱还是先回家去的好。” 画壁道:“也好,可周家娘子还没回,总要去寻了一道回才是。” 崔家的想也是,可这会儿她哪里去寻,只好差遣了画壁跟前的丫头去瞧,却不一会儿功夫小丫头就回来说:“咱来的道上都是人,奴婢不敢过去,乌压压的也不知哪去寻人,就是咱家的几个哥儿都不知在哪呢。” 崔家的脸色一变,跺脚道:“好好儿这是什么事,如今叫咱们如何回去!” 画壁瞧她着急,心里也怕这外头也不知道什么事,听着乱怪渗人的,如今她怀了身子,也不是没顾忌的人,便道:“妈妈还是去寻一下几个小子,这里头等着总不是事。” 崔家的犹豫再三,可几个跟来的小儿和王氏带来的人因是男儿,都留在外头,王氏身边俩个贴身的被她带走了,如今只她三个妇人,要是外头真有个不好,她一个人也照应不着,只怕还是要寻到那几个帮手的好。 便只得道:“奶奶可别出去,奴婢去把那几个叫来,咱早些离开。” 说罢又叮嘱了再三小丫头,这才往前头摸索过去,她这里头刚离开,画壁便听到外头轻微一阵响动,身边的丫头哎呀了声,没了声息,还来不及吃惊,屋门被人推开,有人逆光而立,朝里头瞧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教唆报复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5 09:36|字数:2059 画壁因逆着光,也瞧不真切,只看得到个高大轮廓,却听对方道:“小娘子你我倒是真有缘,这就又见着了。” 听这声音,画壁便知道来者除了那位古怪性子的魏员外,不做他想。 只见对方又走近了些,果然看清那张见之难忘的出色脸庞,此刻挂着常日那颇有几分深意的笑,望着自己。 要说怕,画壁倒真没多少惧怕,虽然说几次见着这魏梅州,都不是正常情况之下,交谈之下,此人也多是拆楚瑾瑜后台之嫌,可不知是不是此人长得体面,或许是这笑容极富魅力,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倒叫人怕不起来。 她总觉得此人并无恶意,却是有些戏谑,也并没有亲近的意思,倒是这魏梅州,见画壁瞧着他不多惊慌,要是个寻常妇人,只怕早尖叫哭闹了,便笑道:“在下同小娘子也算是真有缘,这地方却不是个叙旧的,舍下倒是离此不远,不如到舍下坐一坐?” 画壁虽不怕此人,却觉得此人说话做事委实不按牌理,岂有这么一而再请个旁人家的妇人上个男人家起坐的道理,莫非当她是粉头不成? 看她露出几分不虞,魏梅州却依旧笑道:“弟妹是嫌在下唐突么?呵呵,只怕弟妹这时候再不走,到了,要走也走不成了。” 画壁听得一头雾水,魏梅州又道:“可知今日那周通家的为何把你带到这道场中来?只怕弟妹还不晓得过几日,我那楚弟便要在京城里做新郎官了,那一头可舍不得一个乘龙快婿,偏他要因着你,舍了大好的一桩姻缘,少不得你如今成了别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后快,你瞧今日,若不是在下浑水摸鱼,在里头搅上一搅,这会儿你便要小命休矣了。” 要说这魏梅州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此话说的是半真半假,京城里薛家舍不得放楚瑾瑜这个大好女婿是不假,可人只怕压根也没把画壁这么一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妇人放在眼里,想不过是楚大官人一时迷了心,把人哄到京城去,只需将厉害陈说一番,再加上他家势力,哪里还怕楚瑾瑜不肯就范。 只要叫楚瑾瑜娶了他家那傻孙女儿,给个正经名分,要得是他俩个生下的娃儿,至于楚瑾瑜在家如何宠旁人,薛公公人家可压根不在意。 只是这头周通同他娘子商议,怕画壁闹腾,也怕他递消息,搅扰了楚瑾瑜好事,两边得罪,便想寻个机会跟画壁亲近了,不过是想哄了人去眼皮子底下清静的地方住上几日,哪里想别的手段,偏魏梅州这几日冷眼旁观瞧着这一场好事,几家的打算都叫他瞧在眼里,就要进来搅个热闹,在画壁跟前把事说大,也是因为早些日子他跟楚瑾瑜两个生意场上没少吃亏,且楚瑾瑜可把他好好儿调教出来的美人竟到手也不知怜惜,好不可惜,今日寻到个机会,哪里能叫楚瑾瑜好过。 这外头的热闹本并不是大事,只是个妇人丢了身边孩子,半日寻不着,便哭起来,旁人听着了,便帮着在附近寻找,不想也不知哪里的孩子调皮,捡着前些日子在庙里头做道场,用剩了几颗碎爆竹,系在个野狗尾巴后头点了戏弄,惊吓了野狗,闯入人群里头一通乱跑,顿时便乱了起来。 也是巧了,合该有事,二妇人进庙上香,正叫那在附近游荡的魏梅州瞧了个正着,见是那画壁妇人的身影,便动了心思,后头悄悄跟着进来,等王氏离开,外头闹腾起来,他心思活络,机会上门,岂肯轻易放过。 便径直来到后院,正瞧见崔家的离开,画壁身边只有个小丫头守着,易如反掌解决了,再拿话一说,画壁听得怎能不心惊。 瞧她变了脸色,魏梅州心下得意,越发道:“弟妹可还打算在这里头等死?还是快随我来吧。” 说罢伸出手去,要叫画壁拉住自己带她离开,画壁犹豫着伸出手,半道却又缩了回去,魏梅州的话倒是将信将疑,可叫她跟此人走,却难相信。 魏梅州一眯眼:“弟妹还不肯信我不成?明日我便要打算回京去一趟,你若是不信,跟我去京城亲眼瞧瞧,他楚瑾瑜可是在做他的新郎官不就是了。” 画壁被他说的犹豫,正要问他一句,不想那边半道上去寻人的崔家的不放心,回转来,到门口唤了声:“奶奶,您没事吧。” 画壁一惊张口,话犹未出口,魏梅州身形一动,便到她跟前来,偌大的巴掌捂住她的嘴,她待要挣扎,已被他拦腰抱住,铁壁如箍,挣扎不得,崔家的边问边跨进门来,抬眼一瞧,惊呼:“奶奶……” 魏梅州身手极快,风卷云涌一般从婆子跟前闪过,夺窗而出,丢下一句:“爷带你家奶奶上京去寻你家爷,不必挂心!” 转眼便没了踪影。 把个崔家的愣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家里头小厮纳福和顺一外头听着乱,想进来却被阻隔着,好不容易推开人群挤进来,寻到轩堂这边,却见崔家的愣愣站着,忙上去道:“妈妈这是丢了什么魂?怎这里头站着!” 崔家的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道:“我的天老爷呀,这可如何是好哇,奶奶,奶奶被人劫走了!” 两个小儿大惊失色,往里头一瞧,“奶奶呢?” 一个忙道:“赶紧的,我这就叫人给爷送信去!”这事他可不敢瞒,心话说好事多磨,也不知这位奶奶是来跟爷讨债的还是怎么的,怎么每回爷出趟门就能整出这么多事来呢? 却说楚瑾瑜那头,离了同州路上也没耽搁,快马加鞭几日行程,便到了京城。 这京城不比在同州,楚瑾瑜不过是个豪门商户,再霸王到京城里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少不得要备了份厚礼,整顿了一身新衣,也不敢弄得太招摇,只是一件圆领青花补子罗袍曳撒,垂挂着几样玉坠子,香包,带着顶瓦楞帽子,体体面面的摸样,到薛公公在京城瓦子胡同下的四进院子来,上去叩门拜访。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城熟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5 15:16|字数:2112 薛家的门子都认得这位,乃是家里孙小姐的快婿,自然是不敢拦着,大开了门就让他进来,一边一叠声问好,一边差遣了人进里头去传话。 楚瑾瑜同人闲话寒暄,私底下塞了几个荷包给了对方,一边问里头安好:“上回来,听说你家媳妇怀了身子,如今可好?”一边又问:“老爷子可安好?” 那门子常日里受过不少恩惠,掂量一下手中的荷包就知道分量不轻,楚瑾瑜是个敞亮的人,出手向来大方,且楚瑾瑜竟还记得他家的事,倒是高看他一眼,那门子十分高兴,忙一股脑儿就把知道的说了一通。 “累您惦记啦,都好都好,老爷子咱倒是没见着面,不过瞧前几日东门里廖太医来了一回,也就待了小半个时辰就去了。” 楚瑾瑜听得明白,又塞了个荷包进去,这才撩了袍子往里头走。 进了二门,迎面过来一个婆子摸样,身量矮胖,额间勒了个乌綾额帕,上头挑了个长髻,茶地龟背地乌头兽身团花纹大袖袄衫,外头罩着件老鸦青色锦地比甲,同色长裙,尖头履。 楚瑾瑜也是认得,薛公公跟前侍候的内院管事婆子,姓冯,旁人叫她一声冯姥姥,这老内官家的宅子什么都比照大官们家的来,庭院几进几深的,凿山移园,立亭竖棚,虽说京城寸土寸金,这宅子不算大,可也修缮的十分精致阔绰,虽说下头根底没了,屋子里也置了几房人,少不得也要有个二门里女眷的住处。 楚瑾瑜眼见得那冯姥姥过来,忙屈身作揖道:“姥姥安好,多少日不见,您老越发瞧着精气神,倒是看着年轻许多!” 这冯姥姥原本是宫里的老宫女,家中没什么亲眷,同薛公公是同乡,出宫年岁便自梳了头请到薛公公府上做个管事婆子,一路做到如今,很得依仗,在薛府上下也是个有头面的人物。 她算是打小瞧着楚瑾瑜长大,倒跟这楚大官人有些子孙辈的情分,故而楚瑾瑜也同她甚是亲近,说话上难免透着些随性,倒把老婆子逗得一乐:“我的儿,你这嘴巴子可跟抹了蜜一般,专哄妇人,今儿个怎么连我这七老八十的婆子也要逗个趣了!” 楚瑾瑜大笑道:“姥姥越活越瞧着年轻,少不得倒要讨些这里头的究竟去,才好去哄家里妇人,回头也是姥姥您一份功德无量嚒!” 冯姥姥笑着拍了他肩头一下,嗔骂道:“个小滑骨头,跟姥姥这也不老实,该让你那些个心尖子瞧瞧你这无赖摸样,省叫一个两个都叫你哄得死心塌地的。” 楚瑾瑜嘻嘻一笑,手里扇子一抖,张开来摇了摇:“姥姥如今瞧着精神头好,连嘴皮子也厉害了,在下甘拜下风,您可替我遮掩些,可别拆我的台,小可这里多谢姥姥大恩大德了。” 冯姥姥看他虽是嬉笑,倒像是听进了她话里藏话的劝,自然也舍不得过于苛责,到底这么个俊俏出色的郎君却也算是委屈了的,她一辈子没生育,只把这一个看做孙子,平日多有照应,如今只他做事不出格,也不想委屈了。 便笑道:“个滑头小子,还知道同我这讨要人情,只当你外头逍遥着,倒把你姥姥忘天边去了,如今看,还算有良心,罢了罢了,快同我去见公公,这几日早念叨你了,也不知什么事,把你勾着脚,到这会儿才来。” 楚瑾瑜但笑不语,这里头都是些人精,他在同州的事,只怕早都知晓,冯姥姥话里话外提点,也不过就是怕他到时候抹了薛公公面子,倒把积年做下的人情官司给抹杀了去。 二人相携往薛公公住着的正院而来,路过一处院墙,隔着不高的一处鳅脊能听得里头时不时传来嬉笑之声,倒让楚瑾瑜略微侧目,稀奇想道,这薛公公家他是晓得的,虽说是有些女眷,可常日伴着个没根底的老头子,那日子过得跟枯灰镐木一般,一个个都是蔫了的枯木,只一个年岁尚小的姑娘,却是个不知道苦乐的傻儿,满院子平日听不得多少欢声笑语,哪里来这般年轻姑娘嬉笑的声音。 正琢磨着是不是老头儿又哪里卖了年轻姑娘来家做小,不想一旁冯姥姥打量他神色,却笑道:“我的爷,可是觉得稀奇?回头总叫你能见着个欣喜的事,走罢。” 楚瑾瑜瞧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却嘴闭得跟蚌壳一般不肯吐露半分,也只得随着婆子一路进了正院,里头听得外面动静,窗户纱上人影一动,门帘子挑开来,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来。 这妇人妖娆丰硕,黑压压的鬓发,翠弯弯一对眉,朱唇琼鼻,粉嘟嘟红艳艳腮儿,银盆满月的脸涂着厚厚一层雪花膏儿,插戴着满头珠翠,一身大红麒麟补子直襟袄衫,翠兰描金比甲,里头遮着条大红露尖的肚兜儿,托着一对颤颠颠的香乳,动摇间隐约可见,香粉扑鼻。 瞧他过来,青葱十指掩口笑着,甩了甩手里头那一方莺莺烧夜香四方锦帕,道:“哟,我的楚大爷今日可算是把您老盼来了,可真是不容易。” 楚瑾瑜识得这位是薛公公房里最的宠的一位夫人,旁人唤一声艳桃夫人的,本是梨园教坊里一个唱曲的,一回宫里头中秋大宴,叫薛公公瞧上了眼,弄到家来,侍奉了有七八年头了,也是有些手段,叫老公公一向离不得身的。 楚瑾瑜是个十分会做人情的,知道这位得宠,平日上京来除却孝敬薛公公同几个管事的,艳桃夫人也没少送人情,且这妇人性子淫荡,守着一个老公公少不得寂寞难耐,又是三十上下虎狼之年,他自己却不好沾身,却想法子弄了些年青男子来,替她在外头置了个小院子,以解她相思之苦。 一来二去,这艳桃夫人吃了他好处,少不得给他吹枕头风去。 平日见着面,二人倒是打情骂俏的少不得有些暧昧,只是这会儿闻着浓烈香帕子扫过来,被他一把捉住了,不着声色的偏过头去,家里画壁原本就不爱熏浓烈的香气,如今怀了身子,更是不肯再燃,弄得如今他也少用那些个燃情的香粉,倒是有些不习惯这味儿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调情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6 09:36|字数:2093 艳桃夫人见他撩开自己的帕子,却当他同自己调 情,二人虽没什么正经有那首尾,平日见着却也少不得眉来眼去的,她向来喜欢楚瑾瑜这厮长得俊俏,且听说那帐中本事是个强汉子,她这里一朵鲜嫩的花儿常日伴着个入土半截的,未免无趣。 且虽说楚瑾瑜孝敬了她几个小儿,长得倒是好看,却都是银样镴枪头,竟没一个中意的,便难免动了心思在楚大官人身上,每回来,总要眉眼勾搭,暗送秋波。 奈何楚瑾瑜毕竟常不在京城,这心思也只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徒呼奈何,少不得每回薛公公做寿,便盼着这位爷早早儿来,以慰藉寂寞相思。 如今却听说男人外头竟有了个十分在意的相好,魔障着要娶了家去,倒把这头的事给撩了,心中难免嫉妒上来,可舍不得叫他跟自己断了干系,竟也暗地里怂恿着薛公公把人着急叫来,将这一桩婚事赶紧了了,若是成了亲家,日后常来常往,还能不叫她勾了这男人去? 她这里动着心思,少不得殷勤些上来,只是楚瑾瑜却对她敬谢不敏,不说如今心里挂着个画壁,再没旁的心思,就是以前,这样的女人他也是不乐意沾的。 把帕子拨开,拱手作揖淡笑道:“夫人有礼了。” 艳桃夫人咯咯一笑:“多早晚咱们楚爷倒这般知道礼数了,可见是个乖儿,要孝顺你奶奶不成?” 楚瑾瑜只当没听她调笑,道:“公公可好?” 艳桃夫人偷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倒是跟平日博浪性子大相径庭,却越发的撩拨她心思,这几日院子外那几个小儿早厌烦了去,又因为侍候老公公没什么空闲,把她竟日憋屈的要不得,如今见着个人高马大的楚大官人,心里头那一份痒痒更是耐不住,越发要去撩拨。 “哟,乖孙儿只记得公公,也不问问你奶奶好不好?好没良心的汉子,你奶奶我这里倒是常日牵挂,楚大爷,妾身瞧着,怎么竟是瘦了些,身边的人是没侍候好么?到这跟家一样,多住些日子罢,妾身定然叫人好好侍候您。” 一边又吩咐身后冯姥姥:“楚爷大老远来,一身风尘,姥姥赶紧叫人放了桂花水, 茉 莉 花 胰 子叫他洗洗,催厨房把好菜给整一桌来,给楚爷接风。” 冯 姥 姥撇 了下嘴,心 说 这 蹄 子 又不 知弄 什么幺 蛾 子如此殷 勤,只是她晓得楚 瑾 瑜 知道分寸,向来做事 谨 慎,也不怕这妇 人 妖 妖蛰 蛰的弄什么腌 事来,只应了声,下去吩咐。 把婆子打发走了,趁着二人往屋里头走,艳桃夫人又 将丰 硕 的 胸 贴近了些,同男人笑道:“妾 身五日不记挂楚爷,早备了许多您爱吃的,楚爷回头可别客气,好好儿 把身 子骨 补一补才是。” 楚瑾瑜只道:“前些日子苦夏罢了,多谢夫人记挂。”一边说一边跟着妇人往里头走,却又落后几步,不着痕迹的离了些去。 艳桃夫人看他不冷不热的,心下微恼,可前后脚就进了内室,也不好发作,只不得不老实下来。 这边过了个落地的大花罩,进到内室,便只见一处临窗紫檀大炕上头歪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儿,炕上正中摆着一张红木嵌大理石的炕几,上头摞着些新鲜果蔬瓜子糕点,用精细钿螺攒盒置着,一头金蟒条褥,福寿菊花圆枕,老头儿靠着上头手里支着根铜管玳瑁嘴嵌宝石的烟枪,在那里眯着眼吞云吐雾的。 正是织染局里头如今一把手的薛公公,别瞧他一副耄耋之貌,也不过才五十罢了,只他这样的内官因着身子有缺,天寿不长,面相上难免显老。 楚瑾瑜忙上前恭恭敬敬磕了头,低声唤道:“公公。” 薛公公咳了声,艳桃夫人忙上去给递了个痰盂,伸手替他拍背,瞧着他吐出一口浓痰来,又给他漱了口,这才在他耳朵边道:“老爷子,瞧谁来了,您也不招呼几句。刚才不还惦记着么?” 薛公公这才抬头,浑浊眼珠子略闪过一丝精光,咧开嘴笑了声,嘶哑嗓子尖细着调道:“来啦?老了老了,要不是这身子骨不好,怕今年难见着你这大忙人咯。” 楚瑾瑜忙上去小心将一块乌黑烟土从一旁盒子里抠出来,给他点上,一边道:“公公此话惶恐,在下可不敢领受,是在下的不是,早就该来拜访公公了。倒叫您老人家记挂!” 薛公公咳了声,瞧着他道:“早知道你小子风流惯了,听说这回给哪个狐媚子娘们儿勾着腿脚,连外头都不去了?什么样的绝色人物,倒把你个脂粉堆里出来的大爷给勾着动不得了?可带来让我瞧瞧?” 楚瑾瑜嘿嘿一笑,道:“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糙妇人,倒累得公公惦记了,不敢瞒着公公,其实不过是在下夏日里贪凉吃了风,年岁如今也大了,竟烧起来,这才懒怠走动了一回。外头不好说,怕叫人笑话了,如今病了一回才知道这银子赚的再多,也及不上身子康健要紧,听说公公您身子微恙?在下带了些刚从北边带来的人参雪莲,日常孝敬您老,叫下头人给您每日用些,您老康健,才是咱的福气不是!” 薛公公听的入耳,眯着眼吸了口烟,道:“你这娃儿啊,嘴是正经抹了蜜的甜,嗯,倒是听得顺耳,知道你是个孝顺的,那些脏的臭的,外头乌七八糟老头子也管不着,这回叫你来,也没别的事,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只怕没多少日子活头了,旁的没什么牵挂,就是那一个丫头片子放不下,如今也到年岁了,趁着你来,把你俩个的婚事正经办了,也免得夜长梦多,拖累了你一大把年纪。” 楚瑾瑜这趟来,心里头已经明白多少,薛公公必然跟他提他家傻孙女同他的婚事,果然薛公公也没别的废话,上来就提,竟是片刻也不耽搁。 楚瑾瑜一时没开口,倒是一旁的艳桃夫人只怕他不应,忙笑道:“楚官人,你可知道如今咱们家诺娘可不比往日了,你见着一定喜欢!” 一边忙招呼外头候着的丫头:“还不快把孙小姐带来叫大官人瞧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薛诺娘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6 15:16|字数:2030 一边又招呼楚瑾瑜坐下,招呼丫头捧着个玛瑙翡翠雕漆方盘里头托着几盏白玉雕花茶钟,金杏叶茶匙,泡了桂花青豆茶来,给彼此各斟了来,笑吟吟对楚瑾瑜道:“妾身先这里同大官人讨个吉利,贺喜大官人了。” 楚瑾瑜但笑不语,却也端起茶来吃了,不一刻功夫,那前头便有丫头引了几个人影往屋子这边过来,后头几个丫头婆子,前头簇拥一个,年方十四五左右,身量不高的年轻小姑娘进得屋内来。 走近跟前细细打量,那眉目竟是一副端丽方物的容貌,四垂短发,平梳余发垂后,乌压压如瀑布一般,额头一点朱砂,衬得一张银盘小脸如满月银霜,肤如凝脂,腮若新荔,插戴着一支金凤衔珠,四合如意式云肩,挂着条璎珞,紫如意云锦袍子,水合色折枝葡萄湘裙。 这丫头楚瑾瑜早些年也是见过的,今日却有些大不相同,早年因为襁褓里头烧了一回,把脑子烧坏了,打小便是痴痴呆呆,见人也不说话,目光呆滞,半日也不见动静,今日一见,那双呆滞的眸子如今如水清浅,碧波荡漾间涟漪跌宕,仿如烟雨,竟像活了起来。 身段窈窕,到底早年底子不好,显得瘦弱了些,只如今还小,便有几分惊艳,再大些,倒是个绝顶的美人胚子。 便是楚瑾瑜也免不得有些惊诧,多看了几眼,一旁艳桃夫人同薛公公相视一眼,瞧出彼此眼中得意,显见得十分满意楚瑾瑜此刻反应,她便又招手朝着那姑娘道:“这孩子,怎么也不叫人,还怕羞不成?日后都是一家子,还不快上来见过,这位便是你未来的夫君,同州大户,楚大官人。” 一边拉过那小姑娘之手,一边同楚瑾瑜又道:“楚爷,这便是你家小媳妇儿,瞧瞧,咱诺娘,可不是女大十八变,叫你看走眼了吧?” 楚瑾瑜却有些不及防,犹记得薛家诺娘是个痴傻小儿,今日看,却全不是当日摸样,记起刚才路过一处院墙,听里头笑声,如今看来,想必满府也就这一个身份够得上在内院嬉笑的,怕就是这薛诺娘了。 看这姑娘一双欲语还休般眸子,哪里还有半分痴呆,也不知如何竟是好了,楚瑾瑜不由道:“竟是诺娘?多早晚好了的?” 那薛诺娘眨了眨眼,掠过楚瑾瑜面庞,垂下眼皮却是不出声,往那艳桃夫人身后站了站,怕是脸皮子薄,有些怕羞。 艳桃夫人咯咯一笑,搂着小丫头腰肢也不让她往后躲,道:“瞧瞧,我便说,凭着我家诺娘样貌,还能叫谁不动心去?你们这些爷们呀,但凡有个摸样伶俐的,可不就跟偷腥的蜂儿,闻香逐臭的露了形!” 薛诺娘眼皮子一抬,又迅速瞧了眼,脸颊红了半边,却去瞧一旁的艳桃夫人:“夫人你又捉弄我,快放了我去,巴巴把人叫来,还当是什么事,真叫人羞死了!” 这声儿软糯娇啼,竟是如莺声燕语,酥了半边骨头,楚瑾瑜可不是旁人,阅女无数,只听这声,便知晓,说不得,这雌儿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只不过他偏也是个眼毒的,小丫头不过寥寥几眼,闪得极快,却也避不开他一双眼睛毒辣,这雌儿虽掩饰的好,那眼睛里却还是流露出些厌恶。 怕是并不喜欢他,显见得到底是个丫头片子,藏不住心思,在他这人精前,可不就瞧出来底细了。 楚瑾瑜也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物,她若不喜,要是依着往日脾气,这要娶家来的,给他这般眼色,不说他喜不喜欢此女身子,少不得要叫她吃些苦头,怕了他去,做够规矩,在家老老实实也就罢了。 要是好性子些,他也乐得调教调教,摸样过得去,总是要做夫妻,比起娶个痴傻的,总是正常妇人来的好些。 可如今一来他对个半大点的雌儿压根没什么兴趣,倒是一颗心记挂在那边个叫他又爱又恨的妇人身上,巴不得此女瞧不上他。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微微一笑:“不想今日竟是有缘得见姑娘,在下三生有幸,若是公公不介意,在下也有几份小礼送给姑娘,还望列位不要见怪唐突。” 薛公公一旁听了笑起来,声音虽是尖细难听,却十分开怀:“你这小子见了美人儿,便浑不知规矩,还在我这里装正经?你们年轻人怕是早嫌弃我老儿屋子里烦闷,我也不拦着你俩个,左右日后就是夫妻,诺娘哇,楚官人来一趟不容易,你替爷爷好生款待些,也免得叫他在这里不自在。” 说罢摆了摆手,叫二人出屋去,一旁艳桃夫人虽说是想着叫楚瑾瑜跟薛诺娘早成夫妻,才能勾住了他脚,却也不想这二人就这般勾搭上,倒把她这“媒人”抛闪一旁,男人贪图新鲜,岂不是要忘了她,便道:“他俩个还没成夫妻,光天化日可有些不妥当,不如妾身陪着一旁,有长辈在,也免得旁人说闲话。” 薛公公只要楚瑾瑜娶了他孙女儿就是,旁的他压根不在意,也不耐烦妇人心里头那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这会儿只想着手头大烟土,旁的一概不管,便摆手道:“去吧。” 得了话,艳桃夫人十分欢喜,忙拉着薛诺娘小手,又朝楚瑾瑜招招手,三人相携,出了屋子来。 外头日头正好,楚瑾瑜叫身边跟随来的延平去将自己替诺娘准备下的礼取来,一边道:“今日瞧是个好天,听说京城有早菊已开,不如我做东,请二位娘子上樊楼小坐,听曲吃酒,赏菊一番,可好?” 薛诺娘低头不说话,那艳桃夫人却道:“那樊楼去了几回,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咱家几株名贵的菊花呢,大官人老远来,叫你做东如何使得,倒不如就在府里,我已经让人备了宴席,就在前头院子菊花厅里头,有那湘湖刚送来的螃蟹,新鲜着呢,诺娘,你不是早嚷嚷要吃的?不如请大官人一起?” 锦绣 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勾搭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6 20:08|字数:2113 薛诺娘只低头不语,艳桃夫人颇有些尴尬,心说这丫头片子好生不知事,也不知使手段勾着男人,回头再长得好看有个屁用,倒不如便宜了别人。 只不过这妮子不开窍,才是便宜了自己,借着亲近的名头多了跟男人打交道的机会,日后少不得丫头还要仰仗自己,讨教如何抓着夫君的心思固宠,还不都是自己好处的事? 越发觉得得意,那边楚瑾瑜倒也笑道:“如此便宜的好事,岂能不去,倒要麻烦夫人了。” 说罢轻笑作揖,拱了拱手,那眉目飞扬的样子,全然一副平日博浪轻浮的大官人摸样,把个妇人看得淫心难耐,恨不得这就靠了上去。 却碍着情面,不好过了,只拿了帕子掖了掖唇中,眉梢流转,只望向汉子。 楚瑾瑜岂能瞧不出这妇人被自己勾出浪心来,暗暗冷笑了声,道是个浪荡淫妇,轻易便就上钩。 遂只不动声色,随她二人穿堂过户,往菊花厅而来,这是个三间阔搭着卷棚的敞厅,前头假山堆叠,厅堂前后帘垅掩映,花木扶疏,拱着几盆鲜亮菊花,十分醒目。 进了里头来,正上头两张玛瑙漆减金钉藤丝甸玫瑰官帽椅,两边梁柱上挂着四轴水墨天青花綾裱白绫边丹青山水,一些个彩漆描金的书架,堆叠着些古玩字画,书籍文具。 艳桃夫人叫人在敞厅卷棚里安放了一张蜻蜓螳螂脚四角矮桌,三边各放了个彩漆八角藤编圆墩,一面对着外头,三人各自做了,当中楚瑾瑜,妇人两边坐了,便叫人筛了去了寥味抬上一瓮菊花酒来,挑了蒸熟了的螃蟹,替个人都满上酒,艳桃夫人道:“今日替楚官人接风洗尘,先干了此杯。” 说罢就一口干了,楚瑾瑜暗自一笑,也陪着吃了一钟,只那薛诺娘捧着杯盏只小口抿了,小脸皱成一团,显是十分不入口。 艳桃夫人跟楚瑾瑜都是酒行当里头历练出来的,吃这些酒不当事,几句话下去,已经干了三四杯,艳桃夫人兴致极好,频频劝酒,那边楚瑾瑜是来者不拒,竟也吃得十分爽快,倒把艳桃夫人看得心下欢喜,只当男人被自己所惑,越发殷勤,仿佛忘了一旁还有个薛诺娘,同楚瑾瑜这猜枚划拳,竟越发吃得欢快起来。 那楚瑾瑜也配合,半坛子倏忽下去,二人均是有些上头的摸样,艳桃夫人更是吃的两腮喷粉,眉目星眸,便有些坐不住,起身告罪,下去方便。 楚瑾瑜瞧着她下去,瞧了眼一旁跟个隐身人般的诺娘,思量着到底曾是个呆儿,也不知情趣,倒是喝了半日闷酒,看情形怕也有几分酒意,便试探问了句:“不知,这酒,小娘子可还入味?” 诺娘仿佛才回过神来,小脸一皱:“我还是喝茶的好。” 楚瑾瑜心道这姑娘习性倒有几分像画壁,平日他叫画壁一块陪着同他吃酒,那张脸也是这般拉长了不待见的样子,倒是更喜欢吃茶,偏他又爱逗弄妇人,每每把她捉过来,那嘴哺喂进去,瞧着那张小脸蛋吃了酒红扑扑的煞是好看,最后都被他压上去好一番搓揉。 想着家中那妇人,心中就越发思念,半刻也坐不住,站起身来道:“在下去瞧瞧,叫那帮子小厮抬了礼物进来,这半会儿功夫怎还不见人。” 几步走出去,绕过一堵院墙,却没再往前,反倒是上了条小径,转进了僻静一处而来,他在薛府可是常客,对府中道路熟稔的很,岂有不知道此地通往何处的。 走到个开着一扇月洞门的墙角跟,他便略站了站,果然不过一会儿功夫,那边大红衣角一闪,艳桃夫人从里头摇摇摆摆走了过来,被他伸手一捉,一把揽在了怀里。 那艳桃夫人先是一惊,差点叫出声来,楚瑾瑜眼疾手快将她的嘴捂住,低头在她耳边轻道:“夫人莫叫,是我。” 艳桃夫人惊魂未定,却见是这个冤家,不由的瞪了他一眼,一双秋眸媚眼如丝,咕噜噜转了几转,楚瑾瑜知她意思,,慢慢将手放开来,只听她嗔怪了声道:“个没规矩促狭鬼的冤家,吓死奴家了!” 楚瑾瑜轻轻一笑:“夫人也会怕?莫不是心中有鬼?” 艳桃夫人啐了口,将手里的锦帕甩了他一脸:“死人,你才是鬼,若不是鬼,在这里平白吓唬人做什么!奴家心里可是个人儿,你猜猜是谁?” 楚瑾瑜似笑非笑,捉住那帕子一角捏近鼻端嗅了嗅,道:“还用猜?夫人心里头不是在下,还能是谁?” 艳桃夫人咯咯咯一阵花枝乱颤笑,胸前雪浪翻涌,索性靠在楚瑾瑜身上酥软了半边身子:“我的楚大爷,你可真是能往自个脸上贴金!奴家岂敢心里头装着你?你如今正是乘龙快婿,要做那顶天大老爷逍遥真君去的,正经的新郎官,哪里是奴家能肖想的呢?” 楚瑾瑜乃是调情高手,遇着这样投怀送抱的妇人,最知道如何逗弄,直接便将人压上墙,腿儿顶着人下腹软处,肆笑开来:“若是在下望夫人能肖想些个呢?” 楚瑾瑜一声高大雄壮的气息让久旷的妇人心头一阵乱颤,即便知道这不是地方,时机也不对,却是浑身发软,再加上本就是吃了酒,酒意上头,半分迷醉,压根推不开跟前的人去,只求这人立刻能把自己撕扯了入了身子来,叫自己好生的受用甘露。 索性还有几分理智,迷蒙半张着眼,求道:“好人儿,好爷爷,咱去那没人的地去,这里头人多,小姑奶奶还在前头呢,叫人瞧着了可使不得。” 楚瑾瑜冷笑了下,伸手在她绵柔的胸上捏了捏:“缺人干的小淫蹄子,不是你席面上左右可劲的勾搭爷的?莫非你这副摸样,还能动的了腿脚?爷这会儿可懒怠动,你若是还有本事挪动,那你自己去就是,寻别人浪插你去!莫来求爷!” 说罢就要撇了手离开,艳桃夫人这会儿早已经是身下酥软泥泞,那还能挪动半步,久不曾和人干那事,又慕男人许久,勾搭了半日才成,哪里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忙一把拉住人手,求道:“好爷爷,亲达达,别走哇,奴家受不住了,快来就是。” 第二百二十九章 撞破奸情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7 09:36|字数:2150 楚瑾瑜瞧她一副缺人干的摸样,不过让自己沾了沾身子,便已经浪成这幅模样,也不知真要干起那事,还不得浪成什么摸样。 要是往日,他多喜欢同这样妇人干事,此等妇人浪荡成性,最是性淫,便是你要如何折腾尽兴都可,只不过若是旁的妇人也罢了,这一个却是薛公公家屋内的,他早先就知道沾不得,故而以前无论艳桃夫人如何挑弄作势,他只故作不知。 这会儿要不是为了脱身,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却瞧着妇人一副如痴如醉的浪摸样,有些兴致缺缺,只不过箭在弦上,此时也不得不尽力周旋。 那艳桃夫人看他半日没动静,可有些着急,被男人逗出火来,早如同燎原之势,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伸手便去扯男人裤头,被楚瑾瑜一把拉住,摁在了墙面上,另一只手指头在唇边示意她莫要急躁,淡笑道:“夫人这般着急做什么?此事须得徐徐慢来,方得其味,急躁不得。” 艳桃夫人这会儿淫心大涨,早三魂去了七魄,没了张致,一双迷离的眼巴巴瞧着面前的男人,由着他逗弄自己,虽说心里着急,却也万般享受他在身上处处点火,不由得闭了眼哼哼唧唧,先还有些顾忌,不敢大声,楚瑾瑜却巴不得她把动静弄大了去,便在她身上慢悠悠若即若离,口中笑道:“夫人好一副花花肉儿,在下思渴得很那,便是这声略小了些,听不得劲,再叫大声些来,好叫人兴奋。” 艳桃夫人不由的声息一声高过一声,连连娇颤,唤道:“爷,好大爷,好人儿,好舒坦,爷这手底下的本事,弄的奴家快死了去。” 楚瑾瑜微微仰着身子,与妇人若即若离,手在她身上游走,神情却有些冷漠,身下妇人倒是已经动情,如一头发情的母兽,在他眼里挣扎呻吟,他却岿然不动,却也不放开手中妇人,固定着身子叫她动弹不得,旁人远远瞧着,二人暧昧之极,便是那呻吟之声,更是叫人耳酣眼热。 此道并不是多少偏僻,不过是菊花厅外茅房之处外墙,平日也确是少有人来,可今日艳桃夫人设宴于此,家中仆役婆子都在这头做事,来来往往也少不得有那要路过附近的。 只不过这薛府内官家的宅邸,野路子的行径可不是新鲜事,老公公不大管事,又养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这菊花厅离二门并不远,也有那外头的男仆进出,你且看这府上像艳桃夫人这样的坐着当家主母的身份,哪有那许多门禁规矩,自然约束也少,府里乌烟瘴气的,并不稀奇。 故而旁的听着,也当没听见,可也有那好奇的,趴着墙头瞧了眼过来,这地栽了几株槐树桂花,倒是遮掩的虚虚实实,也瞧不太正切,府上如今她算是只手遮天,有些本事,就是真让人瞧见了,她也不怕,薛公公如今年岁大了,到底精力不够,故而艳桃夫人才敢如此大胆。 可有那没胆子的仆人瞧着了也不敢说什么,却也不是没人顾忌的,薛诺娘在席上枯坐半日,本跟楚瑾瑜同艳桃夫人也没话好说,就觉得无聊,这会儿席上二人去了半日也不见回转,倒把她一人抛闪在席面上,捧着手里的酒又不乐意喝,委实没意思,倒觉出几分尿意来。 索性起身往后头茅房过来,不想沿着僻静的石头小径到附近,却听着个毫不遮掩的浪叫之声。 她虽是个刚及笄的,如今那心智却并不傻,哪有不知道这里头做的什么事,原本是打算避开去,觉得好没意思,却听里头随着妇人一叠声的叫唤,里头传出个低沉男人的声音道:“夫人这般摸样,我瞧着尚且动心,回头叫公公瞧见了,不知他该如何。” 薛诺娘听得是楚瑾瑜的声音,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来,却听里头艳桃夫人喘着气,道:“哼,他见着跟没见着还不是一般摸样,下头根没了的,还指望什么?” 楚瑾瑜嗤一声笑:“往日竟不知夫人是个这般意趣的可人儿,倒叫我丢不开手去,这可如何是好?” 艳桃夫人道:“好人儿,如今你便是要做府里的新郎官,等你娶了我家姑娘,日后常来常往的,只要别得了新人就忘了老人将奴家丢开手去,奴家这里可是日日都随时欢迎爷来。” 楚瑾瑜压低了声息,像是在什么地方闷着头,啪得一声传来,才道:“个淫蹄子荡妇,爷哪里能舍得丢开手,比起那雌儿,就是个不开窍的丫头,哪有你这知情知趣的可人意!” 艳桃夫人暗哼了声,声儿越发娇颤起来:“我的好人儿,既是如此,快些进来罢,日后做了新郎官,倒要比一比,是那小蹄子穴儿紧,还是奴家这里头舒服。” “那一个小嫩穴儿,能跟你这比,让爷瞧瞧,可不是正淌了多少蜜水?” 二人声音越发不堪入耳,咂咂有声,伴随着水渍响起,听得薛诺娘脸皮子发烧,心头却是火起,推开挡着跟前一枝树杈,放重了脚步往里头径直走了过去。 就见月洞门边粉墙上趴着对狗男女,男人压在女人身上,袍子早已经散开,露出精壮紧实的胸口,下头那女子更是已经发钗凌乱,衣襟半开,上半身只留着条红肚兜儿,雪白的臂膀缠绕着男人脊背,一条腿更是挂着男人腰臀之上,一只大红绣牡丹花花开富贵的鞋只勾着脚尖之上,颤巍巍便要往下掉了。 妇人还朦胧着,身上男人仿佛被身后脚步声一惊,推开妇人转过身,见是薛诺娘,哎呦了一声,忙去整身上袍子,一边扶了扶带在头顶已经歪斜了的帽檐。 那摸样,早没前头一本正经,分明就是个纨绔大爷,他这里手忙脚乱的规整不得,哪里还能顾得上艳桃夫人,艳桃夫人回过神来,瞧见是被她早忘了一边去的薛诺娘,脸色也变了,一身火顿时仿佛被浇了个透心凉,慌慌张张的赶紧扯自己被褪了一半的衣袍裙裾,却不想身边楚瑾瑜像是也慌张的厉害,扯着自己裤腰带反倒是把袍子散开来,哎了一声忙又去抓,腰上香囊勾着了正低头去捡裙子的妇人头顶发簪,他慌去掰,两处却反而纠缠一块,带落地上,蹦跶了几下,一路咕噜噜滚到了薛诺娘脚边。 第二百三十章 顺水推舟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7 15:16|字数:2098 那妇人哎哟了声,正要去捡,却看薛诺娘眼疾手快得捡起来,将两样物件紧紧拽住手里,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紧盯着二人看。 楚瑾瑜瞧着那双眼,觉得里头清幽浓黑,像极了心中妇人,倒是不妨她如此聪敏,虽是背后使了主意,却也被瞧得略有些尴尬得笑了笑。 艳桃夫人却正经慌了神,她虽说在府里风光,却也不过是个名分上的姬妾,说白了不过侍奉老头子的玩物,这下头婆子丫头都好说,正经这位小姐却是府里的主子,平时倒也不怎么瞧的上,左右就是个小丫头,还痴傻了多少年。 可不想现在二人偷情,叫人抓了个现行不说,二人赃物还被人捉在手里,回头要是叫这雌儿到老头子跟前一说,再把物件呈上去一看,哪还有她好果子吃。 忙去瞧一旁楚瑾瑜,期他想个法子哄了小丫头交出手里的证物,不想楚瑾瑜慌慌张张只道:“哎哟喂,我肚子疼,要上个茅房,忍不住,可憋杀我也。”说着扭头就往里头走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艳桃夫人愕然,不由得心中暗骂男人好没担当,只当是个强中汉子,却原来也不过是个拉屎不抹屁股的孬种,亏得她还三番四次勾搭上去,竟到了是个这般没担当的。 可若不是自己贪他下头本事,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手上把柄落在雌儿身上,却总要先把这雌儿哄太平的好,不由堆叠万分小心的笑了笑,道:“姑娘怎么到这来了?” 薛诺娘瞧着她道:“我来上茅房的。” 艳桃夫人语噎,她对这小丫头平日也并不在意,竟也不知道如何同这丫头打得交道,好哄得人把手里东西交出来,正为难之间,薛诺娘却压根不搭理她,径直就往院子里走去。 艳桃夫人忍不住叫她:“姑娘,你手里,簪子是妾身的,还给妾身罢。” 薛诺娘侧头睨了她一眼,竟笑了下,道:“夫人这话可说起稀奇,若我不还,你当如何?” 艳桃夫人不想她如此无赖,一时吹胡子瞪眼,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再说些什么,不想她身边一个贴身婆子老远过来唤她:“夫人呐,老爷子屋子里寻您过去呢,您快些去罢。” 艳桃夫人左右为难,诺娘却趁着她愣神,早就又往里走去,待她再想唤,已经离得远了,身边婆子又催得紧,艳桃夫人没法子,跺了跺脚只得先往那正院过去了。 她这头离开,薛诺娘进了茅房之处的僻静院子,不想那跑没了影的楚瑾瑜正半道上候着,瞧她过来,嬉笑了声,道:“薛姑娘。” 薛诺娘打量眼前男人,想起刚才他那副摸样,心生厌恶,虽是人模狗样,却生性如此风流,实在瞧不上眼,不由道:“楚大爷还不走?” 楚瑾瑜嘻嘻一笑,道:“我落在小娘子处一样物件,少不得要讨要回去才好走不是?” 薛诺娘冷笑道:“你既做得,还怕人说嚒?光天化日也不知检点,东西我若不还你,你又能如何?” 楚瑾瑜倒是压根不在意她态度,这本就是他要的结果,便道:“咱们日后要做夫妻,夫妻之间少不得互相体谅,姑娘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这些夫妻之道么?” 薛诺娘道:“夫妻之道若是要叫我替你遮掩偷情,我劝你省了心思罢,我不会嫁你的。” 楚瑾瑜眉梢一挑,道:“此事可是你我两家长辈定下的,莫非你还能改了他不成?” 薛诺娘避开他眼,不耐烦道:“此事用不着你管!我自有办法。” 楚瑾瑜笑了笑:“你有什么法子我是不知,只是那荷包儿是爷的知心人儿给做的,可不能不讨要回去,也免得她心里头不痛快。” 薛诺娘闻言越发觉得此人性子博浪,如何肯同他纠缠,眼珠子转来转去,思量法子叫这桩婚事不成,楚瑾瑜道:“小娘子若不想同在下成就好事,在下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左右女人又不是独缺你一个,只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是了,爷可不是纠缠不休的人,我瞧你还是多担心府上那位夫人才是,倒要叫她死了心才好。” 薛诺娘闻言微微一愣,摸着手里头荷包发簪倒有些犹豫,楚瑾瑜却也不客气,趁着她不防备,直接伸手就将那东西一把抓过来,却又只留着荷包揣进怀中,把那发簪交给她:“你只说这两样东西都在你手里便是,休叫她知道荷包还与我,我自不会同她说的,贵府上的事,恐怕还得你自己周全。” 薛诺娘不妨此人如此无赖,竟是当面抢夺都做的出来,心里头实在不待见,说什么也要把这婚事搅黄了,可又觉察出古怪来,歪着头打量他半晌,道:“莫非你也不想这桩婚事,才搅出这些事来。” 楚瑾瑜心道,倒是个聪明人儿,却也不答:“人各有志,各有天命,爷向来不爱随人左右,爷若娶了你去,有一桩事,不好瞒着,我膝下刚得了个娇儿,可不好委屈了,说不得要你大度些做个小,也省得爷的儿日后委屈,此事若是你做得到,我娶了你,也没什么要紧。” 薛诺娘刚还觉得此人不肯娶她,也算是同道之人,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越发膈应,甩了手中的帕子扭头便走:“谁要嫁你这有儿的汉子,做梦吧。” 楚瑾瑜在她身后撇嘴一笑,这也是临时起意,要不是看薛诺娘如今不知为何,变了个性子,倒是没早些年痴傻的样子,里头根由他懒得打听,只不过这事倒是有利,便顺水推舟设了个局。 他如今算是把这里头水搅浑了,且再观望上几日,手里头的刀已经由他送出了手,若是这娘们够聪明,真有本事把婚事搅黄了,他也就无需再出后手,乐得叫薛府里自己翻天覆地,也干系不到他,还把婚事了解了,可若是这娘们儿只是个绣花枕头,少不得他还得自己出手,再做一桩好事出来,定要把婚事搅黄了才好。 想到此,捏着手中荷包儿凑近了鼻端嗅了,里头软软一件妇人贴身的物件,这几日少不得借着它,才慰藉相思,只盼早日了了这头之事,好回去同妇人团聚。 第三百零一章 威胁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7 20:18|字数:2048 却说薛诺娘甩手回转了宴席之上,却不见艳桃夫人,问了下头人,才知道去了薛公公院子,不由冷笑,只怕这会儿在老爷子跟前编排自己什么混话,只巴不得她早日嫁了,好叫她在家称王称霸的耍威风。 她却偏不如她意,没得嫁一个跟别人有首尾的男人,这府里头关系已经够乱糟糟的,她可不乐意给自己添堵。 想着话,便也往薛公公院子过来。 这薛诺娘早些年是府上一个痴傻女儿,旁人也不在意,只当多那么一口吃饭的家伙,却不想年头上不知如何落了一会水,捞上来还当是断气了去,不想她命大,烧了几日又吊回了口气,不但身子好了,这糊涂痴傻不知事的毛病竟也恢复了。 也是造化,当年因着烧傻了人,如今又一场病,魂归了位,府里上下只当是薛家气数不断,这根苗竟得保。 也因为此,薛公公便想把同楚家的婚约办了,也好了了一桩心事,急忙忙给孙女儿把及笄的礼办了,便叫人开始置办嫁妆,他倒也不见得是多少看重这孙女儿,只是自己攒下偌大家业,总要有个承继的,过继来的干儿子去的早,孙女儿就是他的希望,希望的却是薛诺娘日后生下的种。 薛诺娘是晓得这里头意思的,说白了薛公公也不见得就非得看中了楚瑾瑜这一个,只她能替他招来个能耐的孙女婿,也不见得非要楚瑾瑜不可。 这边走到正院,便见艳桃夫人正从里头出来,二人廊下里外一照面,艳桃夫人想着前头之事,难免有些尴尬,薛诺娘倒是没如何,只探头看了眼里面动静,轻声问道:“爷爷可好?” 艳桃夫人道:“老爷子有些心燥,吃了陆太医开的清心丸,倒是安睡了。” 薛诺娘道:“那正好,夫人同我这边说话,我有话要同你说。” 艳桃夫人犹豫了下,奈何有把柄,如今见着她矮了半截,便只得同她一道往边上过来,站在院子当中,薛诺娘道:“我不想嫁那姓楚的,夫人若是不想自己做的丑事叫人知晓了,便帮我一同劝爷爷,把这婚事作罢,若是你帮我成了这事,我便不提你做下的丑事,如何?” 艳桃夫人不想她如此直白,脸上微微一变:“孙姑娘说这话,岂不是为难妾身,妾身有什么本事,叫公公罢了这桩婚事呢。” 薛诺娘却压根不理她扭捏作态,依旧直愣愣同她道:“你也不必自谦,如今府里上下,夫人说一,旁人敢说二么?你若没这本事,府上怕就没第二人有这本事了。” 眼看着艳桃夫人脸上被自己嘲讽的话说的一阵白一阵青,要不是薛公公糊涂,叫这么个教坊出身的当着家,满府上下如何这般乱糟糟的没个章法,只可惜薛诺娘也没兴趣跟这里头搀和,只望早日摆脱了这一家乱,却也不乐意再进一门同样的府邸去,故而她是决不乐意嫁给楚瑾瑜那样的人的。 便又道:“夫人知道轻重,我也不想同你撕破脸皮,今日这桩事,我是无论如何不愿嫁那男人,你若是要他,只管同他商议旁的法子偷人,莫打我的主意,要是你不肯帮我,我也不介意把东西交给爷爷,把这事闹大了去,看谁的脸面丢的更大。” 艳桃夫人平日并不多在意这薛诺娘,往日是个小傻子,即便后来清醒些,也就是个不大开口的丫头片子,平日也不同她照面,今日才知道是个泼辣的,她当她没胆子把事闹大,可看样子薛诺娘并不介意捅出去,她嫁不成男人也就罢了,自己给薛公公戴了顶绿帽子,想必下场要更惨些。 平日糊弄薛公公容易,今日落了证据在人手上,艳桃夫人便有些心虚,她也不是个多有心计的,日常在这府里又横行惯了,没经多少事,被薛诺娘这么一说,慌了神,忙道:“既然孙姑娘不乐意,这强扭的瓜不甜,倒是要好生计较才是。” 薛诺娘知她这是应了,便也做出一副孝儿娴女的样子蹲身行礼:“那有劳夫人了。” 艳桃夫人暗暗骂了声怪张致的蹄子,也不好如何,一转身,就进了屋子去。 里头这会儿薛公公早醒了,他这一类内官在宫里头都是侍候人的奴才,平日里觉就短,如今年岁大了,越发的少睡,如今他也是做顶大的,下头徒子徒孙多了,宫里头也用不着再成日出去值守,倒是在家日多,吃了烟土同药丸子昏昏沉沉了会儿,打了个盹,便又醒过来,听到外头略微动静,却懒怠动弹,在外头是奴才,到家他便是大爷,就懒懒问道:“外头什么事,叫你半日出出进进的?楚家小子还没走?” 艳桃夫人心中还有些挂记着楚瑾瑜,可惜没同他做了回野鸳鸯,又恼恨薛诺娘出来坏事,可再想,如今薛诺娘不肯嫁人,要是闹将起来,她可吃不了兜着走,倒是要想法子把此事了结了,安抚了那位姑奶奶,回头再去寻那男人,此事又不是她一人所为,何用她一个人在这里辛苦。 便道:“哎哟我的爷爷,您还替他,奴家倒是想把这俩位冤家弄在一处,也彼此熟络些,却不想咱家姑奶奶只坐了会儿便闹着要回屋去,只同我说不肯嫁他,嫌他年岁大不说,还只是个商户,哪有京城这许多小伙子精神,爷,您老还别说,妾身瞧着,往日咱孙女是个傻的也就罢了,可如今人又聪明,又长得漂亮,凭着爷您的身份地位,要嫁哪个京城俊秀不好?巴巴大老远去嫁个老大不小的去?妾身往日看还不觉得,今日这么一闹,倒是真觉得不妥当,爷您看是不是?如今还不好挑个更好的人家么?” 薛公公原本倒也只想着早日把二人婚事办了要紧,没想到这茬,艳桃夫人这么一说,可不是?薛诺娘再不是以前那个痴傻的,京城个个眼高于顶,定然是不乐意娶的,可现在人机灵了,嫁个更好的人家并非不可能,倒是楚瑾瑜的身份有些低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各自得意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8 09:36|字数:2088 薛公公经艳桃夫人这么一提,心里琢磨了一番之后,倒还真冒出些意头来,觉得艳桃夫人说的不错,如今孙女儿摸样性子都算得上出挑了,这孙女婿可就没以前那么不好挑选,再嫁给一个商户,虽说楚瑾瑜祖上也做过京官,到底现在也就是卖了个武官出身,比起京城那么差太远了。 心思一动,面上可就露出些来:“这,怕不太好吧,我瞧着,楚家这孩儿,还是蛮不错的。” 艳桃夫人侍候他多时,哪里不知道他这话便是有了些悔婚的意思,忙道:“人长得倒也是不错,可就是风流些,听说那头还打算跟个不知底细的成亲,那一个还有身子了,您瞧他办得这叫什么事。如今咱们巴巴把他叫来,妾身看,他那里还拿骄呢,只怕当咱们求着他娶,日后真要叫诺姐儿过去了,也是个受气的,又不是在京城里您老眼皮子底下,谁知道他们私底下弄出什么手段,把咱好好儿孙姑娘给坑了都说不定。” 这么一句两句说下来,薛公公到底动心了,却还是有些犹豫,实是觉得悔婚之事听起来有些不体面,到底早年跟楚家交情,觉着有些对不起过世了的楚老爷子,也怕叫楚瑾瑜知道了,难免不乐意,道:“好好儿提这话,叫如何跟那孩儿交待,岂不是显得咱们欺负人家,使不得。” 艳桃夫人哪里不知道他不过是要脸面,这话说出来,便是心里头已经应了,就差个台阶罢了,便道:“我的爷爷,您可真是糊涂了,依着您老的地位,如今还怕他一个同州的商户不成?您老发话,他敢不听?不说如今他还不得仰仗着您在京城里那么多营生,就是日后,也还要多多仰仗着。大不了日后多多给他方便,这区区商户,哪个肯跟钱过不去的,您老肯罩着他,便是他的造化,还用得着把好好儿孙女嫁给他不成?倒便宜了个土包子。” 艳桃夫人越说自己也越觉得不错,薛诺娘瞧不上眼楚瑾瑜,她还觉得便宜了那丫头,混不知道好歹,不嫁刚好,等日后嫁个京城里纨绔子弟,只怕哭都来不及。 且这里头她还有私心,在薛公公面前一番使力,也算是替楚瑾瑜挣来方便,回头到男人跟前少不得借机炫耀一番,虽说娶不得人,可好处没少,男人岂能不感激她,记着她好,还不得对她感恩戴德。 她这里还觊觎着楚大官人,想借着名头,少不得同男人再勾连首尾。 薛公公被她这么一番话说得终于道:“说的倒也不错,只这话,老夫说怕伤他心意,你出去同他说便是,就说明年宫里头的需用,还从他铺子里头走。” 艳桃夫人得了这话,心中自然高兴,忙欣喜道:“老爷子您放心,妾身这就去同他说去。” 说着出来,就叫人去寻楚大官人,楚瑾瑜本就没离开楚府,不过看二妇人在那里忙乎,自己在菊花厅里自斟自饮等候消息,果然艳桃夫人得信,便寻了过来,瞧他这般自在,屏退了侍候的丫头婆子,上前道:“好个冤家,你倒是自在快活。” 楚瑾瑜两手一摊,道:“主家撇了客人也没个话递出来,在下走不得,只好这里独自小酌,怎倒惹得夫人不待见了?” 艳桃夫人也知道刚才一阵乱,倒把这位撇了一旁没顾得上,却又恼他临了没个担当的,叫她辛苦,瞪了一眼,略带讥讽道:“楚大爷你这里倒是自在,还真当万事太平嚒?我家老爷子叫妾身来同你说,你送来的贺礼他瞧着满意,叫妾身来多谢你呢。” 楚瑾瑜混笑道:“这感情好,夫人同孙小姐可还满意?” 艳桃夫人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这里倒也罢了,老爷子说,孙小姐那一头,她也大了,再叫你这么费心备礼可不妥当,日后楚大爷还是省省心,不必备了,省得叫人说闲话呢。” 楚瑾瑜一听这话,岂有不知道他跟薛诺娘的婚事可算是不成了,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反倒是十分惊愕:“这却是为何?莫非有什么,叫公公或小姐不满意的?” 艳桃夫人瞧他这摸样,还当他舍不得,不由得心里泛酸,这男人果然都是贪图新鲜,水嫩嫩个黄毛丫头,便就舍不得了,便道:“大官人,莫非你还当她是当初那傻儿,刚才的事,能不当回事么?她那里可是厌恶你呢,亏得我在老爷子跟前好一番苦肉计,把他两个安抚下来,才没弄出大事来,可这婚事怕是不成了,大官人这是舍不得?既舍不得,却来招惹奴家作甚?” 楚瑾瑜暗道,分明是你自己淫贱,还倒打一耙,要不是爷要用着你个妇人,似你这等货色,不过是个破鞋,没得脏了爷的手。 却道:“这话可真是冤枉在下,夫人青春艳丽,在下一时把持不住,孙小姐也忒心眼小了些,亏得在下在家,倒还日日惦记着,这性子,啧啧……”摇头叹息,好一番说道。 艳桃夫人当他听了自己挑唆,恼恨上了薛诺娘,不由暗喜,那小妮子眼皮子浅薄,不知道嫁汉子风流些没什么不好,像她这样一朵鲜花给插在个没根土的石头里,那才是一辈子糟践了。 回头想法子定给她弄来个瞧着光鲜的,叫她嫁出去守活寡,那才痛快,谁叫她敢拿捏自己,却不知这女人记仇,可有的是本事叫你不痛快。 她如何算计薛诺娘那是别家故事,这里不表,却说她这会儿巴不得两家婚事不成了,却又没忘了在男人跟前表功,道:“楚大爷,你且把婚事丢开手去罢,妾身刚才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了咱老爷子没把气出在你身上,倒是因着婚事不成亏欠了你,叫说明年宫里头孝敬,还从贵铺子走,好人儿,你要如何谢奴呢。” 楚瑾瑜暗笑,这妇人只当天下就她一个聪明的,左右逢源,两边捞好处,靠着薛公公一个教坊出来的,插金戴银当自己真是正头娘子了,叫人捉奸,她不想法子抽身自保,莫非还能有别的路可走? 要他知恩图报,那也得看是个什么货色。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又起波澜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2-28 15:16|字数:2089 不过如今他心想事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自然不介意同这妇人一般见识,只淡笑道:“有劳夫人多多提点,日后少不得还要夫人在公公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艳桃夫人看他无动于衷,伸手来覆在男人手背之上,似有若无的挠着:“爷还要妾身如何提点?倒要你同我细说才是,不如,去屋里,咱们慢慢商议?” 楚瑾瑜抽出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霍然起身,邪笑道:“只怕一会儿又叫人撞着了,叫夫人同我都为难。” 艳桃夫人道:“我叫人守着,还怕谁来?”刚才不过是一时情迷大意,叫个丫头撞着,她偏不信,此事还能一而再的,只想起刚才欲仙欲死的销魂,还不曾真干上,却已叫人难忘,如此怎叫她肯罢休,既叫薛诺娘瞧着了,这要是没成,岂不是亏大了。 楚瑾瑜暗骂这妇人好没廉耻,他却不乐意再去沾着腥气,瞧了眼她身后,便笑了笑:“只怕不成了呢。” 艳桃夫人刚要说什么,身后婆子快步走来,道:“夫人,辛家的来家说有要紧事寻您过去呢。” 艳桃夫人刚要骂一声,不想男人一旁道:“夫人掌家辛苦,家宅之事,纷乱繁杂的,怕是没要紧事,不会来寻,还是早些过去瞧瞧的好。” 艳桃夫人听了有理,又舍不得,便道:“那楚大爷不如在此先自便,妾身去去就来。” 楚瑾瑜微微点头,眼看着艳桃夫人跟着那婆子走远了,这边他便也扭头就往外走去,路上碰着些熟络的少不得跟他点头致意,只因他常在府上走动,大家多少知道他是日后府上孙女婿,也不敢拦,由着他到大门口。 那门子少不得跟他点头哈腰招呼,倒是问了句:“楚爷这么快就走?怎不多坐会?” 楚瑾瑜笑道:“公公歇下了,府里都是女眷,又都忙碌,也不好多打搅,日后得空再来。”丢给那门子一块小金珠子,那门子掂量着足有一二十两,不由得心中欢喜,更是一叠声好话,送了他出门去。 楚瑾瑜走出门来大舒了口气,身后跟着的俩小厮来瞧他脸色,晓得这趟必是十分顺利,楚旺少不得忙上来道喜:“爷出马,可真是手到擒来,这就把事都办妥了,恭喜爷贺喜爷心想事成啦。” 楚瑾瑜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却又提脚踹了他一脚,笑骂道:“狗屁不通的话,不过爷今儿个高兴,赶紧给爷滚蛋去,替爷把回程的行装打包好,你几个几家老字号的糕点糖果多带些,你奶奶近来爱吃梅子,褚必居的酱梅子给爷多卖些来带上。” 吩咐了一通,丢给楚旺延平两个近百两银票,十分大方的赶他两个去忙。 自己这边上马,回了铺子上来。 正打算洗漱下,歇个脚,回头自己去几家珠宝行里瞧新鲜货色,带上几样回去,如今得偿所愿,竟是归心似箭,京城大好光景再不如往日那般勾得住他,只望早一日回去叫画壁知晓了这好消息,也好一同乐一乐。 也不知她肚子里的儿可又大了些没? 他这里七想八想的,满心欢喜,到铺子口便瞧见张用正候着门口张望,见他来,忙上前道:“爷,家里头来了封快信,说有要紧事。” 楚瑾瑜心下一揪,竟是没来由的觉得心慌,张用看他东家如此失魂落魄,也不敢怠慢,忙将手中的信递给楚瑾瑜,楚瑾瑜竟是手里发抖,一时拿不住纸,好半晌才定下神来,心中暗道自己疑神疑鬼,竟成了草木皆兵的摸样,也委实好笑,平日家中在他外出时也常有来信,总不定就是同画壁有关。 这才展开信纸细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一张脸青红交织,竟是半日没有言语。 一旁张用不知道信里头内容,却看楚瑾瑜的脸色,也知道不是好事,少不得问句:“东家,可是有什么要紧的?” 啪,楚瑾瑜将手里的信纸紧紧拽在手里头一拳头砸在门框上,恨声骂道:“个老匹夫,老不死的杀才,竟敢!” 张用唬了一跳,再要问,只看楚瑾瑜反身上马,一鞭子下去,抽得马儿希律律狂叫了声,撒蹄子就跑。 远远的延平楚旺抱着满手的东西正返回来,眼见楚瑾瑜跑出去一个影子忙不迭就唤道:“爷,哪去呀,等等!” 楚瑾瑜哪里顾得着他俩个,一溜烟已经不见了影子。 俩人互相看了看,忙过来问张用:“爷这是急着去哪?” 张用摊了摊手:“我如何知晓,家里头来了封信,爷就发了大火,赶着去了!” 延平默然,楚旺着急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爷这是去哪哟!” 延平看他转了半日,才道:“咱们爷如今只为着一桩事能这般着急上火的,怕是那位又出什么事了。” 楚旺定了定神:“哦,还真是的,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想他家爷平日要风得风过的如何逍遥自在,自打弄上了画壁那个妇人之后,眼瞅着平日威风是尽数扫地不说,这日子过的也不消停,可见的这老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不是正理。 啜口牙花子,心中难免感慨一番,到底是自家爷可不敢编排过了,这人要紧寻来,便道:“这如今,又哪里去寻爷?” 延平道:“不如问问送信来的人,总知道些由头。” 他两个忙着寻来送信的问问根由,那边楚瑾瑜扬鞭打马却一路往魏梅州在京城的府邸而去。 他得了家中送来的信说画壁竟让那姓魏的劫了去,留了话带人上京来,不由得是又惊又怒,他本就提防着那风流老儿,想他上一回跟画壁也不知说过些什么,旁人他不怕,这魏梅州却不同,身就一副风流骨儿,惹了不知道多少风流债,平生最爱跟他两个唱擂台,说他动了歪心思,只怕可比当初展元风难对付的多。 虽说楚瑾瑜可不肯承认他怕了魏梅州,却深以为忌讳,如今听了这消息,岂能不急,原本以为把婚事这么轻松了结了,可真是老天爷帮了大忙,叫他如今一身轻松,却不想竟然按下葫芦浮起瓢。 一路上楚瑾瑜可是把魏梅州大卸八块的心思都有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路途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1 09:36|字数:2067 也是好事多磨,等楚瑾瑜火烧火燎的赶到魏梅州在京城的府邸,那守门的却同他道,魏梅州还不曾到家呢。 楚瑾瑜急得热锅蚂蚁又没奈何,却忘了他这边上京城可是快马加鞭的过来的,画壁被魏梅州带走,虽也是往京城来,自然不可能这么着急赶路,不说画壁有身孕经不住颠簸,且魏梅州又是个一向标榜怜香惜玉的主,自然是不肯让画壁受罪。 一早安排了一辆舒适的马车,里头吃穿用度的家伙事一应俱全,且安排了个丫头路上伺候着画壁起居洗漱,虽说是上京,路上却并不赶,走走停停,足足走了有近一个月。 这画壁起头被他硬生生劫着走,本是十分不乐意,实在也是不防此人如此无赖,马车到跟前魏梅州请她上车,画壁咬着下唇十瞧着他不肯动:“你究竟要做什么?阁下堂堂男儿,劫持我个妇人,不觉得叫人笑话?” 魏梅州笑道:“情非得已,刚才多有得罪,唐突之处么,还请小娘子见谅,只是莫非小娘子不想进京去瞧瞧,我楚弟究竟如何了么?” 画壁沉默了会儿,魏梅州也不急,掀开车前门帘子十分耐心候着,画壁知道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反抗不了,那一旁的小丫头也十分乖巧,看二人哪里不对付,只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也不吭气的跪坐车内。 画壁倔着性子不肯动,魏梅州反倒是笑的更随意:“若是弟妹抬不动脚,在下乐意效劳,帮您一把也容易。” 画壁晓得跟此人没道理可说,楚瑾瑜当初还懂得遮掩,这位凭他之前就敢当着人面劫她,这会儿客气也不过是虚的,终究还是老实上了车。 这边魏梅州看她老实坐上马车,便再一笑,竟坐上前头车辙,一扬鞭,充做马夫,赶着马车径直出了寺庙地界,也不回同州,直接上了官道。 这一路上,却倒也十分客气,除却一开始的唐突,之后魏梅州却显得彬彬有礼,嘘寒问暖不说,此人却还真是个满腹经纶的,陪着画壁一路上倒也恪守礼义,并没再有旁的,倒是把一路上来的景致人物,民俗风物说的是头头是道。 画壁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学识渊博,若撇开那不正经手段,摸样出身,都是一等一出挑。 她倒也想明白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跟魏梅州硬来不过是自讨没趣,少不得软和着来,此人一路压根不提做过的事,混当没发生过,便是她提起话头,他也能顾左右言他,她倒想看看此人究竟想要如何。 她这里一开始生疏冷淡,到后几日脸色较缓,也知道跟外头说得起劲的魏梅州搭上几句,魏梅州越发的高兴,看妇人配合,竟也能同他的话题说上几句见地,想她是个识情知趣的,不管画壁搭理不搭理自己,越发的照顾周全。 这么还算平和的走了多少日,这天又缓缓赶了大半日路程,魏梅州照例停歇了马车在一处脚店,叫丫头照看好画壁,自己有事,撇了二人离开。 画壁闲极无聊,同那叫香儿的丫头闲话,问道:“你几岁了?” 那丫头做事伶俐,说话却极少,见问,倒是老实答道:“十五了。” 画壁又问:“在魏家做了几年?” 香儿答了,画壁又问了几句,便觉无聊,也闭了嘴,只望着窗户外头发呆。 倒是香儿冷不丁开口道:“爷难得对哪位女子有比奶奶更好的,奶奶是个有福气的。” 画壁瞧了这丫头一眼,到底是个丫头片子,看他家主子殷勤,竟舍得屈尊充当个马夫,往日在家也没将魏大员外肯这么用心思的,画壁什么来历,她并不完全清楚,只不过瞧自家主子这么用心,便当是魏梅州十分在意的人物。 画壁这几日一路上也知道香儿对魏梅州忠心耿耿,那眼神都是崇拜敬重,知那位在她眼中地位,大概香儿也瞧出她并不待见她的主子,路上偶尔话里话外少不得替她主子说合。 自己想靠着这个小丫头帮自己一把的念头早几日便断了,明知道她肚子里怀着别家孩儿,这丫头还总想撮合她同那位大爷,故也只当一只耳进,一只耳出,答非所问道:“今日到什么地了?” 香儿道:“听大爷说,已经进了京城地界了,再走一日就可以进城啦。” 小丫头虽是跟着魏梅州,却少有机会来京城,因为瞧她做事机灵,原来家中也曾经侍候过怀了身子的大嫂,才被他叫来侍候,如今有机会到京城来,自然免不得兴奋些。 这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前头魏梅州回转而来,他此去,本打算领了画壁两个在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歇息一晚,再进城去,不想到驿站里头打探了,却收到封京城里老宅送出来的信。 展开来看,才知晓是家中管家送来的,说这几日楚家那位大爷正每日在他家门口转悠,管事传话,说那位脸色不好,只怕是来寻不痛快的,叫他早作预备。 看罢信,魏梅州不由一笑,他早料着楚瑾瑜知晓了他做下的事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他若是怕事,也不必临了留了口信,只不过他本料着此时楚瑾瑜应该为同薛家的婚事闹心,还没工夫跟他这厮磨,才打算把人从容接进府里头安置好,同楚瑾瑜再慢慢周旋。 这本就是他急他不急的事,这回倒要看痴情楚大官人如何两全。 不想此人倒有功夫在他家门前转悠,莫非薛家的事已经了了? 琢磨半晌,便回转来,到马车跟前同里头道:“暂不进城了,我有事要去办,今晚领你去我在京郊的别庄暂住上几日,正巧里头菊花开的正旺,小娘子你可好好赏几日花。” 画壁一听,掀开车帘问:“你是要同我们分开么?” 魏梅州只笑道:“小娘子这是舍不得在下了么?” 画壁同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多少摸清了此人脾气,正经的时候,他称她弟妹,可大多数时候同她玩笑,便只叫她小娘子,便淡淡道:“阁下若是肯放了我归家去,我才感恩不尽。” 锦绣 说: 原来上个月是二月,只有二十八天。。。。。。。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平白嫉妒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1 15:16|字数:2138 魏梅州依旧只当没听,却道:“你个妇人没个陪衬的,一个人能如何?好好儿在庄上住着,爷去去就来。” 说罢赶着马车便到他京郊的庄子上,倒是个十分宽敞的地方,占地足有百亩,零星几处院子,魏梅州将她二人交托给里头个姓王的婆子,自己便往京城而去。 王婆子是这里管事的婆娘,在魏家也做了几代,一贯晓得魏梅州脾气,魏梅州将人托付于她,自然不敢怠慢,她倒也是个嘴紧的,对画壁大着肚子摸样也没露出诧异,只吩咐人赶紧收拾出庄上最好的屋子来,又拨了两个伶俐的丫头来,侍候画壁洗漱更衣。 忙了一通趁着人里头洗澡,出来看灶上,不想到外边被迎头过来个二十不到的姑娘拦着劈头就问:“娘,这来家的什么人物,竟要你这亲自忙乱,听说是魏爷外头带来的?” 王婆子一瞧,来的是自家女儿,小名娟儿的,这王婆子同自家男人在魏家这处庄子做着管事,上头平日也没什么节制,倒是跟这一处主子无二,膝下一儿一女,女儿生的晚,少不得就娇养着些,虽说是庄头儿女,也养得跟个小姐一般,后来到年岁上要给她寻人家,却是眼高于顶,嫌弃这家那家,蹉跎了些年岁,愣是看不上哪一个,把个家中二老急的,偏她自己倒是不着急。 也不知什么孽障,倒是魏梅州几年前来一趟,竟让她瞧上眼了,少不得总寻思机会在跟前搔首弄姿的,好叫魏梅州瞧上,这魏梅州倒是不介意投怀送抱的,可她家二老却不太乐意叫女儿去人家做小,凭他一家本事,太太平平叫女儿嫁个老实庄户人家做正头妻子容易,要是跟了魏梅州,凭身份,那就只不能是主子家里一个妾罢了,王婆子这些年魏家可是看得明白,如何愿意? 苦口婆心劝了这些年,又时时刻刻看着,算是叫她心思淡了些,年前要紧给她定了一户邻村庄户人家,有四亩地,是个好把式,家里头也算是小康,他夫妇俩看看重的是人家小伙子老实,能钳制的住,前日便已经送上了插定。 只不过娟儿总归是有些不乐意,又不敢违背父母,魏梅州平日又少来,叫她个少女心事难付君身,不想今日听得魏梅州上京来,不由欢喜,过来再一打听,魏爷还没来,倒先送了个妇人过来,叫自家娘正好生侍候着,她不知就里,当是魏梅州身边的女人,难免心里头不高兴,过来悄悄打探。 王婆子哪有不知道自己女儿心思的,只道:“爷特特吩咐要好生侍候,总是府里头哪位主子奶奶,咱做奴才的,自然要仔细些,你也是定了人家的人了,屋子里那些针线活可做得了?管主子们事做什么,去去去,赶紧忙你的去。” 娟儿咧咧嘴,颇不以为然,王婆子还要说道,那边下头一个媳妇子过来寻她急事,便也顾不得这边教训女儿,只道:“赶紧回屋去啊,没几日就该嫁人了,可不兴这么出来显脸!” 说罢那头又催,只得匆忙离开,娟儿见她娘离开,只把那劝话放一边,偏要去瞧瞧那画壁是个什么天香国色,叫魏梅州巴巴大老远带京城来,便径直进了院子去。 她是此处庄子管事家女儿,平日在这里又没别人,倒是抵得上半个主子,院子看门的不敢拦着她,让她进屋子来,正瞧见画壁换了身清爽衣裳,披着刚洗好的发,扶着丫头手出了浴房来。 听着动静抬头,瞧一个陌生女子,梳着未出嫁的四发,身上一件水红色短襦银红比甲,石榴红的裙子,摸样俏丽,正拿一双乌溜溜大眼毫不客气的打量自己,画壁有些奇怪,不知是哪里来的,竟是有些无礼。 她也不好发作,毕竟这是人家地盘,看了眼身边的丫头,那丫头忙道:“这是王妈妈家的姑娘,怕是来给奶奶您见礼的呢。” 一边上去忙给娟儿使眼色,她是庄子上的,一家子在王婆子手下做事,可不敢得罪娟儿,少不得要给娟儿脸面,笑道:“娟儿姐姐您是来见奶奶的?她刚洗漱了要歇下呢,您要不过会儿再来?” 那娟儿却不搭理她茬,看了会儿画壁,只觉不过是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妇人,也不知怎么就叫魏梅州那般看重了,心中难免觉得自己一张花好容貌哪里比不上这妇人,却要嫁个泥腿子去,眼前的妇人却一副主子家款,好生叫人嫉妒。 心中不忿,也不理睬边上丫头递过来台阶,寻了个位置坐下,叫那丫头道:“每回魏爷来都是叫娘来侍候的,我当娘外头这么忙碌是爷来家呢,却原来竟不是?既是女眷,都是侍奉爷的,怎就那么娇贵?我过来说说话罢了,好要我等?爷到这来都没那么大架子呢,这位奶奶可别当爷不在,不知道咱们爷的规矩了。” 画壁原本是不知道来者什么身份,如今知晓了再看她这么副摸样,略微皱了皱眉,要说她也不是魏梅州身边什么人物,偏那男人不顾自己意思强拉她来此,本就憋着气,只是身边人对她客客气气,她也不好跟谁这发邪火,如今这一个莫名其妙对自己充满敌意不说,当着面不客气,不由也来了脾气,她忍魏梅州是无奈,还要忍一个庄户婆子家女儿不成? 便冷笑了声,道:“你们爷什么规矩我是不知的,只我这里规矩,什么身份该什么礼,连起码的礼都不知道,我也不欢迎,出去!” 娟儿一双眼瞪大了看着画壁,只当她摸样柔弱,是个好欺负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她张致惯了,也没把个来路不明的妇人放眼里,反正魏梅州身边女人轮换快,她家却是得用的,平日谁不见着要客客气气,连魏梅州都对她从没摆过脸色,想给这妇人些不痛快,她也不敢如何。 没想到画壁一点也不客气便打了她脸面,不由得恼怒起来,霍的一声站起来,道:“你也休要得意,不过是爷一时兴致的玩物罢了,等爷玩腻了你,看你还怎么张狂。” 画壁只觉得这人才是张狂的没边,不由道:“姑娘你没见过张狂吧?我这会儿叫人把你发卖了也没人敢说什么这才叫张狂,你要不要试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动意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2 09:36|字数:2036 娟儿虽然是个管事婆子女儿,却是娇惯着养大的,没吃过亏,还真没碰着过谁这么不客气的,一时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狠狠的瞪着画壁,几步上去就要扬手,一旁的丫头吓得忙插上来道:“哎哟我的好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这位可不是您能动手的。” 娟儿哪里肯叫她拦着,一把推开她道:“边儿去,有你什么事!” 那丫头一个站不稳,往后踉跄了下,不妨撞着画壁跟前,把个画壁也撞得差点一屁股往地上坐去。 那一刹那画壁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楚瑾瑜你在京城也不知如何,我这里怕保不住你孩儿了。 还没等她坐倒,身下一软,靠着个人身上,定睛一瞧,不知何时跟前竟站在了魏梅州。 魏梅州低头瞧了她一眼,和声问道:“可还好?” 画壁不耐烦他,要不是此人,自己用不着在这里受莫名其妙的气,借着他力道站稳了身子,便将自己挣出他手里去。 那魏梅州倒也不恼,只弯了下嘴角,转过身去瞧那娟儿。 娟儿没想到自己不妨推着别人竟推到了画壁身上,也不知怎么的魏梅州却突然出现,扶住了妇人,先是觉得惊慌,却又看男人待画壁好生温柔,那妇人却是爱答不理的,想要是魏爷肯对自己如此,她如何还用嫁给个庄稼汉子,明明早些日子魏梅州见着她还那么客气的,她记着他那么久,却得不到回应,心里头委屈,娇声道:“魏爷!” 魏梅州笑容浅淡,道:“怎么几日不来,竟不知道娟儿的脾气越发大了嚒。” 娟儿瞧他不像是生气样子,不妨胆子有些大起来,怒了努嘴道:“魏爷,奴婢不是故意的,您不会怪奴婢吧!” 魏梅州轻笑:“怪什么?莫非娟儿也知道做错了?” 娟儿愣了下,正要张口,自家老娘听着动静赶了过来,瞧着情形吓的魂飞魄散,她闺女被养得浑不知事,她却是真正晓得自家爷脾气的,笑得越是客气,那火气只怕越是吓人,自家这蠢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当魏梅州是个活菩萨。 忙屁滚尿流的扑过来倒地就磕头:“爷饶命,爷饶了我家闺女,娟儿她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老奴在这里给贵人赔罪,爷饶命啊。” 魏梅州仿若未闻,只笑眯眯看着画壁道:“小娘子觉得爷该如何处置?” 那王婆子岂能不知道如今画壁就是自家救命稻草,忙不迭就过去朝着画壁一阵磕头:“贵人奶奶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家无知的闺女吧,奴婢求您了。” 画壁眼看着屋子里这一阵闹腾,再看魏梅州始终似笑非笑的脸,越发的不耐烦,看着魏梅州道:“你自己的人你管不好,于我什么相干?”一扭头便撇了众人往里屋进去。 魏梅州眉头一挑,再看身下战战兢兢的王婆子,一旁似懂非懂有些不知所措的娟儿,挥了挥手:“都下去,回头爷再处置。” 一言既出,那王婆子也不敢再多话,扯着自家祖宗往外头走去。 魏梅州却一撩袍子,大咧咧也随着画壁进了屋子去,瞧妇人坐在窗户下炕沿上,正在那绞发,看他进来只瞥了眼,便挪开目光,只当没瞧着,便寻了个坐自顾自坐了,道:“她惹了你不高兴,回头我打发了叫人卖了她,怎么样?” 画壁手一顿,放下双手看着眼前男人,道:“她是你的人,别拿我做借口打发人。” 魏梅州道:“总是她不知轻重,差点伤了你,我若不处置,怎么好跟你交待不是?” 画壁不由冷笑道:“魏大爷,如果不是你,我用得着在这里平白受气?要真算起来,处置谁都该先处置了你才是。”她也不是傻子,就看那娟儿瞧魏梅州那讨可怜的样子,还用猜也知道此女必然对此人有意思,这才来寻她晦气。 当真是无妄之灾,她在楚瑾瑜那受人嫉妒倒也罢了,跟这个人压根关系也没有,却要平白受气,罪魁祸首倒不当回事,岂能不叫人生气! 魏梅州哈哈一笑,道:“你这脾气当真不小,楚弟居然受得?还真是稀奇,他屋子里女人可不少,要你这么个脾气,也不知他府里头如何吃得消!” 他如何不知道那娟儿心思,不过当个趣,偶尔逗弄下也无妨,却知道她家父母不乐意,他又不缺女人,本也瞧不上个丫头,他用得着人家父母,又向来标榜怜香惜玉,自然平日倒也客气,却不想往日纵容,倒是纵容出个没脑子的来。 处置那丫头压根用不着多少手段,只是瞧着一路软和脾气的妇人刚才难得火气,比平日在他跟前那许多女人鲜活许多,倒觉出些新鲜劲来。 他今日悄悄进城,也没直接去家,叫人送信,把管家交出来,问清了几日门前境况,又着人打听了,才知道楚瑾瑜还真是本事,就把那头疼要命的婚事给撂了。 所以才有这功夫日日守在门口堵他,倒是他小瞧了姓楚的。 如今回转了庄上来,正撞着屋子里一出闹剧,平心而论,这妇人长相上确不是顶顶出挑的,可他惯经风月,也知道某些妇人虽不是绝色佳人,却远比那绝色佳人更吸引男人。 说起来,姓楚的同他都是一类人物,原本当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么过了,女子粉头,不过锦上添花之用,故而他颇有些不明白,画壁便是身子吸引人,也不至于叫楚瑾瑜这般迷恋。 如今这画壁小脾气一发,不由叫他生出别样心思来,想这妇人总叫他有些意外,倒是越发想留下人来的主意。 画壁哪知他心思,只十分鄙夷他那口气,不说楚瑾瑜如今府里头干净的很,要是他真弄来个什么娟儿纸儿的,她不挠死男人才怪,只那是因为她在意,同魏梅州却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魏梅州瞧她不搭理自己,却也不恼,反倒是这么静静瞧了会儿,突然道:“好端端个妇人,跟着我那楚弟倒是可惜了,弟妹不觉得委屈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百般撩拨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2 15:16|字数:2049 画壁被他看了半日,心里头不舒服,道:“委屈不委屈的,与你何干?好好儿你把我劫来,究竟想做什么?大男人做事拿我一个妇人做文章,也不怕叫人瞧不上眼,你若想拿我威胁楚瑾瑜,我看你也算了,他就是今日从了你,日后也要寻你麻烦,这么着有意思么?” 魏梅州不想她看得倒明白,楚瑾瑜跟他一般都是不肯吃亏的主,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妇人身上来,不过就是因为往日受他几番捉弄,想难得抓住他把柄,总要叫他吃回憋,只凭他睚眦必报性子,必然下回寻他麻烦。 只不过如今叫他轻易放了这妇人,他也是不肯的,况且他又不是怕事的主,岂能叫个妇人威胁了去,且笑道:“还真叫你说中了,拿你一个妇人去要挟楚大官人,怕是没什么用处,你可知为何?” 看他一副逗弄玩笑的样子,画壁便不肯说话叫他得意,魏梅州也不奇怪,又道:“因为你心心念念的大官人过几日便要做人公公家的乘龙快婿了,你一个旧人,只怕便要被抛到脑后去,你在他府里头总不过是个做小的命,过不了几日,就该遭人忘了。” 画壁贝齿咬住下唇默然,那脸上露出几分倔强的神情来,看得魏梅州道:“可怜见底的人儿,莫非你还不肯信?喏,这是薛府送来的喜帖,过几日便要大宴宾客,如今你楚大官人怕是在那老内官府里头正快活呢。” 说着把手中大红帖子晃了晃,怕她还不信,又道:“我今日在京城里瞧着他楚瑾瑜的几处铺子正大肆在京城购买布料玉器,名贵器用,只怕是做聘礼之用,如今他做了公公家的好女婿,少不得上杆子巴结着,能不殷勤?这事,怕不是假的了。”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十分狡猾,手里的请帖确是薛府递上门来的,也不过是为薛公公做寿的请帖,只不过欺妇人没旁的消息途径,便是他说什么,画壁也无从分辨真假。 他偏不信,看二人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妇人脾气这般大,必是个善妒的,听了这消息,还能跟楚瑾瑜一条心去,少不得添了堵。 不想画壁听了半晌,终于开口,只道:“你究竟要我如何?” 魏梅州一愣,画壁道:“你这般用尽心思,叫我同楚瑾瑜生出嫌隙来,总不过是为我所想,你究竟想要如何,只说便是。” 魏梅州愣过神来,不由笑了起来:“小娘子深得我心,你如何知道我不是为你所想?” 顿了顿,走近些,语调因为灯火朦胧,显得暧昧起来:“我便是为小娘子所想,才不忍心叫你被姓楚的蒙在鼓里,平白委屈了,在下这般用心,你竟还不懂我么?叫我好生伤心,那便同你直说了罢,他不肯娶你,我却能娶了你,你可乐意?” 画壁有点莫名其妙,自问不是什么人物,有那叫是个男人见着就神魂颠倒的本事,且看魏梅州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哪里竟会要娶自己的? 退了半步挪开头脸,道:“魏爷,妾身已经嫁人了。” 魏梅州笑容越发温和:“小娘子不信?我这就让人去采办六礼,下聘插定,叫满京城都知道我魏梅州要娶你便是,他楚瑾瑜要做内官儿门里的好女婿,同州的婚事自然做不得数,他能再娶,你不能再嫁?你且看看到那一日,谁才是这京城里顶顶风光的人物,你不想叫那负心的汉子看了后悔么?” 说了半日,看画壁不吭气,知她不肯,又道:“在下可听说,早些日子我楚弟对你使尽了手段,才迫得你跟了他去,想来是百般不乐意的,莫非如今有了身子就把过往一切都忘了?如今我这给你个机会寻他一次晦气,叫他明白你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便当我是寻乐子也罢,帮你出口气也好不是?” 这魏梅州知晓画壁同楚瑾瑜之事,少不得也打听了一通,二人原先如何在一处的,早叫他问了个明白,又岂能不知道画壁当初受了的委屈,如今说出这些话来,也是为了哄妇人心动,他就不信画壁对楚瑾瑜就一点怨恨也没有。 还别说,魏梅州瞧人心思颇准,这话也确实说到了点子上,画壁难免被他说中一二,当初也是被楚瑾瑜逼得无法,才这么一步步到了今日地步,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魏梅州话里头的诱惑,委实叫人心动。 不说他这里如何百般手段,撩拨诱哄,却说楚瑾瑜数日在魏梅州门外徘徊,始终不见来人,心中烦躁,却因见不着正主,也发泄不得。 偏偏薛公公家寿诞少不得还要他出面应酬,多少年交情,如今婚约是解除了,面上越发亲近,都是场面上做惯的,日后还要长久买卖,薛公公又难免觉得欠着楚瑾瑜个理,倒是对他越发客气。 这头应酬不小,请客送礼,各处打点,连日也忙了些,倒是没腾出手来琢磨如何应对魏梅州的事,可心里牵肠挂肚画壁那妇人好不好,在魏梅州手里,他是知道的,魏梅州一向自诩风流人物,待妇人一类,从来客气斯文,倒是不怕他叫妇人吃苦,可却怕他那张嘴,在妇人跟前说三道四,叫她心里存了不善。 还真叫他虑着了,魏梅州没少在画壁跟前撺掇。 这么一边心急火燎,一边还要应酬,酒吃了不少,正经东西落肚却少,倒是可怜咱大官人几日折腾下来,人又瘦了不少,嘴上起了燎泡,受了不少罪去。 身边几个小厮那也不落便宜,叫他差遣了到处打听,稍侍候不好,又是一番骂,便也成日苦着脸,倒是真心实意盼着画壁早日归家,也免得他们皮肉辛苦。 不想这七盼八望,这日门上递了一封魏府上差遣了送来的帖子,大红金粉描边,十分华丽,楚瑾瑜打开来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夺门而出。 后头俩小厮面面相觑,捡起来被楚瑾瑜丢下的帖子一瞧,相顾愕然,楚旺喃喃道:“魏爷要娶奶奶?玩笑的吧。” 锦绣 说: 三更在晚上八点左右哦,另外明天也是三更,应该就是完结啦,看最后,楚大官人如何倒腾吧,哈哈。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闹婚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2 20:18|字数:2082 楚旺话音刚落,天际一阵轰隆隆闷雷乍起,把个小儿唬得手里头帖子落了地,一把捉住延平手臂惊道:“哎哟喂这老天爷可变脸贼快,都入了秋了,怎还打雷呢!” 延平瞅了眼外头刚还晴空万里的天际,此刻乌压压一片乌云,满脸担忧道:“爷怕是去魏府了,这大雨眼看就下,咱们也赶紧去,别叫爷淋着了!” 楚旺心有戚戚,道:“爷这打算如何?莫非要闹出人命不成?”眼瞅着刚才楚瑾瑜那一副杀气腾腾的脸色,凭他家爷的性子,这还真说不好的事。 如今凭他两个小厮,也没个可以求人帮衬的,这里也不是同州,天子脚下,真要闹出什么来,可没同州那么好解决,还不说魏家虽是被夺了爵的,也是正经富贵人家,在京城那可比楚家要有身份的多。 奈何他们这位楚爷,却是个霸王性子,说不得什么事都敢干。 延平也没法子,想了会儿,道:“不如,你跑一趟公公府上,求个人手来,咱们赶紧去半道堵了爷好歹别叫他吃了亏。” 二人商议了,也没别的法,此事刻不容缓,忙分头而去,延平去追上楚瑾瑜,总不好叫他一个人落单。 他二人分头行动,这边楚瑾瑜却顾不得旁的,一心直往魏梅州府上而来,眼里心里都是刚才瞧着那张帖子上正经八百二人名字,画壁魏梅州并做一处,看得他是三尸神暴跳,五内俱焚。 他这里日思夜盼,过的辛苦,好不容易把身边一应麻烦事都解决了,却又闹出这糟心事来。 他不信画壁会撇了他去,如今他二人经历多少事,也算是互相倾心,同州又有婚书在手,哪里还能再嫁旁人,可搁不住落在那混帐老东西手里,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叫妇人不得不从了他去。 想到画壁竟如今要同魏梅州成亲,恨不得将那老东西活劈了去,出了门来一时寻不到马儿,竟也顾不得等,拔脚就往前跑,大街上只见他混不在意形象,倒跟个疯癫了一般。 楚旺延平找来马儿各自去追,不想却也赶不上他的脚程,叫他径直跑到魏梅州府前来。 一看之下,还真是府外头好生热闹,乌泱泱一片人声鼎沸,鞭炮齐鸣,大门洞开,府里头管事通一身气派新装,在那里同登门来的客人一一拱手笑迎,四周里外张灯结彩,好生一派喧嚣。 虽说是头顶雷声隆隆,天色阴沉,却不妨这头喜气洋洋的场面,来的客人都是一脸笑意,笙箫鼓乐,好不热闹。 楚瑾瑜不由得睚眦俱裂,顾不得旁的,径直就往里头闯,那见礼的管事一瞧忙上来阻挡,道:“来者何人,竟敢到此撒野!” 楚瑾瑜脸色狰狞,哪里功夫同他这歪缠,袖子一甩,就将那人摔到一旁,恶狠狠道:“挡我者死,滚!” 不由分说,便往里闯,那一旁的来客瞧着这煞神摸样,都不敢惹,纷纷往旁躲开,楚瑾瑜还不肯罢休,扫过眼一路之人,骂道:“都给老子滚,谁敢进这门,爷活剐了他!” 几步闯进门去,朝里头不管不顾就闯,这魏府也不是普通人家,里头家丁闻得动静呼啦啦过来拦阻,楚瑾瑜大喝,哪里还有平日半分客气,分明就是个活阎王,见人靠近,便是拳打脚踢,将人一个个摔打出去,一边大喊:“画壁,画壁,你在哪?魏梅州你个老匹夫老王八,有本事你跟爷单挑,休打爷的女人主意!” 他这么大喊大叫的把整个府里都惊动了,来带外头瞧热闹的也都探出头来,不说此地住户都是富贵人家,从未见着过这等撒泼喝骂的场面,便是今日登门来的也都是京城有些体面的,倒是被楚瑾瑜这副活阎王的样子瞧得又惊又怕。 这时候那魏府外头大门前街道上又紧赶慢赶过来一群人,正是跑去薛公公府上叫人的楚旺带着内官家十几号人来,本打算半道拦着,却不想没追上人,倒是大老远便瞧着楚瑾瑜跟个杀神一路喊打喊杀闯进了府里头去背影,漫步的追上来,却只看得到楚瑾瑜一路踢打进了里头去,不由得跌脚:“哎哟喂,我的爷,您这是要翻天啦!” 却也不敢怠慢,忙不迭也一路往里头追了进去。 却说楚瑾瑜这么一路遇神杀神的闯入了魏梅州府里头去,只他这会儿也是没头苍蝇,急着寻人,在里头转悠半晌,才终于瞧着前头热闹处红彤彤的一片,映照得他眼里头也起了红雾。 哗啦啦一阵越发响彻天空的雷声过后,那雨一下子倾覆一般倒了下来,一刹那功夫已经将眼前整个世界都漫在了雨雾之中。 楚瑾瑜却完全顾不得旁的,几步跨过去扯下那门廊上大红绸子,哗啦啦扯到了一片大红灯笼,惊得四周屋檐下人纷纷看过来,楚瑾瑜可管不得,总目睽睽下就来到大堂前,正看到里头堂前一张高台之上,两排鼓乐下,一对扮相新人,正屈膝要跪。 他大急,顾不得细看,大喝一声:“慢!” 推开面前一排排桌面,将美酒珍馐落了一地,跳将台上去,一把推开那新郎官儿,将盖着红盖头的娘子抱在怀里道:“画壁,爷的乖乖,你个没良心的妇人,怎就真要撇了爷跟旁人成亲,你是爷三媒六聘娶家去的正经夫人,竟敢撇了爷再嫁旁人!你叫爷做活王八不成!” 怀里的妇人浑身一抖,慌乱之下扯了盖头一脸花容失色:“你,你,你是何人!” 竟是一张脂粉浓烈戏台扮相的陌生女子,楚瑾瑜一瞧之下不由得一愣,失手推去,将对方推到在地,还愣愣道:“你是何人?” 一旁那郎官儿总回过神来,指着疯魔狼狈的楚瑾瑜骂道:“哪里来的疯子,可还没王法了!” 下头也有人指着上头骂起来,紧随其后而来的楚旺见此情形忙上来拱手作揖的讨饶:“哎哟喂对不住对不住,错了错了,弄错了,误会啊误会!” 众人如何肯罢休,一时推搡起来,这当口后堂慢悠悠过来个人,手中摇着扇子,压过堂上喧嚣道:“哎哟,这闹得什么事了?” 锦绣 说: 所谓爱情使人蒙蔽,隔着楚大爷头上最好的表现,丢人大发了,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乌龙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3 09:36|字数:2058 待众人把目光看过来,正是那魏梅州穿着依旧一件家常月牙白的袍儿,手里打着张十二骨洒粉描金的折扇,从后头徐徐潇洒的过来,越发显得他风骨倜傥,望着堂上一干人等,露出些许诧异表情来:“唷,这热闹的,过了些吧。” 那下头宾客里有个见是他,忙上去道:“舅爷,你看这不知哪里来混帐东西,咱正瞧的好好儿一出《鱼水同欢》戏,倒叫这疯子搅了,也不知哪儿来的,赶紧捉了他见官去!” 魏梅州轻摇折扇,随着众人瞧了眼还呆呆着的楚瑾瑜,拿扇子遮掩着口笑道:“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莫非列位不认得?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同州楚大官人,列位哪个没去他铺子上过,怎就不认得了?” 众人先是一愣,再去瞧,个个讶然,那唤他舅爷的人道:“这可稀奇了,大官人好好儿发的什么癔症?” 魏梅州只笑道:“这,老夫可也不知道了,倒要好生问问大官人自己才是。” 说罢话,众人齐齐瞧向上头楚瑾瑜,心话说这楚大官人也是略有耳闻的人物,仰仗着内官薛公公依靠,在京城好几处珍宝皮货,绸缎布庄,生丝药材,乃是个大买卖人物,听说还有几分体面,是个风流博浪的,岂是如今台上这么个被淋了透湿还痴痴傻傻的样子的人物? 只不过今日主家在此,请了四方邻里,常日几家老亲在此,只因为魏梅州向各家递了帖子,说今日要给他新近宠的个小星过双十满寿,来家摆三日唱戏,叫各位来捧场的。 要说这魏梅州也是平日荒唐名声在外,谁家给个不是正房的小妾做寿弄这么大动静的,还叫各处都来家捧场,未免有些过了,可一来这魏梅州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爱折腾事,风流惯了,听他在家后院也没个正头娘子,倒是宠的后院各房小的没大没小,也没个正经规矩,却又从来也没真弄出什么丑怪的事来,说起来这也是他一桩本事。 二来魏梅州虽名头上不好听,可挣钱却是个本事,在江南有一大摊子买卖不说,京城那些老根底的贵胄谁家有他这样深厚家底,偏大家又不肯像他这般脸皮厚实,放着好好儿的爵位不要,竟去行商,虽说心里头瞧不上,却知道他家中金山银山,哪个不羡慕,今日他宴客,少不得散漫金钱来,自然少不得要来捧场。 故而虽说天公不作美,却也没几个不捧场的,到府中来,魏梅州也果然大方,大前院子里架了戏台子,叫来本地最好戏班,上头唱得热闹,下面美口糖果,细巧果品,珍馐佳肴,虽说京城大家伙见识广,却也难有魏梅州这般出手大方,天南海北的稀奇吃食,纷纷罗列。 后头院子里女眷也开了席,这会子也没人问到底哪个小星名头,反正有他魏梅州大撒金钱,收用着便是。 不想却来了个闹事的。 上头楚瑾瑜这会儿倒是回过味来,之前恼恨过了,也没看明白,倒是把个唱戏的台子当真了去,如今大雨一浇,再瞧这架势,不是这魏老儿唬弄自己玩儿又是如何? 前头火冒三丈的气过了,这会儿却又冒出更大的火气来,眼看着下面众人异样目光不说,魏梅州那老儿促狭揶揄,分明瞧自己笑话,今日自己是丢了大丑了。 再一想,这会儿那妇人画壁还在他手上不知道如何呢,却是正事,这楚瑾瑜也是个大风大浪里头滚打出来的,脸皮厚实,却也不逞多让,索性抻了抻身上淋湿的衣裳,站在戏台上头居高临下瞧着魏梅州道:“本不知原来是魏爷在此快活,搅扰了多有得罪,只某来此,乃向阁下讨还在下之妻,别无旁事,还请魏爷高抬贵手,把那妇人还了才好。” 下头人听出些味来,竟是二人闹得什么风流官司不成? 魏梅州望着上头楚瑾瑜那不依不饶的架势,他今日本就是为了看楚瑾瑜出乖露丑的,不想这人脸皮子也厚,到这会儿竟也不躲闪,大咧咧上头倒是正经同他讨要起人来。 他两个果然都不是那要脸皮子敢耍无赖的主,只看谁比谁更无耻些罢了。 想到此,魏梅州却又想起那妇人来,原本十分把握,在他三寸不烂之舌下,总能糊弄的妇人听了他的话,同他一处,给楚瑾瑜个难堪,定能叫那楚大官人在京城里头丢份大脸面,以报往日他数次撬自己墙角的算计。 不想这妇人分明看着有几分动心,却到底还是只摇头不应,非要闹着回家,不肯听他摆布,他若是要用强,倒也不是不能,可惜他魏梅州向来自诩风流人物,瞧不上那对妇人用强的手段,万般无奈,却是想了个主意出来。 他也不放那妇人回家,好吃好穿的供着,那边却叫人来家布置,采买物件,各方发帖,只把京城里有头脸认得的都叫过来,偏给那楚瑾瑜送去一份假帖子,上头写了二人名字,叫他误会自己要娶了那画壁妇人。 是个男人都抹不去脸面,叫自己的女人嫁了他人,不说如今还有个儿在娘肚子里头,楚瑾瑜绝不肯做那王八,必要闹到家门来,魏梅州也不求别的,只不过就是要落回楚瑾瑜的脸面去罢了。 如今目的说是达到,楚瑾瑜也不是省油的灯,索性抹开脸面叫人知晓,自家女人在他魏梅州手上,反正丢脸两家一起,他一声狼狈闯他人府上来,丢了脸面是不假,他魏梅州贪图人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下平日对魏爷多有得罪,我知你心中有怨,家下妇身怀有孕,又是个妇道人家,你我恩怨,何必涉及个妇人,还请魏爷高抬贵手,在下只望她平安!” 魏梅州啧啧嘴,扫了眼四周他叫来众人,那眼中俱都是露出些许同情来,不说咱大官人是个能说会道的,这几句话,倒把局面给扳回来几分。 想来日后说起来,楚瑾瑜闹个大笑话虽说是不好看,可也是个有情义的,倒是情有可原。 第二百四十章 条件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3 15:16|字数:2095 上下二人两两对视了一番,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几分不羁,魏梅州不由的一笑,道:“这倒是奇了,楚大官人哪里话,听闻阁下不是正要去做那薛公公家乘龙快婿,怎么到老夫这来讨要什么妇人来?说起来老夫难免痴长几岁,倒要劝一声阁下,做事可得三思,休要鲁莽过了。” 楚瑾瑜暗暗呸了一声,心道这会儿倚老卖老自称长辈,也不嫌燥的慌,他要没今日这场面,也说不得好赖忌讳些,如今被逼到这份上,索性脸面也不要了,不把妇人讨回去,他才是真要做那王八蛋了。 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竟不知在下蒙员外如此关心,不胜荣幸,只怕员外不晓,在下同薛公公家并无姻缘,却是已有婚约再身,同州三媒六聘,官媒为证,娶了画壁为妻,却不知为何听闻叫魏员外带到京城府上,今日特来讨还,还请阁下通融。” 说罢就在那上头搭了绣帷唱戏用的官椅上头一脚踩着,道:“今日若是讨不得妇人归家,某就不下这台面,魏爷只管叫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眼看着他上头竟无赖至此,下头人面面相觑,都去瞧那魏梅州去,魏梅州倒是不妨他这般撒泼打诨,他本是同州豪户,在京城倒不如他魏府根基深厚,要论谁比谁更不在意些,倒是难说的很。 眼中一转,知道今日再这么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倒也没再打算再叫人看着热闹,便道:“好说好说,楚大官人不想竟是个痴情种儿,只是我这里倒不难,不知那妇人可愿意同你回去,不如你自己问问?” 楚瑾瑜这才收回脚去,从上头一跃而下,落定在魏梅州跟前,顶着他鼻梁道:“她在哪?” 魏梅州收起折扇敲了敲手心,展臂轻舒,做了个请式,楚瑾瑜也不客气,抬脚就走。 二人这么一前一后撇了前头众人,往后院而来,把后头一应喧嚣抛下,过了二门里,便是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楚瑾瑜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后头魏梅州倒是面色如常,不喜不怒的。 隔着廊檐下一片哗啦啦的雨声,将四周的景致朦胧在一片透着凉意的雨幕中,魏府的亭台楼阁全是一派京城气象,楼阁高远,庭院深沉,一望到不了底处,那弯弯绕绕的廊檐不知走了多少重,方才听得一处院墙里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看门的婆子见着人来,早忙不迭开了院门,同魏梅州招呼见礼,却又十分古怪打量前头男人,魏梅州打发她道:“进去瞧瞧奶奶们都还好?叫出来见客。” 那婆子忙不迭应了,进去通禀,这边魏梅州同他笑道:“大官人,请吧。” 按说这后院,寻常不让外客见,更不要说是外男,不过楚瑾瑜本就不是规矩人,主家自己都不在意,他也浑不在意,这会儿他只望早一刻见着妇人,哪里会客气,当先就往里头走。 院子里正堂门口挑开那龟背纹虾须抹绿的珠帘,一阵香粉雾霭,只见地面铺着狮子滚绣球绒毛线毡,一张张蜻蜓螳螂腿的楞沿桌子,两边大理石嵌牡丹蝴蝶屏风,下头放着楠木突肚圆墩,两边壁上都是些山水仕女綾边玛瑙轴的画,坐着几个姿色艳丽的女子。 听得动静起身来,一个个绫罗缎子,胭脂比甲,齐齐娇声道了好,鬓发上翠翘搔头,摇曳琳琅,这气势,比起楚瑾瑜平日,竟是更显风流浪荡。 显见得魏梅州后院,却是比楚大官人还要精致会享受的多。 楚瑾瑜这会儿哪里有心思看这旖旎摸样,一扫眼不见画壁,扭头道:“弄这些妇人干什么?画壁呢?” 魏梅州呵呵一笑,径直在一处泥鳅头楠木靶子交椅上坐了,翘起腿儿把其中一个妇人搂在怀里,勾了勾她鼻梁,才道:“楚弟瞧老夫这满室娇儿,可有入眼的?都是近日才从各处教坊里选挑出来,胭脂北地,芙蓉江南,各有绝色,老夫知道你一向爱这美人儿,今日我便做个好东道,随你挑拣,选一个两个美人去,绝不吝啬。” 楚瑾瑜脸色一沉:“老匹夫你什么意思!” 魏梅州轻摇折扇,道:“好说,不过是拿这些个新鲜换你旧人,如何?风流自在的大官人莫非不乐意?” 楚瑾瑜压根一咬,上去揪着魏梅州衣襟,也顾不得旁边美人儿吓得尖叫,怒道:“老匹夫你有完没完?再不把画壁交出来,我拆了你这淫窝!” 魏梅州啧啧轻叹:“楚弟这是发什么火?不就是个妇人嚒?叫你这般连美人儿都顾不得了?好不懂怜香惜玉,却不知当初也是这般手段,逼得那妇人跟了你的?如今她有了这本事脱身,岂还愿意跟你回去,早求我替她寻了个法子去过她的自在日子去了,岂会在此等你。” 楚瑾瑜脸色一变,一把揪起魏梅州,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睚眦俱裂,怒道:“放屁,我信你胡忒!” 魏梅州也不反抗,只摊了摊手:“老夫骗你作甚,她只恨你使尽手段,强逼了她,才同你虚以委蛇,好叫你失了戒心,等你离京,我同她说有法子叫她离了你去,她便求我助她离开,托我带话,你走你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自从两不相干。” 楚瑾瑜要说不信,却又只觉得浑身无力,当初对画壁使的手段确是他的软肋,他也不能肯定画壁心中是否还有怨恨。 失魂落魄放开手,喃喃道:“不相干,不相干,不,不会的,乖乖她不会撇了我,不会。” 魏梅州挑眉看着他这丧魂摸样,一旁道:“楚弟这又何苦,不过是个妇人罢了,有什么值当这般牵挂,倒失了平日威风,这许多美人儿尽你挑就是,来来来,瞧瞧,可都是上等货色,管保你喜欢。” 楚瑾瑜一把推开他手,“呸,这庸脂俗粉那比的上她,她便是我的命根子,没了她,我也活着无趣,你同我说,她在哪,我定要把她找回来。” “这,找回来如何?” “自是做我的娘子,她便是我楚瑾瑜前生欠下的债,只叫她此生讨还便是,要撇了我过自在,除非要了我的命去再说!” 第二百四十一章 花好月圆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3-03 20:18|字数:2204 魏梅州瞧他一副咬牙切齿不肯罢休的摸样,眉梢一挑,十分意外,不意风流在外的楚大官人竟这般撇不开手,目光一转,笑道:“楚弟这是铁了心要寻她回来不成?” 楚瑾瑜冷冷瞧他:“屁话,你要什么,只说便是。” 他也不傻,不过是因为画壁乱了方寸,却晓得这魏梅州精明生意,自然是无宝不落,必有所图。 果然魏梅州笑得越发大声,道:“不想楚大官人竟痴情至此,有趣有趣,我若说你要知晓妇人下落,必要将家产一半付与在下,你可愿意?” 不想楚瑾瑜十分爽快,道:“取笔墨来,我写了字据与你便是。” 魏梅州一顿:“可是你一半身家,休当我不知你有多少家产,唬不得老夫的。” 楚瑾瑜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比得上爷的命?拿去便是,只不过若我寻不到妇人,只怕你也使不痛快这金山银山。” 魏梅州哈哈一笑,却还不肯轻易信了,一扬手吩咐外头:“取笔墨来!” 哎哟一声,外头没人应,里头倒是冷不丁唤了声,哗啦啦一阵动静,脚步凌乱,紧接着有人低呼:“楚瑾瑜!” 男人听得分明,身形如电,便朝后头扑了过去,只见隔着一张大落地屏风后站着二人正做纠缠,其中一个大不是心心念念的妇人是哪一个,顿时大喜过望,也顾不得旁的,几步上去将那另一个还在纠缠的婆子摔了出去,就把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了,方才觉得一月彷徨,此刻方才落了心去。 那婆子哎哟了声,从地上爬起来,眼看拦不住,一脸惶恐瞧着魏梅州:“爷,奶奶要撞桌子,奴婢拦不住,叫脱了手去。” 这画壁不肯听从魏梅州安排捉弄楚瑾瑜,魏梅州却也不肯放她,却又让人在那正堂后头安置了个房间,想叫妇人看楚瑾瑜究竟如何选择。 倒是不妨楚瑾瑜竟肯为了妇人连家业也舍得,这边正周旋,那边画壁听得感动,再忍不住,起身欲出,婆子要拦,叫她作势拿身子去撞那桌子,婆子可不敢叫她出了岔子,便在后头厮缠起来。 魏梅州摆摆手,叫那婆子下去,又示意屋子里一群女子都出了屋子去,眼看着前头一对男女犹自亲密,撇撇嘴,摇头一叹:“可惜可惜,好好儿各自过的逍遥日子,却是非要在一处讨嫌。” 楚瑾瑜也没工夫搭理他,仔细瞧了半晌妇人,看她一身烟紫色折枝花儿袄衫,玉色比甲,白银挑纱裙子,肚腹上头上了五月头,隆起的越发明显了,再看她脸色,本就肌肤如雪,如今身子丰满了些,更是身形雍容,富贵莹然。 只是欢喜无比,显见得这些日子倒是没受什么委屈,虽说不乐意叫魏梅州摆了这几道,却也瞧着妇人叫他养得白胖,也歇了些心气神,倒是笑道:“带累员外辛苦,替在下照顾家累,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只管吩咐就是。” 魏梅州瞧他春风得意摸样,哪里在意身上那狼狈,不由道:“大官人怕是不知道,老夫已认了画壁做干亲,你若真要娶了这妇人回家,且该叫在下一声兄长才是。” 楚瑾瑜笑容一凝,去看画壁,那魏梅州却又道:“白纸文书,搓香为念,妹子可不能不认。” 这事也是不假,却是一路来难免要过关卡,画壁不肯叫魏梅州充做夫君名义,那魏梅州倒也不坚持,在通关文书上头胡乱编了个兄妹身份,只说是送妹妹来京探亲,虽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却不想魏梅州却将这事拿了出来。 画壁待要解释,楚瑾瑜却是咧嘴一笑,道:“无妨,既员外看得上我家画壁,叫她认了你这兄长也是她造化,兄长在上,且受小弟一拜。” 说罢便屈身一礼,也不等魏梅州再说,先道:“既是兄长,小弟夫妇承蒙照应,理当送上厚礼以表谢意,待某去家备了厚礼,稍后送来。” 说完,揽着画壁再不搭理魏梅州,转身就走。 那魏梅州身后瞧他二人相携而去,不由得只是一笑,倒也没再阻拦。 出得门来,楚瑾瑜叫外头等候的着急上火的楚旺接着,忙把早准备妥当的马车拉来,男人扶着画壁上车,丝毫也不做停留,便径直往城外就走。 画壁车中坐稳了,方才得了空闲张口道:“这是去哪?” 楚瑾瑜抱紧了她身子,道:“自是回家,这京城,爷的面子里子可都算是丢光了,还待着做什么!” 画壁瞧他这一脸阴沉,只怕叫魏梅州耍弄的够呛,前头那院子里风光事迹她也在后头听说了,不由道:“是我叫你受累了。” 楚瑾瑜低头看她一眼,妇人咬着下唇那小摸样真是越看越叫他心痒,可不正是这人儿,才是他的命根子,可真是叫他想的心肝肺儿都绞杀了一处,真正是前世来寻他讨债的。 妇人身上玉色袄子衬得那脸蛋白玉盈盈,这会儿天王老子也休要叫他放了人去,扑将过去把人一阵搓揉,一叠声道:“我的好人儿乖肉儿,可把爷想死了,爷要是没了你,可怎么活!快叫爷舒坦舒坦,憋死个人儿了!” 画壁不想他见着面就想这事,又不敢推他动静大了,不由呜咽小声道:“你别,身上湿漉漉的,还在外头呢!叫人笑话!” 楚瑾瑜淫心上来哪里顾得上忌讳,只十分冤屈摸样:“我的儿,爷为了你,可是叫人耍弄的丢份大发了,还怕笑话什么,你也不疼爷一回!” 画壁哪里能是这男人对手,又觉得拖累他今日丢了脸面,城防不固,几下子便被他拉扯了裙裾,转入了进来,喟叹绵长,只觉她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刻正是圆满。 哗啦啦的雨声渐渐停息,厚重的云层后头露出五光十色的锦绣华彩,一骑马车带着抑扬顿挫的摇动徐徐朝着城门外驰去,时不时里头传出暧昧婉转之声,偶尔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儿来。 “魏员外……他既讨嫌……你怎就叫我认了。” “我的儿,有个这般干亲,你也算是有个好娘家人了,只怕日后我也不敢轻易欺负了你,不好么?” “……唔,你这不就是在欺负我!” “嘻嘻,爷欺负了你,回头再去寻那老家伙不痛快,谁让他叫爷出了这般大丑,唔,我的儿,小嘴儿张大些,叫爷好好儿品品,乖……” 外头赶车的楚旺望着前头绵长广阔的官道,仰头望天,嗯,花好月圆,丹桂飘香,最是好时节。 《全书完》 锦绣 说: 我嘞勒个去,54977字,因为好几次卡文写出来的都作废,又舍不得删除,都放在一处最后瞧瞧,靠,那么多字写废了呀,不管怎么说,还是终于把这篇文写完啦,谢谢各位亲那么一直支持到结束,写文不容易,追文也辛苦。 这次结束肩膀疼的厉害,决定去好好推拿一阵,下篇文也许得等几个月才开啦,希望我开新文的时候,亲们还能再来。 唔,新文叫《风情绎诺娘》可好?一个系列,开文的话,欢迎来捧场。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霎紫明嫣】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